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眾人都笑了,秦沄柔聲道:
“燦兒乖,那是燈,娘親在這里呢。”
燦姐兒卻不理,只是指著花燈道:“是娘親,要!要!”
既然是秦家的掌上明珠開口說要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下秦燁和秦煜便上前,欲將花燈買下。
誰知那花燈鋪子的老板看打扮倒像個讀書人,道:
“我這燈可不是誰都能買的,兩位小官人若想買,要麼以此燈賦詩一首,要麼射中我身後的箭靶,且時間不能超過……”
話猶未完,只見秦燁已彎弓搭箭,秦煜則筆走龍蛇。
只聽砰的一聲,箭鏃正中紅心,尾羽猶在顫動著,秦煜也寫完了一首七言,施施然擱下手中湘管。
眾人見狀,登時大聲喝彩起來,又看他二人身量未足,觀其面貌至多也不過九十歲的樣子,愈發贊嘆不已,那老板亦贊道:
“兩位小官人果然是人中龍鳳,此燈就送予二位了!”
說著,又道:“只不知這燈究竟算二位誰贏過去的,不過二位既是一道的,想必也不妨事。”
哪知就是這一句話捅了馬蜂窩,二人捧著燈興興頭頭地回來,便爭相在燦姐兒面前獻寶。
一個道:“妹妹,哥哥幫你把燈贏回來了!”
一個道:“燈是我贏回來的,妹妹快看喜不喜歡?”
“且慢,煜兒,分明是我的箭先中的靶,這燈自然是我贏的。”
“大哥哥此言差矣,我落筆雖在大哥哥之後,但完詩卻在大哥哥之前,燈是我贏的。”
“可笑,你說完詩在我之前,有誰能證明?”
“你說中靶在我之前,我卻也並未目睹。”
……眼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不可開交,蕊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二人爭得這般厲害,卻不想燦姐兒的注意力早就已經轉移到冰糖葫蘆上去了,正就著秦沄的手吃得津津有味,壓根連看都沒看那盞花燈一眼。
偏秦沄一面看熱鬧,一面還施施然道:
“燦兒,是糖葫蘆好吃,還是花燈好看?”
燦姐兒停下啪嗒啪嗒的小嘴,認真想了想:“糖福祿,好次!”
“那是爹爹好,還是哥哥們好?”
一聽此言,兩小立刻停下爭執,都默默豎起耳朵,只見燦姐兒又想了想,忽然把小身子往蕊娘懷里一埋,脆生生道:
“娘親好!”
“噗!”蕊娘終於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看著家里那一大兩小三個男人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神情,偏偏又還不能對燦姐兒和自己黑臉,真真是有趣到了極點。
原來自打燦姐兒出生後,他們父子三人“爭寵”的對象除了蕊娘,自然又多了一個燦姐兒,偏燦姐兒最黏的卻是娘親,每回都會讓他三人吃癟。
但既是最疼愛的女兒妹妹,自是打也打不得,說也說不得,也只能受著了。
當下兩小遂又爭相買來各樣吃食,就為了從燦姐兒嘴里挖出一句“哥哥最好”,連跟他們的一眾婆子小廝也笑個不住。
一時人聲雜沓,語笑喧闐。
燈火之下,只見兩個已能看出修挺模樣的小小少年走在最前面,一旁的男人臂彎里抱著玉雪可愛的女童,一只手卻與她五指相扣,掌心溫暖寬厚。
蕊娘見狀,不由有幾分痴了。
曾幾何時,她從未奢望過自己會有這樣的生活。
她最大的妄想,也不過是盼著能早日還完那個汙糟前夫的賭債,徹底擺脫他,好生將兒子撫養成人。
忽然,耳邊有男聲低柔地道:
“蕊兒,快看那束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