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昏昏沉沉中度過,醒了以後發現眼皮腫得抬不起來,袁藝才覺得難堪得要死。
傅征沒有出門,坐在床前的書桌上打開筆記本上網,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夕陽的余暉把傅征的影子拉得很長,從背後看去,簡直像是老片子里靜止的畫面一般。
袁藝發了會兒愣,終於從床上跳下來,裹著被子光腳走在木質的地板上。
靜悄悄地走了一步、兩步……拉開冰箱門的時候,還是把傅征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我找水喝。”袁藝低下頭,不去看他,從冰箱里翻找著飲品。
“常溫的,喝這個。”傅征走過來,塞給他一瓶喝了一半兒的礦泉水,拉他回了床上,“晚上想吃什麼?”
“隨便……”
“別出去了,我叫人送過來。”傅征坐在床沿,拉著袁藝的手。
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赤裸著身體裹著棉被,因為腫了眼睛而顯得眉目有點兒滑稽。
“怎麼都行。”袁藝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順。
傅征笑了笑,伸手抱他進懷里,長長地接吻。
男人身上飄著浴液的清香,連發梢上都帶著好聞的味道,唇齒間也沒了酒氣,反而留有薄荷的清涼。
“老陸他們剛叫我下去,晚上可能要晚一點兒回來。你想出去轉轉就給我打電話,不想就在屋里歇著。”
很想問問傅征今天怎麼轉了性,這樣噓寒問暖的,可又怕得到些不想聽見的回答,袁藝索性閉了嘴,老老實實地坐著。
傅征這一去就是好幾個小時。
中間有服務生送餐過來,全是些清淡的小菜。
雖然有點兒不合口味,但是中午又是吐又是折騰的,整個胃都空了,現在餓到昏頭,也顧不上挑剔什麼。
閒著無聊躺在床上翻看單詞書,拿著水筆在本子上圈圈點點,沒一會兒就困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等傅征再回來的時候,袁藝正撅著屁股睡覺,臉貼在單詞書上,壓得臉上都印了紙痕。
傅征松開領帶,換了睡衣,伸手攬過袁藝,讓他仰面朝天地正過來,又給他掖了掖被角。袁藝砸吧了幾下嘴,揉揉眼睛,醒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傅征鑽進被子里,帶著外面的涼氣,激得袁藝一個哆嗦。
本能地想往後躲閃,離冷空氣源遠遠的,傅征卻伸手過去強捉了他,塞進懷里,用長手長腳別住,讓他動彈不得。
“趕緊睡覺,明天要早起回去。”
“有事?”
“嗯,加班。”
傅征說著,伸手撫了撫袁藝光裸的背部,年輕細膩的皮膚,讓人愛不釋手。
袁藝本來就沒完全清醒,被男人這樣輕輕安撫著,很快又陷入了似睡非睡之間。
朦朧中也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心里卻拒絕更進一步的思考。
在這個陌生的房間里,傅征的味道是唯一熟悉的存在,靠在他身邊,竟然會覺得安心,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也許只是錯覺也說不定,袁藝迷迷糊糊地想著,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遠離一切熟悉的東西,只有他跟傅征兩人,連過去種種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可惜這樣的錯覺也只能停留在一瞬之間,第二日清晨,當傅征穿戴整齊,再次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自己的時候,袁藝簡直要為昨天的自作多情羞愧到死。
酒店的早餐也依舊豐盛。
可惜這個時間大多數客人還沒起床,空蕩蕩的餐廳只有傅征、老陸和袁藝三人。
老陸吃得不多,笑著解釋說自己最近在減肥。
與其說他是來吃早飯的,不如說他是來參觀吃早飯的。
而袁藝如果猜得沒錯的話,老陸要參觀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裝作無視老陸玩味的眼神,面無表情地把飯菜吃光。等傅征也吃好之後,就背上包,在後面不聲不響地跟著。
即使這樣赤裸裸地表現出對老陸的不待見,那高壯的男人也毫不在意,依舊嬉皮笑臉地與袁藝東拉西扯。
趁著傅征取車的時候,更是討人嫌地動手動腳,一會兒拍拍袁藝的肩膀,一會兒拍拍袁藝的屁股。
袁藝惱火得不行,又不好發作。
畢竟傅征這次參加的聚會,是老陸一手包辦的,人家是地主,請他們過來玩還全程包吃包喝的,硬要不給面子也太不合適。
袁藝壓著火,說話也沒好氣。
老陸瞅了瞅四下無人,嘻嘻笑了兩聲,湊到袁藝身邊,一把握住了年輕人的手。
袁藝嚇了一跳,臉色青白,想抽手回來,已經晚了。
“你抓我干嗎?”
老陸叼著煙卷,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伸出粗長的手指將袁藝的外套衣領拉了下來。
“喂!”袁藝瞪著眼睛就要嚷嚷。
老陸卻高深莫測地比了個噓字,他搖搖手指,問:“傅征跟你什麼關系?”
袁藝愣了愣,扁著嘴說:“助理。”
“你倒聽話。”老陸搖搖頭,“助理要陪玩陪睡麼?”
袁藝臉一紅,不做聲了。他知道自己跟傅征的事瞞不了別人,可又做不到像傅征那樣不眨眼地說瞎話。
“你這個……傅征弄的?”老陸捏著袁藝的脖子,仔細打量,“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可還沒有呢。”
袁藝被他順著鎖骨上方一劃拉,才想起來自己被卡著脖子勒了半天,留了一圈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這個老陸瞅見了。
“這個呢?”老陸揚起袁藝的右手,正露出腕子上繩縛的青紫痕跡,“你們好玩SM?”
袁藝死硬著頭皮,一聲不吭。
老陸見他那樣子,也不再咄咄逼人。松了手上的力氣,跟他並排站在一起,朝遠處眺望著。
“小孩兒,我勸你一句,不管是什麼原因,你都最好盡快離開傅征。就你們這種玩法,早晚得出事。”
袁藝低頭搓著手腕,也不知道把話聽進去沒有。
“你還是學生吧,看著傅征挺光鮮一人,就想跟他在一塊。但是我告訴你,傅征這人一點兒也不好玩。你要是圖個新鮮,還是及早撤吧。我以前沒見過他跟男的處過,老實說,見到你挺吃驚的。不過現在,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會跟你在一塊了。”老陸嘬著煙頭,把煙圈吐向冰冷干澀的空氣中,“小孩兒,他跟你說起過傅程嗎?”
“……說過。”
被人不經意截開傷口,心里的疼痛感瞬間蔓延開來。
“哦,他怎麼說的?”
“印象不深了……就是說有個弟弟,但是去世了。”
“這樣啊。”老陸點點頭,剛要再接著說下去,卻見銀色的車身從不遠處過來,忙閉了嘴。
傅征將車停在石階邊上,搖下車窗衝著老陸點點頭:“多謝款待,我們今天先回去了。”
袁藝象征性地給老陸說了聲謝謝,也邁步上了車。
老陸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小跑著到了袁藝窗邊,伸出手來當當當敲著玻璃。
袁藝沒辦法,又打開了車窗。
“這個給你,有需要的話找我。”老陸揮舞著大手,衝著袁藝眨了眨眼睛。
袁藝的手里躺著一張剛剛被人硬塞進來的名片,做得精致極了,跟老陸的形象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傅征在旁邊皺了皺眉,卻也沒阻止。
“那就這樣嘍,再見!”老陸站在門口擺手致意。
車子加速疾馳,老陸的身影和這個綠草如茵的度假村飛快地消失在了視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