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百赤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直接撲了個空,不僅曦薇不在妖族,而且諸位尊者也都不在,唯有一個白桐尊者——有仇。
“你來魔族做什麼?還嫌現在不夠亂嗎?”白桐對著百赤坐在亭閣里,穿著藍色的裙子,一點兒別的裝飾都沒有。依舊是萬年一張死人臉。
百赤冷哼了一聲:“師姐臉可別那麼大,你死了我都不會來找你,誰曾想我這麼倒霉,竟然能在這里撞見你。”
白桐轉頭看著百赤,見她依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那樣最好。”
百赤長睫一抬:“聽說你的小徒弟宋清漣殺了藥老,你可得好好的護著,就像當年一樣。”她嗤笑,轉身就走。
白桐的臉色沉了沉,站了起來:“百赤,你休要胡言亂語。”
“那總比你瘋言瘋語好吧?”百赤直接對上白桐帶上了薄怒的眼眸,“別以為我還會像當年那樣任由你哄騙。”
“我只問你,束妖寶瓶在哪里?”
白桐皺眉:“不知道。”
百赤覺得,自己和這傻子多說一句話都是侮辱了自己的人格。
陳容還在守著深淵,坐在懸崖邊上,時不時打下一道封印,手里那了一卷六界密談在看。
“帝尊。”一道玄色身影出現在陳容面前。
“斬天,你來的正好。”陳容坐了起來,“這深淵里有只魔獸,十分厲害,本尊已經守了幾天了,可尚需人在此加固封印。既然你來了,這事就交給你了。”
斬天滿心疑問,可是陳容也不解釋,他自然也不好多問,“是。”
陳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百赤回來就可以了,這加固封印是小事,不過切勿掉以輕心啊。魔都子民的性命安危就在你手上了。”
“臣知道了。”斬天正色道。
陳容那邊還有大事要做,甩了爛攤子回了魔都,在軍營找到了古才。
“帝尊這幾天不見蹤影,讓人擔憂。”古才看見陳容才松了一口氣。
陳容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讓人只會一聲,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就是西山那邊遇見了些小麻煩罷了。”她道:“交代你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古才抿了抿唇陷入沉思:“那極樂君辦事極為謹慎小心,雖然抓到了他一些把柄,可是都只是不痛不癢的程度。”
“若本尊執意要殺他,做個暴君呢?”陳容笑了笑,眼底幽光閃過,這麼做雖然會失去民心背負罵名,可是做暴君可是比做明君容易多了。
——等等,她在想什麼。
“帝尊這樣……只怕是不大妥當。”古才猶豫著勸阻:“無論如何,也需要一個由頭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魔侍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對陳容和古才行了禮,隨後對古才稟報,“極樂君這幾日似乎收留了一個女子,十分喜愛,名為宋清漣,是妖族如今在逃的罪人。”
古才眼睛一亮,對陳容抱拳,笑著開口:“帝尊這回可是有由頭了,那宋清漣殺害了妖族藥老,害的妖帝命懸一线,極樂君如此便是與整個妖族為敵,為了兩界的和睦,自然也只能……”
陳容勾了勾嘴角,點頭:“沒錯。”
自陳容溯生之後,系統便沒有給她看過劇情和別的,所以陳容也只當宋清漣是個路人甲看待。
“把宋清漣的行蹤透露出去,只讓妖族上層知曉,別打草驚蛇。”陳容眯了眯眼睛,吩咐道:“盯緊極樂君和宋清漣。”
“是。”
而此時此刻,原本應該待在魔都收留宋清漣然後萬年單相思的斬天正蹲在深淵邊加持封印。絲毫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個大劫。
曦薇追蹤宋清漣到了妖族邊緣便徹底失去了蹤跡,她知道宋清漣身上諸多寶物能夠讓自己從容逃走,不甘心也只能作罷。
“少主。”芙蕖尊者飛了過來,“蹤跡到這邊就斷了,再往前只有人界。”
可是曦薇卻笑了:“不可能。”
她太了解宋清漣了。
“魔界的斬天魔君如今尚在魔界吧?”
“恩。”芙蕖尊者點頭,不知道曦薇為何能夠篤定宋清漣的行蹤。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魔氣攛過,“刷”一聲一只羽箭釘在了樹干上。
曦薇走過去拔出了羽箭,取下那上邊的絹布,只見到上面寫著宋清漣身處魔界極樂府。
“極樂君?”曦薇皺了皺眉,沒想到宋清漣竟然和極樂君有了來往,把絹布遞給了芙蕖尊者,“讓人去查查此時極樂府的情況。”她抿唇:“你隨我去一趟魔都。”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信息是不是真的。”芙蕖尊者看了上邊的內容,提醒曦薇,“還是不要輕信為好。”
曦薇卻篤定宋清漣在魔族,如今宋清漣和宇文重承還不認識。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斬天,只不過……她竟然不知道宋清漣和極樂君也有過糾葛。
曦薇和芙蕖尊者喬裝了一番,在魔都的客棧住下了。她戴著一頂黑紗斗笠在床邊立著,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
“已經回信了,人確實在極樂府。”
曦薇頷首:“我知道了。”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做?”芙蕖問:“這里是魔界的地盤,我們總不好直接去抓人。”
曦薇的手搭在窗柩上,點了兩下:“會有人來找我們的,不急。”
果然,沒過多久,古才就上了樓親自拜訪。
他開誠布公地談:“極樂君的立場,並不代表魔宮的立場,我們魔尊深明大義,她說妖族拿人,魔宮絕不會阻撓。”
“多謝魔尊大人體諒。”芙蕖尊者笑道,不過又有些為難:“可這件事畢竟牽扯到兩界的和睦,又牽扯了極樂君,恐怕……”
古才了然地笑了笑:“這也簡單,左右我們魔尊人美心善,只不過恐怕需要向你們借一樣東西才行。”
曦薇終於開口了:“什麼東西?”
“束妖寶瓶。”
曦薇略微一愣,點頭答應了。
陳容終於拿到了東西,趕緊就趕去西山處理魔獸去了,一上山頂便看見蹲在深淵邊眼觀鼻鼻觀心打坐的斬天。
暗道一句這廝也沉得住氣,是個能委以重任的人才。
“帝尊。”斬天察覺到動靜,站起來向陳容行了個禮,“百赤今天回來了嗎?”
“並沒有。”陳容嘆了口氣:“她這辦事效率也太低了,讓她去一趟妖族竟然還一去不復返了。”
斬天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她和妖族有仇,這麼看來興許是遇到了仇家,那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打不完。”
陳容從袖子里拿出瓶子,“你在旁為我護法,我來封印這魔獸。”
“是。”
“吼——”魔獸在嘶吼著。
陳容閉上眼睛,雙指並攏,飛身懸浮於深淵之上,身周散發出黑暗的力氣,有一股渾厚的金芒隱隱可見。
念著咒語驅使著寶瓶,雲層翻涌,一道道金光乍現射進了深淵。
還伴有古怪的經綸樂律聲。
“吼——”
山谷震動,那魔獸衝擊著封印,焦躁不安地想要衝出來。
與此同時,魔都。
“不知道為何,魔帝和極樂君竟先後去了西山。”芙蕖尊者沉著嗓子開口:“按理說和新魔帝關系最差的便是極樂君了。”
曦薇微微蹙眉,心底升騰起一股不安:“我去看看,你在此候著。”
她說罷就拿起斗笠戴上匆匆忙忙地前往西山,到了山下果真看到一圈黑影人將西山之巔圍了個水泄不通。
天空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中央帶著赤紅色,曦薇自然認得這是束魔寶瓶的使出來的異樣。
不過此時那旋渦卻明顯並不穩定,甚至隱隱有些要崩塌的跡象——這就說明施法者狀況極不好。
“陳容。”曦薇抿唇,用了些術法掩蓋了身上的氣息,混進了山頂,極樂君和陳容在對峙,斬天被多個魔族牽絆住了手腳,一時間也顧及不了陳容。
曦薇一咬牙,飛身到了陳容身邊,手里出現一把琴,對陳容道:“你先穩住寶瓶,我來對付他。束魔寶瓶一旦使用出來,不收精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若是分神了,只怕會被反噬。”
陳容沒想到曦薇竟然突然來了,心底有些異樣,就像是被小螞蟻咬了一口,退出戰回了原本的位置,把已經偏離的寶瓶又控制了回來。
風吹得衣裙獵獵作響。
“妖族少主?你為何也來管我魔族的事情?”極樂君一雙上挑的眼深邃又復雜地看著曦薇:“你想陪她去地府嗎?”
曦薇好歹是妖族少主,修為自然是極高的,已經是半步妖尊的程度,雖然極樂君人多,而且魔族的修為向來會霸道許多,可是卻不認為自己會輸的多徹底。
曦薇把琴橫在腿上,看著極樂君,抬手撥弄琴弦。
極樂君的神色也開始凝重了起來,先前他是知道陳容需要一心二用,而身邊只有斬天,百赤尚在妖族,所以才來暗算她。
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來一個曦薇。
“哼。”極樂君手里握著一把紅色扇子,飛向了曦薇。曦薇轉弦撥琴兩個人也斗法起來。
陳容需一邊對付著魔族之人,一邊繼續施法控制寶瓶。
僵持了半個時辰,底下的魔獸突然衝破了封印,而陳容心神俱蕩,吐了口血又強撐著和魔獸糾纏,沒多久就落了下風。
“陳容!”曦薇看極樂君突然轉頭偷襲陳容,咬牙衝了過去,可是已然是來不及了,突然甩開琴擋在了陳容身後。
“噗——”
極樂君一掌打在曦薇身上,曦薇的臉色蒼白了不少,咬牙結印轉而操控住束妖寶瓶,動作飛快地幾乎讓人看不清楚,極樂君臉色一變。
整個人被寶瓶牽引了過去。
“曦薇!”陳容轉身攬過曦薇的腰,魔獸一尾巴抽過來,陳容一閃,卻連帶著曦薇一起被深淵底下的疾風卷了進去。
斬天眼睜睜看著陳容的身影消失在翻天魔氣里,想前去幫忙,卻被阻攔著,解決了麻煩的絆腳石再過去時,一切都已經歸於平靜了。
曦薇又夢到了那個場景。
天界戒律台之上,下著大雨,打的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半跪在地上,渾身是血,銀白色的衣裳上有蜿蜒的血跡順著雨水流入土地里。
“她昔日欠你的,一點點我都悉數替你討回。”宇文重承對身邊清麗的女子道,笑著讓人執刑,“還有四十一道雷,繼續吧。”
是她被汙蔑殺死了祥瑞獸的那一天。
——妖族凋零,眾叛親離。
身上的痛已經麻木了,可是就是她萬念俱灰,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輸給宋清漣的時候——孟清嵐來了。
她一個人帶著一柄劍,手里不知道是從哪里得來的祥瑞獸角,一己之力抗下了所有罪責。當著她的面,自散元靈魂飛魄散。
也就是那一天,曦薇從天界逃脫,成為了一代妖尊,與天界抗衡到了最後。
“咳咳咳……”曦薇咳嗽著,艱難地睜開眼眸,看到了黑暗里的一簇火光。知覺還是回籠,鼻尖縈繞著陰冷的血腥味兒。
“這是哪里?”
“你醒了啊?”陳容正在火堆邊上坐著,見曦薇醒了,趕緊把火堆上燒著的熱水盛進了水壺里,靠近曦薇,“喝點水。”
曦薇喉嚨里有些干澀,喝了水,方才好些。
“這是個山洞。”陳容解釋,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剛才謝謝你啊,其實……”她微微一頓,覺得良心有點過意不去,“其實你沒必要救我,我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曦薇一愣:“嗯。”
陳容:“???”
這個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
“那魔獸呢?跑出去了?”曦薇揉了揉額頭,身上的傷勢許多,尤其是在這種魔氣重的地方,尤其不舒服。
陳容笑了笑,指了指山洞口,“在那里呢。”
曦薇順著陳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看到洞口一個約莫半米高圓鼓鼓的蓬松側影,身上的毛發是灰色的,耳朵尖尖的立著,還有幾撮紅色的毛,尾巴悠閒地甩動著,手里捧著一只烤紅薯。
“你要來個紅薯嗎?”陳容問曦薇。
“不,不必了。”曦薇怔怔地回答,猶豫著問:“我們是同一個魔獸嗎?”
陳容聽到曦薇的話,忍不住笑了,“當然是同一個,我下來的時候和它打了一架,它沒打過,現在已經是我的手下了。”
陳容當是掉下來有些絕望,卻在緊急關頭發現自己也是魔獸來的,所以化作原型和這小灰灰打斗了一番。
小灰灰發現二人在看自己,才轉過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很亮,對陳容咧嘴,比了個大拇指。“大鍋,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