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冬一愣,看看時間,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誰會在這麼晚來找他呢?他問:“哪位?”
“我。”
是錢東的聲音。
李天冬開了門,錢東進來說:“睡不著,胡亂逛了逛,見你的燈還亮著,過來說說話。”
李天冬見他頭發蓬亂,眼里卻是精光四射,說:“錢大哥看來是遇到了什麼難辦的事,想找個人說說。”
“哎呀,他們都說你能掐會算的,果然很神。實不相瞞,我確實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讓你幫我算算。”
“我可不會生意上的事。不過你可以說說,當作解悶吧。”
錢東坐下來,抽了根煙,說:“是這麼回事,那天我跟鄭光榮聊了轉做醫用紗布的事,他卻說紗布太沒有競爭力了,就算我轉了,對廠子現狀也沒多大改變,唯一的出路就是徹底轉行,將廠子改做制藥廠或醫學器械廠。”
“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你一個傳統小企業一下子轉做這個,恐怕有點難吧。”
“我分析了一下,廠房當然是沒問題,但是技術、資金這是問題。技術相對來說還是好解決,這世道,有錢就不難辦,但是資金確實很難。”
“貸款呢?”
“我們這種小企業貸十萬塊錢都要求爺爺告奶奶了,而且前賬還沒清,再貸就有難度了。但是,最讓我為難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我去費全力做這件事,萬一失敗了呢?快四十歲的人了,已經承受不起任何失敗了。所以想請你幫我算算,這件事是凶是吉。”
李天冬笑了起來,說:“錢大哥,你怎麼也信命了?”
“人越老越迷信,沒辦法,主要是失敗不起了。你要說行,我就拼了命去做,要說不行,我從此不去想這事。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當作是老天爺給我的提示。”
李天冬見他說得認真,也正色說:“既然你這麼信任我,我也就試試吧,但是先說好,命這種東西還是得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那是當然。”
李天冬於是淨手焚香,拿出龜甲銅錢,讓錢東搖了六次,得泰卦,坤上干下。
他大笑說:“錢大哥,此卦象征萬事如意,得此卦者無論干什麼都會順利。既然老天注定了你要做這件事,那就去做吧。”
錢東喜出望外,說:“小李,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有朝一日我發了大財,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錢東告辭了,李天冬正好要去小號,就送他出了門。
從衛生間里出來時,看到院子里有個人向外走去。
因為天太黑了,路燈都懸在走廊上,而這人卻走在院中間,因此臉很模糊。
李天冬感覺這個人很陌生。
他很奇怪,因為這二進院里住的人他基本都見過,怎麼沒見過這人呢?
隨後又一想,或許這個人是來訪友的,聊到興起忘記了時間。
他也就沒繼續去想了。
清晨早訓時,張媽對著護士們大發雷霆。
原來今早她巡視住院部時,在一個垃圾簍里發現了一只用過的避孕套。
因為昨晚的值班醫生是個姓趙的女醫生,已經五十多歲了,而且住院的病人都是男人,所以只能是護士跟病人發生了關系。
張媽聲色俱利地說:“你們是護士,不是雞,要是熬不住了,賓館開房去!”
這個情況確實是違反大院規矩的,普通醫院護士跟病人發生點什麼事是你的自由,但是大院里不行,因為這里住的多是有身份的,一旦有反感這種事的官員知道這事,一怒之下就會給大院帶來災難。
方美娟和另兩個護士胡莉、鄭英怯怯地走出來,三人極力爭辯,說自己值班時絕對沒有跟病人發生過任何事。
“沒發生過任何事?那這套是從天下掉下來的?”
“那誰知道呢?”
方美娟小聲地爭辯著。
“方美娟,我看你平時看到有錢有勢的病人就胡拋媚眼,你敢說這不是你做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
方美娟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但目光接觸到張媽凌厲的眼神,又軟了下來,“真不是我,我昨晚查過房後,就去值班室看電視了。她們都在的。”
“對對,我們一直都在一起的。”
胡莉和鄭英都紛紛為她作證。當然,也是為自己作證。
李天冬心里也覺得張媽有些大題小作。
規矩雖然在那,但男女一時性起,誰能保證不越軌呢。
張媽這樣做,或許是因為她的那段經歷,不想這些小護士步自己後塵吧。
他冷眼旁觀,覺得方美娟她們三個的表情不像在說謊。
人在說謊時,會有一些自己也難察覺到的小動作,比如眨眼睛或摸鼻子,或肢體語言不一致,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是沒辦法掩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