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張五郎家喝酒,五郎的妻子蔡氏親自下廚還到席間喝了兩杯。
薛崇訓早把白天那事兒給拋諸腦外了,盡興至深夜,因時間太晚了便在張五郎家歇了一碗,次日早晨方歸。
他先到親王國書房內走了一趟,翻看昨日傳來的書信公文,沒什麼要緊的事兒,但有一份替兒子請罪的信讓薛崇訓想起昨日在酒肆打架的事來了。
他沒看內容就瞧了一眼開頭“御史台察院監察御史李仁厚”,心道怪不得兒子那麼囂張呢,原來是察院的人,除了平頭老百姓就算中下級官僚也怕得罪他啊。
薛崇訓轉頭一看硯台上正好擱著一支筆,便隨手提起來寫道:子不教父之過。然後寫了張條子貼上面:過得三五日將內廠姓李的人放了。
寫罷薛崇訓又大致瞧了一眼其他東西,拿起一本署名張說的冊子,便離開了親王國。
那書冊上的名字《綠衣使者傳》,好像是一本唐傳奇一類的小說書,作者居然是中書令張說,所以薛崇訓便想看看了……
張說這老小子居然會寫小說。
醒酒之後有點頭疼,薛崇訓便在聽雨湖畔的草堂里坐下看起張說寫的小說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下來休息眼睛時便眺望聽雨湖周圍的景色,隨口誦道:“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不料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道:“薛郎挺有雅興呀。”
薛崇訓回頭一看,只見宇文姬正提著個藥箱子走來,應該是去給新來的蠻女療傷回來。
她將藥箱擱在一個石凳子上,然後拉住薛崇訓:“你這麼有空,給我講西游記。”
“你咋那麼愛聽故事呢?西游記差不多講完了啊。”
薛崇訓一面說一面低頭一看石桌上的唐傳奇,便隨手拿了起來遞過去,“新鮮出爐的故事書,你拿去看罷,現在外面買不到的。”
宇文姬不悅:“我不看,就喜歡聽你說。”
薛崇訓無奈,只得坐下來給她講剛剛看的故事,張說收集描寫成書的《綠衣使者傳》。
長安豪民楊崇義為妻劉氏及其情夫謀殺,因作案手段高明沒人知道,後來因堂前架上鸚鵡告發,始得破案,朝廷因封鸚鵡為綠衣使者。
這故事在薛崇訓看來也就那樣沒啥稀奇的,他剛看一小半在書中出現了堂前鸚鵡,後面還沒看自己猜出來的故事發展……
但此時的人們卻覺得很離奇新鮮,宇文姬也聽得津津有味。
不料情節太短,宇文姬意猶未盡拉住薛崇訓的袖子非得繼續講才行。
薛崇訓苦著臉道:“我不是說書先生沒有那麼多逸聞趣事可講啊,你干嘛不去茶肆聽說唱?”
宇文姬笑道:“不是薛仁貴就是一枝花沒意思,還是郎君講的好聽,孫猴子喜歡白骨精多有意思啊,再給說一個嘛。”
“原來你喜歡妖精妖怪談情說愛……”薛崇訓沉吟片刻一拍大腿道,“有了,《白蛇傳》。”
宇文姬大喜,忙坐正了雙手撐著下巴,睜著一雙杏花眼認真地看著薛崇訓,生怕漏過了一個字。
薛崇訓只得一邊回憶一邊將起來,但是很多情節他記不清楚只得臨時胡編亂造,結果講著講著讓許仙把青蛇也收進後宮了,和原作的意境大相徑庭。
後來宇文孝還問:“許仙喜歡白蛇多一點還是青蛇多一點?”
讓薛崇訓十分汗顏。
閒扯到了中午,薛崇訓停下來時忽然發現亭子後面站著十幾個丫鬟也在那里聽呢,地上放著洗過的衣服、木桶、銅盆等物。
……
滿院子的女人都時常提起薛崇訓,就連新來的兩個蠻女也同樣如此,不過她們是在想辦法讓薛崇訓幫助其父母。
她們住的這別院在種在聽雨湖周圍的桃花林邊緣,雖然地方不大卻是幽靜雅致,內部擺設也不錯。
每日有奴婢來打掃,送來各種味道鮮美的佳肴,還有絲、絹等做衣服的料子。
可是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卻沒讓她們快活起來,每次小蠻喂大蠻吃東西時,大蠻便哭個不停。
這會兒身作白裙的小蠻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喂在大蠻嘴里時,她又垂下淚來,忍住沒哭出聲低頭轉移話題道:“這是什麼菜?”
小蠻道:“聽說叫‘無心炙’。”
大蠻頓時大哭:“父母兄弟在家受苦惶惶不可終日,我卻在這里吃著‘無心炙’。”
“名字不是這個意思……”小蠻怕她吃不下東西對傷勢有害,忙說道,“聽跟著送飯的小娘過來的裴娘說過這名字的來源,說是大唐有個當官的有一次行獵郊外吃到村民所制的肉食大加贊賞,回來後就大肆推廣,因為是無心之下得到了美食,就取名叫‘無心炙’。此無心非彼無心,姐姐不要多心,多吃點養好傷是正事。”
烏衣大蠻呆坐著沉思了一陣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道:“那日晉王過來說起國家大事無能為力,肯定只是個借口。之前我就聽張家的說晉王在朝里一言九鼎,還有很多人懷疑他會自己做皇帝。不信這樣一個人對南邊一個小地方的事都做不了主,妹妹看這個院子雖小竟比南詔頭人住的地方還好……而且要是真如晉王所說無能為力,那張家的為什麼要把我們送過來?張家的是人精什麼都明白,頭人什麼事也要先問他的。”
小蠻道:“姐姐說得不錯,晉王不願意幫我們,肯定是認為為了我們兩個女子不值得,這才是緣由。這也怪不得他,他對我們也算好的了,比南詔人強得多。”
大蠻想了想道:“得用個法子……我現在傷還沒好,事情得讓妹妹來辦。”說罷靠了過去在小蠻的耳邊小聲說了一陣。
“有用麼?”小蠻怔怔地問道。
烏衣大蠻道:“事在人為,現在只能這樣了,萬一不行只有硬著頭皮說到做到去地下陪親人,省得在這里成日受煎熬,這些佳肴比吃毒藥還讓人難受。妹妹害怕麼?”
小蠻瞪著大眼睛認真地說道:“不怕。”
就在這時,聽得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大蠻便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道:“有人來了。”
小蠻便起身把腦袋夠到窗戶上看了一眼回頭道:“晉王!”
大蠻忙站了起來往里間走:“一會就說我睡下了,他見我有傷不便對你動手動腳,回避一下反而好。”
過得一會果見薛崇訓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問道:“大蠻呢?”
白裙少女屈膝先作了一禮道:“姐姐睡下了,要不我去叫她起來見王爺。”
“不用了,讓她多休息休息也好。”
薛崇訓擺擺手道,“我起先碰到了宇文姬,她說你姐姐並無大礙,只需勤換敷藥避免傷口惡化便能養好,你無須太過擔憂……你和府上的其他人一樣叫我郎君就行,王爺那是外面的人叫的。”
“多謝郎君掛心。”小蠻乖巧地說了一聲,她的口音雖然有劍南口音帶著一股子特別的味兒,聽著卻是舒服。
薛崇訓用不經意的眼神觀賞了一番小蠻的臉蛋,完全沒有胭脂水粉就像清泉一般干淨,只有細細的黛眉好像修剪過一點,緊致細嫩的皮膚完全是本色帶著青春的純淨,年輕小娘子確實好呢。
居在長安就能坐收數千里之遙的異域美女,薛崇訓對張建成的禮物感到很滿意,就是被那廝砍了大蠻一只手有點遺憾。
這時小蠻紅著臉忸怩地說道:“郎君來看我們兩回了,難道不想見識一番南國的風情麼?”
薛崇訓怔了怔,不小心“咕嚕”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小蠻又走近了兩步小聲道:“我們不到十歲就被南詔頭人收養了,教養我們的人是南詔名氣最大的巫女,不僅教了許多本事,還常年食用特別的草藥。如今成了郎君的人只有你能品嘗其中滋味……”她一面說一面扭了一下柔軟的細腰,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向下撫摸,劃出一道玲瓏起伏的线條。
見薛崇訓還瞪著眼睛站在那里沒動,小蠻便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後腰上,貼了過來揚起頭吐氣如蘭。
薛崇訓頓覺她那身子柔軟無骨,雖然不似唐人女子一般豐腴卻是別有一番纖細溫軟的滋味。
“現在我是郎君的了,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哦。”小蠻的聲音十分誘人。
大白天的剛剛午後但不影響薛崇訓的欲望升起。環境也十分幽靜,偶爾有一陣鳥雀的鳴唱,窗外的陽光在地面上印出一道屋檐的輪廓影子。
薛崇訓低頭看了一眼小蠻那未到膝蓋的短裙,不禁伸手摸到了她光溜溜的大腿上,仿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青春的彈性活力。
小蠻自然毫無抗拒之意,連漢人女子常有的半推半就都沒有,顯然蠻女非婉約派而是熱情派的,用各種細微的動作熱情地迎合著。
從銀牙輕咬下唇的動作、撫摸著薛崇訓胸膛的指尖,到鼻息的微微喘息、散發著清幽異香的味道,無一不撩撥著他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