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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清心普善 百鳥鳴頌

  吳征回府時已然明月高懸,家中的羈絆不少,今日的安排固然也是早早知會過的。

  “回來了?用過晚膳沒有?”

  仆從們有許多都已安歇,廳堂里卻仍燈火通明。祝雅瞳笑得溫婉嫻雅,眼角雖有一絲羞意仍不掩開懷。

  “吃過了。你怎地還沒休息?”每回見著她都有股如沐春風的暖意。吳征很難分清這股復雜的情感,有時面對這位絕色美婦難免怦然心動;有時又覺她如家中長輩,全心呵護著子侄;有時又覺這一份過於切切的關懷難免沒有對自己的喜歡?

  吳征不太敢去想象第三種可能。正如瞿羽湘刻意將祝雅瞳舉作例子一般,認為這位武功身份俱在當世巔峰,美貌與儀態均如仙子下凡般的女人沒有人配得上的,絕不僅僅是吳征一人。正因如此,瞿羽湘才猶如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將此作為證明她能耐的最大證據。

  吳征也一直這麼認為,只是瞿羽湘的論斷實在難以辯駁。他明知自己不該有甚非份之想,當面對祝雅瞳時仍忍不住心中酸意翻涌。

  祝雅瞳微覺吳征今日有些怪異,一時想不出有甚緣故,遂淡然一笑道:“自是等你回來。你沒回來,我不安心。”

  若是旁人說來當是熱辣辣的情話,甚至帶著許多羞意。但祝雅瞳說來則隨意淡然,情愛之意固然有之,要說是情人之間的熱情低語又不全然都是。吳征心情復雜地撓頭歉然道:“累了你了。”

  “無妨,我歇得也晚。回來就好,盼兒的功課該做完了,我去瞧瞧。”祝雅瞳卷起手上書冊攏在袖中,娉娉婷婷徐身離去。

  “晚安!”吳征怔怔遙望窈窕多姿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定:不知為何祝雅瞳總是對吳征的內宅有著若有若無的干涉,她不喜韓歸雁之意表露無遺,奇的是不僅不反對陸菲嫣,對顧盼還喜愛有加。今日私會韓歸雁她不曾反對,此時提起顧盼其意明了得很。

  猜不透祝雅瞳的心思,吳征晃了晃頭向後院走去。

  此生以來還是第一回因私會而晚歸,祝雅瞳的等候有些出乎意料,也讓吳征心里暖暖的。世上親近之人不算多,換了奚半樓就未必會等。男子與女子之間的心思差異甚大,即便同是關心表現出來的也大有不同。此刻讓吳征略有些不安的還是陸菲嫣。

  祝雅瞳入府之時曾引發陸菲嫣極大的醋意與敵意,府中最為依戀自己的也是她,日常等門之時可謂望眼欲穿。今日欲會韓歸雁,吳征也對陸菲嫣坦誠相告,當時不見她有甚不滿,只是回來的如此之遲,也不知現下又是怎生模樣。

  後宮不好調和啊!

  遠遠聽見若有如無的琴聲悠揚,錚錚清越的音調正是陸菲嫣近日來新譜的曲子《恨不相逢未嫁時》。這首詩當日吳征用來回絕太子招攬之意,但用在男女之事上也頗為切切,因此坊間流傳極廣。譬如陸菲嫣婚約之事解決在即,可想要光明正大地嫁給吳征是再也休想。這一曲柔腸百結,左右無定,滿足之間更有難言的遺憾,極襯她心境。

  懷著惴惴的心情推開院門,天井里陸菲嫣當即停了琴音起身。吳征看她有些歡喜,有些嗔怪,緊抿的香唇向左一撇一撇,顯然也酸意十足,不由歉然一笑朝她行去。

  “回來了?累不累?”不想陸菲嫣像個溫柔的妻子攜吳征坐下,在身後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地替他揉起了肩關切問道。

  吳征心中一蕩,回臂捉住她纖手就想拉入懷里。陸菲嫣卻掙了掙未曾就范,搖首道:“你莫要逗弄人家,凡事當有節制。”

  陸菲嫣體質敏感,若是過分親近難免情欲如潮,雖說修習《道理訣》之後亦能自行克制,但總是免惹麻煩好些。吳征與她目光一碰,笑道:“行!我不累,你坐下,我給你揉揉。撫了一晚的琴,肩頭定然酸痛得緊。”

  陸菲嫣又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累。你今日功課還未做,我陪你。”

  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平日里吳征修行若非躲不開的大事從未落下,現下白日諸多公務,絕大多數都放在夜晚。今夜晚歸本擬要中斷一日,不想家中有人惦念在心,也直等到此刻。

  接過陸菲嫣遞來的寶劍,吳征環視府院一圈,開懷一笑道:“我喜歡這里!”

  陸菲嫣笑意妍妍地點點頭,大好的吳府誰都喜歡,既是喜歡,更要用心去照顧周全才是。兩人相視一笑心意相通,陸菲嫣捏個劍訣,懷中虛抱日月,玉臂一展喝道:“看劍!”

  ◇◇◇

  …………

  天光剛蒙蒙亮,吳府里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來。

  燕國商團的“先頭部隊”晨間將抵達成都城。祝雅瞳調集來的祝家援手三路並發,入了涼州三關之後又匯合趕來的天陰門一眾高手,一路風餐露宿趕至成都。

  時間比預料的還要早了幾日。

  祝家的人手自不會呼啦啦的涌入。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以及暗香零落賊黨的注意,早早化整為零,喬裝打扮,入城後也會各自依此前的分撥尋找祝家商號暫時落腳。

  天陰門的幾位高手則應祝雅瞳之邀入住吳府。

  吳征不清楚祝雅瞳的盤算,只知天陰門高手結伴出行,一旦離了長安城便再也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是以大方進入成都也沒有隱藏的必要。他感念祝雅瞳日常恩惠之德,常思回報,有眼下之機自是立刻點頭答允。此事不僅要答允,還得辦得漂亮才能給祝雅瞳臉上增光,雖說她未必需要這類虛榮,吳征的心意是必須要到。

  看著吳征提早向吏部告了三天的假,今日更是起了個大早親自忙里忙外,祝雅瞳心下大慰,臉上的得意笑容怎麼也掩飾不住:娘是舍不得離開這里離開你,才要師妹和月玦來這里住,否則有事相商就得離去,可怎生得了?小乖乖這麼懂事,為人知恩圖報是非分明!奚半樓,我真是欠了你天大的一個人情!

  聽聞祝雅瞳原本要了三名師妹外加冷月玦四人,後又不知何故柔惜雪加派了二人。來人有六,喜好與習慣吳征早問了清楚。後院里東面角上留出三座小院,共有三個廳堂六間客房供她們居住使用。此處清雅安靜之外,吳征也自文殊院里借來不少佛家經典,天陰門既是佛宗,正是投其所好。

  飲食起居方面倒是不難。行三的柳寄芙,行五的鄭寒嵐,行七的倪妙筠以及冷月玦是帶發修行,不忌葷素,日常與府內同食即可。索雨珊與姜如露則是落發女尼,不過二人而已准備齋飯也不算麻煩。

  吳征頭疼的是江湖中人來訪,論武較技怕是免不了。吳府里的高手僅祝雅瞳與陸菲嫣二人,祝雅瞳定是兩不相幫,陸菲嫣一人孤掌難鳴,要應對一眾天陰門高手有些勢單力薄。吳征自不可能再去請來屠衝或是霍永寧這等身份之人,昆侖派本門的前輩們又需駐守門派調動不得。

  這還是有祝雅瞳主持大局,天陰門是友非敵,便是被壓了一頭也算不得什麼。

  吳征煩心的是這麼一樁小事都讓人手捉襟見肘,若真有生死大事之時又怎生是好?

  “你放心,我一人能應付得來的。”陸菲嫣吐了吐舌頭,難得做了個調皮的鬼臉道。可是看上去卻是躍躍欲試。

  吳征知曉她掙脫束縛之後武功突飛猛進,被壓抑了許多年的心思便如脫韁的野馬拉也拉不住。此前探查浣花樓時與凶寇“雲橫秦嶺”劉萬年正面對決,險險獲勝便讓吳征心驚膽跳——《休無竹》劍法固然高妙之極,可其中的凶險之處也讓人念之恐懼。

  可陸菲嫣不在乎,她更享受與同輩中人爭鋒的感覺。——她本該是其中最出眾之一!現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以彌補那失去的十余年時光。

  “只能先這樣了,我會幫你!”吳征朝她豎個大拇指,又沉吟道:“要不我去請二師姑來押陣?”

  林瑞晨的修為早早入了十一品,嫁與胡浩之後身份尊榮,雖是多年不曾與人動手,畢竟修為與威名擺在那里,有她押陣當可減輕陸菲嫣身上不少負擔。

  “也好,終是昆侖同門,不知會一聲說不過去。”自隨了吳征之後,陸菲嫣對於林瑞晨便有些懼怕。這位師姐日常幫助胡侍中迎來送往,見多識廣,與吳征之間的眉目之情怕是躲不過她的眼睛,上回來吳府商議對付文毅一事,離去時看她的眼神便怪怪的。陸菲嫣猶豫之後終是不願透露實情,徒惹吳征煩惱,遂一口應承下來。

  吳征忙制了拜帖一面著大管家去請林瑞晨,一面繼續張羅府中之事。天陰門中的幾位此前在長安驛館都有過一面之緣,彼時形勢緊迫壓抑,她們還多以寬袍遮身掩面,行事無比低調,除了冷月玦之外印象也不深刻。他對天陰門好感不多,總覺得這家尼姑庵怪里怪氣的,尤其掌門柔惜雪總讓吳征念及“政治尼姑”這個貶義之色濃重的名詞。

  一切准備停當,吳征松了口氣。回頭望望“食堂”,二層雖是更實用用於款待貴客,但畢竟是晨間,用膳時相對簡單許多。選在今日以一層怕是當世首次出現的“自助餐”待客,當是給足了祝雅瞳面子,天陰門的貴客應也有新奇之感。

  至於韓歸雁曾說一層啟用之時需得請她來自是不會忘了,料想瞿羽湘也會屁顛屁顛地跟著來。顧盼那邊則是吳征力主今日務必解了禁令,讓小姑娘見一見當世出眾的人物大有裨益,尤其同輩的冷月玦在燕國被並稱“雙驕”,是極被看好能成登上武學巔峰的奇才,見識一番是錯不了的。

  吳征撓了撓頭,今日吳府里可謂鶯鶯燕燕,上至林瑞晨下至顧盼無論年齡大小無一不是秀色可餐,只是一屋子的女人會不會陰氣過重了些?

  正念佳人,佳人已至。

  韓歸雁自知瞿羽湘的異戀之後,除了在守備府之外已極少再著仕子裝扮。時值夏中暑氣正盛,美人換上了與吳征定情時的一身大紅金絲滾邊露肩裹胸長裙,外罩了一件細綾藍披肩橫搭過香肩與藕臂略作遮羞。平日里被緊緊束起的胸乳現下徹底釋放展現無遺,將衣裙撐起兩座高高的山峰。肩寬腰細,胸碩臀翹的姣好身段連祝雅瞳與陸菲嫣見了也不由一愣。

  吳征目中一亮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韓歸雁英氣勃勃,即使換上美極的衣衫,行步時仍步伐矯健利落不減英風,跟在她後頭的瞿羽湘則是低眉順眼一臉神魂顛倒花痴之極的模樣。再說美人刻意這等裝扮得花枝招展,怕是提前已想到吳府里今日群芳匯聚,卯足了心思欲一較高下來著。

  “狐媚子!”顧盼壓低了聲音暗罵一句,卻剛巧能讓身旁的吳征聽見。小姑娘罵的歡,卻是一般的心思。她年齡雖幼,身材已顯拔群,日後怕不遜其母陸菲嫣。今日淡粉色亮綢裹身,露出修長脖頸與精致的鎖骨。百褶裙幅流動垂瀉於地,只在行步時才露出小巧纖足上的繡鞋。三千青絲挽起雙丫髻青春逼人不說,小小年紀已顯出一份獨特的性感來。整個人猶如一只飛舞的蝴蝶,清新脫俗。

  吳征暗自汗了一把忙迎上前去,尚不及寒暄兩句,仆從奔行前來稟報天陰門一行已至南城門口,早早等候的吳府馬車正接著她們前來。

  “去街口相迎!韓大人,瞿總捕頭,還請廳堂里稍候。祝家主,我去去就來。”

  好人做到家,何況以天陰門一干人等的身份也當得上吳征這麼做。

  “我也一道去,勞同門跋山涉水,又借用吳大人的地方,妾身不去相陪迎迓不合適。吳大人請!”吳征是主人,祝雅瞳也是沾了他的光,果然世家之主,條理分明禮數周到。

  一行人趕至錦繡大街口,正撞見林瑞晨整束停當出了胡府大門。林瑞晨倒是不著華衣,而是一身素淨長裙,看著裝緊致的模樣已明了吳征之意,做好了下場一較高低的准備。

  “喲,祝家主早安!吳大人親自迎客去呀?”林瑞晨只帶了兩名隨從,見狀也不上車駕,徑直行到吳征身邊。

  “胡夫人早安。”

  “二師姑。”吳征躬身作揖行禮道:“貴客到了,正欲去街口相候。”

  “我也同行吧,江湖同道來訪的事兒我還真的久未參與過了,想想還是懷念得很。”林瑞晨朝吳征使了個眼色,言下之意我這身裝扮如何?有我押陣你放一百個心。

  “二師姑請。”

  論江湖地位,當然林瑞晨要比吳征高得多,又是師門長輩,迎客的首席就變作了她。只是吳征身上的汗冒的更多了:和和氣氣吃頓飯不成麼?非要比較個高低……我去,菲菲戰意十足就算了,連養尊處優的二師姑也有下場之意,萬一鬧得大了不好收場。

  祝雅瞳微笑一禮,讓過了林瑞晨,又落後吳征半個身位。此舉讓林瑞晨暗暗訝異,論武功之高,身份尊貴可沒人及得上祝家之主,此刻卻對昆侖如此禮讓當然不會是看了自己的面子,她善待征兒如此到底是何意啊?

  兩架馬車不疾不徐地行在秦都大道,打了個彎便轉入錦繡大街。車架是請了成都城里最好的馬車行“山行居”刻意布置過的,豪華而舒適,四匹白馬拉著一輛行在道上十分平穩,用來接引天陰門人再合適不過。左面領先的看不出動靜,料想按天陰門里身份的尊卑當是坐著柳寄芙,索雨珊與鄭寒嵐。右面略落後的些的那一輛則將側簾子拉起,冷月玦正不住地左右打量,時而還張望一番。與她同乘一輛的應是倪妙筠與姜如露了。

  吳征曾在長安城與冷月玦有兩面之緣。無論在驛館里見她與韓歸雁的比武,還是在雅悅居購置鶴鳴清霄時偶遇她與燕太子同行。這女子向來清冷寡淡,仿佛對一切外物均不放在心上,吳征還給她起了個“冰娃娃”的混號。此刻在成都城里探頭探腦,一副好奇寶寶模樣的女子當真是同一人麼?

  吳征回頭瞥了眼祝雅瞳,只見美婦也微蹙秀眉有些訝異。不過這女子身量嬌小,也讓一身上下玲瓏如玉,尤其五官極其精致。在馬車里探出頭來,倒有簾卷細雨青絲纏梳,竹傘微傾曉夢清寒的詩情畫意,在美女如雲的成都城里也堪稱驚艷一幕。

  “昆侖派林瑞晨引弟子吳征,恭迎天陰門同道。”

  林瑞晨高聲之下馬車驟停,柳寄芙率先下車行禮道:“天陰門柳寄芙引索雨珊,鄭寒嵐,倪妙筠,姜如露,冷月玦,見過林師姐。”

  江湖同輩之間常以兄弟姐妹相稱。天陰門一行來訪擺明了江湖之誼,也避免燕秦兩國之間紛爭不斷的尷尬與麻煩。

  一行人見過了禮,吳征忙當先引路請了眾人直入吳府,在食堂里坐定。

  “諸位同道一路遠行辛苦,晚輩略備薄酒給諸位接風洗塵。”一層的長案將賓主分作兩邊,大異世間風俗。每人案前均擺設著一只細瓷大碟,一大一小兩只青瓷碗,一雙箸,一只勺,玉杯一盞,另有菜譜一張。

  只是碟碗全空,湯飯全無,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柳寄芙揚了揚眉毛道:“叨擾吳賢侄,天陰門日里清修,倒也不需太過麻煩。”

  話說得客氣,其中不乏責備之意。不僅坐得奇怪,碗碟擺放得奇怪,客已到齊居然菜肴不曾流水價般送上來,只是擺放在長案旁一格一格的鐵皮架子上,總之不是待客之道。

  “柳前輩教訓得是!”吳征也不動怒,指著食格笑呵呵道:“這其中有個緣故,晚輩家中人丁不少,平日里打點飯食難免眾口難調。是以晚輩想出這麼個辦法,喚作自助餐!食格里葷素皆有,咸淡俱全,用膳者可依自家的口味自行酌量取食。招待各位貴客雖有些疏漏失禮,不過晚輩想諸位均見多識廣,日常待客那一套怕是已見得膩味啦,索性換些新鮮的法兒。諸位但憑心境,若是想試試新鮮法兒還請自便,若是覺得此舉無趣,面前的菜譜還請勾選,自有人為諸位取上來。

  此舉特為迎諸位到來而設,此前還未用過,若有得罪之處萬請莫怪。”

  柳寄芙聞言一愕,不想是個新鮮法兒,而且還是第一回,如此一來倒是主人極為有心根本說不上怠慢了。回眸一瞟祝雅瞳笑嘻嘻的,今日擺明兩不相幫不肯發話,忙道:“吳賢侄有心了!客隨主便。”

  吳征始終未曾落座隨侍一旁,所謂有人幫著取菜的當然是他。這一份拳拳誠意太過足了,可見絕沒有偷懶耍滑的念頭,特設之意情真意切。

  領頭的柳寄芙發了話,天陰門的客人就可自行抉擇。冷月玦自下了馬車入府自後又是一副清寡模樣,府中的陳設提不起她的絲毫興趣,此刻聞吳征之言不由又探了探頭向食格打望一眼便起身道:“有趣。”

  她取了瓷碟行至食格旁,只見正如吳征所說各色俱全,又問道:“久聞吳師兄有易牙之術,不知可有親手烹制的菜色?”

  “冷師姐見諒,今日事務繁忙著實抽不出閒來。所幸諸位還需在吳府住上一段時日,在下改日定然親自下廚置辦家宴!”這冷月玦莫非真的是個好奇寶寶?

  吳征怎麼也想不到天陰門里最先動作的是她。

  “多謝吳師兄,失禮了。”冷月玦也覺有些失禮,不再多言取了幾樣落座後小口小口地品嘗。

  有人領頭,眾人自然都動了起來。天陰門人還有些拘謹,再說日常清修大多不言不語。大秦這邊則熱鬧許多,韓歸雁與瞿羽湘各自交換意見心得,一頓早餐吃得津津有味。顧盼被關了許久猶似心情放飛,更是嘰嘰喳喳個不停,一張吃得油潤透亮的櫻口將吳征使喚得停不下來。時不時還向韓歸雁投去示威的眼神,一副“你看看,大師兄最是疼我”的模樣。

  林瑞晨長袖善舞,幫著吳征擔下大半,不需多時兩廂便熟絡起來。

  酒足飯飽,吳征又領著眾人大略游覽了一番吳府才來到後院居所,讓刻意遴選出的女仆幫著安頓。請示了祝雅瞳之後,便定在自己居住的院里等候眾人安頓完再來相聚。

  有客要來,數日前陸菲嫣便搬回了自家的小院,兩人私會之所便換去了陸菲嫣那邊以免被看出端倪。此刻院里搬來幾套桌椅,吳征備好了香茗向林瑞晨道:

  “二師姑。一會兒料來天陰門人較技,只是日後兩廂配合行事的地方甚多,盡量莫結仇怨才是。”

  “知道啦,你看看雁兒這身打扮,擺明了今日不吵架,大伙兒坐坐聊聊天。”

  林瑞晨失聲而笑,指了指韓歸雁道:“我這也是有備無患而已,總不能讓昆侖被人比下了一頭去。看把你嚇得。”

  額……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吳征瞟了眼正自得意的韓歸雁,藏在背後的手伸出食中二指一勾作個下流手勢。韓歸雁花徑之中暗藏的肉粒異常敏感,常被吳征這兩根手指按弄得欲仙欲死。美人銀牙一挫,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斷那兩根作怪的壞東西。

  候了大半個時辰,天陰門一眾娉婷而至。梳洗已畢換上干淨的衣裳,果真環肥燕瘦個個動人,連落發的索雨珊與姜如露也大有風姿。憑著人多勢眾,倒不致被陸菲嫣,韓歸雁與顧盼這等絕色壓制了風頭。尤其倪妙筠一襲白衣,小腿之側印著只五彩斑斕的展翅翠鳥,又以一根黑綢絲帶拉起一抹細腰,行步時似飛鳥翩躚,小心思十足,竟不遜冷月玦般的出眾。

  吳征看得心曠神怡,又是親自碰上茶盞以示敬意道:“長安城里曾與諸位匆匆一面,不想轉眼又近兩年有余。世事無常,晚輩斷然想不到再次相會居然在晚輩府里。得蒙祝家主看顧勞煩諸位大駕,蓬蓽生輝,府上若有所需但管開口,晚輩絕無推辭之理。”

  “江湖中人沒有許多講究,吳賢侄已是周全已極。”柳寄芙回了個禮道:“吳賢侄在長安時已顯不凡之姿,昆侖絕學當真讓人佩服,敢問如今修為幾何?”

  武學門派聊天不聊武學還聊什麼?柳寄芙切入了正題也不顯突兀,吳征躬身答道:“晚輩愚鈍,至今不過八品。”

  “吳賢侄太謙了。天底下如賢侄的歲數能入八品修為者還有幾人?據我所知,除了本門的月玦之外可一個都無。盛名之下無虛士,吳賢侄文武全才,更不曾荒廢時光,可敬,可佩。”

  你這是挑戰吧?吳征暗自腹誹一聲。特意把冷月玦拉出來比較,分明存了比試之意。在長安驛館時柔惜雪曾指示冷月玦挑戰吳征,最終為韓歸雁所替,二女難分軒輊。同輩人之中韓歸雁已和她比試過必須再來,顧盼年歲又尚幼,看來天陰門還是想把這一場給補全了。

  “不敢不敢。冷師姐天人之姿,晚輩安敢相提並論。”吳征也知躲不過去,天陰門的絕學《魔劫曇步》輕盈靈動,正是自己的克星,一時頗有些頭疼道:“冷師姐近年來的修為可又大進了吧?”

  “九品上。”冷月玦起身說完也不再落座,一路行至院井空曠處道:“奴家一貫好武,向以未曾領教昆侖武學為憾事,今日既然得閒,倒想請教一番。”

  吳征左右環顧。見祝雅瞳依然笑吟吟地無所表示,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林瑞晨則微揚下巴示意自作決定,只得束了束手腕袖管道:“武學修為正當互相印證,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向冷師姐討教。”

  “吳師兄盛情款待,奴家豈敢冒犯主人,還是改日再行討教為好。”冷月玦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自袖中取出一管通體晶瑩剔透的玉簫道:“奴家在長安雅悅居購得這一柄[玉洞滴露]時,曾見吳師兄亦購了一面名琴[鶴鳴清霄],亦久聞陸前輩撫琴妙音。料想[鶴鳴清霄]當是為陸前輩所購置?晚輩斗膽,請陸前輩賜教一曲!”

  此言一出,不僅吳征大奇,天陰門人連同祝雅瞳均詫異不已!

  冷月玦挑戰吳征是早早便定下了的,兩派之間最出眾的門人一分高下,也有門派間一拼高低之意。冷月玦即使壓制修為,以她對吳征武功的克制也有極大的把握取勝。不想臨時來了這麼一出!

  祝雅瞳好奇地望望冷月玦,罕見地有些迷茫。柳寄芙等人則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無奈地微微搖頭。這弟子自從離了長安之後,一路不僅每每遇見奇異之事或是山水麗色便話多了起來,行事也常常有些前所未見的驚人出格之舉。只是冷月玦話已出口,除非陸菲嫣自己拒絕誰也更改不了結局。回頭想想,陸菲嫣在長安驛館時傷重不濟,連孟永淑都可隨意折辱於她。今日雖見她步履輕快想是傷勢已愈,冷月玦如今的修為也不弱於她,且以晚輩挑戰,便是打個平手也是大增光彩之事。

  陸菲嫣不責冷月玦冒犯,嫣然一笑道:“當日勞征兒為我帶了[鶴鳴清霄]

  以打發閒時,想不到還有這等緣分?能聞冷賢侄仙音,當是幸事!盼兒,去取我的琴來。”

  得!菲菲這是想一己之力從頭打到尾,專治各種不服來著了?吳征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暗道幸而沒有得意忘形,若是順口將平日的吩咐說了出來,取琴的盼兒變成了征兒,大事要糟!

  兩廂坐定,女子動聲樂之器時總有股極其獨特又出眾的氣質,何況是兩名絕色。

  陸菲嫣唇角含笑,雙掌虛按琴弦。她掌面瘦削五指纖長,本就是天生善於撫琴的一雙手,放在精心雕刻出長空群鶴的古朴琴面上更是魅力四射。

  冷月玦雙掌扶蕭按孔,微嘬唇瓣。她手掌巧似孩童,與一身雪麗的膚色相比,手掌更是極為細膩透出一股玉質的光彩,幾與掌中玉簫融為一體。

  吳征左右觀瞧,暗贊古典美人撫琴吹簫,真是美呆了!只是武林中人即使擺弄樂器也是暗藏兵鋒,一會兒使上了內力說不准亦有凶險。回望祝雅瞳時見她以手托腮,目中異彩連連,顯然大感興趣,同時也向吳征揮了揮手示意無妨,意即若是萬一斗出了火氣,有凶險她自會化解。

  “真是好看!可惜人家沒工夫學。”韓歸雁悄聲向吳征道:“陸師姑身體沒事麼?”

  “沒事,她們倆斗起來不得了。你們當心些,我去照顧小師妹。”吳征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湊在韓歸雁耳邊道:“你怎麼也有些喜歡女子了?”

  趁著韓歸雁尚未回過神來,吳征兔子般逃開坐在顧盼身旁道:“氣沉丹田,莫要亂了內息。”

  “嘻嘻,大師兄放心!人家可厲害著呢!”吳征刻意來照顧自己,顧盼心中甜甜的:“祝夫人教了人家一門厲害的凝神之法,正好要試試呢!”

  話音剛落,一縷簫音忽起,婉轉低吟,猶如遠天悲鳴,又如閨中之語,多有淒涼不滿之意。冷月玦星眸微閉,嘬唇吐氣,簫音斷斷續續的節奏之間,換氣時皓齒半露,在紅潤小口之間耀目生輝。那簫音清脆悅耳,真如露珠滴落在玉石壁上時,洞中余音裊裊回蕩,空靈悠遠。

  簫音如泣如訴了一會兒,忽然轉而拔高,如吟弄天上春光,令人心情開闊起來。與此同時,若有若無的琴音始終緊緊跟隨,其音初時亦如簫聲一般怨懟悲涼甚濃,此後音律一轉,竊喜之意急升,不乏柔情百轉親昵耳語之意。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不識音律者只覺好聽,二女之間則只憑這一小段便知單只音律技藝上堪稱棋逢對手,大起惺惺相惜之意。且樂為心聲,彼此之間倒有些心意相通,感知人生之中所經歷的苦與樂。

  冷月玦忙暗運內力凝神靜氣,比試畢竟是比試,不僅音律要比,武功修為也不能落下。簫音漸急,高低之間轉換劇烈如聲聲催促,猶似月夜峰頂寒霜處處,透出逼人的寒意。

  吳征心頭一凜,這一下運上了內力亦激起自家內息鼓蕩,簫音仍是好聽之極,腦海中卻有頭暈目眩之感。他忙望向顧盼,小姑娘面色凝重秀眉微蹙,可呼吸間平穩悠長,想來正自運起內功相抗倒還不見艱難。

  陸菲嫣任由簫聲奏了一段才忽然屈指一彈,又一彈,再一彈。琴音發出流水般的叮咚聲後,她掌面齊按琴弦一撥,琴音震顫之間如風過松林沙沙作響。

  冷月玦奏出山尖霜寒,陸菲嫣回以山腰流水清風,瞬間驅散了寒意。這一下竟讓冷月玦面色微變,暗驚陸菲嫣功力大進怕是在十品上!她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足下踏著奇異的步伐,空靈的簫音便得極平幾無任何轉折,偶一變化又暗藏無數後勁。仿佛浩蕩平湖看似平穩無波,可煙波浩渺之處正孕育著道道浪潮,不久之後便將白魚躍舞,飛鳥旋空,形成一股壯麗的潮涌天地巨象。

  陸菲嫣占了上風越發從容,琴音不疾不徐自她指尖下流淌而出,猶如湖中隱者端坐小島,任他雨來風急,只靜看天地之色巍然不動。那琴音化風中亂舞的飛禽為間關鶯語,解潮深處的激蕩暗流為錯落溪聲,直令人有蕩滌心靈之感。

  冷月玦面色越發凝重,足下步伐加快簫音急速起落不定,碧山日暮秋雲數重般壓抑不定。她前番失勢,曲調為陸菲嫣所掌控,此刻竭力想脫離陸菲嫣所奏出的樂曲,反客為主。

  陸菲嫣閉上星眸全然不為所動,指尖隨意揮灑琴音一派海闊天空,如浮雲一般瀟灑飛舞。無論冷月玦曲調如何變化,她略作迎合之後又將調子帶回。又奏了片刻,陸菲嫣忽然手掌急畫,琴音如裂帛般一聲大響戛然而止。

  琴音停,簫音也休。冷月玦騰騰騰退了三步,面色越發白皙,她抿了抿唇瓣道:“多謝陸前輩手下留情。”

  “沒有。咱倆樂藝難分高下,我只是占了內功更深的便宜。而且……你現下的心境紛亂可遠沒有我的平和。”陸菲嫣一言至此,忍不住瞟了眼吳征,琴音能如此,無不因為這個男子給她帶來的安寧。

  余人皆松了口氣,變了面色的可不止冷月玦一人,韓歸雁,瞿羽湘與顧盼均是如此。樂曲中的魔力極為神奇,融入內力之後更是殺傷力十足,三女運功相抗甚是辛苦,尤其顧盼連唇鼻之間都冒出一層細密可愛的白毛汗。

  “多謝陸前輩指教!”冷月玦欠身一福,倒沒有敗陣的氣餒之意,只是目光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得蒙仙音三生有幸,陸師姐傷勢痊愈更是可喜可賀,不知……”

  “且慢!”柳寄芙話語未完已被吳征出聲打斷,他連連拱手作揖告罪道:“得罪,得罪。只是在下聽聞天人之作實在心癢難搔,柳前輩,得罪。”

  柳寄芙顯然要挑戰陸菲嫣,吳征則同時靈光一閃想到個絕妙的法子化解眼下的尷尬,當然容不得她說下去。

  “師姑,冷師姐,兩位的樂藝當然令人嘆為觀止。簫聲如松風九成引鳳凰來儀,琴音繞梁三日,這個這個,余韻不絕!我年前恰巧偶得一曲仙樂正需琴簫合奏,遍尋坊間難尋樂師演奏一直引為憾事。不知兩位可否試奏此曲,一慰平生之憾!”

  主人發了話,還這麼客氣,要求還有理有據,柳寄芙自然不好掃他的性子。

  吳征有所求,陸菲嫣自無不可,只是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念及這位所學龐雜的怪才也不敢不信。

  “聽聞陸前輩曾奏過一曲《怒江灘》正是吳師兄所譜,奴家也一向極喜。吳師兄若有好曲子萬萬不可藏私,奴家願與陸前輩同奏。”

  “嘻嘻,真好!我也想聽!”祝雅瞳難掩對多才愛子的得意歡喜之色,也是一言為此事敲定下來。

  這樣也行?真的行!冷月玦讓人有些捉摸不定,吳征還怕她不答應,松了口氣忙道:“諸位還請稍候,師姑,冷師姐,還請兩位借一步說話。”

  吳征神秘兮兮地領著二女入了屋,前後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又出來。

  陸菲嫣落座後搭好勢子,向冷月玦投去目光道:“先試一試?”

  “陸前輩請!”冷月玦點了點頭將蕭口貼上唇瓣等候,目光中異彩連連,顯是這首曲子讓她心下喜愛。

  “錚錚錚”三聲琴弦劇顫起音,陸菲嫣左掌同音連連撥弄,由緩至急,單調而漸促的曲調並無重復與焦躁之意,卻將聽客的胃口都吊了起來。

  起音便如此不同凡響,不懂音律者也覺極為悅耳。正當眾人迫切想聽一聽接下來的調子會是如何動聽之時,陸菲嫣懸著的右手終於落下。

  左手仍以勻速撥動著同一個音聲,右手則以勾挑之法一指一指“噔噔噔”地彈出變幻無窮卻極為好聽的曲調。琴音發出甚疾,如清風呼嘯過茫茫草原,又如廣闊海面之上海風卷起浪花,在場聽客無不感到一股瀟灑天地,出塵脫俗的雅致之意。

  陸菲嫣節奏忽變,右手三指幾在同時改挑為撥奏出三音之後,簫音響起,在琴音斷絕的間隙里做了主位,正合此前琴音曲調。只是到了尾音處卻是悠揚數轉,與瀟灑蒼茫之中注入一股平和安寧。

  清幽的簫音並非喧賓奪主了琴聲,而是恰到好處地混入琴聲之中,在間隙里幫著琴聲做了段極為默契的圓場和音。旋即簫音裊裊漸隱,琴聲再度大作,陸菲嫣右手撥弄琴弦之速令人眼花繚亂,掌面幾乎不離琴弦,無論勾挑還是撥動均在手掌游移之間完成,不僅發出琴音如珠落玉盤悅耳動聽,連動作也是優雅好看之極。

  這一手撫琴手法極難,吳征曾給起了個名目叫“石上清泉”。明月松間,溪水漫過巨石流淌,薄薄的水面甚至難以淹沒足面,陸菲嫣這一手神技可不正合石上清泉之意。

  一段曲調彈完,琴音聲漸弱而簫聲轉強,主次變換。比之錚錚琴音,吹出相同曲調的簫聲更加清越悠揚,同樣的曲子又有不同的感受。結合此前以琴為主之時,仿佛兩位喜好樂律的知交好友正以樂為言,一問一答,一唱一和。

  冷月玦星眸半閉,除了按住簫孔的六指不斷又抬又落之外,整個人完全靜止,恰似一座精致到極點的美人玉雕。她運起內力,吐息精准悠長,竟不需換氣,中間無半分斷絕地一氣將曲子奏完,這又是她自家的絕學“天行時氣”了。

  琴聲雖弱不使斷絕,在簫音間隙里做著雅致的和聲。奏起琴簫之音的兩人仿佛正慢慢走近,漸至比肩而坐,把酒言歡。

  二女配合極端默契,主次各自變換之後,琴簫聲同起合在一處,每個聲音均極盡變幻繁復無比。可和在一起又顯抑揚頓挫,悅耳動聽得讓人一身毛孔都似在大聲歡笑,簡直令人蕩氣回腸。仿佛大山之中一派光風霽月,隱隱然間心中雖有酸楚,此刻卻塊壘盡去,胸臆舒暢。

  直至余音裊裊收於無形,鳥鳴之聲忽然大作!

  “這叫什麼曲子?”

  祝雅瞳的疑問亦是諸人心中所想。吳征愣愣地環視庭院四周停滿密密麻麻,正在起此彼伏一展歌喉的鳥兒,奇景之下哽了哽喉嚨艱難道:“節奏放緩叫《清心普善咒》,奏得快了叫《笑傲江湖》!”

  “《清心普善咒》?原來是曲佛樂,怪道令人心湖安寧,波瀾不驚……”柳寄芙驚嘆之中,索雨珊與姜如露這等落發修行之人已雙手合十低吟佛號。樂曲之撼動人心,一致如斯。

  “吳師兄可曾寫得有詞?”

  “有一首,寫得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兩位奏得如此仙音,著實有些忍不得了。

  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為君投此曲,所貴知音難。兩位這一曲奏得當真是…

  …當真是……我,我也說不出來!”

  “好一句所貴知音難!”祝雅瞳神采飛揚道:“快唱,快唱!仙曲自得佳詞相伴!能讓你詞窮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一定要聽!”

  “勞煩師姑與冷師姐!”吳征拱手作揖後亦站在場中。

  琴簫之聲又起,吳征來回踱步,恰似打著節拍唱道:“觀山水浩淼,我自與風醉倒。和一曲琴簫,何須管心寂寥。春花漫開不了,碧空月已高。信步林蔭鳥啼聲,青山隱隱溪水迢迢,風開一樹醉桃;逢秋傷枯葉,江湖落拓多少。沽半壺殘酒,何須為風月擾。目空一切逍遙,秋盡草未凋。對酒當歌生幾何,人浮於事強顏歡笑,何若鄉音媚好。”

  吳征歌藝不突出,可內功深厚,發音時氣沉丹田,中氣十足。且歌詞雖是自家胡拼亂湊,倒是心中所望,極切曲中瀟灑之意。一曲歌罷說不上好聽,甚至有些埋沒了陸冷二女的琴簫之音,可曲調中的意境卻是揮灑得淋漓盡致,天衣無縫。

  “我唱得不好,他日若有出色的優伶,讓她再來唱定然要好上許多。”吳征搖頭嘆氣,大為可惜。

  “吳師兄唱得好,好極了!”冷月玦忽閃著眼眸,不知何處正觸動了她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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