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人的逼問,小泉先生承受不住壓力,說道:“是……是我不行……”
老人怒氣衝衝道:“你可把信奈害慘了。”
“是我不對。”小泉先生苦澀道,也知道自己的無能。
對於一個妻子來說,從結婚那天開始,丈夫就勃起不能,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七八年,是多大的痛苦。
老人本想狠狠斥責小泉先生,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無奈的嘆息聲,說道:“林二啊,醫生說我撐不了幾年了。”
“不可能的。”小泉先生大驚失色,說道:“爸爸,你的身體分明還很硬朗……”
“不用說這種安慰我的話了。”
老人搖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該享受的,我都享受過了,只有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可以抱抱孫子孫女。”
小泉先生滿臉苦澀,說道:“爸爸,這件事有點難……”
“就知道你指望不上!”
老人說到這時,克制不住的猛然咳嗽,可把小泉夫婦嚇個夠嗆,還好老人很快就緩過氣來,對小泉先生說道:“不用拍了,是想拍死我嗎?”
小泉先生這才尷尬的把手從老人背上拿開,不知道老人是否已經真正知曉,自己勃起不能的事實。
他看了眼小泉信奈,卻看見妻子搖頭又點頭,讓他不明所以,試探性的道:“爸爸,你是怎麼知道我不行的?”
老人吹胡子瞪眼,“這還用猜嘛,這不是明擺著的。”
他喃喃道:“讓妻子懷不上孕,跟不行又有什麼區別。”
小泉先生松了口氣,原來爸爸並不知道他勃起不能。倘若被老人發現真相,只怕殺了他都有可能。
他看向小泉信奈的眼神中,浮現了抹感激,但她卻看也不看,只是把視线移到一邊。
小泉先生心頭難過,更多的卻是對她的愧疚。除了小泉信奈以外,恐怕再也沒有女人,能夠保守秘密,忍受他這麼多年。
老人靜靜道:“林二,你覺得你對的起信奈嗎?”
小泉先生苦澀道:“我對不起信奈。”
老人道:“信奈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打,沒有罵,都在背後默默支持你……”
小泉先生羞愧難當,嘆道:“是我對不起信奈,浪費了她這麼多年青春。她打我罵我,怎麼報復我,我都能接受,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老人說道:“你真的愛信奈?”
“我自然愛她。”小泉先生認真道。
“你能夠忍受她沒有孩子嗎?”
“我自然不能忍受她沒有孩子……”小泉先生說出這句話時,隱隱約約感覺哪里不對,“父親,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老人平靜道,“我打算讓信奈出軌借種。”
小泉先生不可置信道:“爸,你再說一遍。”
“我打算讓信奈出軌借種。”
老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你再讓我說幾遍也一樣。你這些年的表現太差勁了,我都不知道當年自己發了什麼癲,把信奈嫁給你。就算你能讓信奈懷孕,想必也不能讓信奈生出優秀的孩子,你的垃圾精子根本沒有存活的必要。”
小泉先生身體僵硬,臉上逐漸浮現出憤怒的情緒,猛地敲擊了下茶幾,桌邊的茶具滾落在地,啪嗒一聲脆響,他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瞪著矮小的老人:“我不同意!”
老人平靜的坐著,話語像有魔力:“坐下。”
小泉先生臉上青筋不斷跳動,片刻過後,還是坐了下來。
“垃圾精子。”
小泉先生臉漲紅了,倘若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岳父,只怕要將他碎屍萬段。
“我有說錯嗎?”老人冷冷道,“衝動易怒,毫無價值,看看你的樣子,捫心自問,你有資格讓信奈懷上優秀的孩子嗎?”
“我……”小泉先生的拳頭顫抖不已,“父親教訓的是。”
老人冷漠道:“既然你不行,就讓個行的人來,正好可以挑選出更加優秀的人,讓信奈懷上優異的子嗣,讓家族基因越來越好。”
小泉先生聽著老人的話,不由得滿嘴苦澀。
父親早年並沒有像現在這般魔怔,現在老了,越來越喜歡說些“基因論”。
其實不單單是他父親,在圈子里,還有不少人信奉“基因論”,他們並不喜歡收養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更偏向於讓自己兒女去跟優質男女生下子嗣,一代一代的優化基因。
如果門當戶對的伴侶軟件或者硬件方面不行,甚至會出現私底下向優質男女借種的情況,這在圈子里屢見不鮮。
小泉先生平常都是當樂子來看,卻沒想到有天會輪到自己。
“爸……”
小泉先生滿嘴苦澀。
老人安撫道:“林二,放心好了,你不會跟信奈離婚,就跟平常一樣,對外也是說這是你的孩子。”
小泉先生攥緊拳頭,他很想說不要!
老人柔聲道:“林二,我希望死前能抱上孩子,你不會希望我死不瞑目吧。”
小泉先生差點說:“你就死去吧!”但他還是壓抑了下來,因為他有如今的成就,全都仰仗於面前的老人。
別看他在外威風凜凜,但只要老人一句話,不再支持他,自己的下場絕對好不哪去。
小泉先生苦楚道:“爸,問問信奈的意見吧。”
老人臉色緩和了不少,問道:“信奈,你怎麼說?”小泉信奈想到雪代遙,難不成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義子在一起了?
她內心喜悅,但仍不敢置信道:“爸,這樣不好吧……”
小泉信奈是老人最疼愛的女兒,與小泉先生自然不一樣,放在手里怕摔著,放在嘴里怕融了。
如果女兒實在不答應,他也不好強求,只能打感情牌道:“信奈,爸爸從來沒求過別人,算我求你了好嗎?”
“這……”小泉信奈也不忍心老人痛苦的樣子,更別說她心中確實有義子了。
老人看出小泉信奈有所意動,說道:“信奈,我不會逼你跟不喜歡的人。如果你有意中人,就悄悄跟我說,只要在這片日島上,我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小泉先生不愉道:“信奈有什麼意中人。”
“閉嘴!”老人對小泉先生失望透頂,完全不懂信奈的心思,把女兒交給他簡直是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錯誤。
“我不說什麼了,你們倆好好考慮考慮。”
小泉先生臉色陰晴不定,時而身體緊繃,時而無力。
小泉信奈肌膚粉紅,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們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跟對方商量。
老人見此嘆了口氣,心中已經有數了。
他站了起來,走了十來步,對吧台那邊喊:“瀨川,幫我倒杯姜茶過來。”
不一會兒功夫,瀨川靜捧著杯姜茶出來,身後跟著雪代遙。
老人不由瞧看了他幾眼,心想:“這孩子倒把紫夫人的基因繼承了個十成十。”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笑眯眯的問道:“孩子你多大了?”雪代遙道:“馬上十五了。”
老人嘆氣道:“可惜小了幾歲。”雪代遙笑道:“什麼小幾歲?老先生是說年紀嗎?再過幾年不就長大了。”
老人眼睛微亮,盯著雪代遙的臉,瞧了又瞧,說道:“再過幾年,估計就跟當年夸贊紫小姐一般,夸一個人,別人會說:‘你長得倒有藤原家的遙少爺三四分俊秀’。”
雪代遙不好意思了,“那也太夸張了。”
“不夸張,不夸張。”老人連連擺手,心中有了盤算。
他對瀨川靜道:“我肚子餓了,去准備午餐。”
“是。”瀨川靜點頭。
坐在沙發上的小泉信奈察覺到了父親的意圖,壓制不住心中的喜悅。
小泉先生也有了個猜測,心中一個咯噔,總不可能自己還比不過個孩子吧?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
……
餐桌上。
老人時不時問雪代遙問題,太多都是家常客套。
雪代遙都一一問答,答的非常漂亮,讓老人微笑點頭。
吃過飯以後,老人讓他回臥室午休。
雪代遙心中嘀咕,但還是回了房間,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回想起老人在客廳提及過的借種。
難不成自己有機會?
以後義母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了?
他心中生起喜悅,但馬上被克制下來。
因為想得太美了,讓自己感覺不切實際。
忽然,他聽見了隔壁的談話聲,好像是小泉信奈和小泉先生交談聲,還夾帶著老人的聲音。
雪代遙一個翻身,下床貼著牆壁,但三個人又不說話了,隱隱聽見開門關門聲,看來三個人都下了客廳。
他又不是超人,沒法隔著樓層,還能聽見他們說話。
雪代遙只好躺在床上,腦中克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一直到了下午一點鍾,老人竟說要盡地主之誼,帶著雪代遙去高爾夫球場。
雪代遙、小泉信奈、小泉先生、老人四個人,站在碧綠無垠的草坪上,以瀨川靜為首的保鏢候在一邊。
雪代遙換上套便服,戴著棒球帽,拿著高爾夫球杆,精神抖索的樣子很惹人注目,就連冷冰冰的瀨川靜都多看了他幾眼。
“遙這個打扮很好看。”小泉信奈內心泛濫。
老人說笑道:“遙少爺這番打扮,可真有年輕人的朝氣。”
小泉先生不置可否,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倒有幾分俊秀。
“你之前打過高爾夫嗎?”
“沒有。”
雪代遙搖搖頭。
老人拿過高爾夫球杆,一邊揮舞,一邊講解。
雪代遙邊聽邊點頭,認為自己聽懂了,拿過球杆掂了掂。
他第一次玩高爾夫,不知道該用多大的力量,微微用了點力,猛地把高爾夫球擊飛出去。
老人看著沒了蹤影的高爾夫球,嚇了一跳,假牙差點沒掉出來,“藤原家的人,力氣這麼大的?”
小泉信奈內心甜蜜,不由想起那晚被遙輕輕松松的抱起來,這孩子力氣真是大啊。
旁邊的球童更是不知所措,這還如何撿球?
雪代遙脫了帽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學得很快,打了一會兒,便把高爾夫球杆交給了義母。
小泉信奈並不常打高爾夫球,只是了解基本的規則,顯得興致勃勃,不過打出的球卻軟趴趴的。
小泉先生拿過球杆,挺了挺啤酒肚,跟著把球打了出去。
老人看著這球,搖了搖頭,不滿道:“我教了你這麼久,怎麼還是打得那麼差勁。”
小泉先生時時打高爾夫球,但他對於體育運動確實沒有天賦,棒球羽毛球乒乓球都很差勁。
老人又糾正了他幾次,但仍然沒有作用,對此大為失望,還好另一邊的雪代遙學得很快,時不時就打出一記好球,讓他十分滿意。
雪代遙揮動球棒,那顆白色頗沉的高爾夫球高高飛起。
小泉信奈兩腿發軟,身體癢得受不了,望著那球進洞,呼出熱氣說:“中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