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奇幻 阿里布達年代記(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二十七卷 第7章 魔流邪威 雙極戰體

  心劍神尼、心燈居士,當前慈航靜殿最強的兩大高手,進行死斗。就算不打著“同門鬩牆”的噱頭,光是兩名第八級力量的最強者死斗,本身就夠具有震撼性了。

  不愧是慈航靜殿的絕頂高手,兩人戰斗所造成的波及破壞,簡直就是兩個會移動的天然災禍,兩股不同顏色、不同型態的劍氣,從地下打到天上,瘋狂破壞著周圍的一切。幸好他們都有心避開主建築,否則這一仗打完,就和雇大批工人來拆房子沒什麼差別。

  能見到兩名最強者級數的高手對決,這絕對是大有助益的一件事,只可惜,能夠有這眼福的人不多,隨我們一同上慈航靜殿的幾千人,在剛剛那一輪血腥大混戰中,起碼有六成的人被干掉,成了遍地殘屍碎塊的一部份。能活著欣賞兩大強人拼命的,只是力量既強,運氣又不錯的少數人。

  兩強相斗,心燈居士雖然超乎預期的強,可是整體上卻仍是心劍神尼佔著上風,不但修為明顯更高一籌,而且心燈居士在剛剛的瘋狂大砍殺中,已耗了不少元氣,相形之下,心劍神尼根本是以逸待勞,一招一式,揮灑之間,顯得神完氣足。

  我敢打包票,心劍神尼一定早就到了附近,對那場大屠殺刻意袖手旁觀,預備讓心燈居士消耗力量,稍後才好一舉將他擊敗。如果不是我被逼到絕命險境,她絕對會繼續在旁看戲,等心燈居士力量消耗得更多,她才會現身出手,而且九成九一出手就是偷襲,劍上搞不好還有毒。

  自從知道心劍神尼是伊斯塔叛徒後,我徹底明白這人妖神尼的個性了,反正,一個伊斯塔跑出來的妖人,還有什麼事情作不出來的?

  想想也很奇怪,今天我還真是倒楣,心燈居士發了瘋似的想殺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心劍神尼莫名其妙地出手救我,我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天底下有這麼荒唐的事嗎?

  還有……剛剛還沒發現,但現在靜下心來想一想,我很納悶心燈居士為何這麼沉不住氣,被羽虹一番誤打誤撞的指控給點破,立刻就動手殺人?以當時的情形,心燈居士只要淡淡說一聲“這簡直是笑話”,大半的人都會相信他。

  (唔,是因為那些老和尚不給他分辯機會,逼他動手,還是說……)

  我突然想到一事,心燈居士動手時的狠辣,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刺激,會不會……除了因為是羽虹舉發他外,那個向羽虹吐露秘密的人,也是重要關鍵呢?

  天上一道驚雷,因為兩大強者的對拼,轟然殛落地面,天動地搖,劈出了好大的一個坑,恰如我心中的震驚,而這時心劍神尼與心燈居士各展神通,同樣運起慈航靜殿的禪功比拼,能量激蕩牽動背後的雲氣,幻化出莫名影像,看起來都是神佛之類的巨大虛影。

  “這個……是背後靈?”

  “是啊,看來該是舉辦五百年一次通靈王大賽的時候了。”

  一聲揶揄似的笑語,從我背後傳了過來,我猛地轉頭回望,看到茅延安露著尷尬表情,身上穿著綠色的迷彩裝,從一棵大樹後頭慢慢走來,似乎已經躲在那里好一陣子了。

  “大叔,你……”

  “朋友,你這樣做又是何必?”

  把我話打斷的,是盤膝坐在地上的心禪大師。他不是單單枯坐調息而已,這個大和尚搞不好是我見過最有慈愛心腸的人,自己都吐血吐個沒完了,還拼命運起“心燈禪定印”,為奄奄一息的紫羅蘭作治療。

  “我應該已經特別拜託過你,讓你不要牽扯進來,也不要泄漏任何秘密,為何你……唉……”

  “老朋友,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如果我繼續沉默,那不是漠視你的犧牲嗎?

  這些年來你為他守密,對他百般忍讓,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夠悔悟,但世間事不是你們和尚想的那麼簡單,有些人更是無論你怎樣犧牲包容,他們都不會覺悟的,如果你再犧牲下去,只會對黃土大地的蒼生造成更大傷害啊!”

  心禪與茅延安簡短交談,在他們跟著的談話里,我聽出了很多東西。心禪知道師弟迷戀伊斯塔妖女,多年來對師父的猝死懷疑甚深,作過許多推測,只是這些事情不能與本門中人討論,所以就是與方外摯友茅延安私下研究,而茅延安也受心禪委托,趁著旅行大地的機會,探察此事。

  因為上任掌門的先發制人,心燈居士失去了掌門大位,多年來心有不忿,試圖奪回掌門之位,於是處心積慮勾結黑龍會,更假心禪之名暗中創立淨念禪會,發動連串陰謀,目的就是扯心禪下台。

  心禪見識不凡,當寺中長老連接出事,而心燈居士又公然現身指稱他勾結黑龍會,心禪便從若干蛛絲馬跡中得知真相,只要他出面駁斥,這些事立刻就可以撥雲見日。但這個和尚確實就像他徒弟方青書說的那樣,仁慈到了近乎迂腐的程度,既顧念師兄弟之情,又惋惜師弟心燈的武功與人才,心知只要揭曉秘密,心燈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因此始終隱忍不發,甚至希望借由自己的犧牲,來感化執迷已深的師弟。

  茅延安知悉心燈居士的秘密,卻不曉得心劍神尼的身分,以為今日眾人上慈航靜殿逼宮,揭穿伊斯塔叛徒的秘密,心禪大師必無倖理,左思右想,終於受不了這個老朋友的極度迂腐,把秘密告訴羽虹,希望她當眾說出,挽救心禪大師的名聲與性命,誰知道連番陰錯陽差,搞成了現在這場面。

  而在他們的談話中,很多疑問在我心頭解開。當日萊恩遭鬼魅夕刺殺身亡前,已經受了暗傷,正是因為這暗傷所累,才令一代雄獅命喪異邦,那時我們曾懷疑這暗傷是何人下手,如今想來,多半就是心燈趁著療傷的機會,暗補一掌,讓萊恩傷上加傷。

  (還有在東海之上,慈航靜殿送軍火給反抗軍,搞到全軍覆沒,至善老賊莫名其妙失手被擒,背後一定是心燈搞鬼,不然黑龍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整件事情越來越是清晰,就只有一點我還不是很清楚,那就是心燈居士與黑龍會勾結的詳情。他們是如何勾結在一起?又是如何分配利益的?這關系很大,而且一時之間也不易查清楚,可是我怎也沒想到,那個答案會用這種方式在我們眼前揭開。

  一段時間的激烈戰斗後,兩大高手對決的勝負,已經非常清楚了。心劍神尼兼融正邪兩家之長,一面使著慈航靜殿正宗劍技,卻又不時夾著幾式伊斯塔的陰狠招數,一柄神劍游離身外,若即若離,神妙無方,把心燈居士打得還不出手來,連著幾式御劍旋斬,將心燈居士的超靈體巨劍攻破後,一式“莫忘莫失”,黃金劍氣自天上破雲而來,綻放如蓮,一下子貫穿了心燈居士的身體。

  “嗚呃!”

  傷得不輕,與心燈居士手掌結合的那柄小銀劍炸了開來,整只手掌血肉糢糊,超靈體完全崩潰,心燈居士渾身浴血,整個人猛往地下墜落;在地面的心禪大師見狀,竟然叫了出來。

  “師姊,請手下留……”

  “不能!這個人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無藥可救的地步,今天留他活路,明天他可會給你活路?”

  一口拒絕了心禪大師的求情,心劍神尼手掌一揚,再次御劍攻殺心燈居士。

  生死一瞬間,心燈居士臉上閃過一絲決斷,好像決定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左手往袖中一探,抓住了某樣東西,面上青氣大盛,再次發動了超靈體。

  “我心燈不需要任何人同情,要拼命是嗎?今天就和你們拼了!”

  一道詭異的黑氣陡現,爆發出比心燈居士之前更強的力量,不但將心劍神尼的聖劍震拋入雲,還將心燈居士的身體籠罩,慢慢幻化成形。這一次的超靈體變形,不是變出兵刃,而是漸漸凝化成一個人形。

  半空中出現的那抹虛影,化成一個穿著襤褸黑袍的男人,若隱若現,兩手收攏在黑色袖子里,頭上用黑色繃布密密麻麻地纏住,就只有一只左眼沒有遮蔽在黑色繃布下,殷紅如血的獨眼、不住露著血色的猙獰白牙,是一個我們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物。

  “黑、黑澤一夫!”

  “他是黑龍王?這怎麼可能?”

  沒有人知道黑龍王為何會突然在此現身,也沒有人搞得清楚心燈居士是如何化身成為黑龍王,在萬眾驚愕中,擺在眾人眼前的事實只有一個,就是心燈居士在變身成功之後,散發的氣勢暴增逾倍,力量陡然間提高了一個檔次,可能已經超越第八級的恐怖力量,伴隨著鬼哭神嚎般的狂嘯,瘋狂擊向沒劍在手的心劍神尼。

  心劍神尼剛剛果然沒有全力赴戰,因為面對這強悍之至的突破一擊,她同樣臉色一變,舉掌迎向心燈居士,雙方硬碰硬拼了一記,心劍神尼並未失利,但已不如剛才那般穩占上風。

  黑龍王是黃土大地第一的至高強者,心燈居士露出真面目後,情形與剛才頓時改觀。第二輪的戰斗,短短半分鍾之間,雙方進行著比剛才更激烈十倍的死斗,心劍神尼的策略十分明顯,想要拉長戰斗時間,讓心燈居士不戰自潰,這是極為圓熟老辣的戰術,心劍神尼過去肯定是身經百戰,不是單純的武者,在戰場上的實際歷練與反應,可能猶在李華梅之上。

  以超靈體化身為黑龍王的心燈居士,不僅在實力上有所提升,甚至還突破了魔法定律,竟然能使用黑魔法攻擊,交錯使用著火系、黑暗系的魔法,與心劍神尼戰成平手,一時間兩大強者分庭抗禮,看不出哪邊比較佔優勢,哪邊會贏得最後勝利。

  戰斗看似會一直持續下去,但戰場上的一個突來變局,卻讓我們見識到黑龍王的驚天邪威,果真是名不虛傳,當心劍神尼以御劍術召回聖劍,重組攻勢,一招“蝶戀仙曲”攻向那抹黑影,眾人耳邊陡然聽見一聲長喝。

  “天道分流,雙極戰體!”

  吼喝聲中,天上光影變幻,眾人眼前驀地一花,心劍神尼的必殺一劍竟然落空,在劍尖命中的前一刹那,黑龍王的身影竟然一旋為二,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存在,讓心劍神尼一招擊空後,更分從左右夾擊過來。

  左邊的心燈居士,再次運起超靈體,手上燃起一團紅黃色的火焰,火舌吞吐,溫度逐漸升高,光芒四射,火焰也由紅轉藍,終至燦發銀色豪光,凝成一把長達數十尺的巨劍,往心劍神尼攔腰斬去。

  右邊的黑龍王,血紅邪眼驟然綻放赤芒,包裹在繃帶內的雙手變幻成爪,陰邪之氣大盛,雙爪翻飛,凝化數十道爪影,近距離攻向心劍神尼的要害。

  由一化二,兩個獨立個體的力量較之前下降,但是兩個屬性各異、招式互補,又心意相通的第八級高手,聯手起來的總戰力,卻較單一個體強悍得多。正邪兩大高手,間不容發的連環猛攻,刹那間便讓心劍神尼迭遇險招,身上也迅速出現傷口。

  自現身以來始終從容不迫的心劍神尼,首次在我們眼前血染法衣,口噴鮮血,高高挽起的發髻被打散,身上迅速累積了大量數目的傷口,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雖然努力召回聖劍,舞劍成盾,但卻擋不住兩大高手的交錯夾擊,瞬間就被突破防守。

  從地面上仰望,只見一道銀光、一道黑氣,像是一把大剪刀的雙鐮,高速交織來去,心劍神尼的劍網被切割得支離破碎,過不多時,她扭曲變形的身影,仿佛一塊被剪裁破爛的碎布片,血濺長空。

  (好厲害!五大最強者之中,黑龍王果然在心劍神尼之上,當日在東海,如果不是他不敢暴露身分,使不出這雙極戰體的技巧,李華梅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但這技巧殺傷力雖大,對身體應該也傷害很大吧?看他幾乎是賭上性命在用這一招,搞不好一仗打完,他自己也承受不住。)

  在場那麼多觀戰人群里,恐怕沒有任何人比我的感覺更深刻,因為心劍神尼若敗,黑龍王追殺下來,我的小命肯定第一個完蛋,所以現在我求神拜佛,拼命祈禱心劍神尼得勝歸來,至不濟,起碼也給我拼個同歸於盡。

  這個祈禱或許真的有用,在地上的我們看不見心劍神尼作了什麼,但她顯然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覺悟,賭上性命一次拼盡,發動了某種滅絕性的招數,刹那之間一股無邊無際的黑暗,往四面八方瘋狂延伸,遮天蔽日,將朗朗晴空化作漆黑深夜,一股打從心里生出的寒意,讓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最強者級數的戰斗,果然可怕,但這應該是伊斯塔的邪門技巧吧……)

  我心中尋思,卻聽見天空中陡然一聲驚雷怒響,燦爛的銀光劃破漆黑天幕,將黑夜重新變回白晝,而一道人影高速從天上摔墜下來。

  (掉下來的,是誰?)

  不只我一個人這樣想,相信在場所有人都抱持這疑問。那道人影摔下來的方式很古怪,明顯是被擊落下來,照理說應該是負方,可是我們又沒看到勝利者飄然下降的英姿,無數念頭閃過腦海,就見到那人影凌空一翻,在離地十數尺高的地方硬生生止住墜勢,飄然降落在地面。

  落地瞬間,雙腳筆直插入土中,直至膝蓋,說明了本身傷勢極重,已不能從容控制本身真氣,而這人的猙獰面目,卻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沉,曉得最合理卻也最糟糕的結果發生,心燈居士……不,黑龍王已得勝歸來了。

  單看外表,沒有人會相信心燈居士是勝利者,因為那實在是很要命的重傷。

  獨眼怪人的虛象幻體已經消失,心燈居士的身上佈滿劍傷,許多深可見骨,左半身甚至找不到一塊好肉,體無完膚,那張俊雅溫文的面孔上,多了一道斜斜劈過的劍痕,皮肉外翻,一張俊臉就此毀容了。

  但怎樣也好,心燈居士自天上戰場歸來,而且是唯一一個回來的人,心劍神尼卻是蹤跡渺然,看來很有可能已經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了……真糟糕,不曉得人妖死了以後能不能上西天,還是下定了地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我勝了,最後還是我勝了,哈哈哈哈!”

  心燈居士放聲大笑,但笑沒兩聲就變成劇烈咳嗽,大口鮮血噴出,提醒著在場眾人他的傷勢有多嚴重,不過,在人們採取行動之前,心燈居士的眼睛已經冷冷地打量過每個人的臉。

  方青書、阿雪、心禪大師、茅延安、羽霓和羽虹……當然也包括我,每個人與他眼神接觸,都是一陣寒意,特別是看到他眼中的黑暗與瘋狂,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誰敢上來!你們不是一個個都要鏟奸除惡嗎?我就在這里,敢動手的盡管放馬過來!”

  不知道是失去了理智,抑或是真的太有自信,重傷慘勝的心燈居士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對著我們狂傲大笑。

  當然,他有表現狂態的本錢,現場眾人不是已經失去戰斗力,就是與他實力相距太遠,只要他稍稍回氣,隨時都可以在這里大殺四方,把我們一個不剩地通通干掉,用不著離開。

  “動手啊!為什麼沒人敢上來?你們不是全都想要我的命嗎?凡是出賣我、背叛過我的人,全部都要死!上來啊!”

  我側眼瞥向茅延安,這個真正出賣心燈居士的叛徒,此刻臉如土色,害怕得不停發抖,就差沒有找個地洞再躲進去。

  方青書長劍拄地,似乎想要支撐起來再戰,但無論他怎樣運力,就是站不起身子,最後甚至一口鮮血噴出,又倒了下去。同樣的情形,也在阿雪身上出現,那種楚楚可憐的嬌弱模樣,真是讓人好生心疼,不過目前我也無法援手,生怕只要自己一動,就會引來心燈居士的注意力,發出致命攻擊。

  坦白說,雖然心燈居士現在看來一副梟雄末路的淒慘模樣,但事實上他卻掌握著一切,像一個邪威滔天的魔神,猙獰可怖地主宰眾生,只要他把我們全都殺掉,短暫延緩身分外泄的時間,再利用他多年來建立的淨念禪會發動騷亂,呼應黑龍會的全面侵略活動,屆時慈航靜殿的首腦人物已為之一空,群龍無首之下,他揮軍而來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

  此刻,心劍神尼已經戰敗,但托了大賽車的福,方圓五百里內並不是沒有能夠與心燈居士一較高下的強者。

  白起或是娘親武神,這兩個人都足以與心燈居士一拼,假如他的傷勢真如外表看來那樣嚴重,勝算甚至高達八成。

  我一直祈禱,這兩個人里頭能夠出現一個,只要出現一個,我們這邊就得救了,所以當有人排眾而出,向心燈居士挑戰時,我還以為是白起到了,誰曉得抬頭一看,走出去的竟是羽虹。

  “心燈!”

  羽虹不曉得什麼時候回復了清醒,走了出去,伸手遙遙指著這個曾是她師父的男人,叫著他的名字。

  “你這個偽君子,欺世盜名,作了那麼多的壞事,騙了那麼多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

  盡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羽虹的臉上卻仍克制不住地流下兩行清淚。她與心燈居士親如父女的感情,根本不是師伯心禪所能比擬的,因此,當真相揭曉,那個從小對自己諄諄教誨,教導自己俠義之道,堪稱是自己心中完美典范的師父,突然變成卑鄙奸狡的大惡人,不但陰謀陷害無辜、出賣同門,甚至還暗中組織黑龍會,成為東海地方數十年來的最大亂源,這個真相對羽虹的打擊實在很大。

  但如果要說打擊,心燈居士的情形似乎好不到哪去,倘使要他選擇,在場那麼多人里頭他最不願意敵對的,恐怕就是羽霓和羽虹,所以,剛才他一出手就要先將她們擊倒,而現在羽虹站出來,用剛才指責心禪的話語來面對他,心燈居士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表情的變化,僅在一瞬間,心燈居士畢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當他意識到這絲動搖可能成為破綻,進而被人利用打擊,一顆出現偏頗的心立刻被穩穩扶正,表情回復冷靜與邪惡。

  “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道理自古皆然,我沒教你們,你們兩個自己就學不會嗎?真是愚不可及!”

  “你、你說的都是真心話?那你過去教導我們的……”

  “自然全都是騙你們的!這些年來,你們作得很好,因為有你們的掩飾,從沒有人懷疑過我什麼。”

  “我和姊姊……都只是你的道具嗎?”

  “不服嗎?你這點些微的力量又能做些什麼?退到一邊去,我可以放你和你姊姊一條生路。”

  如果會接受這種“好意”,羽虹就不會是羽虹了,心燈居士這種說法,只會更激起羽虹殉道者的精神本質。

  這個傻女人,拼起命來幾時管過敵人強不強了?

  只要是義之所趨,就算是要她單挑黑龍王都照上……唉,這比喻有夠爛,現在真的是上去單挑黑龍王了。

  “邪不勝正,不要以為沒有人敢挑戰你!”

  羽虹眼中含淚,微一哽咽,卻是一臉正氣凜然,大步往前跨去,要大義滅親,第一個挑戰她的師父。

  這場戰斗實在是很沒看頭,心燈居士雖然傷重,卻起碼高出羽虹兩個級數,隨手一擊,就把羽虹打成滾地葫蘆,但羽虹視傷痛如無物,一再撲衝上前的無畏精神,卻也讓心燈居士萬分棘手,不曉得該如何對付。

  最後,心燈居士看出情形不利,超靈體巨劍陡然破空刺出,貫串羽虹肩頭,鮮血飛濺,暫時廢了羽虹一臂,不讓她再次搶攻。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在羽虹被一劍創傷,踉蹌跌退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怪異、很不祥的感覺。

  那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緊繃感,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即將造成重大傷害的預感。在場眾人似乎渾無所覺,但我不曉得為什麼,就是被這股不祥預感所驚懾。

  如果這種感覺多來一次,下次我大概就能夠及時反應,作出預防了,但這一次,在我來得及動作之前,羽虹身後的地面陡然裂開,無聲無息,一道冷冽如同秋水的刀光,蕩向羽虹的背心,帶著大量的鮮血,從羽虹已傷的肩頭穿透出來。

  “鬼魅夕!”

  曾吃過這天下第一刺客苦頭的方青書,訝異地叫出聲來。我不曉得鬼魅夕為何要刺殺羽虹,但她無疑選了一個很好的時機,不僅羽虹本身沒有反抗能力,就連在場的其他人都無力干涉,只有一個人能夠挽救羽虹必死的命運,可是,敵我立場分明的心燈居士會出手嗎?

  會!

  心燈居士對這兩名女徒的關愛,從未間斷,特別是在這種生死分明的關頭,更是不顧一切地展露出來。看到羽虹的命懸一线,心燈居士可以說是怒發衝冠,重喝一聲,搶飆出去,重重一掌攻向鬼魅夕。

  “大膽!你竟敢……”

  雖是重傷之身,但這一掌卻仍勁力渾厚,招法精奇,鬼魅夕如果慢上半分閃躲,就會被掌勁轟成四分五裂,所以只要她還要命,就得放棄對羽虹發第二刀,乖乖撤手。這些都是很合乎情理的事,但我因為比較早從這驚愕狀態中回復,腦中進行思考,卻發現一個很不合理的問題。

  身為天下第一刺客,鬼魅夕所發的每一刀,都應該是致命殺著,以她和羽虹伯仲之間的實力,又是在那樣有利的情形下出手,大可以一刀就砍飛羽虹的頭顱,為何要浪費那一刀的寶貴機會,只刺肩頭,甚至連一條手臂都沒有斬下來?

  第一流的殺手,絕不會有多余的動作,唯一的可能,就是羽虹並非目標,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那是……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高呼出聲的同時,鬼魅夕撤刀後退,卻是一掌把羽虹往心燈居士方向推去,心燈居士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想要變招,但是被羽虹飛跌過來的身體阻住,不得不撤掌避免誤傷,就只是這一下耽擱,一抹冷冽的刀光已伴隨大蓬血雨飛灑向天空。

  刀光,從左側肩頭到右側腰際,繞著半個身體打了個圈;血雨,伴隨著細碎的骨頭與筋肉灑落下來。

  在這場無聲的血雨當中,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心燈居士幾乎被攔腰一分為二的淒慘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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