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想干嘛？

　　痛打落水狗，那你就去打唄。

　　胡一凡搞了你老婆，你有錢又有人，想怎麼搞死他都可以，跟我說這些干什麼呢。

　　老子可不想當你的打手和馬仔。

　　“李陽，你怎麼不說話，難道胡一凡沒有騷擾過你老婆嗎？我可是聽說，你老婆可是個大美女哦，以他的秉性，只要有點姿色的女下屬都不會放過的。”楊總這次居然直言不諱地問道。

　　我連忙搖搖頭，說道：“沒有，絕對沒有。我老婆跟一般女人不一樣，出身官宦世家，人品高潔，怎麼可能看上胡一凡那種土鱉。這男人騷擾女人，多少得女人配合，出了用強，否則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

　　然而說完這番話，我就後悔了，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果然，楊總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表面上聽起來是在為我老婆辯護，但這分明是暗指楊總的任曉雯是默許了胡一凡的勾引的。

　　楊總可能還會以胡一凡借助身份來逼迫下屬就范，現在連這層遮羞布都被扯了下來，讓他情何以堪啊。

　　唯一慶幸的是，楊總並不知道我已經從林雪和視頻里得知，他老婆的確是跟胡一凡有了私情。不會認為我是故意嘲諷，只當我是無心之言了。

　　“胡一凡這個混蛋，曾經和咱們公司有過合作，但是做生意做人都不地道，讓我們損失慘重。”楊總說道：“以前我不想計較，畢竟他也是一個大公司的老總，可是現在他淪落到這個田地，我們損失的要讓他吐出來，絕對不能便宜了他。”

　　我故作吃驚地問道：“啊，還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這是我們公司股權上的事，你不必知道。”楊總頓了頓，抽了口煙，說道：“我聽說這家伙現在忙著賣房子賣車，看樣子是想跑路，撤離青島了，就讓他這麼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楊總這是要采取報復行動了，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我老婆是東方通訊的財務經理不假，還是他老婆的後任，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就認定我們是同路人嗎？

　　我沉默了一會，左思右想，思想斗爭半天，楊總這是在試探我投誠的誠意嗎？

　　如果我不做表示，楊總會不會對我有意見。

　　雖然他不見得把我怎麼樣，可是也不會把我當成貼心的自己人了。

　　真是個兩難的選擇。要麼甘願做馬仔，要麼保持距離。可是我現在要往上爬，就得結交這些成功人士，否則永遠沒有機會。

　　“楊總，我……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呢？”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抱上楊總這條粗腿。

　　別人為了利益，連菊花都可以貢獻，我只是犧牲一些尊嚴，有什麼大不了。

　　自尊當不成飯吃，人有錢了，社會地位提高了，自然有面子。

　　楊總看著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胡一凡這個人，是一個十足的敗類，他想全身而退，但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我希望的是他鋃鐺入獄，在監獄里度過後半生。即便不能如此，至少也要他成了殘廢。拿著這麼多錢想跑路，那也太便宜他了。”

　　“可是按照胡一凡挪用公款的數目，足以判刑了，為什麼他到現在還安然無恙。難道他們公司的老板是普度眾生的觀音，就這麼輕松地放過他了？”我好奇地問道。

　　東方通訊對付胡一凡的手段的確有些過於溫和了，就算出於忌憚，不敢逼得他狗急跳牆，可也沒有理由這麼輕易放過他啊，那不是鼓勵別的老總也跟胡一凡一樣，給自己撈夠了，因為掌握了公司的商業機密，卻不敢懲罰。

　　當老總一年充其量年薪幾百萬，再有一些福利，哪里有貪腐來得那麼容易啊。

　　楊總道：“估計牽扯到里面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他們公司的股東。現在是敏感期，他們也有所顧慮和忌憚，但秋後算賬肯定免不了，沒有哪個公司會允許下屬這麼坑公司的利益。可是胡一凡只要離開了青島，他們也是鞭長莫及，這就給了他時間。但是我不想給他緩衝期，必須把他牢牢留在青島，不弄死他也讓他脫層皮！”

　　看著楊總咬牙切齒的樣子，我打了個冷戰。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霸道總裁啊，錙銖必較，更何況是奪妻之恨，不報復那還是真男人嗎？

　　我苦笑道：“楊總，我很想幫你做點事，可是一沒錢，二沒人的，我怎麼幫你啊，也是有心無力。”

　　“錢你不用擔心，人你也不用擔心，你只要幫我留下胡一凡就可以。”楊總說道：“有些事我作為一個集團老總不方便出面，但是你不同，你可以幫我去做這些事。”

　　我納悶地問道：“可我怎麼幫你呢？”

　　“借口你隨便找吧，就說你老婆被胡一凡騷擾了，去找他談判，要錢要賠償。”楊總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咬著牙說道：“胡一凡以前結交了幾個高官，很多人都忌憚他。但是他出了這種丑事，又下台了，那些人肯定不會再理財他。只是他有一個親戚，叫什麼龍宇，是李滄區一個扛把子，有點實力，這也是很多人都忌憚他的原因。”

　　楊總終於提到了龍哥，我估計上次找楊總談判的人就是龍哥。

　　楊總是個生意人，求財不求氣，不想招惹龍哥這樣的黑道人物，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可是心里這口惡氣卻始終咽不下去。

　　現在胡一凡倒台了，沒錢了，那些官員不幫他了，可是龍哥是江湖人，也許會講義氣，萬一出於義氣還幫助他，楊總也不好惹。

　　而且他們事先應該有協議，楊總也不好破壞這個協議，找我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他想利用我，我想明白了，但是作為一顆棋子，被利用完之後處理掉也是棋子的悲劇。

　　我可不想當棋子，這種悲劇我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們利用我的人，我也要利用他們。

　　摸出手機，我悄悄打開了錄音功能。

　　我說：“龍哥我知道，是個江湖人，可我怎麼對付他呢？直接去跟他談判，那還不被他打死嗎？”

　　“你不用怕，我找了一個人，也是李滄區的一個大哥級人物，你和他一起去，只管談判，錢和人我來出。”楊總說道：“你就告訴他，胡一凡的事，他不要插手，大家相安無事，否則那就是魚死網破。”

　　看著楊總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樣子，我知道，他這口惡氣隱忍的時間太長了。

　　跟我一樣，我又何嘗不想親手弄死胡一凡。

　　敢騷擾我老婆，老子不弄死你才怪。

　　想到這里，我也暗暗下了決心，干他娘的。老子豁出去了，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發財致富，拼死也要賭一賭。

　　說實話，我猶豫了。

　　我只是一個坐辦公室的小白領，跟混黑社會的人去談判，哪里有這個底氣啊。

　　這些人手上都有血，龍哥的手里更是有幾條人命，讓我把小命都搭進去，還真沒這個勇氣。

　　好死不如賴活著，那我還不如回老家混吃等死呢。

　　不過話說回來，能成就大事的人都有一股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沒這種舍生求死的魄力，基本上成不了什麼事。

　　而我身上，究竟有沒有這種魄力呢？

　　想要事業上成功，想在青島這個血淋淋的競技場獲得一席之地，買車買房，成為人上人，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可能。

　　楊總看我猶豫遲疑的樣子，估計是意識到自己的籌碼不夠，要讓一個人賣命，沒點好處誰會干呢？

　　生意人在這一點最清楚利害，何況是楊總這樣做到集團公司營銷總經理位置上的人。

　　“小李，你有什麼條件，盡管提出來，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你。”楊總這只老狐狸，先把難題拋給了我。

　　我知道他這是試探，這麼大的事，我自己也不敢輕易做決斷，這是生死攸關的事。

　　胡一凡已經被我搞下去了，復仇計劃完美實現。

　　可讓我去面對一個黑社會大哥，這是拿命去換前程，我真的不能馬上答應下來。

　　“沒，我沒什麼條件。楊總，這個事你讓你找的那個大哥出面就是了，我去干嗎呢。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說話又沒分量，他認識我是誰啊。一個不高興，找人做了我，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說道。

　　楊總看著我，眼神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臉上也流露處失望之色。

　　這算是一種警告嗎？

　　我腦子里飛快地運轉，值不值得？

　　我提拔不是楊總的意思，而是白靜幫忙，老板認可，楊總其實只是個摘桃子的人。

　　為了一個不可知的未來，讓我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給他，我可信不過。

　　楊總笑笑，說道：“兩個大哥級的人物談判，總要有點理由。無緣無故的，就搞事，這在哪里都說不通。所以我需要一個代言人，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我自己能出面，就不用你了。”

　　我心想你不用我最好，別以為我有利用價值就白白讓你利用，你當我的小命不是小命嗎？跟黑社會大哥談判，我有命賺錢，沒命花啊。

　　“楊總，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實在……難當此重任。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這麼危險的事，我……我沒這個膽子。”我推脫道，沒有足夠的利益，誰他媽會傻到白替人賣命。

　　這個事，我需要找白靜討教一下，自己不該貿然許諾什麼。

　　楊總看著我，好半天無語。

　　他大概原本以為我剛上來，很好糊弄吧，三言兩語就能讓我頭腦發熱，為他兩肋插刀。

　　可我早已不是那個盲目衝動的小年輕了，吃了這麼多虧，總該長點記性。

　　“李陽，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就挑明了說，如果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我可以把你調到銷售部，擔任一個區域經理，分給你市場比較好的區域，這樣你一年的收入起碼二三十萬，比做什麼設計經理強多了。”楊總開始給我畫餅了。

　　一個銷區經理，一般負責幾個重點城市或者一個省的銷售，基本薪資不談，完成任務提成每年都有十幾萬，這是真的。

　　可我現在是設計部副經理，怎麼也算公司中層，銷區經理不過是一個底層業務員，叫得好聽點才叫經理，從市場部轉銷售，一般都是從底層業務員過度。

　　可是這對我來說，卻不是什麼劃算的買賣，而是賠本的。

　　我放著公司中層不做，去做底層業務員，憑什麼？

　　“楊總，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沒什麼銷售經驗，哪里能做的了業務員呢，我還是在市場部做一些基礎性工作吧。”我笑著說，其實心里在罵老狐狸，這家伙太摳門了，真是一點代價都不肯花，就想讓我賣命啊，當我是二傻子嗎。

　　楊總道：“你有設計經驗，又熟悉我們的產品，轉銷售很容易就上手。市場培育好的銷售區域，其實主要做維護工作，維護好客情，給店面做好指導工作就足夠了，並不需要去開拓新市場，這對你來說沒什麼難的。”

　　“是啊是啊，楊總說得很對。基層業務員雖然辛苦點，但收入肯定比我們這些設計強多了，這點我是清楚的。我們的大區經理，一年下來怎麼也有五六十萬的收成吧？”我看著楊總，算是點醒他。

　　你的條件不夠，不要跟我談了。

　　楊總馬上明白了，他沒想到我的胃口這麼大。

　　在他眼里，我大概還是那個每個月拿四千多塊錢，混日子的設計專員，而不是設計部經理，能讓我轉銷售都是恩典了，居然還敢惦記大區經理的職務，這簡直太放肆了。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讓我做的事，風險有多大，一個不小心，我就得跑路回家去。

　　楊總道：“大區經理？你想做大區經理。公司可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任何人轉銷售都要從基層業務員做起，直接當上大區經理的鳳毛菱角，這……”

　　我有點努力，你媽個比的，你讓我去死，難道還不想付出代價嗎？

　　“楊總，我去找龍哥談判，可是要豁出性命的，難道我的命還不值這個價錢嗎？我現在是設計經理，跳槽去別的公司也不可能去做基層業務員，那太掉價了，還不如不跳槽。有些東西是拿錢衡量的，可誰不要臉面？”我直言不諱地說道。

　　楊總看著我，這時候才看清楚我的青面獠牙，他以前是真的低估我了，把我看得太輕，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我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

　　“好吧，你去吧，我考慮考慮。畢竟這種事不是小事，別的銷售會有意見，我得顧全大局。”楊總擺擺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也懶得跟他談了，不對等的談判，談下去沒有絲毫意義。

　　我就不明白這些人，高高在上看人，把跟他們不對等的人，他們老以為一點蠅頭小利就能收買。

　　可對那些比他們更高的人，卻願意花一些冤枉錢。

　　人這東西，其實都有一個認知盲區，楊總都做到了集團老總，可認知能力還真是不敢恭維，他居然以為這麼一丁點蠅頭小利就能讓我去賣命，我至於那麼低賤嗎？

　　也許，在他心目中，我根本就不值錢吧。

　　我總算明白了，每個人在每個人心目中的分量是絕對不一樣的，正是因為我在楊總心目中沒有分量，所以他才不願意付出代價。

　　我無論幫他做了什麼，他無非是覺得找到一個可用的人，不會當成什麼重要的人。

　　要想往上爬，還是要有其它手段的，光是會做事，是不行的。

　　功夫在詩外，白靜真是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