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後出軌時代-你不要去得罪那個醫生(同人續)

第四卷 第31章 取名

  很久以後,許博仍很難向祁婧描述那個晚上的全部感受。

  除夕夜的醫院走廊里很靜,譚櫻的高跟鞋不疾不徐的敲擊反射著日光燈影的地磚。

  老許交叉著雙手撐上膝蓋,與許博並肩坐在聯排的椅子上,默默無言。

  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個多禮拜。

  祁婧的感覺來得突然,四個人那是怎樣的一番手忙腳亂簡直無法形容。

  半個小時前,一家人還在包餃子看春晚。

  而此刻,只剩下無聲的等待。

  好像前一秒還一心牽掛著,同呼吸共命運,下一秒就被擋在欄杆之外,變成一個局外人。

  許博不知道別的男人在產房外面是什麼心情,他只有擔心、著急、使不上勁的焦慮。

  那麼,還有等待迎接新生命那份激動的期盼和欣喜呢?

  完全沒有。

  後來許博回想時問過自己,是不是因為生的不是自己的種?

  他有點兒驚訝的意識到,產房外的他根本就沒心思去想孩子這回事,更不要說什麼血緣了。

  他唯一牽掛的,是祁婧的安危。

  他希望這樣的時刻自己能陪在他身邊,並且非常的確定,她最需要的也是自己。

  怎奈,這事兒他終究幫不上忙。

  雖然現代醫學已經把分娩的危險性降到極低,可是,他仍然無法放心。

  在愛人的身體甚至生命有可能遭受危險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必須調動一切能調動的資源,甚至做好了拼命的准備。

  所以,他在路上就給程歸雁打了電話。

  此刻,她就在里面。

  沒過多久,岳父岳母也趕來了。

  許博迎上去簡要說明了情況,讓他們坐下等候,自己靠在走廊的另一側,看著母親走來走去。

  自那天祁婧跟母親談過之後,許博的一塊心病就痊愈了。

  這對他來說是一份無比巨大的安慰。

  母子連心,他能體諒母親的苦心,更能理解她的邏輯,只是這個結終究還是只有祁婧才能解得開。

  這件事讓許博發現,面對生活,祁婧其實很勇敢,收服婆婆這件事就干得不錯!

  今天去爸媽那兒過除夕也是她的主意,可謂有勇有謀了。

  而此時,在那兩扇寫著大紅字的玻璃門里面,許博能做的怕是也只有盼著她能更加勇敢了。

  這樣想著,心還是有點兒慌,不由豎起耳朵,不時往里面張望。

  這時,譚櫻走到近前,伸手把他窩在毛衫里面的襯衣領子拉出來,深深望了他一眼。

  許博努力笑了笑,在母親的眼神里找到了一份安定。

  玻璃門里開始有人說話了,偶爾傳出聲音較高的只言片語,卻足以讓門外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尤其是岳母,扶著老伴兒面色憂急。

  忽然,“嗷”的一聲痛苦的嚎叫傳來,許博的心一下揪緊了,忍不住向前邁了兩步,緊張的攥緊了拳頭。

  “老公——”

  許博清清楚楚的聽見了愛人帶著哭腔的呼喚,扯著嗓子朝里邊喊:

  “老婆!我在呢!我在呢!”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了,回頭一看,母親正微笑著朝他用力點頭。

  許博從那贊許鼓勵的目光里收獲了力量,並把它們匯入聲帶,顫抖著喊了出去:

  “老婆!別害怕,我在呢!我愛你——”

  隨後,里面又沒了動靜,空曠的空間里只剩下蒼白的燈光和惶然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里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家人迅速聚攏到門口,幾聲響亮的嬰啼讓四個老人的臉色都煥發了喜色,產房里也漸漸歸於平靜。

  不一會兒,程歸雁推門走了出來,雙手插著兜,大口罩上面的眼睛清澈明亮,帶著笑意:

  “恭喜啦!是個兒子,母子平安!”

  許博與她對視,目光中傳遞著彼此的理解。

  雖然有值班醫生和護士,所有的程序有條不紊,但程歸雁明白他希望她能在,所以一直跟著,直到此刻才少見的摘下口罩,給了他一個足以安心的微笑。

  許博感激的看著她,也覺得應該說些感謝的話。

  或許,是一種叫做默契的東西讓表達感謝顯得客氣生分了吧?

  許博有點遲疑。

  然而,身後的譚櫻不願失禮,趕緊替兒子說:

  “謝謝大夫,您貴姓啊?”

  程歸雁看了許博一眼,含笑回答:“阿姨,應該的,您別客氣,我叫程歸雁。”

  許博嘿嘿一笑,跟譚櫻解釋:“一直是程主任給祁婧做孕檢的”,又轉向程歸雁,“耽誤你過除夕啦!”

  “大年初一接了貴公子的生,我這一年的運氣肯定錯不了。好好照顧著吧,我回去了!”說著朝幾位老人點了點頭,往辦公室走。

  許博剛要送,卻被她伸手輕輕推了回來。

  對上她含笑的雙眸,心里一松,便什麼也沒說。

  譚櫻目送程歸雁離去,若有所思,笑容漸漸淡了,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親家。

  一大一小兩張床很快被推了出來。

  祁婧一頭的汗水未干,幾縷發絲貼在額頭上,氣息微促,臉色尚好,就是精神有些憔悴,顯然累極了。

  許博一把抓住她軟軟的手,感覺她也回握著自己,傻傻的問:

  “疼嗎?”

  祁婧似乎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了,眉頭微皺,嘴巴一扁,像是抱了天大的委屈,勉強從睫毛下送出一波嬌嗔,那意思很明顯:

  “下回你來試試啊?”

  等把人安排到了病床上,那個籃子似的小床也推到了一側。

  許博懷著無以言表的心情好奇的往里面張望,只一眼,他的心就“砰砰”的跳個不停。

  烏黑潮濕的胎發剛蓋住腦瓜皮兒,皺巴巴的小臉上,雙目緊閉,小嘴微嘟。

  紅彤彤濕漉漉的肉皮兒並不干淨,卻似乎每一寸都在呼吸,昭示著生命的神奇。

  這一眼,許博就確定,自己喜歡上這個小東西了。

  一通擔驚受怕的折騰之後,收獲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小生命。

  在如此純粹的衝擊力的撞擊下,怎樣的心腸都會變得無比柔軟吧?

  在源自生命最初的,愛的召喚下,誰會在乎那腐朽的世俗教條呢?

  不管他是誰的種,都要管自己叫爸爸!

  收回目光,許博感覺祁婧的手握得有點兒緊,驀然發現,她正看著自己。

  那眼神里有忐忑,有疑問,有不安也有期盼。

  許博溫柔的看著她的眼睛,讀懂了什麼,卻不想全懂。

  一個不該存在的問題,即便給出肯定的答案,也是畫蛇添足。

  “老婆你真棒,給我們生了個寶貝兒子!”

  輕吻落在祁婧濕潤的唇上,害得她不好意思的掃了一眼站在床邊的四個長輩,臉上的神色安然許多。

  忽然,一聲響亮的嬰啼響徹病房,屋子里的三對夫妻像聽到了防空警報,立時亂了起來。

  幾個大人圍著個柔軟嬌嫩的小東西滿頭冒汗,手足無措,生怕一個不小心給碰壞了。

  這時,一名小護士風一樣來到床邊,利落的解開襁褓,拎起一對肉呼呼的腳丫,把沾了褐色粑粑的紙尿褲抽了出來,朝許博一伸手。

  許博一愣,身後的岳母眼疾手快,遞過來一個新的。

  小護士抿著笑白了許博一眼,接過紙尿褲邊換邊說:“學著點吧,以後你得熟悉這塊業務啦!”

  “嗯嗯!”許博比小護士高了一個頭,站在身後唯唯作答,只見她重新包好那小東西,直接抱了起來。

  “看著干嘛,快把產婦扶起來,准備哺乳。”一邊催著許博,一邊朝老許和岳父看了一眼,“您二老就先回避一下吧。”

  兩個老頭對望一眼,悶頭出去了。

  祁婧早給臊了個大紅臉,趕緊把住許博攙扶的胳膊,想借著他懷里遮遮羞。

  感覺床頭被搖了起來,自己也稍微恢復了點體力,手里已經被塞進了個“呼哧呼哧”直喘氣的包裹。

  祁婧笨拙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抱著卻不會動了。

  許博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幫忙,身後的譚櫻拉開兒子,扶住了祁婧的胳膊。

  許博直愣愣的看見那張不停蠕動的小嘴叼住了乳頭,祁婧的呼吸明顯一滯,胸乳不自覺的往前挺湊,那張小嘴兒已經“嘖嘖”有聲的吸吮起來。

  “誒呀,這小家伙真帶勁兒,這麼快就吃到嘴啦!不是第一胎吧?”小護士在一旁開心的叫起來。

  祁婧低著的頭抬了起來,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卻咬著嘴唇,望著許博在笑。

  那笑容里充滿無盡的喜悅和滿足,比買一千只口紅還要幸福一萬倍。

  許博從最初的一愣到隨即欣然感懷,竟然有點羨慕起她來。

  這是一個只屬於媽媽的幸福時刻,是上天的恩賜,誰都沒有權利剝奪。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相比那些自私狹隘的計較,成就一位母親簡直無比正確,英明偉大!

  雖然,那一絲異樣的羞澀在母愛幸福的光芒里微不可查,許博還是捕捉到了。

  即使再微笑的情緒波動,只要祁婧有所表現,許博都不會漏掉。

  這簡直像是一項特異功能,在他的身體里鍛煉得一天比一天敏銳。

  她羞的自然是小護士的無心一問。

  乳汁來的這麼便給,自然是羅翰的功勞啊!

  許博與她電光火石的交換了眼神,各自心下怦然,不敢多想。

  小東西用完了第一餐又睡了,許博一看表已經凌晨一點。

  把四位老人都送走後,見祁婧閉目仰臥,一臉放松,便坐在床邊開始發信息。

  “老公,我出洋相了!”

  “怎麼,你沒睡著啊?出什麼洋相了?”許博放下手機。

  “都怪你,把我好幾條內褲都收走了,害得我內衣都不是一套的~”

  許博琢磨了有兩秒鍾,發現老婆竟然是認真的,“噗”的笑出聲來,床欄杆跟著直晃悠。

  祁婧越發羞惱,揪住他的耳朵,不依不饒。

  “我TM每次孕檢都穿成套的,這次都讓程大夫看見了,丟死人了,你還笑!你還笑!”

  “怪我怪我,以後每收藏一條給你補一套哈!”

  許博抓住她腕子求饒,心里卻暗暗稱奇,這女人之間連這點細枝末節都要講面子,比個高低麼?

  真是奇異的生物。

  又仔細回想,每次與莫黎或者程歸雁的肌膚之親,性感的成套內衣的確從未缺席。

  看來,自己有時候還是不夠懂女人。

  正暗自感慨,祁婧握住了他的手。

  “老公,我們給寶寶取個名字吧!”

  取名字,這是為人父母的一項重大權益啊!

  你為他命名,他便屬於你了,世間萬物,自古如是。

  想到這,許博看著愛人神情嚴肅了起來。

  即便有什麼變數擾亂的牽扯,機緣不予的遺憾,隨著這個小東西的誕生,都將成為歷史了。

  為一個新生命命名,無論如何,都意義非凡。

  “親愛的,你是學文科的,身份證上的那個你來,我想小名兒怎麼樣?”

  “哼,你倒會討巧占便宜,咱倆天天叫的還不是小名兒。”祁婧佯裝不悅,巧笑捉挾。

  “小名兒關起門兒來家里叫的嘛,不好聽也沒啥。大名兒可是撐門面的,決定寶寶將來的前程運氣,必須得當家的你來!”許博把高帽子摞起來給老婆戴。

  “那,先說說你想的小名兒!”

  其實,說話的功夫許博就想好了,男孩兒嘛,當然要生龍活虎,調皮搗蛋的才好。

  小龍小虎太TM土鱉了,皮皮,蛋蛋又有點兒不著調,好像還犯了某個著名ID的諱,不吉利。

  後來想到“淘氣”兩個字,便裝作思忖半天,說:

  “要不就叫淘淘吧,淘氣的淘,我喜歡壞小子!”

  祁婧白了許博一眼,不由得想起他說過“我就喜歡壞女人”的話,臉上憋著笑有點兒發熱。

  心說,你喜歡的壞女人給你生了個壞小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吧!就叫淘淘!”祁婧痛快的答應著,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似乎胸有成竹的說:“大名我想叫他‘一寬’,你說好不好?”

  “許一寬!真好,我喜歡!你是希望他將來性格率真寬厚,人生的道路寬廣平順麼?”

  許博是真的佩服老婆的才情,不論音律還是寓意,甩那些非涵即浩的千篇一律數百條街還刹不住車。

  祁婧仰頭望著老公喜笑顏開的臉,眼底泛起水光:“不僅僅是這樣,我還想讓他記住,他的父親有著比世間男人都要寬闊豁達的胸襟。”說著,兩行熱淚滾落,濡濕了枕頭。

  許博連忙拿紙巾去擦,滿眼溫柔的嘿然一笑:“他第一要感謝的呀,是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媽,不僅把他爹迷得神魂顛倒的,還打包遺傳了一套盛世美顏的皮膚!你看他的眉眼兒,將來不得迷死多少小姑娘!”說著,朝小床里望去,臉上浮起一絲壞笑,“嘿嘿,老婆,你說——他將來會不會也有一根大雞……誒呦!”

  話沒說完,頭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許博揉著額頭,作勢就要去吻老婆薄嗔染羞的臉蛋兒。

  只聽得門口有只甜口喜鵲說話了:

  “呦呵!這都後半夜了,還沒羞沒臊的打情罵俏呢?”

  “可依!”

  祁婧扭頭叫著,順便剜了許博一眼,理了理鬢旁的亂發招呼:“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許博背對門口朝老婆吐了吐舌頭,趕緊站起來讓座。

  “我怕有人跟我搶干爹的名分!”

  秦爺說著,兩步走到床前,脫了鮮紅的羊絨大衣,對著小床輕聲歡叫:“誒呀,好漂亮啊!婧姐,這是你生噠?”

  許博見可依手舞足蹈,站在身後有點兒不敢離開,生怕她一激動撲進去。

  聽她問得天真,差點兒笑出十六塊兒腹肌。

  “跟你一樣,門口撿的!有你這麼會說話的干爹嗎?”祁婧躺在那兒還沒多余的力氣起身,卻一點兒不輸嘴。

  “干爹?”

  許博聽得一臉懵逼。

  他自然不知道這姐倆打過的嘴上官司,不過一點兒也不妨礙跟秦爺逗悶子。

  “我說秦爺,想當干爹你以後就不能叫姐夫了,得叫哥!”

  可依在床邊坐下,扒著籃子往里看,也沒耽誤嘴上說話:

  “哼,想得美,讓婧姐認我當干老公不是更省事兒麼?”說著隔空對著祁婧送了個香吻。

  “滾!沒男人了,認你當干老公?”

  祁婧沒好氣的回懟,忽然覺得這話欠妥。

  果然聽見可依“咯咯”笑了起來。

  “姐夫,聽見沒,你老婆想找野男人啦!”

  許博呵呵一笑,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對面,泰然自若的說:

  “許太太這麼有魅力,惦記她的男人能少得了麼?你要是天亮再來,號都掛不上!”邊說邊觀察祁婧的神色,見她面帶桃紅閉目不語,該是自知失言索性不置可否的故作高深了。

  “姥姥!干媽我都讓賢了,誰敢跟我搶干爹我滅了他!”

  可依伸手摸了摸淘淘烏黑的胎發,瞪著的大眼睛瞬間變成了彎月亮,轉過頭問:“我干兒子叫啥名兒啊?”

  “許一寬。小名兒淘淘。”

  “許一寬,嗯,聽著挺爺們兒的,好名字,淘淘也好!淘淘~!淘淘~!我是你干爹呀~!叫干爹~!”

  許博坐在那兒看著可依跟淘淘自說自話,啞然失笑。

  這孩子命苦,以後得多花多少功夫才能弄明白性別這回事兒啊!

  跟可依接觸不多,卻沒少聽祁婧念叨。

  這是個風風火火的外向型女孩兒,人長得漂亮還在其次,性格上的陽光燦爛更讓人印象深刻。

  那次精心籌劃的相親聚會,可依是個變數,卻讓許博領略到了她身上另一層氣質——女俠范兒。

  很明顯羅薇是礙著面子勉強出席的,也許來之前還打過退堂鼓。

  不難想象,可依挺身而出的一身俠肝義膽。

  不過,站在姐妹身前擋子彈是有後患的。

  二東自那以後就不止一次懇請許博從中牽线。

  從上次跟岳寒一起出現在慶祥火鍋的狀況分析,兩個人應該有所進展,感覺並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許博也曾經跟老婆探討。

  祁婧說,群狼逐鹿,你是為狼操心還是為鹿擔心啊,別是你自己惦記上了吧?

  許博趕緊撇清。

  想想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依是個心明眼亮的姑娘,那兩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在里邊兒摻和個啥,弄不好還落埋怨,干脆打定了袖手吃瓜的主意。

  祁婧似乎真睡著了,雖然室溫不低,許博還是給她掖了掖被角,回身調暗了燈光。

  再看可依,還在觀察小動物似的趴在那兒看淘淘。

  黑色的高領緊身毛衣包裹著青春驕傲的曲线,似乎比以往更舔了幾分職場女人的優雅和干練。

  許博看她是要在這兒守歲到天明的節奏,自然不好掃她的興致,反正自己也毫無睡意,隔床輕聲探問:

  “可依,聽說唐卉很賞識你啊?”

  “那當然了,”有人起了話頭,可依的眼睛就亮了,“卉姐對我可好了,有什麼重要的項目都想著我,給了我很多鍛煉的機會!”

  許博不懷好意的一笑:“嗯嗯,老板壓任務就是信任你,難搞的都歸你就是鍛煉你,這樣的好員工我也喜歡!”

  “管住你的嘴吧!”可依笑呵呵的虛點著許博的腦袋,“讓你老板聽見,非給你一雙三十八碼的鞋穿。”

  “別害怕,”許博往床上一努嘴,滿不在乎的說:“等這位上班,我也算皇親國戚了,有什麼內部消息,透露透露不算泄密。”

  “休想,你是皇親國戚,我可是使喚丫頭,站錯了隊小命兒還要不要了?別忽悠我哈!”說著眼珠一轉,“嘻嘻”一笑,“是不是把她放出去,心里不踏實啊?”

  許博正經起來:“她們姐倆這不是創業嘛,祁婧又沒什麼職場經驗,當然不放心了。”

  “信你不如信鬼呢!我們公司剛挖來的那個法務主管,那叫一才俊,倍兒帥,打官司都不用說話就贏一半兒了,微微一笑就能把少女變成少婦,您就多賊著點兒吧哈!”

  許博被她的伶牙俐齒侃得直暈乎,不屑的回敬:“切!有這麼鮮的肉你咋沒下口啊?還等著我們做完月子來一場公平競爭怎麼著?”

  “人家哪看得上我一小職員兒啊!”

  可依輕描淡寫的見招拆招,心里的一根弦卻被撥動了。

  年夜飯上,萬事不掛心的秦老爺冷不丁的問了她一句“談沒談男朋友啊?”

  這一過年,老人的話就多。

  也難怪,天增歲月人增壽,自己也是26歲的小阿姨了,再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也該把終身大事提上日程了。

  追求自己的人其實不少,甚至還有個精靈族的布萊恩。

  可不知為什麼,總是想再等等,究竟是在等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這時許博如有神助的接過她的話:“別裝哈,提親的把你們家沙發都坐漏了吧,你爸媽沒意見啊?”

  其實許博心里糾結半天才加上後邊那個不著痕跡的問句。

  程歸雁是她後媽,許博自然知道,祁婧曾再三囑咐,不能說漏了。

  可是,總有那麼個小衝動,想從另一個角度去打探一下程主任的境況。

  他們老夫少妻感情如何,日子是怎麼過的,老爺子是個什麼脾氣秉性?

  這些,許博都想知道,哪怕僅僅是為了所謂的行為治療呢。

  殊不知,可依剛剛出了樓門就看到程歸雁的車開了過去,大年夜的路燈下格外顯眼。

  前後聯想,自然在心里做了鋪墊。

  微微一愣,可依黑亮的大眼睛掃了一下睡熟的祁婧,素斂一笑,悠悠張口:“我媽十年前就過世了,操不著那份心啦。不過,你如果關心的是程歸雁那個妖孽,我知道的是不少。”

  許博被如此輕易的窺破心機,老臉不由一僵,暗嘆厲害。

  不過男兒坦蕩,既然已經漏了,也不必扭扭捏捏,嘿嘿一笑:

  “我跟你婧姐是一條心,無話不談的,你完全可以像信她一樣信我,你說是吧,淘淘他干爹?”

  可依被那副諂媚相兒逗得吃吃直笑,卻努力板起臉來輕斥:“少套近乎,既然是一條心,你想知道什麼,應該讓婧姐也一起聽聽吧?”

  許博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看輕了這個丫頭,太TM難纏了,鬼精鬼精的。

  也沒聊什麼不可描述的超綱內容啊,怎麼自己先稀里糊塗的見不得光了似的?

  哼,虛張聲勢,我知道的你還真未必知道。

  許博心里嘀咕著,這丫頭話里一直沒表明拒絕的意思,或許是在等著出價也未可知啊!

  要達成合作就得彼此信任,而這建立互信首先要表達的是誠意,自己已經先行示弱,再有祁婧背書,應該差不離兒了。

  接下來便是展示實力的環節,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互通有無得看你有什麼貨色。

  許博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你姐生孩子怪累的,就別勞動她啦!咱哥倆就是個閒聊天兒。有些事兒你知道我不知道,也有些事兒是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聊聊,或許就都知道了,你說呢?”

  “你知道的我未必感興趣哦!”可依步步為營。

  “陳志南……”

  “都過去了。”

  “……跟程主任……”

  “沃去——”

  “……是什麼關系?”

  “呃……好吧,我想知道!”

  許博看著可依瞪起的大眼睛笑了。

  就像每一個離開肉體的靈魂都忍不住回望,一段感情越是斷得不情願,越想問個為什麼。

  或者,是在追尋一個渺茫的轉機,或者,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他們其實小時候就認識了……”許博故作神秘的講起了故事。

  莫黎說過,在他之前,有個朋友在幫忙治療,只是很長時間也沒有進展。

  直覺告訴他,那個朋友就是祁婧聊起過的陳主任。

  有些信息,對於一個掌握網絡技能的有心人來說,就像擺在那里一樣。

  沒費什麼力氣,許博就查到了陳志南的籍貫,從前的住址,就讀的中學,跟程歸雁的對照,嚴絲合縫。

  取得重大突破之後的治療沒有任何進展,因為莫黎又出國了。

  她的新方案也沒來得及嘗試。

  不過,許博的猜測得到了進一步證實,程歸雁跟他講起了自己算不上戀愛的初戀。

  兩家的父母都是一個廠的,也都住在一棟樓里。

  所不同的是,他的爸爸是廠長,媽媽是廠里的會計。

  他比她大三歲,高兩個年級,所以,從小學到中學,她總能遠遠的見到他跟一幫男孩子瘋玩兒。

  在街上踢球,下河里游泳,甚至打群架,他都是頭兒。

  她知道,他連一眼都沒看過自己,可能根本就瞧不起自己,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歡站在遠處看他。

  爸爸上吊的那天,家里被鄰居和警察圍得水泄不通,她卻一個人溜到了樓頂上。

  樓下停了很多車,密密麻麻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她是來跳樓自殺的,只需向前邁一步就什麼都結束了。

  可站上樓頂往下看時,一陣眩暈,又不敢了,心砰砰的直跳。

  “怕了吧?”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她一回頭就看見了他,正一邊點煙一邊朝自己走過來。

  “你不想上學啦?”他鼻子里冒著藍煙,“每學期都考第一,要是跳樓自殺了可夠轟動啊!他們肯定會說,就是考第一那個……”

  沒等他說完,她哭著下樓去了,只覺得沒有誰比他更討人嫌。

  學還是要上的,上學放學的路上,他還是會在眼前晃悠。

  不知道是他故意的還是她有心,總能在人群中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的身影。

  每次都是他主動說話,每次她都會不自覺的留意他的背影。

  高一那年,他們再次同校,她開始喜歡放學後看他在操場上踢球。

  她不懂足球,就是覺得那風一般的身影很快,一路過關斬將很帶勁兒。

  每次進球,他會朝操場邊兒瞅一眼,那樣子很得意。

  那一次踢完球,人群並沒有散去,而是聚在一起往校外走。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把那個沾滿泥土的足球塞給了她。

  第二天,他轉學了。

  再見面時,她已經留學歸來,剛當上醫大產科的主治醫師,而他陪妻子來做人流。

  那恐怕是程歸雁豆蔻青春里唯一的綠色吧?

  許博聽她講述的時候更多的是慨嘆。

  在她孱弱孤獨的生命里幾乎沒有渴求愛情的權利,更不敢抱著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

  面對可依少女般陷入憂傷的眼神,許博並不敢放松警惕,沒講述關於跳樓和足球的任何細節,以免她追問信息的來源。

  而查詢和推測,誰都會,想象力更是可依姑娘從來不缺的。

  “你肯定不知道,她本名並不叫程歸雁,而是叫程玉梅。歸雁是後來改的。為什麼要叫這個?我琢磨,是因為有個男生叫志南吧!”

  可依望著虛空愣了一會兒,笑得有點兒勉強。

  “你查這些信息,是不是圖謀不軌啊?”

  許博笑了笑,目光清澈的望著眼前的女孩兒:“如果我說,就是簡簡單單的愛美之心和好奇之心,你信嗎?”

  可依掃了一眼呼吸悠長的祁婧,小腦袋一歪:“她信我就信!”

  許博嘿嘿一笑:“我查的可是陳志南,而且,是為了許太太的可依妹妹。”

  “姐夫,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原來這麼雞賊。”

  許博聽她一聲“姐夫”叫得溫柔,有點兒骨質疏松,勉強接口:“還不是你們女人太聰明了,被逼無奈啊!誰不願意永遠過兩小無猜的日子?”

  從來沒有跟可依單獨說過這麼多話,斗嘴歸斗嘴,許博腦子轉得夠快,心底卻感覺一派輕松。

  在深夜的病房里,隔床對坐,機鋒對答,許博漸漸的開始體會到祁婧每天坐在她對面的愉悅心情。

  這的確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女孩兒,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誰。

  竟忍不住想對她說點兒心里話。

  “可依,其實陳志南跟程主任沒什麼的,我猜他也不是因為這個拒絕你。”

  前半句,是程歸雁親口說的,只不過後面還有句夾著嘆息的“時過境遷”。

  許博明白,這個“沒什麼”里不會沒有故事,但應該已經結束了。

  或者,只是在她的心里曲折的演繹過。

  而後半句,則是許博自己的發揮。

  作為一個有家室的成熟男人,面對可依這樣一個女孩兒純真熾烈的熱情,換做是自己,也不忍心去傷害分毫。

  “我明白,他只想做個好丈夫,好爸爸。”

  可依的語氣中帶著故作輕松的調侃,平靜的神色卻能夠證明,她並非沒有領悟。

  追逐肥皂泡的小女孩已經明白,演繹著幻彩繽紛的花紋的,不過是一滴水,是自己的錯覺撐起了神奇的表面。

  看著可依的樣子,許博忽然覺得舒服很多。

  在她身上,已經隱隱有一種褪盡青澀的優雅從容散發著。

  “姐夫,你跟婧姐這麼讓人羨慕,是怎麼開始的?我想聽聽你們的故事。”

  可依的聲音聽上去有著夜晚的神秘味道,讓許博微微一愣,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她現在的室友——羅薇。

  透過昏暗的燈光望過去,便對上了一雙小母狼的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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