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
雪代遙恍惚的站在門前,看著上方急救亮起的紅燈,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覺度日如年。
他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否則怎麼會發生如此不真實之事。明明雪純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倒在了他的面前,陷入深深的昏迷。
雪代遙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臉,很想從噩夢中醒來,但直到拉至臉部變形,才從真實中蘇醒,望著上方紅色的光芒,心中涌起股鑽心的疼痛,不得不接受藤原雪純生命垂危的現實。
他呆了良久良久,直至上方的紅燈變綠,才被允許進入。
醫生將雪代遙拉到一邊,知道面前的人是藤原家的少爺,含蓄道:“大小姐的燒退了,也恢復了正常……”雪代遙喜出望外,但看見醫生為難的表情,那顆心立刻沉了下來,問道:“有什麼不對?”
醫生面色古怪,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例,大小姐表面上一切正常,但內髒器官都在衰老,按照這種趨勢下去,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她撐不到今天日落之前,就得……”
雪代遙的心越來越沉,問道:“你們就沒有一點措施嗎?”
醫生被雪代遙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道:“器官老化我們實在無能為力,算把世界上最好的醫生請過來也是一樣。”
雪代遙良久沒有說話,腦中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問道:“我可以進去了嗎?”醫師低聲道:“少爺您請進。”
雪代遙消了毒,進入急救室中,護士們在醫生的目光下慢慢退出,給兩人留出單獨的區域。
藤原雪純已經清醒了,比平時還要美麗,現出讓人心碎的笑容,說道:“遙,我已經好多了。”
雪代遙一瞬間,鼻子變得酸楚,本來能言善辯的他,居然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藤原雪純說道:“遙,你別哭好不好?”
雪代遙聲音沙啞道:“好,我不哭。”
藤原雪純道:“遙,我覺得我身體好很多了,是不是已經可以出院陪著你了。”
雪代遙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陪著你。”
藤原雪純笑了笑,像是要融化的雪花,問道:“遙,醫生不告訴我生了什麼病,你告訴我好不好?”
雪代遙忍著痛道:“小病而已,很快就好。”
藤原雪純猜的到雪代遙在撒謊,但仍然維持著笑意,說道:“真好。”
雪代遙克制不住悲傷,壓著聲調道:“你在這邊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藤原雪純滿臉虛弱,笑道:“我等你。”
雪代遙不敢回頭,生怕自己沒有力氣走出急救室。
他掏出手機撥打紫夫人的電話,現在才早上五點多鍾,天都還未大亮。
在一陣忙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紫夫人聲音有些疲倦,問道:“遙,發生了什麼急事?”
紫夫人知道雪代遙不會無緣無故的一大清早打自己電話,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大事。
“雪純生病了。”雪代遙說道,能夠聽見電話那端的呼吸微微一沉。
紫夫人平靜道:“什麼病?”雪代遙說道:“醫生說是怪病,表面上沒有變化,但內髒器官不斷在衰老,恐怕撐不過今天日落之前了。”
“怎麼會這樣?”紫夫人臉色不好看。
“就跟老夫人相似的怪病。”雪代遙低聲道,“昨天雪純跟我去祭拜老夫人,她說她夢見自己的母親,說是要拉她下去陪伴。”
紫夫人仍然平靜著聲音,說道:“你是說,雪純被老夫人纏身了?”
“很有可能。”
雪代遙在想如果自己沒有喝下愛泉,是不是藤原雪純不單單器官老化,很有可能那張臉也會變得如同老人。
可是隨即他又想起自己領小希上山求宮主治病之時,宮主親口說過,自己家人不會再受病痛之苦,也就是說雪純真的被冤魂纏身?
“你現在在哪里?”紫夫人問道。
雪代遙說道:“就在我們藤原家旗下的私人醫院。”紫夫人叮囑道:“不用慌張,我馬上過來。”
雪代遙知道藤原家離這邊有段不少的距離,就算最快速度趕過來,也要一個多小時。
他深深的吐出口濁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陰沉,強行擠出笑容,看望病房里的雪純。
藤原雪純半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看見雪代遙臉上的強笑,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說道:“你怎麼笑的比哭還難看。”
雪代遙再也板不住笑容,面露痛苦之色。
藤原雪純笑道:“遙,我要死了對不對?”
雪代遙說道:“你不會死的。”
藤原雪純搖了搖頭,問道:“遙,你說人死後,會不會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雪代遙呼出口長氣,正色道:“雪純,我不會允許你死的,我們還有神宮沒有去。那群巫女肯定能夠治你的,就算她們治不了你,還有宮主呢。”
藤原雪純聽見“宮主”二字,時時聽雪代遙夸贊其如何美麗如何神奇,本來平時不放在心上,可到這個關頭,竟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遙,你覺得宮主好看,還是我好看?”
雪代遙微微一怔,說道:“你好看。”藤原雪純強笑道:“你騙我是不是?”雪代遙認真道:“現在你最好看,沒有人比你還要漂亮了。”
藤原雪純靠在床頭,面帶微笑道:“我終於知道……清姬為什麼那麼喜歡聽假話了……”說到這時,呼吸像是喘過不氣。
雪代遙心下一慌,喊道:“醫……”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藤原雪純打斷,她說道:“不用喊了,剛剛我感覺喉嚨堵的慌,現在舒服好多了。”
雪代遙胸口堵的慌,看藤原雪純那張蒼白的臉上,閃過朵朵酡紅,宛若雪地上的梅花。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母親臨死前在咳血,藤原雪純也要消融。
正在他發怔時,背後的門突然響起。雪代遙往後看時,紫夫人身著紫色和服堪堪趕到,影子背後站著一動不動的桃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