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76章 跑車與鋼琴
再過幾天,就是五一了。
馬路兩旁盡染翠綠,街上的女孩子們還不怎麼敢露胳膊和大腿。
然而,從她們飄逸的頭發和飛揚的笑臉也可以看出,夏天其實已經悄悄降臨這座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正午寶石般的陽光同新生的樹影相間錯落,浮萍般流過風擋玻璃。
祁婧熟練的打著方向盤,激越的馬達聲承托著精巧的車身,也讓心情比平常多了一份流线型的晴朗。
她真的越來越喜歡這輛小跑車了。
兩個月來,每天往返於公司愛都和家之間,全賴這個迅捷又輕巧的伙伴。
不要說拉風的造型,迷人的曲线,內斂的顏色。
光是在強勁的動力支持下格外體貼,收放由心的操控,就讓祁婧愛得不要不要的。
驕傲的男人們喜歡把女人比作車。
新時代的女人不再如衣服,換女人也變得更高級,跟換車一樣。
可在祁婧看來,男人才應該跟車有著更多的類似。
他們有著堅硬鮮亮的外殼,復雜到不為人知的內部構造,迅捷的輪胎和舒適的真皮座椅。
他們也會出各種毛病,也需要加油打氣,保養潤滑。
可能一聲呼嘯就帶你去尋找詩和遠方,也可能在你心急火燎的時候,把你擱在半路上。
這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各式各樣的車。
拿這輛最親民的馬自達小跑車來說,就很像岳寒。
身形修長健美,性能強勁有活力,既聰明機靈,又溫順聽話。
昨晚許博拉羅剛來道歉,羅薇是個臉皮薄的人,氣氛一度尷尬。
恰是岳寒一句話打了圓場,將眾人勸回了座位。
在壩上二東賠禮道歉的時候,就是這小子及時遞的台階兒,還給許太太取了個“婧主子”的諢號。
咱“婧主子”是做過虧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
屢屢在他的插科打諢中如沐春風,心里是真的喜愛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漂亮男孩兒了。
年紀相仿,風格不同的男孩還有一個,那就是去參加培訓的小毛了。
也不知五一放假,他能不能回來待兩天。
把小毛比作車,那肯定是一輛功能強大的輕型越野了。
一身特種兵的硬功夫不說,學東西也挺快的,沒准兒將來水陸兩棲文武兼備,前途當不可限量。
羅翰這個單身老貴族,應該像一輛房車吧!
一路收留各色美女,從不寂寞,卻離家越來越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許良家自詡是上車的新人,眼下還對什麼都覺得新鮮好奇,把自己和沿途的風景都記錄在畫布上,一路風塵一路花的感覺的確很舒服。
然而,自上車的一刻,就注定要下車的人,是否還會用最柔軟的心懷去暖熱那張別人睡過的床?
會不會在開始觸摸的刹那就起了警惕之心,以免遭遇依戀和訣別的不期而至?
如果說羅翰是一輛注定游蕩的老房車,那陳志南就是一輛滿載貨物,目的明確的重卡。
威武彪悍的外形帶給他奔赴遙遠的勇氣,一排排雪亮的大燈指引他披荊斬棘,一路向前。
更讓人痴迷和向往的,是他有一顆甘願負重,耐得住寂寞的心。
不分晝夜,風馳電掣的路上,或許也有艷遇,但可能遭遇的風險更多。
登上並不舒適的駕駛樓,你只可能因為順路,卻要在別人的生命軌跡上忍受顛簸。
不知為何,祁婧總感覺,即便視野開闊,行駛平穩,也需要時刻做好翻車逃生的准備似的。
而無法放松的神經繃緊的卻是莫名的激動……
“想什麼呢姐?小臉兒一會兒一變的。”
這時,坐在副駕駛上的海棠說話了。
這位奶奶已經混成了銷售部門的一個小頭目,今天來公司找祁婧是百分百的公對公。
一個是賣房子的,一個是做廣告的。
讓“婧主子”上一出喬遷之喜的大戲,海棠精心設計布置的樣板間比任何戲台都高級。
岳寒臨時請假。
祁婧跟可依洛小勇幾個人研究了一上午,光創意就敲定了好幾個。
雖然,海棠這次的任務只是提合作意向,具體的細節還要請示“唐總理”跟碧城營銷部門進一步商討。
不過,這顯然給祁婧他們的團隊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是具有開創意義的合作模式。
大家都很開心。
這會兒公事談完,小饞貓是跟她回家一起蹭飯的。
祁婧被她問得臉上發熱,就地取材的轉移話題:“你說,要是把男人比作車,你家大春屬於哪個類型?”
“哼哼!果然是在想男人,你剛才心里惦記的肯定不是我們家大春吧?老實交代!”
海棠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靠過來,看得祁婧心里直發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關於承載,關於冒險,關於力量與征途的符號,就那麼容易的套在了陳志南的頭上。
卡車的苫布都被她想象成了英雄的披風,在使向地平线的電閃雷鳴中,被槍林彈雨洞穿的破孔里冒著淡淡的焦煙。
在遭遇陳志南之後,許太太就被一種預感折磨著,覺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可能會突然失控。
要知道,那可是那種事啊!
之前根本就跟他不熟,難道就因為他說早就盯上你了,就……乖乖那啥了?
至少在昨晚之前,這些浪漫到驚心動魄的想象,她還是不敢觸碰的。
腦子里一出現他的影像就開始拉警報。
那感覺跟被陳京玉勾引時極其相似,強烈程度卻十倍不止。
直至昨天半夜,許博得勝歸來說了一個詞——挑戰性!
才算幫迷途孽障中的許太太摸到了些比較清晰的脈象。
曾經,許博鼓勵她在跟小毛的游戲中掌握主動。
從盛裝出席的電影院,到真空迷彩的單人床,真叫玩兒了個痛快!
尤其是被朵朵捉奸在床時,小毛的雞巴還在騷屄里一跳一跳的,太TM刺激了。
可惜,第二天小毛就走了,缺了搭檔,工作又忙,關鍵許先生一頓也沒餓著她,自然也就把這份騷浪賤放下了。
沒想到,新的挑戰降臨得毫無征兆。
不一樣的性情,不一樣的風度,不一樣的微笑和眼神,不一樣的魅力和氣質……至少從行政級別上,陳志南就秒了小毛好幾條街!
一個有夫之婦,一個有婦之夫,都是正兒八經領證的。
什麼叫“我從來不跟沒結婚的女人上床”?
什麼叫“你就是那種男人見了就只想到上床的女人”?
“我們去找個地方好不好?”
“OMFG!這TM可不是演習!!!”
依偎在許博的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身體,祁婧才感覺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只有在這個男人的懷里,她才相信自己是安全的放松的。
而莫名其妙的是,確定過安全的護欄不會被突破之後,心卻跳得更加不受控制了。
無論是心里的慌張還是身體上的熱烈反應都似乎在宣告:根本沒有要不要上陳主任這輛卡車的選項。
那顆被男人寵得活色生香的心,或者說,這具越來越騷魅入骨的身子,早就替她做了冒險也要搭一程的決定!
留給夫妻倆能探討的空間,只剩下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甚至什麼姿勢這些事務性和技術性的細節。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呸,不對!
是那個……沒有不透風的牆。
雖然許先生跟陳太太有過那麼一晚上不老純潔的革命友誼,也沒有去人家地盤上無法無天,漫山放火的道理吧?
畢竟當過正兒八經的國家公務員,守著上下級的體面,這張臉還是得要的!
要怎麼樣才能“當了婊子又立得住……”啊——呸呸呸,應該是“既豐富了生活又不耽誤生產……咳咳”,不管怎麼說吧,必須得適度娛樂,守住安全紅线!
然而,一旦開了口子,又絕了穢亂綱常的後顧之憂,不就等於拆了刹車板,光剩下油門了?
不歸路是沒人敢走的……
要不怎麼說,領導同志就是辦法多呢?
也不知他買手鏈的時候就早有預謀,還是肏服了阿楨姐收獲的靈感,出的主意雖然不要臉到了極點,卻真TM刺激好玩兒,想想都欲火中燒的躍躍欲試……
手鏈,也是鎖鏈的一種,對付難以馴服的猛獸,它是必不可少的。
漁色獵艷的迷狂暢想中,許太太也敏銳的發現,當許先生熱心的幫忙分析出謀劃策的時候,眼睛是黑亮而幽深的。
那眸底的光芒並不鋒銳,卻讓她有些不敢細看,只是不自覺的把奶子往他懷里貼。
“我說,你不會真想我家大春呢吧?她黑不溜秋的,頂天就一二手皮卡!”
海棠見她笑吟吟的目視前方,沒搭自己的葷茬兒,只好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
從她的口氣判斷,小兩口應該已經冰釋前嫌,又重新貓到了一個戰壕里。
祁婧不動聲色的活動活動燒紅的臉皮兒,替大春打抱不平:
“怎麼還二手?大春可是款好車,許博經常表揚他呢!別熬過了飢荒,就不拿豆包當干糧哈!你看那一身腱子肉,至少一德國進口皮卡!”
“呦,看上我們家腱子肉啦?怪不得這些日子越練越起勁兒了呢,感情是有紅顏知己給他加油鼓勁兒啊!”
“少擠兌我哈,那些打卡照都是你拍的,我可沒心思勾引重傷初愈的良家婦男。對了,你昨天怎麼沒來?”
昨晚許博設宴,祁婧打電話叫她來著,結果沒接通。
海棠眼神兒一飄,勉強笑了笑:“沒辦法,干銷售哪有自己個兒的時間啊!”沒等祁婧追問,撿起了“男人與車”的話頭,“誒,那姐夫……是什麼車啊?”
“他啊……”
這一問,還真把許太太給難住了。
許博這部車,既不是出身名門大牌,也不帶什麼高端配置。
馬力夠強勁,性能也可靠,不過有時候,尾氣汙染這些細節難免顧全不周。
他的狀態,像一輛任勞任怨的半掛,拖著父母妻兒,卯足了勁頭,一路跌跌撞撞的駛來。
闖過雨雪風沙,即便算不得灰頭土臉,也一路風塵,經歷了足夠的磕碰和坎坷。
出行則無悔的路上,夠堅韌,夠挺拔。
時至今日,祁婧仍不敢說有能力坐上駕駛席,指手畫腳的左右他的方向。
或許,一輩子也不會。
在她心里,沒有想要駕馭他的欲望,也並不遺憾。
這也許就是女人開車跟男人的區別吧。
在許太太關於人生的圖景中,許博這輛宿命座駕渾身掛著彩帶,閃著光環,是最浪漫的敞篷超跑,更是最英勇的戰地悍馬。
然而,有時候,她也覺得他是一輛預約了後半生的計程車,無論多晚都等在那,接自己和孩子回家;
有時候,她也希望縱著他去做一輛旅游大巴,載上一車廂的各色美女,去放飛自我,稱王稱霸;
也有時候,她夢想他成為一輛拉力賽車,邀請自己做那個任期為一生的導航員,密林原野,大漠戈壁,笑傲馳騁。
追逐著遠方,任性在當下!
那麼,他究竟是什麼車呢?
許太太笑了笑,胸口傳來微微脹痛,順口來了句:“配備奶媽的嬰兒車!”
“切!”
海棠聽了一臉的不屑,“瞧把你美的……姐夫可一點兒不像圍著尿芥子轉的男人,兄弟幾個里面,他可是帶頭大哥……還嬰兒車!噴牛奶的消防車還差不多。”
祁婧發覺自己的確過於沾沾自喜了,被懟得一點兒不冤,厚著臉皮轉移視线:“那,你覺得二東又是什麼車?”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這兩人是有過親密接觸史的,保不齊觸碰了敏感地帶。
海棠小嘴兒一撇,白了祁婧一眼,竟“咭”的一聲笑了。
“我看他呀!像個玩不夠的卡丁車——”說著自己先“鵝鵝鵝”的笑了起來。
那次八人結伴的壩上出游,二東的確是玩兒的卡丁車。
祁婧搖頭苦笑:“人家娃都懷上了,論進度可比你們倆還快呢!”——說都說了,索性光明正大的發表意見。
前塵往事,是年少無知也好,是命運多舛也罷,總該有翻篇兒的一天。
鬧也鬧了,郁結也解開了,心智也成長了,生娃如果提上日程,小日子也就安穩了。
海棠眼睛瞟著窗外,表情明顯一黯,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聽說還是個警花兒呢!怎麼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呢?”
話里的酸味兒比梅子干兒都止渴了,祁婧更加確定的印證了早就擱在心里的猜想,不動聲色的說:“曉晴那丫頭挺爽快的,回頭帶你見見?他們禮拜五准去愛都……”
“你別說嘿!”海棠一驚一乍的打斷她,“這卡丁車也混成一警車了哈!還不得美得他冒著鼻涕泡吱吱兒叫喚啊?哼哼!”
祁婧不止一次在停車場看到那輛警花座駕,這話讓她忍俊不禁,卻也聽出一絲澀然苦味。
“是啊,人人都有為社會服務的覺悟嘛!人家可不光會釣魚,也學著疼老婆呢!”
瞥見海棠嘴角的一抹殘笑,話竟越說越不是味兒了。
祁婧感覺自己馬上要變結巴,趕緊話鋒一轉:“誒,你覺得老宋是輛什麼車啊?”
“老宋?”
海棠轉過臉兒,大眼睛一眨,算是承了婧姐姐的情:“老宋啊——他屁股那麼大,個頭兒又那麼挫,什麼車也不像,倒像個氣墊船——嘎嘎嘎嘎……”
祁婧被她一嗓子“氣墊船”逗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憋笑腳下的油門兒就忘了收,小跑車“唰”一個右轉彎兒,擦著路口的警察小哥哥甩了過去。
幸虧小哥哥每天在這個回家的最後一個路口執勤,時間一長早就認得她,兩人沒說過話,卻每次點頭打招呼。
這會兒被嚇得一個後撤,舉著白手套點她的車屁股。
祁婧不好意思的把手伸出窗外,搖了搖以示歉意。
兩個妮子的笑聲灑了一馬路。
電梯門剛打開,許太太就顛著兩個奶子衝向房門。
“叫你別搗亂,偏不聽……”
房門打開,李曼楨的埋怨戛然而止。
離門口不遠,許博像個傻柱子似的站在那里,舉起的手指頭上創可貼包了一半。
“海棠來了?我剛才不小心……誒呦!”
許博吃痛得一咧嘴。
創可貼包好了,李曼楨紅頭脹臉的鑽進了廚房。
許太太這會兒竟然不著急了,慢條斯理的放下手包,脫下外套掛好,又換了拖鞋。
走過許博身邊的時候輕輕巧巧的說了句:“開始學做飯了?好好學昂——”。
海棠同學顯然聞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卻完全摸不著頭腦,“姐夫在家呢?我是來蹭飯的!”
“那你有口福啦,有魚!”
許博握著一根手指頭,一點兒副總裁的樣子也沒有,反而給人狼狽的想象。
海棠自打從摩托車上被拯救下來,見了這位大春的兄長兼領導就格外膽兒縮,偶爾在公司遇到也是盡量避免正面接觸。
不是許哥變生分了,是弟媳婦兒太沒臉了。
今天是真沒想到,許副總回家吃午飯,還比婧姐先到家。
答應著他客氣的讓座,海棠小臉兒微紅,說了句“我去幫忙”就鑽進了廚房。
祁婧的襯衫敞開著,文胸松松的圍在鎖骨下。
脹鼓鼓的乳瓜正慢慢的消耗著一上午的存貨。
那細緩的熱流被越來越有勁兒的小嘴兒汲出體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和輕松。
據說,哺乳可以減肥,因為隨著乳汁輸送的是實實在在的高熱量高蛋白。
祁婧雖然沒覺得自己有減肥的必要,但這種生命之間的交互,讓她收獲的不僅僅是心情上的滿足和享受,似乎還有某種身體上的癮頭兒。
房門虛掩著,許博悄悄來到她身後,站在那兒看了半天才說:
“媳婦兒,我怎麼每次看你喂奶都嫉妒得不行呢?”
“是麼?”祁婧頭也沒抬,“看見什麼都嫉妒哈!要不要也來試試?這個活兒保證不會割手。”
許博一屁股坐到愛妻身後,摟住深腰的同時捏起淘淘的小手。
“這麼快就吃醋啦?我今兒回來有事兒……”
被午夜驚魂似的叫聲吵醒,隔著衛生間的門聽老公跟家政嫂講自己的黑歷史,怎麼說也不是一項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
不過,知書達理的許良家還是懂得男人的用(yin)心(mou)良(gui)苦(ji)滴。
一方面從身體上擊潰阿楨姐的羞恥心,讓她徹底放開的享受性愛的歡愉,一方面自曝家丑,在心理上示人以弱,充分表達了誠意,也去除了她在倫理道德上的擔憂。
心情舒泰自然談不上,許太太回到床上,分明感受到一份踏實。
既然要在一個屋檐下沒羞沒臊了,處處顧忌,小心猜疑自然是不成的。
作為三個人里,收益最大的爺們兒,這層窗戶紙自然要他去捅破,兩個女人才有在面兒上維護住尊嚴的可能。
昨天劇烈運動結束後,阿楨姐沒機會表明態度。
從今早起床後的一切正常判斷,她也是懂得這層道理的。
有男人在,是不是“壞女人”早就不是許太太糾結的問題了。
早餐桌上,一想起衛生間里鬼哭狼嚎的叫喚,憋笑憋得差點兒沒被小籠包噎死。
祁婧見男人陪著小心,臉上的笑雖然還繃著,身子卻倚進了他懷里。
“這家里外頭都是事兒,夠你忙的,辛苦啦老爺!”
“真有事兒,好事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許博拎起許太太腕上的手鏈兒晃了晃。
祁婧平時不怎麼喜歡戴首飾。
自從參加了羅翰的什麼項目,左腕上就一直戴著那個黑玉鐲似的手環。
如今奶娃子都四個月大了,問過要不要取下來,羅翰說帶著好看,也實用,不用回收。
祁婧一想,反正已經戴習慣了,平時看時間很方便,就沒摘。
這條潘多拉是許博親自戴上去的,因為是金屬的怕劃傷了手環,就戴到了右手上。
本來,祁婧也不太熱衷這種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可經過昨夜一番綢繆,怎麼看都覺得有一種妖冶惑亂的美感。
“辭職報告寫了嗎?”
“有你這麼迫不及待的嗎?”
“迫不及待?”許博故意拉高了調門兒,把鼻子伸進柔滑的大波浪,“誰迫不及待?我迫不及待?是我麼?嗯?是麼?”
“討厭了啦!”許太太的尾音拉著粘絲。
“親愛的,不是我心大。我真覺得,你大可不必有那麼強的負罪感。跟你說過,忘啦?他們兩口子已經好幾年沒做過啦……”
“……你就是心大……比誰都大!哪有慫恿……”
正說著臉紅心跳的悄悄話,一顆小腦袋從門口伸了進來,“哎,膩歪起來沒夠了咋的?開飯啦!”
今天的主菜是一條紅燒偏口魚。
祁婧沒出房間就聞到了香味兒,系著襯衣扣子直奔餐桌。
許博給淘淘拍完奶嗝兒放進嬰兒車,跟在後面。
“哇,還真有嬰兒車……”
兩個女人嘰嘰呱呱把許先生笑了個莫名其妙。
許家大宅的午飯可不是天天熱鬧。
所以許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一邊不住嘴兒的夸阿楨姐的手藝扼殺了她的減肥計劃,一邊跟海棠眼對著眼兒搶比目魚吃。
魚骨頭剛剛雕刻完畢,奧巴馬壓著尾巴竄到了門口,隨即,響起了敲門聲。
“嗯!來了。”
許博放下筷子去開門,祁婧想起他說有事,也跟了過去。
只見岳寒滿臉是汗,笑嘻嘻的站在門口。
旁邊還沾著四個高瘦英俊的男孩子,個個兒留著小毛那樣的寸頭。
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個人合力扶著一個差不多一人高的巨大毛氈包裹。
“怎麼不打個電話,我好下去接你。”許博客氣的招呼著,“哥幾個辛苦了!看看是歇會兒,還是先弄進來?地兒我都騰好了。”
岳寒笑笑沒說話,打了個手勢。
四個小伙子立刻行動,里面兩個外面兩個,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抬進了門,又在許博的指引下,一鼓作氣,慢慢的挪進了書房。
祁婧跟在男人屁股後面一臉好奇,等他從里面轉身出來才問:“啥東西?”
“鋼琴。斯坦威的!”
許博呲著白牙,兩眼放光,“昨天岳寒聽我說你會彈鋼琴,正好他媽媽單位有一架更新換代了,要處理掉,問我要不要,我就……”
話沒說完,祁婧已經越過男人,衝進了書房。
幾個人正在小心的拆開包裹,錚亮的胡桃色漆面兒露了出來,做工精美的曲线反射著迷人的藝術光芒。
祁婧的眼睛一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老爸是音樂老師,從小就教她練琴。
在這八十八個琴鍵上,著實吃過不少的苦。
自從結了婚,已經五六年沒怎麼摸過了。
從前許博工作忙,自己百無聊賴的時候,也曾動過念頭,希望借十指之間跳動的音符排遣空閨寂寞。
然而,家里沒有琴,別說鋼琴,一件兒樂器都沒有,唯一跟音樂沾邊兒的恐怕就是手機了。
說起來也慚愧,跟許博結婚這麼多年,都不曾為他演奏過一首曲子,十幾年的功夫都白練了。
其實,後來她也意識到了,那時缺的根本不是豐富生活的情趣之樂,任何世界名曲,也無法彌補心里的真空。
當然,事實同樣證明,超大號的雞巴也TM做不到。
走出深淵後,唯一的一次跟鋼琴打照面兒,是在許博費盡心思設計的婚禮上。
那首《夢中的婚禮》她只聽了一半,就迫不及待的拉男人入了洞房。
自那以後,她幾乎連自己會彈琴都忘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
理工男也玩兒起藝術情調了麼?
家里這麼窄,居然弄一架三角鋼琴來,真是土豪級的鋼鐵渣男啊!
祁婧忍著眼淚,腦子熱烘烘的走出來,一頭扎進那人懷里,顧不上太太風范,淑女矜持,在他嘴上“啵兒”的親了一口。
“噫——”背後傳來海棠的噓聲。
許博摟著嬌妻一臉寵溺,“我可不懂琴,是岳寒惦記著他婧姐,說這琴是世界頂級名牌兒,不肯便宜了別人……”
“那——我可不可以也抱抱他啊?老公……”
祁婧撲閃閃的大眼睛噙著晶瑩的淚花花,估計不知道怎麼撒嬌好了,居然斜咬著下唇,提出了這麼不守婦道的要求。
許博一愣,立馬GET到了某個爽點似的,聳了聳肩。
只見許太太回給他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兒,嬌軀倏然一轉。
岳寒站在一旁,自然把話聽明白了,卻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沒臉沒皮勢不可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還是被一波重重的乳浪拍在了秒速勃起的沙灘上,一張臉立時熱得卷了邊兒。
“喂喂喂!這里還有小朋友啊,你們……毒性太大了吧?”
隨著海棠的嬌聲呵斥,書房里也接連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許博諧謔的壞笑著,一抬眼正好對上李曼楨的目光。
相望片刻,已經不知道多少勾連著傷風敗俗的想象被心領神會,吃干抹淨。
李曼楨峨眉微蹙,小嘴兒一嘟,似笑非笑的轉過臉去,給男人留下一片雪白的脖頸。
許太太浪夠了,雙手撐開岳寒的胸膛,暈著臉兒客氣起來。
“你們都還沒吃飯吧?阿楨姐,家里還有什麼,我們再做幾個菜?”
李曼楨還沒答話,許博搶著說:“不用了,等會兒我領他們幾個下去吃。”
“那一定渴了,”許太太樂顛顛的去開冰箱,拿了幾聽冰鎮飲料出來,拿托盤盛了,往岳寒面前一抬,等他拿了一聽可樂,端著盤子走進了書房。
許博和岳寒對望一眼,也跟了進去。
這間書房跟主臥一般大。
原本用來小憩的一張單人臥榻已經拆除打包。
牆角的盆栽和窗邊的沙發茶幾也被移到了書桌邊上。
空出大半的地板空間,安排一架鋼琴只是稍顯局促。
祁婧把托盤放到書桌上,一臉興奮的湊近鋼琴,偶爾幫忙遞個工具,大部分時間只是在邊上打轉轉。
兩個小拳頭不時的攥緊又松開,不時抬起的雙臂間,巍峨的乳峰隨著腳步不停的地震。
海棠湊到許博旁邊,羨慕得語無倫次,“姐夫,你可真疼嫂子!”又歪著頭打量了一眼岳寒說:
“小子,這琴多少錢啊?”
岳寒被盯得不自在,結結巴巴的說:“值八……八十多萬吧,給許哥打個折……”
“乖乖,二手的還那麼貴……”小海棠咬著牙的樣子像要搶銀行。
“已經半賣半送啦,這個檔次的琴,市場上可沒這價兒!”許博一拍岳寒的肩膀,“回頭我得登門謝謝阿姨!”
“你不是說不懂麼?這會兒又門兒清了……”海棠嘟噥一句,也湊近了去看熱鬧。
小伙子們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把三個雕工精美的琴腳裝好了。
一個娃娃臉兒的家伙還特意支起了琴蓋,朝許太太特紳士的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祁婧壓著雀躍,伸手一捋裙子,坐在了琴凳上。
試了幾個音之後,扭過頭來笑望許博一眼。
回過身時,一串串珠玉般清亮,繁星般夢幻的音節流淌出來,正是那首沒奏完的《夢中的婚禮》。
“哇——”海棠的驚嘆立時忍不住了。
回望許博和岳寒,兩個人的笑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岳寒的下巴和著旋律知音而動,許博的眼睛微微眯著,色欲更濃。
一曲終了,房間里響起了掌聲。
祁婧起身行了個英國范兒的屈膝禮,把飲料分給小伙子們。
一幫人才出了書房。
許博拿起皮包准備出門,對祁婧說:“今天高興,不如開個PARTY吧!把唐總,可依還有徐醫生都叫來,聽你彈彈琴!岳寒,把你的吉他也帶來。”
“好啊!”許太太笑靨如花,“那你要早點兒回來!”
許博溫柔一笑,“我嘛,得請個假,晚上有個飯局。”說著,轉向海棠,“你老公我也得征用,你就給婧婧幫幫忙,別開小差兒了哈!”
祁婧聽了臉色明顯降溫,還是聽話的點點頭,“那你少喝點酒,早點兒回來……”
“放心。對了,二東那兩口子我也給你呼來,還有……嘿嘿嘿!”
光這幾聲淫笑,許太太已經有所預感,果然聽見許博四六不靠的來了句:“如果馬戲團里有大猩猩,獅子王什麼的,也可以拉來助助興哈!”
祁婧正給臊得找不著詞兒,身後的海棠憋不住了,“我說,甜得都發膩了啊,多少胰島素也頂不住你們這麼高脂肪無添加的墮落。趕緊的吧,幾個孩子都還餓著呢!”
許博“呵呵”一笑,領著一幫人出了門。
也不知哪個小子懂事,扔了句感人肺腑的禮貌:“謝謝阿姨!”
海棠姑娘石化當場。
男人們走後,三個女人圍著餐桌坐了下來。
“阿楨姐,咱家的那個烤箱能做什麼好吃的點心?正好晚上也讓大伙兒嘗嘗你的手藝!”許太太第一個惦記上了阿楨姐這個高級面點師。
李曼楨也似被她的興奮感染,笑著起身,去房里拿出個白色皮革封面的小本子。
“你們都喜歡吃什麼?我這兒可有上百種,不過家里東西差太多,現在就得抓緊准備。”
“不是吧姐!”海棠亮著大眼睛一把搶過了本子翻看,“你們家天天過的什麼日子啊?光點心就預備一百多種……”
祁婧略一籌謀,拿出手機,“阿楨姐你做的什麼我都愛吃,就怕被你給喂出肥膘來。你們倆研究著,我先去打幾個電話。等下咱們一起出去買東西!”說完,走進了臥室。
第一個撥通的電話是打給唐卉的。
兩人天天在辦公室見面,下班後在一起吃飯逛街的機會卻不多,有了這個由頭,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骨灰級的閨蜜。
唐卉正好跟可依一起加班趕材料,不免聽了一耳朵秦爺草莓味兒的調侃。
也不知道是否包含對小男朋友請假討好女神的不滿。
鄭重的邀請過艾琳之後,祁婧想到了莫黎和程歸雁。
特別是程歸雁。
也不知道這位姐姐對那個驚世駭俗的真相有沒有排異反應,不方便魯莽的打電話,就讓唐卉把電話給了可依。
“怎麼著,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老公給你買了新玩具啊?”
領會領導意圖之後,可依的刻薄話一個字兒都沒浪費。
祁婧不但沒惱,反而美滋滋的憋不住得意。
“對了,還有羅薇,也歸你管吧!”
掛斷電話,祁婧又撥給朵朵。
那邊倒是很痛快就答應了,順口就問:“要不要我把羅教授也叫來認認門兒啊?”
“啊……好啊!”
祁婧忙不迭的回應著,居然有一種被窺破心機的感覺。
她怎麼總是一副高瞻遠矚一覽無余的調調,連登沒登過門都了如指掌呢?
他們倆到底啥關系?
這些天,跟羅翰的相處親近自然,人畜無害,同時又貌似進入一種摒除邪念,靈肉分離的境界。
處於這種微妙的臨界點上,祁婧覺得享受,也在進退之間頗費躊躇。
許博既提出來,自然表明了他的態度。
在愛都那種地方,作為一個盡量委婉表達騷浪賤的紅顏知己,祁良家怎麼作妖都可以在放下酒杯後安全撤退。
可作為許家大宅的女主人,這個邀請就難免摻雜了引狼入室的意思,或者說,會不會被理解出更多的不矜持,不克制呢?
本來最後一個電話要打給他的,心里也一直盤算著該怎麼說。
“這下省事了,這個朵朵!”
祁婧心里念叨著,走出臥室。
海棠已經在一頁紙上列了十來個點心名字,有的連聽都沒聽過。
李曼楨列好了采購清單,三個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推著嬰兒車下了樓。
周二午後的家樂福人不算多,琳琅滿目的貨架間,偶爾還有點兒空蕩蕩的感覺。
海棠和阿楨姐各自推了一輛購物車,分頭開始行動。
祁婧只負責淘淘,跟在海棠身後,邊逛邊聊。
“你跟大春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要個娃?”
不是許太太庸俗,實在是替這兩口子提著心。
之前提到二東上聽,就是想給她提個醒兒,被岔開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海棠聽了這話,臉衝著貨架發出一聲輕嘆。
祁婧見狀試探著問:“怎麼,還沒過去呢?”
“我也不知道……”海棠撿了兩罐兒奶油,精神明顯低落下來,“姐!你說……男人是真的在乎那事兒麼?我越來越糊塗了……”
“怎麼了?”
“大春他……他不行了……”海棠望了祁婧一眼,愁眉苦臉。
“啊?”祁婧有些愣怔。
據許博所說,那時也曾陽痿過。
可貌似只是因為手淫過度。
後來被程歸雁給治好了才告訴她的。
她自顧不暇,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狀況。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行。”海棠推著購物車邊走邊說:“他老讓我講以前的那些事,一邊講一邊用嘴給他弄……可一進去就……”
祁婧心里一沉,想起壩上那晚,兩對夫妻隔著燈窩此起彼伏的激情。
那時的大春可是生龍活虎,梅開二度。
現在這樣,明顯是心理上有了陰影。
“後來,我就直接用嘴給他弄出來,他還非讓我咽下去……你說他不行吧,要求卻越來越多了,讓我……讓我穿那種衣服給她看,還要擺各種各樣的姿勢,一邊看一邊……”
海棠停頓片刻,怯生生的看了祁婧一眼,接著說:“姐,你說他是不是真嫌棄我了,覺得我太髒了才這麼……”
“別胡說!”祁婧語氣堅決的打斷她。
“我覺得他就是故意作踐我……他肯定覺得我被那麼多男人肏爛了……”
“不是的!”
這麼刺耳的字眼兒讓祁婧本能的抵觸,不知怎麼就激動起來,盯著海棠的大眼睛,壓低了聲音說:“你還愛他嗎?”
“愛啊……”
“那你覺得他還愛你嗎?”
“他肯定也愛我,不然也不會……可是……”
“那我覺得,他只是在找回自信……”
這種事之後男人是怎樣的心里,祁婧不懂,但畢竟是親身經歷過的人了,感覺有時候比道理靠譜得多。
腦子里拼湊著許博給他講過的細節碎片,許太太覺得胸口涌動著一股熱流,不吐不快,迅速的組織著語言:
“男人其實並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好面子講原則,有時候他們也挺脆弱的……大春他可能只是確定不了你還愛不愛他,身體上才出了問題。我覺得你應該想想,還有哪兒做得不夠。”
越是說下去,祁婧越覺得慶幸,那時候自己是積極檢討,努力反省的,是真正把許博當成了貼心人,無論多難堪,多羞恥,都願意把心里話跟他說……
“有過多少男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將來你們怎麼相處,其實現在正是一個機會,把你的心掏給他。如果能讓他對你有信心,有把握,就算當著他的面跟別的……”
腦子里轟的一下,祁婧的舌頭停在了半空。
“跟別的……跟……”
——完了!
這一卡殼,本來可以理解成大膽假設的話也變得說不清了,搜腸刮肚,除了“男人”兩個字,什麼也接不下去。
最糟糕的是,海棠焦慮又茫然的目光迅速從迷惑轉成了驚詫,已經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亮了起來。
“總之……只要感情在,坦誠相待,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祁婧推著嬰兒車向前走了幾步,拐進了另一個過道,耳根子都發起燒來。
身後的購物車吱扭扭的跟著,沒人說話,沉默仿佛把所有的猜測都壓成了鐵證。
罵了一萬遍“你就是個傻逼”之後,許太太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海棠乖覺得出乎意料,也可能是在悄悄消化,半天沒再提那茬兒。
直到把清單上的東西都買齊了,走向收銀台的路上,海棠才漫不經心的說:“姐,說了你別生氣哈……”
“那你還是別說了,沒准兒我會!”祁婧汗毛都豎起來了。
“嘿嘿!”海棠的笑聲有點兒沒心沒肺,又陰險狡詐:“我發現大春手機里,你的照片都是加星收藏的……”
“你再說我真生氣啦!”
“不是姐!您看您這身段兒,您這屁股您這腰,這大扎兒就更別說了!全世界的男的見了,都只能有一個……哎哎哎……好了好了不說了,別生氣……阿楨姐,阿楨姐來了!”
“你別有的沒的瞎想,他就是跟我說說而已!”雖然此地無銀三百兩,祁婧還是勉強找補了一句。
回到家已經快三點了,趁淘淘沒睡著,祁婧進屋再喂一遍奶。
安靜的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剛剛的尷尬越發讓她不安起來。
都怪自己,安生日子過夠了,非得在別人的家務事上多嘴,一不留神,把自家的大秘密給捅漏了。
“一定是那個家伙,半夜里跟家政嫂玩兒真心話大冒險,讓自己潛意識里放松了警惕!”
那丫頭鬼精鬼精的,表面上嘻嘻哈哈,肚子里不知怎麼男盜女娼的復原真相呢!
與其讓她自己瞎猜,不如當面鑼對面鼓,把話說清楚。
至少,還能囑咐她千萬別傳出去,尤其是大春,許博在兄弟跟前還是要做人的。
再說了,這種事雖說不得,聽上去大逆不道,卻未必是錯的,更不是什麼下流的罪過。
這一年來的日子有多舒坦,多開心,多享受,誰能比自己更清楚呢?
跟海棠認識時間雖然不長,卻可以肯定,她是個聰明率真的好姑娘,一直把自己當成知心姐姐,連那麼不堪的過往都和盤托出,足見信任。
而自己既然說漏了嘴,再含糊其辭躲躲閃閃的,於事無補不說,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想到這,祁婧朝外面喊:
“海棠,你來。”
“哎!”隨著一聲響亮的答應,海棠走進了房間。
“把門關好。”祁婧輕聲說。
海棠利索的關了門,重新坐回床邊,“姐,啥事兒?”
祁婧被她貌似天真實則古怪的大眼睛一眨,竟不知從何說起,悶了半天才開口:“你覺得,我跟你姐夫……我們的情況怎麼樣?”
“什麼情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海棠直接指出含糊其辭的地方。
“哎呀,就是……就是夫妻感情唄!”
“好啊!好到羨慕死人了,不管當著誰都又是親又是抱的,我都替你們害臊!”說著,海棠忍不住掂了掂淘淘守護著的大奶子。
“那——那你覺得,他為什麼並不介意我找別的男人?”
拼著呼吸不暢,心跳加速,祁婧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次可一點兒假設的意思都沒有,完全是事實的陳述。
然而,海棠姑娘卻仍不滿足,湊近了許太太肩頭,壓低了聲音問:“你真的找過了?”圓圓的小臉兒上,大眼睛占了三分之一,滿滿的都是激動!
祁婧紅著脖子別過臉,再三鼓勇之後,又回過頭來,盯著海棠的眼睛點了點頭。
“是岳寒?”海棠的眼睛更大更圓更亮了。
祁婧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那是誰?”海棠的胸脯開始不住的起伏。
“你不必知道是誰……”祁婧這時候反而不緊張了,開始氣定神閒的娓娓道來:
“我告訴你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讓你瞎猜,還要嚴格保守秘密!另一方面,是想讓你明白我在超市跟你說過的話。”
“一個重感情的男人,未必需要肉體上的占有來證明愛的真假。而且,感情上的滿足,也不是貞操這種東西能提供的。”
“你想讓大春知道你愛他,要給他的是一顆完全敞開的心,守規矩的身體不但遠遠不夠,甚至不一定是必須的。”
聽著聽著,海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愣怔片刻,忽然眼圈兒一紅,兩顆淚珠“唰”的滾了下來。
“姐!你說我是不是不可救藥了?”顫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這下晴轉小雨出乎了祁婧的預料,擔心的問:“怎麼了?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哭。”
“姐,我實話跟你說吧!”海棠一抹眼淚,“昨天晚上,我去見了個人……”
“見誰?”
“就是那個裘老板,裘志國,你應該見過的。”
“裘志國……我見過?”祁婧一臉懵逼。
“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朵朵去救我……那個……”海棠的淚水又決了堤。
又瘦又高面目陰森的男人形象浮現出來,祁婧一下想起了那個把海棠抱起來肏的裸體男人,心頭不由一顫。
“哦!他怎麼……”說了一半,似乎明白了什麼。
海棠看她表情,點了點頭:“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禽獸,號稱黑白兩道都走得通,其實就是個大混子。我來北京就是為了躲著他,沒想到,冤家路窄……”
“那他昨天找你干什麼?”
“買房子,找我給打個折……”
“借口吧?”
“不是,他真買了,兩套,訂金都付了。可是,他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沒底,他是個特別陰狠的人,昨天簽字的時候,電視里就放著那天的……”
說著說著又要哭,拼命忍住了,“他手里還有很多我的視頻,都是露臉的,我老覺得他另有所圖,肯定有,就是猜不到他會怎麼對付我……”
“那他昨天有沒有對你……”祁婧擔心的問。
海棠擦著眼淚搖頭,淒然一笑:“懷里抱著倆呢!”
見祁婧嘆氣,也跟著頹然一松,望著虛空繼續說:
“這些事,我都不敢跟大春說,怕他受刺激……你說,我怎麼可能給他一顆完全敞開的心呢?我跟他親熱的時候動作都不敢太大,怕他有什麼想法……”
聽了這話,祁婧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慷慨陳詞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
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是力所能及的選擇。
相比海棠面對的人間之惡,陳京玉簡直就像只臭蟲。
“海棠……”拍了拍那嬌小圓潤的肩膀,祁婧安慰著,“你也別灰心,世上沒有渡不過去的河,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姐會幫你!”說著,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海棠擦了眼淚又擦鼻涕,深深吸了口氣,搖頭苦笑,靠在了祁婧肩膀上,拎起淘淘軟乎乎的小手,揉捏著。
“真的……不能說麼?”
祁婧一愣,旋即了然,這人心大起來直叫人忍無可忍:“你個死丫頭,眼淚還沒干呢,真是無藥可救了!”
“你不告訴我,我就告訴大春,看他還每天存你照片兒不!”
“你!”
“嘻嘻——姐!我保證!我保證還不行嗎?用我的性命保證,誰也不說!”
“……”
“姐——我最丟人的事兒都告訴你了,我誰都沒說過,真的!”
“絕對保密!”
“絕對!泄露半個字我一輩子得不到大春的原諒!”
“……”
十分鍾後,兩個人走出房間,在李曼楨的指揮下,參加了制作美食的戰斗。
剛把戰場鋪開,門鈴響了。
祁婧放下電動打蛋器,跑去開門,竟是岳寒。
手里還拿著一摞厚厚的樂譜,看上去都是有年頭的收藏。
“姐,我吉他壞了,今兒晚上就聽您彈琴得了。那個……可依叫我先過來打打下手,幫幫忙。”
這不會說謊的孩子,連許太太這樣沒心眼兒的都一眼能看出來。
這麼聽女朋友的話,吉他就是摔也得摔壞嘍!
“好啊!可依最會辦事了,專門派了個心靈手巧的來,去洗洗手吧!”
祁婧熱情的接過樂譜,招呼著走進書房,剛轉身出來,電話又響了。
拿起一看,心跳開始加速,連忙鑽進了臥室——打電話的,居然是陳志南。
“喂,領導!”祁婧盡量讓聲帶放松。
“哦!呃——那個……不忙吧……說話方便嗎?”電話那頭的領導同志居然連個稱呼都沒說。
“方便,您說……”
祁婧盡量簡潔的應答著。
忽然覺得,此刻的陳志南恐怕比岳寒還更像個忐忑的小男生,臉上便浮出引人遐思的笑意。
“是這樣的,快過五一了,咱們單位想在節前組織大家放松一下,吃個飯,唱唱歌什麼的。初步定在禮拜五,你有時間吧?”
本該芳姐通知的事,大領導親自宣旨,足顯皇恩浩蕩了。
措辭雖低聲下氣了些,官腔還是習慣性的渾厚飽滿,光是那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就聽得祁婧心頭怦然。
“領導,我都是快辭職的人了,就不去了吧?”
不知為什麼,忽然特別懷念那天晚上車里的莽撞襟懷,彷徨求告,祁婧故意推辭著。
“那怎麼行?你可是咱們單位的業務骨干,就算辭職了,也得讓大家送送你嘛!”
“那好吧,我去。在哪兒?”
“哦,愛都A座四樓,下午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