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秦沄回過秦母,帶了兒子出來。
父子二人共乘一騎,沿著白鶴觀外的官道,或是看看花,或是瞧瞧樹,沿途所見俱是鄉野風趣,秦煜從未見過的,不由瞪大眼睛,一顆小腦袋好奇地左轉一下,右轉一下,又聽秦沄給他講些稼穡之事,更是大為新奇。
忽然一輛騾車經過,秦煜緊緊盯著那趕車之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秦沄察覺到他異樣,道:“煜兒,怎麼了?”
卻見那趕車之人不過是個形容猥瑣的中年漢子罷了,並無任何異常之處,秦煜的小手卻捏得緊緊的,顯見是認識他。
想秦煜除了上次離家出走那一回,幾時單獨出過門,又幾時會認識這種閒漢?
秦沄不由心頭一動,只見那騾車的車簾閉得緊緊的,突然里面傳來“咚”的一聲,他眉峰微擰,一扯馬韁——
胯下白馬唏律律地揚起蹄子,攔在那輛騾車前,秦沄道:“這位兄台,我這馬的蹄掌有些脫落了,不堪使用,能否借兄台的車送我父子二人進城?”
這人聞言,頓時面現警惕,推脫道:“我有要緊的事,恐怕幫不得你。”
一語未了,秦沄已從袖中拿出一塊銀子,只一塊就有三四兩的模樣。
那人見了,眼中不由地露出貪婪之色,秦沄笑了笑:“辛苦兄台,這銀子就作為兄台的車馬費如何?”
一面說,就要將銀子遞過來,那人下意識伸手要接,像是又想起什麼,連連擺手:“不行,不行。”
秦沄原本就對他心生懷疑,此時見他重金在前都不肯答允,愈發懷疑馬車內有鬼,也不再糾纏,道:“那便罷了。”
說著仿佛欲離開,秦煜坐在他懷里,不由面露急色。突然,他一扯馬韁,趁著駿馬跑過的功夫一把扯下車簾——
只見車廂內,一個五六歲模樣的男孩正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布條嗚嗚掙扎著,不是林燁是哪個?
原來這趕車之人正是上次差點將秦煜擄去的拐子,因一直懷恨在心,打聽了林燁的住處,趁著他上學路上將他綁走,打算賣到城外。
電光火石間,秦沄目中寒光一閃,一鞭就朝那拐子抽去,口中沉聲道:“煜兒,別怕。”
說話時,駿馬再次揚蹄,只見兔起鶻落,他已兩鞭將拐子抽落在地,接著馬蹄重重踏下,那拐子不由慘嚎一聲,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他收拾干淨了。
這里秦煜見了,哪還顧得上害怕,雙眼亮晶晶地盯著父親,只差拍手喝彩了。
跟著他們的家人因落在後頭,此時方才趕來,秦沄吩咐道:“將這人捆到衙門去。”又忙讓眾人將林燁解開。
林燁一臉驚魂未定,忽有一塊帕子遞到他眼前,他下意識伸手接了,看到是秦沄,訥訥低頭:“多謝……”
秦沄不由有些好笑,他自然感覺的出來這孩子對自己敵意頗深,不過只是個孩子,難道他還會計較不成?
便道:“你若不見了,你娘在家里恐怕著急,我這就送你回去。”
一伸手,便將林燁拎到馬上,林燁不由驚叫一聲,慌忙抱住馬脖子。
再看他那張向來小大人似的臉上露出幾分慌亂來,一回頭,秦煜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沒料到他竟也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林燁不禁惱羞成怒:“我不過小門小戶的出身,沒騎過馬,還請國公爺放我下來,我走回去就是。”
秦沄淡淡道:“凡事總有開頭,今兒就是第一遭。”
說畢,一夾馬腹,駿馬輕快跑動起來。
林燁忙又緊緊抱住馬脖子,咬著牙不讓自己尖叫出聲,一只大手探過來,將他護在臂彎之中,他怔了怔,只見身後的秦煜朝他吐了吐舌頭,一雙眼睛里也亮晶晶的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