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卷 第5章 舊情似夢 恰如朝露
在我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里,我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干擾,讓我沒有辦法徹底放逐意識,持續渾渾噩噩下去,要不然,我也沒那麼容易清醒過來。那個不斷干擾我的東西,經過證實,確認是老和尚的念經聲,雖然有個什麼梵血禪的鬼名字,但充其量也就是比較厲害一點的念經,不是真正讓我蘇醒過來的理由。
我始終覺得,我能被老和尚給喚醒,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老和尚念經功夫了得,而是我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牽掛。我這次敗得如此淒慘,所有一切都輸盡了,又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呢?
這個問題,一開始我也沒想通,但直到聽見老和尚那句話,我才完全清醒過來,察覺到自己那仍割舍不下的東西。
阿雪!
不管是責任上,或是自己的情感上,阿雪都是我極重要的牽絆,尤其在此刻,當我已經失去所有,就只有這個又笨又可愛的小狐女,才是我心中僅剩的光明所在,是我唯一的希望。
牢門沒有關好,我一個箭步就奔衝出去,才衝出牢門,因為飢餓與幾天以來的疲憊,腳下踉蹌,身子一低,險些跌倒,卻也因此險險避過外頭衛兵射來的箭矢。
砰!
一聲森響,碎石紛飛,這些精靈衛士碰著末曰戰龍的時候,比條小蟲子都還不如,但要拿來威嚇我,卻已足夠,他們射出的魔力箭矢,勁能穿石,要是挨上一下,那可不是說笑的。
換作是別的犯人逃獄,可能還有商量余地,但見到我衝出牢門,幾名精靈衛士對看一眼,目光中殺氣大盛,不約而同地對我拉弓,擺明就是要趁機把我干掉,所幸,後頭還有援兵。
“阿彌陀佛!不可殺生!”
雖然我叫不出名字,但老和尚怎麼說也是心字輩的高僧,幾十年勤修苦練,此同泛泛?大袖一揚,急勁強風將射向我的箭矢掃落,連帶將那幾名精靈衛士給撞開,我拔足狂奔,無視後方的連聲叫喊,全速脫離此地,就只聽見後頭呼喝連連,既有精靈語,又有老和尚的佛號,這位掩護我脫身的高僧,已與陸續趕來的精靈衛士戰在一起,雙方打得莫名其妙,一時間卻又停不下來。
我成功脫身,但這座等待大監獄我不熟路徑,更不曉得阿雪在哪里,實在不知該去哪里找人,唯一的辦法,只有賭賭魔法師本身的感應能力。原本要感應阿雪的位置,不是那麼容易,要不然以前我早就用這一招找人,不用等現在才死馬當活馬醫,然而,失去了體內的淫神猷之後,我似乎也發生了某些變化,稍微一加感應,很快就發覺到熟悉的氣息。
“在左邊!”
不加思索,我就朝著左邊方向跑去,途中有幾次碰到牆壁擋路,隨手抓個人一問,就找到路徑,也虧得等待大監獄內此刻亂成一團,誰也沒空多在乎誰,我胡衝亂撞響朝著所感應的方向衝去。
跑了一陣子,最後來到一座石門之前。緊閉的石門上,刻著特殊的法咒,不是普通的房間,但也不是牢房,看樣子倒很有可能是間特殊治療室,以法咒結界封閉環境,在不受干攝的環境內進行治療。
阿雪在這扇門的後頭,那是代表她仍需要治療?治療什麼?
想到這些,我的動作為之停頓,愣了一下,跟著就想起一個更要命的問題……我的阿雪,在巴格達一戰後,就已經不存在了。
東海之上,阿雪為了猷人族的撤退而冒險犧牲後,就一直不醒人事、再醒來時她成了受馬德列操控的邪惡玩偶,失去了與我在一起時候的記憶。說得明白一點屬於我的阿雪,早已經不存在了,我努力想要把人救回來,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一個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幻夢。
馬德列被茅延安設計身亡,失去了這個操縱者,阿雪應該就能脫離控制,清醒過來,不過一切並非如此簡單,馬德列對阿雪做了什麼手腳,我根本無從得知……這個老家伙不愧是前代黑龍王,在改造生物肉體的本事上,出類拔萃,非但泄去雪體內的龐大能量,還把她的肉體重新調整回人形,這手本事實在厲害。
經過這麼劇烈的身心變化,脫離馬德列操控的阿雪,能夠回復到什麼程度?
真的能變回以前那個天真小狐女嗎?還是……
這些問題,我之前並沒有想到,甚至可以說是下意識地逃避,然而,此刻只要我把門一推,答案就要揭曉,已經再也不能逃避了。
換作是之前,我還有可能會轉頭走,不勉強自己硬去開這扇門,但現在心里其實非常膽怯,可是我仍猛一咬牙,伸手推門,把這扇石門打開,走了進去。
進門後所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令我黯然神傷,冷翎蘭抱著織芝所化的兩女石像,就趣立在我眼前,殘酷的記憶與心痛感覺,差點就讓我膝軟跪地。
強自鎮定,我發現石像的周圍點著大量蠟燭,一根根紅白蠟燭之間更畫著符文,構成魔法陣,即使我不刻意去數,從約略數量來判斷,也猜得到蠟燭有九九八十一根,是某種光明系的魔法陣,在守護結界中心事物的同時,也試圖以無上光明之力,驅除邪惡,還歸潔淨。
結界陣周圍有三名老僧,正盤膝而坐,手扣念珠,口中誦經,施行破魔、除邪的大光明法,這類法咒在解毒、解石化上,有相當不錯的效果,由三名心字聚高潛聯手施為,更是不容輕視,但我只看一眼,便百分百肯定他們的辛苦將徒勞無功。
冷翎蘭、織芝,她們身上所發生的事,並非簡單的石化詛咒,而是暗黑召喚獸所造成的靈魂質變,恐怕就連法米特顯靈駕臨,都未必知道怎樣能解,這三名高僧全然不知狀況,就對著石像誦經蠻干,雖然精神可嘉,卻怎樣都不可能有效果的以我對淫術魔法的了解,冷翎蘭、織芝、羽虹的石化,是屬於不可逆的變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也不可能救治,什麼希望都沒有。這是我個人的認知,如果說要推翻這個結論,那除非是某個對淫術魔法了解更在我之上的人,才有可能做到。一當世上,我所知道的唯有兩“人”,很巧合的是,這兩個其實都不能算是人!
茅延安是這一切的始作誦者,他神通廣大,或許知道什麼我不曉得的辦法,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但他偏偏也是最沒有理由協助我的人,與虎謀皮的笨蛋主意,想都不用再想了。
法米特是暗黑召喚獸的首個實踐者,這些理論都是他搞出來的,若說他知道什麼解救之法,那也不足為奇,只是他目前應該已變成半神半鬼的存在,要向他詢問,除非他主動出來顯靈,再不然……出海碰碰運氣,也不是沒有可能找到。
兩個選擇都得要從東海著手,去東海尋找最後希望,看來是勢在必行,這是我此刻所做出的結論,但在那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解決。
在這間有普通囚室四倍大的魔法治療室內,除了三名高僧,還有一個人站在角落,一個女人,正用非常關注的眼神,凝視著魔法陣中央的石像,甚至沒擦覺到我門闖入,在我看見她的開門闖入,在我看見她的刹那,我險些失聲叫出。
阿雪!
這個女人的身影,在我眼中是那麼地熟悉,卻又那麼地陌生。一明潔白如雪的神職長袍,寬大袍服遮掩住豐滿身材,更顯得雍容華貴,一頭光亮的長長黑發,在頭頂盤起,僅用一根朴拙的荊釵,簡單地固定,看似平凡百姓的打扮,卻比任何王侯資族更有公主的儀態……如此絕代風華,我似曾相識,但卻不是我的小阿雪,而是當年在薩拉城中,皇宮之內,那個曾讓我在眾人之前尊嚴掃地的絕色美人,天河雪瓊,此時看來,這些年中發生的一切,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依稀仍是那個高貴、典雅,不沾染世俗雜塵的絕色女神官,美得令人屏息,不愧是四大天女之中的冬雪天女……只是,這個女人再美也好,她終究不是……不是我的可愛小狐女,不是那個總用著崇敬的口氣,一口一個“師父”左右叫著的小阿雪……我的阿雪,真的已經不在,再也回不來了嗎?
認到這點的時候,我的胸口仿佛被什麼重物打了一下,疼痛得快要無法呼吸,這樣……也好,只要她能夠復原,這樣的代價……我願意承受。
在前往索藍西亞的一路上,我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要救醒阿雪絕不容易,即使能把她救醒,也有可能造成原有人格、記憶蘇醒,變成當初的天河雪瓊,而不是我的阿雪。這個認知我有,只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縱知風險,我還是硬著頭皮去干,現在這狀況……該怎麼說呢?失望、難過、打搫都有一點,可是早已在預計中的情況,縱然發生,似乎也不用太意外……總之,我並沒有呼天搶地、嚎啕痛哭的衝動就是了,若問我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其實我腦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掉轉頭去,靜靜地把門關上……不留痕跡地離開。
阿雪不存在了,對她本人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縱使她回復身為“阿雪”時候的人格與記憶,也不可能與我歡喜大團圓。再怎麼說,我可沒有天真到會認為茅延安能好心放我去過幸福生活,要是阿雪真的完全蘇醒過來,茅延安肯定會有進一步動作,那時……只會讓我再失去她一次。
我刻意放輕動作,不發出任何聲音,想在不驚動她的情形下離去,然而,最近我的運勢實在有夠差,不管有什麼想法,總是沒法實現,本來一直凝神看著石像的她,卻在我舉步的一瞬間,驟然驚覺,轉頭朝我的方向望來。
“約翰……法雷爾?”
驚愕的語音,迅速轉為憤恨、怒意,最後甚至是一字一字咬牙說的。我有些愕然,腦里更是一片混亂,猜不出她腦中的記憶究竟到哪里,又是為了什麼事而對我如此仇視,因為照理說,失憶之前的天河雪瓊,與我並沒有那麼深的仇怨,有什麼理曲護樣對我昵?一無論那個答案是什麼,光是接觸她仇視的眼神,就已經令我夠心痛的了,我可以在不接觸她的情況下,靜靜地消失,這已經是我的極限,卻沒法承受她對我的仇恨……或許,我開這扇門的決定,真是錯了……
“你這卑鄙狡詐的小人!喬裝改扮,暗算我們丨別以為換了樣子,就沒人能把你認出來!善惡有報,你自己造的業障,終究會算到你自己頭上!”……雖然不曉得確切情形,但從這幾句話聽來,可能當初在海外孤島上,我偷襲天河雪瓊,將她淫辱肛奸的時候,就露了形跡,天河雪瓊沒有說出,卻线索深藏在心里,當那段記憶一回復,她馬上就知道是誰害慘了她。
這推論有些牽強,卻不是絕不可能發生,天河雪瓊的魔力本來就強,在成為“阿雪”的時候,又經過許多艱苦歷練,回歸原本人格後,即使失去了身為“阿雪”時的記憶,魔力也會大幅增長,能運使許多從前無法完成的特殊魔法。得此輔助,她一認出當年海外孤島上的真凶,確實是有可能的。
“你暗算於我,令我一眾同門喪身於海外,還對我……”
天河雪澳的話突然停頓,大概是對被我肛奸的事感到羞恥,後頭的話說不出口,但眼中的憤恨之情有增無減,怒瞪向我的美麗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因為你這卑鄙小人,令我喪失記憶,落入黑龍會歹人之手,更變成現在這等可恥的模樣,如此惡行,你要怎樣贖罪償還?你怎麼還得起?”
絕色美人的盛怒,連同本身修為,化作一股凜然之威,甚至形成了巨大的越壓,瞬間令我心頭劇震,仿佛遇到了第八級的絕頂高手,差點就當場腳軟。
不過,這股懾服感卻只出現短短一瞬間,很快就讓我感覺到不對,我舉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最初幾秒的震懾過後,我立即察覺到,天河雪瓊身上所散發的越應非常不穗,忽強忽弱,她本人似乎無法控制本身的魔力。
稍微一想,就知道這種狀況不難理解,法米特所遺留下來的巨大能量,當初令阿雪身體發生強烈的光暗衝突,這問題雖然被馬德列給解決,但馬德列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法,我們卻是完全不知,隨著馬德列的身死,他的操控也失效,若說天河雪瓊體內出現什麼後遺症,無法妥善處理體內的能量衝突,那是絲毫不值得奇怪。
假如天河雪瓊體內蘊藏的光、暗能量同樣巨大,整個人應該早就被炸碎了,絕不可能還這樣清醒說話,照我估計,該是還殘留極少、極少的光系能量,被暗系能量壓制住,雖然不會危及性命,卻持續形成干擾,令她的魔力忽強忽弱,無法穩定下來。
這問題可大可小,輕則干擾魔力運行,無法自由運用魔法,重則形成隱患,一個處理不好,會有生命危險。我想到問題的嚴重處,著實擔憂,往前跨了一步,想問問她的身體狀況,了解詳情。
我的這些反應,純粹都是下意識的動作,自己並沒有考慮什麼利害得失,也沒想過這麼做究竟好或是不好,全然沒料到這些動作對天河雪瓊的影響。
“別過來!”
河雪瓊不是只有說說而已,瞬間我只覺得左肩巨痛,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帶起,向後飛跌出去,重重撞在石門上,眼前發黑,全身無處不疼,可能連骨頭都碎了幾根。
這一下攻擊實在不輕,我睜開眼,望向自己的左肩,那邊被打出了一個指頭大小的洞,連骨帶肉地被打穿,卻沒有半滴鮮血流出,只是冒著裊裊黑煙,乍看之下很詭異,但如果看慣了各種黑魔法,那就不會覺得有什麼,照我推測,這僅是很粗淺的“黑暗箭矢”一類技巧,普通魔法學徒都會使的技巧,被天河雪瓊這樣的高手使出,更顯得威力不凡。”
但……若是真的對我有殺意,她大可以用其他更有效率的黑暗魔法,為什麼要用這種簡單的小技巧?我心中錯愕,更有了一絲僥幸期待,但當我再次接觸到天河雪瓊仇恨的目光,一顆心又冷了下去,同時明白她為何用這種小技巧出手。
一記黑暗箭矢把我左肩射穿,天河雪瓊自己也不好過,她臉色變得極度蒼白,一縷鮮血更從嘴角流下,被剛才那一下給弄傷了。
她並不是不想用更厲害的魔法對付我,是力有未逮,一記普通的黑暗箭矢,就令她體內能量衝搫成傷,可以想像她身體狀況是何等惡劣,若不是顧忌引發更劇烈的能量衝擊,剛才那一下,應該就直接用更強的魔法,把我整個人轟碎了。
除此之外,“阿雪”、“天河雪瓊”的記憶未有合並歸一,天河雪瓊是慈航靜殿的聖女,學的都是光明系魔法,應該也不會阿雪擅長的那些黑魔法,臨時要動手,只能施放黑暗箭矢這類的超低階技巧。
“你……你看看,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我是慈航靜殿的神官,在我身上應該不存在一絲黑暗,但現在,我用的是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用黑魔法?”
天河雪瓊顫抖的聲音,聽來已經不只是憤怒、激動,那完全是瀕臨崩潰邊緣的聲音。發現自己身上存在極強的黑暗魔力,居然對她造成如此大的衝擊,這點我不曉得該說意外或者該說意料中事?
一這口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既然沒有了“阿雪”的記憶,天河雪瓊自然不可能知道她身上的黑暗魔力如何得來,現在這麼說,只是把她認為黑龍會所做的事,追本溯源算到我頭上而,但是她不知道的真相,我卻很清楚,她之所以沾染到黑暗,確賨是因為我。
天河雪瓊手指向我,身體不停地顫抖,目光卻開始渙散。失去了光系魔力後,她同樣也失去了修煉多年的禪定功夫,雖然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剛剛蘇醒未久的她,明顯還未能適應。
我的身體會似是羞於啟齒,但天河雪瓊要說的東西,我已明白,她所指的身體問題,不是能量衝突那麼簡單。
即使穿著寬大的神官長袍,看上去仍像以前一樣高貴雅潔,神聖不可侵犯,但只要稍稍留意,有些東西仍是遮掩不住的。
神官的白袍本就寬大,天河雪瓊還刻意不系緊腰帶,縱然如此,那兩團圓碩的H 罩杯巨乳,仍是在白袍的胸口突出痕跡,遮掩不下。我相信她可能已經用布帶鄉起,試圖不讓胸乳的尺寸看來太驚人,卻仍徒勞無功,巨乳頂出的渾圓輪廓,不罾怎樣遮掩,看來都是那麼搶眼,引人注目。
既然對自己的豪乳感到羞恥,那麼,她想必也察覺到自己腰肢的異常纖細,並且發現肋骨、脊椎部分的改造痕跡了,移除了肋骨之後,腰部變成不可思義的細,分外顯現出豪乳、肥臀的驚人性感,超越了火辣辣,根本就是淫靡、引人犯罪程度,而這具罪惡的淫艷美胴體,卻屬於一個素來貞潔自持的女神官,試問她又怎麼受得。
“要練到這樣深厚的黑暗之力,不曉得要多少生命的血祭,我的雙手、我的身體,全沾滿了鮮血與汙稱,你讓我變成……變成一個罪孽深重的凶手!”
我不曾料到天河雪瓊會這麼想,也訝異於這個想法對她的打擊之大,但這其斑無可厚非,黑暗魔法的修行,本就是不停地殺生與獻祭,每一個強大的暗系巫師,都是殺生無數練上來的,以天河雪瓊的知識,很容易可以判斷出來,自己身上的邪力驚人,甚至有上萬冤魂寄宿,如此恐怖的黑暗之力,必然牽涉到連番大屠殺,這些無辜者的怨恨與罪業,全都與她有關,從干干淨淨的聖職者變成罪人,過去累積的一切全部崩毀,也難怪天河雪瓊會承受不住。
看著天河雪瓊近乎發狂的崩潰眼神,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在這段同行的旅程中,發生了很多的事,也是因為這些事,我甚至比天河雪瓊還了解她自己並不是我讓天河雪瓊沾染了黑暗,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黑暗之源。誕生於伊斯塔的汙穢之女,開啟邪惡力量的關鍵鑰匙,如果被激進的衛道之顰給碰到定還在襁褓中就會被斬草除根,是心劍神尼殺出伊斯塔時將她帶出,她才有機會生長於慈航靜殿,變化了外形,得到一個光明聖女的假象。是的,她所曾經熟悉、相信的一切,甚至連同天河雪瓊本身的形象,都只是一個精心布置出來的假象。
養育她長大的心劍神尼,非但包藏禍心,等待有朝一日她充分成長後,品嗜甜美的果賨,就連本身有道大德的“道”、“德”兩字都欠缺,根本就是一個超級性變態加嗜血狂,天河雪瓊要是知道了師父的真面目,恐怕當場就要吐血昏倒,而她就算沒有遇到我,沒有發生那些事,現在的情況大概也不會差多少,因為心劍神尼想要對她做的,就與我對她所做的事差不多。
至於她認為自己身上所造的罪孽,那更是沒有這麼嚴重“阿雪身上的邪力雖然強大,但她也同時是史上從無前例,絕不殺生的黑暗巫師,體內所寄宿的死楚,來自因緣際會的萬靈血珠,從頭至尾,她的手上沒有沾染半點血腥。這些話,我很想要對她說,澄清這些誤會,可是幾次話到嘴邊,我卻汁麼也沒說說這些有什麼義?能改變什麼?
告訴她她出身的真相、心劍神尼的真面目,她會相信嗎?信了又如何,再受一次精神打搫嗎?讓她知道那些真相,是為了讓她好過?或者只是讓我自己好過?
把一切推給“真相”,我的責任就會比較輕一點?她就能笑嘻噴地諒解我嗎?
我自己心里很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全都是否定的,既然說出真相也沒有人會因此好過,那又何必再講出來,多給她一次傷害呢?說到底,看見她這樣泫然欲泣的眼神,心可比肩上傷處要痛得多啊,……原來……看見你掉眼淚,居然會讓我這樣難過……我的報復計劃,藁到最後全報復在自己身上,搬石頭砸自己腳,天底下有比這更蠢的人。
我很想開口大笑,笑自己的蠢笨與自作自受,不過天河雪瓊的第二波攻擊,卻在這時候射至,兩支黑暗箭矢將我的右肩貫穿,右臂也釘在石門上,如果不是我的頭及時一偏,額頂與咽喉已經被開洞貫穿了。
殺念始終是殺念,天河雪瓊忍不住滿腔的怨憤,對我出了殺著,這件事固我傷心,但看見她因為妄動魔法力,弄到傷上加傷,嘴角一縷鮮血緩緩流下的謹一這卻更令我心中絞痛。
“能不能讓我說句話?”
這是我的要求天,河雪瓊似乎把它當成遺言申請,雖然沒有開口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如、如果我告訴你……”
我忍著身上的痛楚,喘息道:“你和我我們兩個曾經非常非常親近過,你當我像師父一樣地敬重,我們……感情很好,你相信嗎?
天河雪瓊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一分遲疑,眼中所流露的神情,更像是聽到什麼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不但完全不信,還帶著幾分鄙夷。
“我師父是刻苦修行,佛學精湛的有道大德,你與她相比,連微塵都算不上,別說我不可能和你親近,你這種人身上哪有值得敬重的地方?天下人哪怕就是瞎了眼,也不有人敬重你的。”
一字一字地恨恨說出,我曉得天河雪瓊這些話的認真,也因為如此,我更覺得,過去曾發生在我與阿雪之間的一切,如今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幻夢,被這些現實的言語給撕碎,迅速煙消雲散,仿佛從不曾存在過。
但它真的存在過……即使已經沒有證人,即使只有我一個人還記得,那段美好與幸福也真的存在過……可是,這些事情真的有過,只是你不相信……
我沒有再多說下去,只因為我不能夠。光是把這幾句話說得平平穩穩,就已經竭盡我的全力了,即使沒有鏡子,我也曉得自己的眼眶早就紅了,因為那里就和我的鼻子一樣酸痛,如果我的克制力稍差一點,現在一定會忍不住痛哭出來。
只可惜,這份感傷只有我一個人深切體會,並無法傳遞到對方的身上……
這個求饒的理由實在太差勁了,你既然把遺言交代完了,那就瞑目去死吧!”
聽著那絕決的語句,當兩支黑暗箭矢朝著我腦門射來,不知為何,我居然一點閃躲的意願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