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桌上拿起這一疊錢,放在手里掂量一番,不耐煩地說道:“滾吧,下次一次性把剩下的五千給我,再這麼擠牙膏一樣,我的耐心就耗盡了。”
宋時如蒙大赦,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灰溜溜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惡人還得惡人磨,對付宋時這種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軟。
我的心一點點硬起了起來,人是不能軟弱的,更不能關鍵時刻心軟,那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職場江湖,都是你死我活的,誰都不要隨便同情他人。
整理了一下一會要講的資料,我理清思路,心里踏實了點。在老板面前絕對不能掉鏈子,這次機遇一定要把握住。
十點二十的時候,我深吸一口氣,拿著演講材料走出辦公室,往培訓的綜合會議室走去。
學員們陸續已經來了,我走上主席台,開始檢查電腦和麥克風,台下的學員們拿著筆記本,准備記錄。
十點半的時候,培訓課正式開始。
我往會議室門口看了一眼,老板還沒來,心情稍微放松點,看著台下說道:“各位同事,時間到了,我們的第三堂課現在開始。”
因為准備充分,加上沒有太大心理壓力,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口才,課程講得很流暢,跟學員的互動也很充分,課程進展得很熱烈。
正激情澎湃熱情洋溢的時候,門口突然人影一閃,門被推開了,老板吳榮松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吳董的那一刻,正聲情並茂的我突然卡克了,腦袋里一陣空白,腦門上的汗水猛然就流淌下來。
吳董沒想到他的到來會導致我中途卡克,怔了一下,壓壓手,溫和地笑了笑沉聲說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攪各位上課了,我道歉。李經理,你就當我是個新學員,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該怎麼發揮怎麼發揮,就當我不存在吧。”
有了老板這句話,我的心里壓力小了很多,尤其是老板的笑容很親切很慈祥,給了我不少信心,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上課。
這一回一下子順暢了許多,找到了節奏和信心,比之前更加自信從容,效果好得我都有點自信爆棚了。
一堂課下來,我如釋重負,心里長嘆了一口氣,暗中觀察吳董的神情。
他的表情很平靜,低頭拿著筆記本認真記錄著什麼,看不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真的很想過去問問這位大佬,小弟我講得怎麼樣,求老板點個贊吧。
作為馳騁商界幾十年的老江湖,經歷了太多的大風大浪,吳董早已修煉得喜怒哀樂不行於色,一般人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是很難的。
這種老江湖的心思,不是什麼人都能看透的。
做完筆記,吳董夾著筆記本站起身,邁步走到門口,離去前回過頭,朝我客氣地笑了笑,說道:“講得不錯,繼續努力。”
說完這句話,吳董就離開了,留下我一心的迷茫。
真是高深莫測,難以揣摩,他臨走前的這次表態,更像是一種安慰,而不是肯定,我有點忐忑不安起來。
我之所以被提拔為副經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上海經銷商和南京經銷商的贊許,這次老板親自考察,不知道在他心里能打幾分。
企業家不是慈善家,能把企業做大做強的,基本上都是狠角色,平時溫文爾雅,下手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出手狠辣,可以說是冷血無情,六親不認。
平時大部分時間慈眉善目的老板,偶爾露出猙獰面目的時候,總能把人嚇個半死。
但這是做任何大事都需要具備的基本素質,管理企業不能光靠高福利,靠恩惠,還要有十分嚴厲的懲罰措施,這不光考驗企業家的情商,也很考驗他們做決定時的狠勁。
因為人是最不長記性,不記恩德的動物,心太軟,太沒原則和底线的人基本上做不好管理者,也開不好一家公司。
一早晨的新人培訓就這麼結束了,我收拾東西回到辦公室,喝了一杯茶,看看時間到了飯點,起身離開辦公室,往公司食堂走去。
用托盤打了兩葷一素,還有一個蛋花湯,我端著托盤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
剛坐下來,柳瀟瀟和徐則臣端著托盤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隨即又有幾個新入職接受培訓的員工端著托盤圍著我坐下來,一邊吃午飯,一邊開著玩笑閒聊。
這批新人對我印象都還不錯,也都願意跟我交流,平時見了面也都很有禮貌。
對我有好感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認為我掌握著他們的生死大權,他們這批人三個月試用期之後,誰能留下來,我有一定的發言權,因此接近我也有巴結奉承的嫌疑。
現在的年輕人都很精明,腦袋比我們剛畢業的時候活泛多了,更加會來事,他們的言語之間,都在有意無意地取悅我。
這種取悅讓我很有成就感,很得意,小小的滿足了虛榮心。
權力就是這麼奇妙,他能讓你得到尊重,得到社會地位,以及他人的認可。
沒辦法,人骨子里都是現實的動物,誰不為自己打算呢。
正吃著,我看到王明端著托盤走過來,在一個座位上坐下,低著頭吃飯。
而在他幾米外,張穎就坐在那里,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跟對面一個女孩子有一句沒一句說著什麼。
王明和張穎互相都沒有正眼看對方一眼,顯得很淡漠,而且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靜,如果不是今天在資料室暗中目睹了他們的奸情,打死我這輩子恐怕都想不到兩人有這麼一腿。
我抬起頭往四處看了看,食堂大廳里男男女女都在用餐,表面上一團和諧,可是誰知道,這里面有多少人私下里正做著蠅營狗苟的事啊。
正胡思亂想,我的手機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林雪打來的。大中午的,她打電話來干什麼?
“喂,什麼事?”我接通手機問道。
林雪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爸媽今天坐飛機回家,你不知道啊,說好了去送機的,你別告訴我你都忘了。”
一聽這話我驚出一聲冷汗,我靠,我還真是給忘得死死的,腦子里淨惦記著烏七八糟的事了,把這事都給忘了。
抬腕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剛過一會兒,我爸媽是兩點四十五的飛機,現在去送還來得及,就是時間太趕了。
“啊,對不起,早晨新人培訓,給忘得死死的。你現在開車回家接上爸媽,我自己開車去機場,我們在機場見。”我歉意地說道。
林雪這點真是比我強多了,我是人家的親兒子,自己父母的事還沒人家林雪惦記,真的是愧為人子。
林雪說道:“要你記得什麼事都辦不成,我現在已經回到家里了,接上爸媽後開車去你公司樓下。你在樓下等著,我們直接從你公司那里去機場。真是的,一點都不操心的,整天腦子里也不知道想的是什麼。”
說完林雪掛了電話,我心里一陣內疚,真不是個東西,一早晨腦子里想的都不是什麼好事,把這麼重要的事差點都耽擱了。
三口兩口吃完盤子里的飯菜,我喝了口湯,匆匆離開食堂。
路過張穎身邊時,我聞到她身上的一股香水味,這味道有點怪怪的,似乎還有點荷爾蒙的氣味。
我低頭看了眼張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心里暗想,你的丑事我知道,到時候給你來點厲害的。
張穎發現有人注意她,抬起頭與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看到我嘴角浮現的一抹壞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笑什麼,有病啊,不懷好意。”
我心想,媽蛋,老子就是不懷好意,敢罵我,給我等著吧。
張穎雖然是銷售部主管,但是權利可不小我小,因為她是銷售部第二把手,並沒有副經理這個職務,我沒理她,大步走出食堂,回到辦公室給白靜在QQ上留言請假,告訴她我要去機場送個人,下午三點多回來。
發完消息我關掉電腦主機,喝了幾口茶,然後急匆匆離開辦公室,坐電梯下樓,在寫字樓大廳里抽著煙等待林雪開車過來。
在等待的間隙,我摸出手機,翻看微信。
沒人給我留言,靜悄悄的,翻看朋友圈,又翻到了李雅的朋友圈,打開進去看了看,又是一堆感慨和牢騷,還附帶了幾張床照,顯得很幽怨很寂寞的樣子。
這是干什麼呢?她到底是對現有的婚姻生活牢騷滿腹,還是渴望一個男人,一段愛情故事?
這個女人很復雜,很糾結,但是也很難搞定。
別看她像個怨婦,但是一般男人想把她拿下,讓她全心全意愛上,也不是那麼容易。
我就搞不動,這麼優秀的女人,當年胡一凡那個慫樣是怎麼追上的,還讓她死心塌地的跟自己過日子。
不管了,女人其實最愛的還是物質,穩定的生活對她們才最有吸引力。
這時候有幾個外出吃飯的同事從外面進來,往電梯口走去,其中一個是陳雪麗。
他看到我在大廳里抽著煙等人,走過來看著我,沒話找話問道:“喂,李經理,宋時把錢給你送去沒?”
我點點頭,冷冷地說道:“嗯,上午送了三千塊過來,跟擠牙膏似的。媽的,真是小氣!”
陳雪麗勾了勾耳邊的碎發,繼續說道:“他就是那個德行,反正少不了你的,多寬限幾天。哎,你這是在等人嗎,要出去?”
我點點頭,說道:“在等車來接,我要去機場送我父母回家。”
“喔,你父母來青島了?我還以為你要回家午休呢。”說道這里,陳雪麗眼神復雜曖昧地看著我,意味深長的樣子。
這樣的眼神里流露出濃濃的渴望,聽話聽音,我聽出來了,她今天早晨是沒爽夠,嘗到了甜頭,想中午再來一發。
我租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幾步路就到,中午休息一個半小時,回去來一發時間剛剛好。
這女人居然打這個時間差的主意,看來真是嘗到甜頭,欲罷不能,越吃肉越饞肉了。
我看著陳雪麗的眼睛,這女人被我干了一次,心居然跟我貼得近了,竟然有意無意為我考慮。
難怪張愛玲說女人的那里通往靈魂,此言真是不虛,沒有身體接觸,你永遠都觸摸不到一個女人的靈魂。
“今天不行,過兩天吧,你有事可以找我。”我含混不清地說道。
這話我是故意給陳雪麗留一個希望,其實今天我只是臨時起意,對付她也只是懲罰和報復性質的,根本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對她我跟對白靜是不一樣的,只是利用和仇視,心里根本沒什麼好感。
可是看她這樣子,似乎被欲念衝昏了頭腦,分不清什麼是好感,什麼是惡意。
陳雪麗喔了一聲,說道:“喔,那行吧,我等你消息。”
我淡淡地笑笑,不置可否,再讓我滿足她,我還得考慮考慮呢,不能太主動,得讓她主動求歡。她目前的表現,證明她比我更需要。
外面響起了兩聲喇叭聲,我扭頭望去,看到林雪的轎車停在寫字樓下,跟陳雪麗點點頭,大步走出寫字樓,來到林雪停車的地方,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居然連這事都給忘了,這次我們來青島真是失望透底,以後再也不來了。”我媽看到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坐在後排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我只能委屈求全解釋道:“對不起媽,今天工作真的很忙,我的培訓課老板都親自聽課了,不重視不行。腦子里亂,一著急就把要送你們去機場的事都忘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你不是有心,我看你就是有意的,你們老板重要還是父母重要?養兒子真是白養了,白眼狼,沒良心。”我媽仍然氣鼓鼓的,但語氣稍微婉轉了些。
我爸趕緊解釋道:“你這人真是的,當媽的應該多理解孩子,他現在事業上升期,自然要多表現,老板重視是好事,這種機會可不多,你就多擔待擔待。難道他不送我們,我們就不走了嗎?我們自己又不是睜眼瞎,能自己來,我們就能自己走,不要給孩子們增加負擔,千萬別以為增加負擔是應該的,這就是我們父母不知輕重了。”
我爸還是十分通情達理的,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考慮問題思維方式不一樣,男人相對來說理性,女人卻比較感情,感情的人任性。
他這番話不光我聽著順耳,林雪也是暗暗點了點頭,認可他這番話。
我爸雖然讀書不多,一輩子只是個國營企業的小工人,但是平時喜歡讀書看報,明事理,講人情,在大局觀上要比我馬強。
“就你會作好人,壞人全讓我做了。我就是氣這小子不懂事,你看看人家林雪,來的時候接機的是她,送我們去機場的事一直記在心里,這說明心里裝著我們,可我們的親生兒子呢,什麼事都不操心,心里根本就沒我們這當父母的。”我媽抹了一把眼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