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南昌城距武昌並不甚遠,也就千來里路,若是單人騎匹千里馬,一日便可抵達。
可眼下畢竟情況有所不同,照現在的行軍速度,五萬人馬少說也得行個十來日方能抵達。
五月的太陽已經初顯其威力了,日頭有些偏西,雖有微風,仍吹不走那暴曬的烈日。
五萬多人排成四個縱隊,旌旗連綿十多里地。
在烈日照耀下的軍士們,軍紀嚴明一聲不發,只顧埋頭趕路,只有馬匹偶爾會嘶鳴兩聲。
前進的道路揚起幾丈高的塵土,倘若有人望來,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條灰黃色的巨龍在蜿蜒爬行呢!
一身書生裝的我騎在馬背上,吃足了苦頭,灰塵滿頭滿臉地向我蓋來,時不時的還要鑽進我的鼻孔里。
想當日我一人獨自來南昌之時是何等的逍遙,隨便一施輕功便可飛縱幾里地,哪像如今,要受這等苦楚。
不慣騎馬的我,在馬背上左扭扭右搖搖,屁股生痛,怎麼騎怎麼別扭。
想來就有氣,惡狠狠地向旁邊一輛四駕馬車的車廂瞪去。
沒錯,里面安然坐著的不是江如水還能有誰?
坐在馬車中的江如水似乎感受到我那熾烈地目光,她掀開車簾,露出那張顛倒眾生的絕色容顏,眼中滿含笑意地對我說:“徐公子,騎了一天馬可還習慣?若是有所不適,可到哀家車中坐坐,稍做休息!”
眾位看官,眾位看官哪,可別聽的江如水一說似乎是為了我好啊。
想那五萬江東子弟軍紀嚴明,步行善且不吭一聲,此時我這身為保鏢的若要是鑽進了女人坐的馬車之中,這叫大伙看見了,我的臉面往哪擱啊!
再次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抱拳對她說:“多謝娘娘關心,小生一介草民,哪敢高攀鳳駕,娘娘莫不是要折殺小生了。”
“即是如此,那還真是我多心了。”
看著她那張似笑非笑地臉消失在窗簾後面,我腹下一股火猛然升起。這妖女對我時冷時熱,總是喜歡取笑於我,叫我出丑,真狠不得……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眼下時機未到,這五萬余大軍可不是好惹的,強自運起內力將那股子邪火壓了下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江如水,你等著,到時候……嘿嘿……
大軍直行猛進,直到傍晚時分才停下,就地埋鍋造飯,安營扎寨!
隨著江如水用完那不知味的晚餐,令吃慣美食的我大倒味口,果真是地地道道的“大鍋飯”連江如水這等身份高貴的人也得吃這個,當兵的真是苦啊!
這邊廂我肚子里正大倒苦水,想不到的是江如水卻吃完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暗暗咋舌不已,這小娘皮的胃口還真是怪,該不會是她吃慣了山珍海味,現在吃這個反到更覺有味道了吧!
自開餐以來,不知怎麼的江如水理都不理我,自覺無趣之下,步出營帳四處閒逛。
本想找幾個人聊聊天,以打發這些個無聊的時光,可沒想到這“敢死軍”的軍紀嚴明至斯,碰到的那些個站崗守衛的一個個的有如木頭人般,一問三不答。
想找個女人聊聊吧,可那彩衣十二衛只顧冷冷站在主帳外護衛,哎,真是可惜了那一張張如花似玉的美麗容貌,一個個繃得就像廟里的和尚,一動不動。
我搖頭晃腦,一路東張西望,實際上只有十二歲半的我哪曾見過軍營是什麼樣子的,眼下正是個大好機會,正好可以長長見識。
一路上悠然閒逛,可這時光過得也不慢,這不,清冷的月光已經照上了山腰,已是三更時分。
壞了,眼見這些個兵士們一個個回帳睡去了,才想起,我睡哪啊?不行,得找江如水問問去。
到得主帳外,原先在此守衛的兵士們一個個的都不見了,連那十二彩衣衛都消失了蹤影,心下奇怪,快步進了帳內。
不待我發聲喊問,內帳里就傳出陣陣水聲。
難到說,她在沐浴不成?
想來也錯不了,除了江如水,這主帳之中還會有誰?
一想到這我心中免不了一陣激蕩。白天給她惹了一肚子火出來,現在正是天賜良機,稍稍看看就當是討回點利息吧。
我貓下腰,運起“星零棋步”身法,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躡手躡腳地往里鑽去……
內帳之中僅點一小根蠟燭,隱身在昏暗的燭光下,偷偷地掀起簾布一角。
滿以為會看到江如水那美妙的胴體,哪想到所見會令我大吃一驚。
只見一把黑如墨,毫無光澤的三尺長劍正緩緩向江如水的後脖子上刺去。
饒是我武功蓋世,也未成見過如此之慢的刺擊,那劍速只能用蝸牛爬來形容,而我們美艷的王妃娘娘卻毫無查覺,巫自愜意地用那澡巾清洗她那傲人的胴體。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長劍離江如水只有三尺距離時,我從巨大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大叫一聲:“小心背後。”
全身功力猛地提至最高峰,身子刷地衝到了木桶後面,單掌向那墨劍拍去。
使劍那人就在我出聲那刻,劍速猛地一提,恍惚間,那墨劍似放出了萬丈光芒,刺得我眼中星星點點,其中有七顆星速度奇快,向我胸腹間撞來。
我雖不知那七顆星星是什麼鬼東西,但也知是不好惹,當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倘若我閃開,那鬼東西必會奔江如水而去,以她現在的狀況,想來也是躲不開的。
拼了,雖說她現在不是我的女人,可早已被我定下。
堂堂七尺男兒,豈可令自己的女人受到傷害。
護身真氣剛布滿全身,只聽得“卟卟卟……”
一連七聲響,那七顆美麗耀眼的星星全打進了我體內,雖說我功力深厚達兩百多年,可也畢竟是血肉之軀,那七顆星鑽進我體內一寸處便再也進不去了。
全身功力似乎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拼盡余力,順著一掌拍開了那致命的一劍。
在我倒下的一刹那,我終於看清了那刺客,他全身都被籠罩在又黑又厚地黑衣之下,完全掩蓋了自己的身材,看不出是男是女,臉上戴著一塊墨黑的面具,隱隱透出金屬的光澤。
啊——耳中傳來江如水一聲尖叫,倒在地上的我完全失去了意識,邁進了無比的黑暗之中…………
“嗯”我呻吟著,全身巨痛,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是哪?”
意識尚且有些不清晰的我,呻吟出聲。
“地獄。”
冷冷地傳來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
一驚之下,意識終於回歸腦海。我記起了江如水,記起了那如墨般黑的一劍,記起了那耀眼的七顆,記起了……
轉頭向聲音傳處,正是那身穿厚厚衣服的黑衣人,他背對我站著,空門大開。
我暗自一凜,猛一用力,想站起來,卻沒想到渾身軟綿綿的毫無力道,那一峰雄厚的功夫此時不知躲藏在何處,任我如何呼喚,也不見它出來。
“不用白費力氣了。”
冷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中了我的七星絕命劍,竟然不死已經是奇跡了。但你丹田已破,半身奇經八脈已斷,一身功力早已蕩然無存,今後你就是想練武也不可能了。”
乍聽此言,我萬念俱灰。
要知道我自打生下來就與武結緣,三歲習武,沒有一日不練功的。
向來就順風順水的我,何曾想到過有一天會失去武功,失去我這一生中唯一的依賴。
武林中人向來以武論英雄,實力就是一切。
一個功力全失的廢人,如何去保護我那十八位如花似玉的媽媽?
如何去闖蕩江湖,尋找那失蹤了十幾年的父親?
“你是誰?”
雖初遭此大難,但我生性堅強,甩下那不祥的念頭。
“冷青,江湖殺手排行榜第三!”
那人猛地一轉身,這回看清了,原來他面上戴一塊鐵面具,難怪說話時嗡聲嗡氣的。
“殺手!”
心下一驚,暗道,這回完了。
殺手,又稱刺客。
一種受人之托,於黑暗中殺死委托人的敵人的一種職業。
依稀記得百曉生還排出過一個江湖黑道殺手榜,不記得別的了,只知道排行第一的叫“銷魂一吻”第二名叫“一剪梅”第三名叫“十步一殺”你道我為什麼只記得這三人嗎?
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麼武功兵器;也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貌,而見過的人現在都已經成一壞黃土,永遠只能與大地相拌了。
“排行第三?哪到說你就是十步一殺?”
我大吃一驚,暗道,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