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雪代遙睜開眼睛,捂著腦袋,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周遭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處還是前方掛著的路燈。
他搖晃了下腦袋,仍然有點暈乎乎的,只記得自己被白狐背出神宮,接著被風吹倒了地上,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雪代遙發現自己,就躺在通往後山入口的斜坡路上。
天空已經看不見月亮,有點灰蒙蒙的亮,他看見這般朦朧的景色,都不禁懷疑自己剛剛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夢境了?
雪代遙本能的一抓,正好握緊了手中的小香囊,凝視了它半響,才嘆了口氣,說:“多半不是夢了。”
想打電話通知家人,但手機卻依舊沒有信號。
好在他認得路,不得已,只能從山道下去。
走了有二三分鍾,前面的燈下站在一個人,她笑了笑,聲音沙啞的說道:“少爺,您好啊。”
“是你。”雪代遙認出了燈光下站著的人,就是那名老巫女。
老巫女咳嗽了兩下,說道:“看樣子,少爺您還是不願意留在山上。”
雪代遙沉默片刻,說道:“我與宮主大人有緣無份。”
“少爺,緣份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呢?”老巫女有氣無力的說,“我想,宮主大人自有安排,既然她同意放您下山,那就由我帶您離開吧。”
雪代遙走近到她身邊,問道:“你之前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我見宮主嗎?”
“是啊,如有冒犯之處,請少爺您多多包涵。”老巫女一面道歉,一面俯下身來鞠躬。
她年老氣衰,一鞠躬,就像隨時要倒在地上。
雪代遙連忙扶住她,說:“鞠躬就不必了。”
老巫女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少爺您相當於宮主半個徒弟,神宮上下,自得以您為首,我也只是宮主大人身邊的一個婢女,給您施個禮很正常,用不著推脫。”
雪代遙仍覺得不適,讓一個能當他奶奶的人鞠躬,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可耐不住老巫女固執,只得由著她鞠了三躬,她才停了下來。
老巫女前面領路,說:“少爺的家人,都在日讀宮等您。”
雪代遙心生焦急,說:“她們一定找我找得很辛苦。”
老巫女說:“少爺剛消失的時候,我就離開空地,在這邊候著您了。不過,我時不時就看見有搜查的隊伍經過,想必她們一定著急。”
雪代遙被她這樣一說,心中越發焦急了,嫌老巫女走得太慢,恨不得插上對翅膀,直接飛回到紫夫人她們身邊。
老巫女生在山上,對山路實在熟得不能再熟,帶著雪代遙抄偏僻的近路回去,一路上倒沒怎麼碰到搜查的人,居然就這樣領著他到日讀宮了。
雪代遙來到日讀宮附近,再走上幾步,就能見到紫夫人她們,那顆焦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想給她們一些驚喜,看看她們是什麼反應。
於是,讓日讀宮附近見到他的人,先不急著通知,自己躲在老巫女背後,悄悄進入殿中。
雪代遙心想:“不知道媽媽她們是什麼反應?”
躲在老巫女影子身後,進入弟日讀宮,殿中燈光昏暗,還沒走上幾步,就聽見紫夫人輕輕喚了一聲:“遙?”
雪代遙的心重重跳動了兩下,還當自己被發現,正准備出去,余光正好瞥見紫夫人失望的神色,他立刻又縮回去,心想:“媽媽沒有看見我,只是把老巫女當成我了。”
回顧剛剛喚的那一聲“遙”,嗓音真切而焦急,他在回來的路上,依稀見過不少搜查他蹤跡的隊伍,又聽得殿外人說為了查他的下落,藤原家已經傾盡人力物力了。
雪代遙在黑暗中看得分明,紫夫人隱隱流露出一股失落和疲倦的神態,這是一向高貴凜然的她,所從沒暴露過的,他不由得良心不安,恨不得跳出來說:“媽媽,我在這!”
雪代遙強忍悲喜,把目光掃向別處,注意到以淚洗面的小泉信奈,她哭了不知道幾遍,眼珠子紅紅的,看起來越發憔悴,卻怕引得其他人跟著傷心,只能把悲痛隱藏在心里。
雪代遙見了,在心中感動的笑了笑:“這個媽媽倒是愛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觸到了自己眼角處的濕潤。
雪代遙把腦袋更往外探出,發現桃沢愛的冷臉,居然隱隱浮現出幾分悲傷之色,他想:“愛姨的情緒,我一向很難看出來,如今我卻能在她臉上發現悲傷的表情,一定是難過到至極了。”
想著的時候,嘴角一癢,伸出舌頭那麼一點,頓感苦澀,居然是淚水從眼眶流到嘴邊了。
他伸手去擦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干淨,只能瞪著紅通通的眼睛,掃了一圈又一圈的屋子,心想:“咲夜又去了哪里?”
就聽見角落里隱隱有人小聲在說:“你……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不是最喜歡吃蝴蝶酥嗎……大不了我以後都不吃了,全留給你……你回來吧……我全留給你……”
雪代遙心生意外,注意到不遠處角落里蹲著的桃沢咲夜,眼圈紅了一圈又一圈,明明她只是嘴邊小聲喃喃,但雪代遙泡過御神池水,又隨宮主練了那幾個神秘的動作,耳清目明,一眼就看見她蹲在灰暗的角落,輕易就聽見她的喃喃細語。
雪代遙聽得分明,面上滿是淚水,嘴角卻勾出笑意,沒等老巫女說完那句:“少爺回來了。”
雪代遙直接跳了出來,喜極而泣道:“我回來了!”
所有人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連忙走到雪代遙身前,就連一向鎮靜的紫夫人,都不免驚喜得怔在原地二三秒,而後故作矜持的回到自己冰涼的不能再冰涼的座位上去,抿了一口冷得不能再冷的茶水。
這也是她今晚喝得第一口水。
紫夫人靜靜的欣賞每個人都歡喜的抱了雪代遙一下,還當大家都是太過開心了,這才忘記身份,並沒有察覺到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