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再次見到袁藝的時候,年輕人正靠著校門的白玉石橋看風景。
初冬的河道單調又無趣,夏日里招搖可愛的垂柳如今已都只剩了敗葉枯枝,蕭索地立在兩岸。
傅征走到近前之後,才發現袁藝的耳朵凍得通紅,呼出來的白氣都快凝了霜。
“電話怎麼關機?”
傅征的聲音不緊不慢,聽不出一點兒質疑的口氣。
“哦,你來了。”袁藝這才轉回身,搓了搓凍僵的雙手,“我手機沒電了。”
“那也沒必要在這里等,你可以先打車回去。”
“沒事……我就跟你說一句話。”
袁藝垂著眼睛,那對於男孩子來講有點過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看得傅征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媽媽回國了。”
“所以?”
“沒有所以,就是跟你說一句。”袁藝背靠著冰涼的石橋,嘆了口氣,“你不是想找她的麻煩,去找吧。”
“我怎麼做都可以?”
“我求你不要去,你也不會答應吧。”袁藝頓了頓說,“我想了很久,我們兩個的事情……從我媽媽那里開始的,也該從那里結束。有什麼事情,還不如都說開算了……”
“哪怕你的家會因為這件事搞得四分五裂?”
“不會的。”袁藝斬釘截鐵地接道,“不管別人怎麼看她,至少作為家人的我們來講,會全力去支持她……”
傅征打斷他的話,轉身道:“上車。”
“傅征,你沒聽明白我的話嗎?我想跟你做個了斷……”
“你要了斷什麼?”男人打開車門,不耐煩地指了指里面,“上來。”
“傅征,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
“外面很冷。”
“……”
溝通依舊是無效,袁藝沒辦法,還是爬進車子。剛剛坐穩,傅征那邊就腳踩油門,掉轉車頭上了主路。
“傅征……”
“閉嘴,回去再說。”
“可是……”
“我不想開車分心。”
“……好。”
一貫老實的青年,在爭執中永遠也搶不到先機,只好默默地坐在副駕駛座內,看著車子一路飆回了傅征的公寓。
從停車場出來,跟在男人後面起了幾次話頭,卻都被傅征的沉默堵了回去。
“你聽我說!”袁藝氣喘吁吁地進了屋,看著傅征像沒事人一樣彎腰去換拖鞋,忍不住惱火地大聲吼了起來。
“你說。”傅征直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無可奉告。”
“那好,我換個問法。你要對我媽媽做什麼?想要傷害她,還是用你自己的評判標准去懲罰她?”
傅征笑了笑:“我不打算對她做什麼。”
“你說謊。”
“我有的時候會選擇隱瞞,但是我從不說謊。”傅征聳了聳肩。
“那你拍那種照片!你不是要……”
“我只是拍了給你看的。”
“你……這種低級的假話,你以為我會相信?”
“那好吧,這樣說,”傅征倚著沙發坐下,打開可樂的瓶罐,“我發布你母親的照片,對我有什麼好處?”
“……可是,你不就是想讓她痛苦……”
“那是沒錯,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我並不打算歇斯底里地去為了報復你的母親,連自己的生活都受到影響。”
“……那我算什麼?”
“你?”傅征狡黠地笑了,“你是個意外。”
“……”
“沒有什麼比遇到你更令我高興的了。”傅征拉過年輕人,將那在車里的暖氣中吹了一路卻也沒暖過來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同樣的痛苦和傷害在你的身上會得到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放大。這樣不是很好嗎?對一個想要復仇的人來說……”
他用力拉低袁藝,將年輕人禁錮在自己懷里,然後毫不客氣的用舌頭去撬開那緊閉的雙唇。
“乖一點。”傅征輕輕地咬著他的耳垂,“你不是愛我嗎?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你不要太瞧不起人!”
傅征惡質地笑著,什麼也沒說,依舊繼續著親吻和露骨的挑逗。
“放手!你聽我說!”袁藝伸手揪住比自己高了近一個頭的男人的襯衫領口,讓他跟自己拉開距離,“傅征,你夠了吧!你是自己搞不明白,還是怎麼樣!”
傅征眯起眼睛,打量著年輕人在他眼里從來都算不上威脅的憤怒。
袁藝的眉頭鎖得很緊,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平那不怎麼好看的紋路。
“我今天給老陸打過電話了……”
傅征的眼里沒有任何的波瀾。
“他跟我說了很多。”
“哦。”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沒這個必要。”傅征松了手,試圖把袁藝從身邊推開,“你回去吧。”
袁藝的手卻沒有松開,咬著牙叫了一句:“哥……”
“……”
傅征僵在當場。
“果然。”袁藝苦笑道,“我的聲音跟傅程像到這種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