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開的窗當然沒有玻璃,當遮在它前面的竹編的簾子被挑開一角,行駛中便有涼風灌進來,深秋的風是越來越涼了。
不過薛崇訓握住那只手時感到很柔軟溫暖,暖意仿佛能沿著身體傳遞,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也漸漸柔軟起來。
興許是他的權力太大很多人不可抗拒,同時能給予別人的東西也太豐厚,每當他有現在這種溫情的感受時,就會條件反射地陷入一個思維的怪圈: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失去所有的時候會怎麼樣,她還會留在我的身邊嗎?
他認識孫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了解她。
薛崇訓想到這里忽然露出一絲自嘲般的笑容,他心道:想這些事其實毫無意義。
如果有一天真的失敗失去了權力,作為貴族出身的人還登基稱過帝,就算別人不殺也不會讓你好過,只要不願意被肆意踐踏尊嚴,唯一可走的路也只有自殺,人都死了還能在意什麼?
人的一生本來就是一個不斷消耗的消耗品,偏偏人們要追求所謂的永恒,比如喜歡鑽石。
其實都沒多大的意思。
同時人生本來就是獨行者。
華清宮距離長安只六七十里地一路大道,但因馬車趕得慢,路上整整走了一天。
這里平時就是一座離宮,太平公主花費了國庫幾十億錢重建過,同時設置了官吏宮女等維護的人員,駐扎有羽林軍一部,不過她一年在這里也呆不了太長時間。
到得華清宮的正門,就見一眾人在門口迎接聖駕,但車隊並未停下來,大伙連皇帝一面也未見到。
進入正門之後,李逵勇等飛虎團武裝離開車隊完成了護衛的任務,去兵營安頓去了,換了華清宮的宦官和宮女來帶路。
一行人穿過一片湖泊上的寬敞筆直的石道,對岸便是亭台倒影、垂柳拂岸的富貴之象,花費了幾十億錢新造的宮室園林非同平常,在驪山北麓下猶如平地而起的一座仙宮,與外面的自然山水形成反差,直如世外桃源。
馬車在長春殿建築群外停靠,薛崇訓等人下車步行,華清宮的宦官宮女們見皇帝露面,都跪在地上呼:“萬壽無疆。”
薛崇訓當即就下旨:長春殿東側偏殿內所有的人都搬走,只准從大明宮過來的近侍出入服侍起居。
東側偏殿叫宜春殿,下面有室內溫泉和露天溫泉,以前薛崇訓也在那里住過,最適合靜養及享樂,此時華清宮沒有其他貴人巡幸,就可以把孫氏安排在最好的地方。
於是宜春殿當值的宦官和平常負責打掃的雜役都被攆了出去,華清宮原來的人只能守在門口不敢入內。
薛崇訓便帶著大明宮來的人入住進了這座宮殿。
尚食局的人稟報說半個時辰後進膳食,薛崇訓和孫氏便各自去下榻的寢室休息一會。
大伙在馬車上坐了一整天,確實有些腰酸背疼。
這時三娘趁機回避,說道:“我四處看看,晚宴時就不過來了。”
薛崇訓猜測在路上被三娘看出了彌端,卻也不好解釋什麼,只得由她去。
他左右無事,便在九曲回廊附近隨意走了一陣,活動活動筋骨等著吃飯。
此時雖已進入秋季,但華清宮的綠化很好,現在也不缺乏綠意,偶爾還能聽到不知什麼鳥類“嘰”地當空鳴叫,確是一處幽靜華貴的地方。
太陽漸漸下山,光线也慢慢黯淡下來,美麗的建築中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大概是溫泉里的水汽形成的。
薛崇訓看見內侍們開始點燈,有的在從門口接菜肴往樓上送,不過要開始吃還得等一會兒。
按照宮廷的規矩,在皇帝進食之前要有人試吃,吃了沒反應才開飯。
說是一場晚宴,因為人少其實不過就是普通的一頓飯,其他人都不准進來,自然沒有什麼節目,也就是薛崇訓和孫氏兩個人,另外還有幾個侍立在旁邊的近侍。
薛崇訓在食案旁邊坐下來,等了一會兒,孫氏也來了,只見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深青色的披帛有些少見,自唐以來這種以輕薄料子為主的披帛主要以淺綠淺紅等顏色為主,孫氏剛換的這件卻是深色;然後上身穿的是紫色的短襦,下作長裙。
很快薛崇訓就發現了那深青披帛的妙處,原來她穿著的是比較保守的上襦,不似那半露酥胸的羅裙,這身衣裳只露出了鎖骨下方很小一塊肌膚……
但紫與青的深色料子之間露出這一小片皮膚,在胸部流线輪廓的襯托下比暴露的羅裙更加惹人遐思,就那麼一點暴露的肌膚被襯托得白得亮眼,讓薛崇訓不得不進一步幻想輪廓下面的肌膚色澤。
又因為保守的衣服樣式,讓她顯得更加賢淑穩重,最妙的是並不影響性感。
這回薛崇訓才意識到,誘人的打扮不一定要露得太多。
一個詞兒冒出他的腦海:悶騷。
這時孫氏回顧左右,用很隨意的口氣道:“今晚人很少啊……沒有外人。”後半句的口氣要重一點,薛崇訓頓時聯想到了很多……
“吃飯吧。”薛崇訓拿起筷子裝作淡定地說道。
兩人很安靜地吃飯,孫氏小口小口地吃得很好看並且保持著端莊的舉止,他們說的話也不多。
相比之下薛崇訓的動作就顯得有點禮數荒疏了,他大口吃著東西,心思卻完全不在用餐上,直到孫氏提醒。
薛崇訓終於忍不住說道:“一會吃過飯喝了茶,一起去泡溫泉吧。”
孫氏愣了愣臉頰微微一紅,旁邊的侍女一動不動地站著不敢弄出任何動靜。
這些太平公主那里的心腹內侍,都是知道孫氏懷了龍種的……
自然也明白,這倆男女要沒什麼事,怎麼會有孩子?
大概孫氏怕那些宮女回去之後在太平公主面前說什麼,所以顯得有點拘謹。薛崇訓看出來了,便拂袖道:“你們都下去罷,等會也別跟著。”
“是。”宮女們屈膝行了一禮,低著頭便退著走了。
孫氏輕輕放下筷子,低聲說道:“我都已經幾個月了,怕動了胎氣不能侍候薛郎。”
薛崇訓笑道:“沒事,我來侍候你,誰叫你是大人呢,我用舌頭就好了?雖然不能深入,但外面有顆小東西也能讓你感受到應有的效果嘛。”
孫氏仍然很端正地坐在食案對面,但呼吸已經比平時沉重了,幽幽說道:“薛郎如此……我卻不便服侍,心里能生過意得去?等下在泉水中泡干淨了,我也可以用口……只是從未試過,你教我。”
薛崇訓道:“光是那樣可解決不了問題,你的口舌得累壞不可。我倒是有個辦法,另外還有一處,也不會驚動腹中。”
“薛郎是指……”孫氏的耳根都紅了,隨即又想起什麼忙抬袖遮在臉前,“這……薛郎不會有龍陽之好吧?”
薛崇訓忙搖頭否定,一本正經道:“我何曾好過男色?實在對那玩意不感興趣,還是抱豐腴柔軟的女子在懷比較有意思。”
這時沒有旁人,孫氏仍然覺得不好意思,小聲說:“既然你想要,我便依你。只是那處干澀,須得准備一些油才好。”
“我想到一種更好的東西。”薛崇訓一臉高興,就從位置上占了起來大喊,“來人,來人。”孫氏不知道他干甚,只得坐著等。
沒一會兒就有宮女進來回答來了,薛崇訓自言自語了一句“那玩意是藥材還是食材”,然後指使宮女:“去尚食局或者其他什麼地方給找一點山藥來。”
宮女茫然道:“陛下,什麼是山藥?”
“山藥這會沒有?我記得《本草綱目》都有記載。”
薛崇訓道。
至於《本草綱目》是什麼,那宮女不知道,孫氏可能也沒聽過。
他只得比劃著說:“長在土里的,挖出來是長條,把皮削了里面是白色的東西能煮著吃,當然你別給煮熟了拿來。皮削了就會有粘漿,非常滑不小心還拿不穩。大概就是那玩意,肯定是有的!”
宮女恍然道:“陛下是說薯蕷啊!”
“應該就是,你去找一點過來,這是聖旨。”薛崇訓道。宮女急忙應了就跑。
孫氏已經明白薛崇訓的意思了,紅著臉道:“薛郎在哪里聽的把薯蕷叫山藥?不過薯蕷去皮之後確實很滑,你怎麼忽然想起用那東西……”
薛崇訓笑道:“薯蕷的漿可比油還滑,而且是植物無害又便於清洗,卻比用油好多了。不然用豬油?還是桐油?還有味兒多影響雅興的。”
孫氏低頭道:“那你要慢點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