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母親正在廚房忙碌。
她神采奕奕,容光煥發,沒有絲毫疲態。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還很早呐…”把剛煎好的雞蛋蔥餅端上餐桌,母親見我坐在沙發上看報。
我訕訕一笑,回答她說,習慣了,睡不著。
做完早餐,母親對我說:“左京,你趁熱先吃吧。”
“等叔叔和小天起床,一起吃吧…”我的語氣就像自己成了這家的客人,聽上去有分心酸。
母親打量我一眼,和藹地說:“不用等他們,你先吃,要聽媽媽的話哦。”
“是,恭敬不如從命…”我咧嘴一笑,上了餐桌。
母親眼里露出喜悅之色,陪坐在我身旁,一會兒叫我多吃吃這個,一會兒叫我多吃吃那個。
“媽,你別光坐著不吃,陪我一起吃呀。”
母親拿紙巾為我擦去嘴角油跡,眼波流轉,莞爾一笑說:“好兒子,不用管媽媽,媽看著你吃那麼香甜,就已經飽了。你自個吃吧,我去叫老郝爺倆起床。”
我目送母親進入主臥房,一會兒,便傳來她銀鈴般笑聲。
“不要鬧了,好人…趕快起來,洗臉刷牙,左京還等你父子一起用早膳呢…你聽話啊,快點起床,我還要去服侍咱家寶貝起床洗漱…”笑聲里,夾帶著母親不連貫的話語,可想而知,這是多麼溫馨浪漫的場面。
郝叔很麻利地收拾好自己,來到餐廳,我們相互見面打了個招呼。
此時,母親也已給小天洗漱完畢,抱著他來到餐桌前坐下。
“媽媽,我要喝牛奶,”小家伙嬌慵地說。
母親把牛奶調好,用湯匙悉心喂他。
小家伙叉開雙腿匍匐在母親懷里,咪著雙眼,一只手抓住她高聳的胸脯,一只手隨意環住她腰身。
用完早膳,母親給小天穿戴一新,自己精心泡了個澡,換上一套春天的棉料長裙,外配一副時尚太陽鏡。
母親身材高挑,長裙搭水晶高跟鞋,把她裝扮得愈發年青苗條,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樣子。
“媽媽好漂亮…”郝小天歡呼雀躍,撲上母親。
母親蹲下身,親切地抱起小家伙,說一句我們出發吧,走出家門。
我和郝叔跟在她身後,坐上電梯來到地下車庫,母親的白色轎車靜靜停在那里。
“左京,你來開車…”母親邊說邊從包包里掏出車鑰匙丟給我,她帶著小天和郝叔坐後排。
來到郝叔租居的平房,我們拿了祭祀用的香紙元寶、 瓜果犧牲等物品。
郝叔換上平日里干農活的舊衣服,扛了一把鋤頭。
上山一公里左右,父親的陵墓,映入我眼簾。
只見墳頭整潔,赫赫矗立的墓碑上,一副黑白遺照,依然完整清晰。
古人雲:“萬善孝為先”。
祭拜從我開始,然後依次是郝小天、 母親、 郝叔。
祭拜完畢,郝叔象征性地給墳頭培上新土,拔掉幾根夜里冒出來的雜草。
母親跟我回憶了父親身前一二事,眼眶里淚花閃動,忍不住哽咽起來。
“媽,別這樣,爸看到會不安心,”我柔聲勸慰。
母親止住抽泣,擦了擦眼淚,說:“我想單獨陪陪你爸…老郝,你和左京帶小天先回去吧。”
“嗯,”郝叔答應一聲,收拾好工具,抱起小天。
“媽,那我們先走了,你呆一會兒就下山,”我有點不放心。
我和郝叔下山後,開始准備做飯。
中午時分,母親還沒回來,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似有一場大雨來臨。
郝叔急忙撇下手里菜刀,拿起一把雨傘,衝出屋子,朝山上奔去。
果不出所料,郝叔離開才七八分鍾,窗外已經一片漆黑,頓時瓢撥般下起了暴雨。
我坐立不安,焦急地朝門外張望,恨不得馬上衝出去。
幸好此時,遠處出現一個模糊身影,正是他倆。
但見母親打著雨傘,被郝叔橫抱在懷中,一路直奔到屋里。
“哈哈,太有意思了…”母親銀鈴般直笑,心情反而很好。
似乎受母親情緒感染,郝叔也滿臉笑容。
他輕輕放下母親,很自然地摸了摸她裙角,看有沒有打濕。
其實,母親除了裙角沾了點雨水,連鬢發都沒亂,可見郝叔把她抱得很穩。
相比之下,郝叔褲腿上卻全是濺泥,後身幾乎濕透。
“我沒事,好著呢,親,麼麼噠…”母親兀自樓著郝叔的脖子,像被父親溺愛的女孩,在他粗獷的臉龐上,蜻蜓點水一吻。
要不是顧慮我在場,郝叔估計會馬上展開攻勢,而不是拍拍母親屁股,便適可而止了。
第一次在我面前打情罵俏,當事者波瀾不驚,倒是自己,心底五味雜陳,翻江倒海。
“老郝,趕緊把濕衣服脫下,別著涼感冒了。”母親說著,幫郝叔褪去濕衣褲,露出一身硬邦邦的老肉。
郝叔穿著一條黑色平底褲,站在手腳修長的母親面前,身形顯得有點矮短。
可能經年累月從事農活、 重活、 髒活等緣故,郝叔雖已年逾五十,但全身肌肉被曬得黑里透紫,感覺非常壯實。
“左京,把干毛巾拿來,”母親吩咐。
我答應一聲,拿來毛巾,遞給她。
母親接過毛巾,便彎腰替郝叔細細擦拭著身子。
我走到廚房,看了看正在蒸的飯,一股濃濃的香味,快要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