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隊伍十分闊氣招搖,明黃色的隊伍在白雪地里難以忽視。
數十輛馬車碾過官道冰雪消融,風吹得獵獵作響,鐵馬兵戈,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押送犯人呢吧?
慕容璃放下車簾,忍不住嗤笑,手里捂著一只蓮紋暖爐,面前擺放著許多干果和茶點,可是她卻沒有動半點。
風雪迎面,夾雜著吵鬧的聲音,遠處要經過一處山川,視野竟然有些看不清楚。
慕容璃的馬車剛走出去不遠,便在山川這里遇到了一隊運送貨物的商隊,穿著布衫戴著斗篷,一個個神秘又朴素。
不過還未交涉,對方便很識時務地讓開了,交錯之時速度也慢了下來。
四周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慕容璃突然問:“到哪里了?”
簾子被人掀開,“稟告公主,剛出京城的地界,過了山川便到了朝化郡了。”
冷風灌了進來之時,夾雜著不對勁的濃香,慕容璃皺了皺眉還沒抬起頭,突然身上一痛便失去了意識,還未倒下被人接住了。
耳邊還聽到那女子在嘀咕:“真是為難人啊。”
慕容璃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劫持。
她醒來的時候,聞到一股濃重的香味,睜開眼睛看到了銀白色織錦賬頂,而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竟然變成了之前遇到那支隊伍里民女的朴素裝扮。
“這是怎麼回事?”她自言自語道,剛說了一句話喉嚨里便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咳咳咳……”
慕容璃也顧不得別的,下了床桌邊到了一大杯水喝了下去,意識這才清明了一些。她看著自己枯黃的手,又摸了摸干枯的臉,慌了。
這明明不是她的皮膚……
房間里只有微弱的燭燈,可是收拾地卻十分的妥帖簡潔,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衣櫃,便沒有別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著急地要尋找线索,到桌邊拉開了抽屜,看到一張紙,攤開竟然是熟悉的字跡。
——陳容!
“這是陳容的房間?”慕容璃皺起了眉,看著紙上寫的計劃,還有那下邊壓著記載著名字和事跡的本子,呆呆地放下了手里的東西。
渾身止不住的發冷。
陳容要謀權篡位嗎?那自己在她縝密的計劃里又算是什麼?
“你可算醒了。”門被人推開了。
慕容璃轉過頭,如臨大敵般站了起來,看到門口逆光走進來的婀娜女子,對方手里捻著一枚針,模樣十分的眼熟。
安蘭對慕容璃笑了一下:“之前冒犯了,你可不要在大人面前說我壞話啊。”
慕容璃腦海里的思緒亂成了一團糟,皺著眉問:“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到底是什麼人?陳容呢?”
安蘭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璃:“這里是青山山莊,我是國師的手下,至於國師她人在哪里……”她突然笑了一聲:“當然是在成婚啊。”
慕容璃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你果然如國師大人所說的,就愛胡思亂想啊。”安蘭抿了抿唇,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這麼大費周章,自然是為了救你啊,你總不會覺得你有何能圖吧?”
安蘭搖了搖頭:“既然你也無礙了,那我的任務也就達成了。”她揚了揚手里的針,“戴著假面不舒服吧?我現在就給你卸掉臉上的妝……”
慕容璃後退了一步,身子撞在了桌子上,疼的皺起了眉頭,可是安蘭在她身上輕輕一點她便動彈不得了。
半刻鍾後。
安蘭收拾好了東西,看著慕容璃白淨的小臉,給她解開穴道,“我走了,你別亂跑,若是被人發現你在這里,我們都得跟著陪葬的。”
安蘭故意嚇唬慕容璃,看她臉色微微變化了才笑著走了。
房門再一次被合上,慕容璃恍惚地坐回了床上,抱著膝蓋盯著腳尖,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容用任意門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心想著她估計也餓壞了,提著一個食盒,走近,“餓了吧?”
慕容璃抬起頭看著她,卻沒有任何驚喜地神色,反而是警惕防備,“你一直在戲耍我嗎?你的計謀我都看到了。”
陳容了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後勺,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之前確實委屈你了,不過也沒誰謀反還那麼高調不是?”她拿出碟子,“怎麼樣都得吃了飯再說吧?”
慕容璃聞到香味咽了口口水,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接過了陳容遞過來的碗。
“我倘若真要戲弄你、利用你,便不會對你毫不防備了。”陳容嘆了口氣,“你快些吃,吃完後帶你去一個地方。”
慕容璃心里又酸又脹,吃著東西也味同嚼蠟,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在陳容眼里,她便是整個人都散發著哀怨氣息一般——恐怖如斯。
慕容璃吃飽喝足之後,才開始接受了事實,考慮起別的問題,有些迷茫:“我們之後可該怎麼辦?私奔嗎?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如何?”
陳容搖了搖頭:“你父皇不會讓我走的。”
慕容璃端著茶杯,神情又低落了下來。
陳容拍了拍她的腦袋,牽起她的手,笑著開口:“跟我來。”
“去哪里?”慕容璃站了起來,這時候她若是出去不是很冒險嗎?
慕容璃跟著陳容推開門,一道光芒閃過,她眯了眯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個長廊上了。
大紅燈籠照耀著夜晚的府邸,紅綢掛滿了橫梁,紅絲帶綴滿干枯的大樹。
十分喜慶。
“終於來了。”一個黑衣男子抱著劍,靠在不遠處的柱子上,聲音低沉。
安蘭站在一邊,手里夾著一縷青絲打著轉兒,邁著婀娜的步子走了過來,拉著慕容璃的胳膊,笑道:“跟我來。”
慕容璃搞不清楚狀況,暈暈乎乎地進了房間,在安蘭的幫助下換上了喜服,然後被帶到了大廳里。
而陳容正在燈光映照之中負手而立,在等著她。
身影像是被暈染開來的畫軸,讓她不敢靠近,生怕是黃粱一夢。
陳容轉身對慕容璃伸出了手,等她把小手覆蓋上來,才握緊了她的手,有些歉疚:“此時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婚禮沒有多少人參加,勿怪。”
慕容璃深深地看著陳容,抿了抿唇,鼻子酸澀,“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她頓了頓,弱弱地開口:“可是我也沒答應說要嫁給你啊。”
陳容笑了笑,正要松口氣,聽到她後半句話笑容僵住了,“你認真的?”
慕容璃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主婚人呢?”陳容看了一圈自己的手下們,發現他們一個個都倒退了一步,“嗯?”
“咳咳,這種事情我們還真不會啊。”黑衣男人搖了搖頭,他們往前都是干的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意,朋友都沒幾個,婚禮自然也沒參加過了。
“我來我來。”一個貌美非常的男子從柱子後伸出一把扇子,“唰”地甩開了,隨即邁出大長腿,“我還沒做過這種事。”
安蘭眼睛一亮:“你不是上回那個小公子嗎?”
系統嚇得退了一步:“對你沒興趣,離我遠點。”
安蘭翻了個白眼:“哼,等我今晚把你灌醉了,看你還說不說這種話。”
系統點了點頭:“行,若是你喝醉了,就給我一百兩銀子吧。”
“你打劫啊?”
“那就不喝。”系統十分傲嬌,就它這個顏值,出去出賣色相難道還換不到一百兩銀子?它不信。
陳容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覺得感人的氛圍都被這倆貨給毀得差不多了,沉聲道:“趕緊的。”
慕容璃偷偷笑,覺得這些人著實有趣。
系統走到了上座旁邊站著,清了清嗓子,“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風卜。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鴛鴦和。”
“陳容,慕容璃,今結為夫妻,一拜天地——二拜系統——夫妻對拜——”
陳容和慕容璃轉過身對視,抬起大袖雙手並攏在胸`前。慕容璃眼里帶了些羞澀,低低地笑了笑,在聲音落下的時候對拜。
禮成。
慕容璃害羞地笑著,期待地看著陳容,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可是卻看到她在袖子里翻什麼東西,“你到底在找什麼?”
陳容從袖子里拿出一枚紅繩,一頭掛著白絨球兔子,一頭墜著鑰匙,遞給了慕容璃,“我還以為被我不小心搞掉了,這是國師府庫房鑰匙。從今往後,由你來保管。”
慕容璃接過,欣喜地捧在手心里。心底像是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煙花,砰,一下子整個胸腔都回蕩著酥酥麻麻的感覺。
“嗯。”她鄭重地點頭。
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了系統,“剛才你說二拜系統,系統是什麼?”
“別理它,占我們便宜呢。它名字叫做系統。”陳容樂了。
“我怎麼聽說它叫潘安?”安蘭皺了皺眉。
系統哼了一聲:“平時你就該多讀讀書,我名潘安,字系統,不行嗎?系統可是親切的叫法。”
“哦,系統。”
“……滾。”
夜已經深了,陳容也不講究別的什麼,就擺了一大桌子宴席,和慕容璃坐在一起,還有其他人一起喝酒說笑,倒也其樂融融。
慕容璃接受著大家的祝福,剛開始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慢慢地倒是坦然地面對打趣。
讓她想起來昔年在梨園的場景,大家都真摯又誠懇,自她進宮之後,連真心都顯得彌足可貴了。
“夫人怎麼那麼能吃?”有人覺得驚訝不已。
慕容璃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羞惱道:“今天昏了一天,難免餓些的,我平時也沒有吃很多。”看向了陳容,“是不是啊阿容?”
陳容很沒有求生欲地看向了那個男的,認真嚴肅道:“我媳婦兒能吃也是一種本事,而且我養得起。”
單身狗們:“……”
並不是很想吃狗糧。
慕容璃暗戳戳地捏了陳容的腰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什麼叫做能吃?”
陳容咳嗽了一聲,皺著眉把慕容璃的手拉開,妥協道:“是,你吃的特別少,特別節儉好養活。”
慕容璃這才滿意,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撒嬌道:“那我還要再吃一碗飯。”
陳容趕緊起身給她裝飯,還一遍若有其事道:“天氣冷了,大家注意身體,最重要的就是要多吃,尤其是肉。這個月給你們每個人補貼五十兩銀子,吃不起肉的,都改改善伙食。”
“一個月後,我希望你們都能胖三斤。”
“太過分了,簡直沒人性。”有人夸張地吐槽。
吃完飯後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一個個飛檐走壁搞得陳容心驚膽戰,生怕他們跑去揭瓦。
系統坐姿穩定地坐在椅子上,就像長在了那里一樣,手里還端著酒杯,對已經小臉佗紅的安蘭道:“年輕人,你和我比還是太弱了。”
安蘭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系統的鼻子,張了張嘴“砰”一聲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陳容把慕容璃送去房里之後,出來就看到這麼一幕,“你們這些男的怎麼都沒半點護花精神?就讓她這麼躺著了?”
“准確的說,她簡直不是個女的。”系統拋了拋手里的大錢包,深情款款地看向了陳容:“今天是你的婚禮,咱們畢竟共事那麼久了,我多少得表示表示的。”
陳容突然就感動了,原來系統喝那麼多酒是為了給她賺一個紅包錢?她伸出雙手走了過去,“今天下午我不該打你。”
系統大方地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陳容手里:“不必客氣,這五兩就是我給你的祝福了,錢少情深,你懂我的意思吧?”
陳容:“……”
這塑料情誼!
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連系統浪去了,陳容收拾好大廳,又營造出了一種淒淒慘慘的清冷氛圍之後,才瑟瑟發抖地回了婚房。
這天氣真是冷。
“你怎麼這麼慢?”慕容璃裹在被子里,伸出一個小腦袋看著陳容,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
紅燭的光映照著她紅紅的笑臉,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樣。雙眸帶著無懼的光,讓人喜歡。
陳容脫了繁復的衣服,鑽進了溫暖的被窩,還沒來得及躺平就被慕容璃壓住了,心頭一緊:“你干嘛?”
“嘿嘿嘿你說呢?”慕容璃的小手很不安分,眉毛微微揚著,鼻尖縈繞著陳容身上的冷香味,紅唇在陳容唇上啄了一下:“我真的很喜歡你,雖然最開始只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陳容哼了一聲:“然後呢?”文#檔#共#享#與#在#线#閱#讀#
“然後就覺得你武功好厲害啊,還有別的……”慕容璃把側臉靠在陳容胸口,聽著她的心跳聲,連自己的心也安定了下來,“反正不知道為什麼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那你呢?”
陳容想了想:“我如果知道會著了你的道,我早該跑遠一些,免得招惹了你這個小祖宗。”
她雖然是抱怨的話,可是聲音里卻只有寵溺和無奈。
她伸出抓住了那只要伸進自己衣衫的涼爪子,一挑眉:“你確定?我看你還小,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
慕容璃對上她警告地眼神,撇了撇嘴:“你就逞嘴上功夫吧。我怕什麼,我已經十六了,很多女子這個年歲孩子都能跑了呢……”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容堵住了嘴,雙手被陳容抓住了,掙扎不及便被壓在了底下。
想爭取一下自己的尊嚴,可是卻已經被陳容吻的七葷八素了。
“嗚嗚……”慕容璃想推開陳容,可是被壓的妥妥的。
陳容試探著,啃咬著她的唇瓣,慕容璃只覺得酥酥麻麻的。
……
慕容璃被折騰到天將亮之時,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山莊了,她不想多問陳容這是什麼仙術,而此刻面前已經准備好了一桶熱水。
“剛才沒叫醒你,便先洗漱了。”陳容身上穿著單薄的白衫,濕漉漉的青絲披散在肩膀上,寬松的領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還有好看的鎖骨。
以及……迷之紅痕。
十分誘人。
慕容璃咽了口口水,撇開了定在她胸口的目光。覺得渾身疼,白了陳容一眼:“你簡直是色中惡鬼。”
“是你自己撩撥,現在又怪我了?”陳容好笑地看著她,伸手要去拉她的被子,“起床洗澡,等會兒吃早飯。”
“你出去。”慕容璃往被子里縮了縮,臉頰上泛起了可疑的羞紅,“我自己來。”
陳容低下`身子,靠近慕容璃的耳畔,似笑非笑道:“昨晚都看光了,再看一次也無所謂啊。”
慕容璃惱羞成怒地推了她一把,十分不想面對自己難為情的事實,哼了一聲:“你快出去,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陳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穿上銀白色大袖,稍微收拾了一下,轉頭看著慕容璃,“我先走了,今天還要進宮,你好好吃飯。”
慕容璃聽說她要走了,又有些舍不得,哼哼唧唧道:“那你早點回來啊。”
陳容折返回來,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
慕容璃一個人在房間里,下了床進了熱水澡桶里,懶洋洋地靠著,打了個哈欠,看著身上的吻痕,有些不好意思。
洗漱完畢之後,打開房門便有侍女來服侍。
她也頭一次看到這件房間外邊的場景,是一個草木叢生的院子,里邊的裝潢其實很完備,可是院門看起來卻像萬年沒人住一般。
旁邊還有一棟小樓,慕容璃恍然,這不就是曾經來青山山莊,侍女嚇唬她鬧鬼的地方嗎?原來自己被藏在這里啊。
“夫人要用早飯了嗎?”侍女詢問。
“嗯。”慕容璃點了點頭,對夫人這個稱呼十分受用,隨口道:“以往我聽說這里鬧鬼,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侍女笑了笑:“夫人不必相信這等謠言。”
慕容璃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