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點點滴滴的情景在他眼前閃過,這才記起自己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沒有完成過動作,更是兩天滴水未進。
本來相貌俊美的雪代遙,現在汙手垢面,灰頭土臉,年紀輕輕的他,竟露蒼老之相。
雪代遙低沉的笑了起來,心道:“老夫人這該死的人,當時居然有三宮老巫女解救,為什麼到了雪純這兒,卻沒有人能夠救她?”
“真是不公平啊……”雪代遙自嘲一笑,初入藤原家的情景在腦中回放,仍然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雪代遙目嘲一笑,忽得,他止住面上的諷笑,隱隱約約感覺抓住了什麼,慢慢坐在地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霎那間,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短劍!”
雪代遙顫抖著身軀站起,喃喃道:“千穗理說自己本領學不到家,雖然會布置驅邪的儀式,但卻缺少法器,不知道那柄短劍算不算的上法器?”
當時,三宮老巫女遞給雪代遙一把短劍,用來驅邪除晦,還在睡夢中殺死自己父親的怨靈。
他連忙跑下後山,把那幫巫女通通叫來,說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老巫女思索片刻,全都認為可行。
其中千穗理最為激動,叫道:“就是那柄短劍,它是我師傅驅邪用的法器,有了它大小姐絕對安然無恙!”
雪代遙喜不自禁,急忙跑去房間,重重把門推開。
紫夫人和藤原雪純正在互訴衷腸,突然看見蓬頭垢面的雪代遙急急忙忙的推門而入,不由得嚇了一跳,還當他悲傷入腦,做出了失心瘋之舉,卻沒想到,他激動的說:“雪純,你不用死,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藤原雪純和紫夫人呆怔了下,隨即心中涌出生的欣喜。
紫夫人問道:“宮主願意見你了?”
雪代遙道:“不需要宮主了,我已經有辦法了,你還記得當時老夫人病重,我用來驅邪的那柄短劍嗎?”
“短劍?”紫夫人蹙眉,隱隱有點印象。
“就是那柄銀白色的短劍!”雪代遙叫道,希望刺激她的記憶。
紫夫人頓時恍然大悟,說道:“我記得當時你就放在房間的抽屜里,我特別叮囑桃放在藤原家的祠堂當中辟邪鎮災……”
說到這時,她也反應了過來,喃喃道:“有了這柄短劍,就可以驅邪除晦了?”
“是啊!”雪代遙激動道。
藤原雪純和紫夫人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連忙令人把祠堂中短劍送來。
藤原家的執行力拉滿,不過個把小時,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短劍就送到雪代遙手中。
趁中途送劍的時間,巫女們已經准備好了驅邪儀式,等到短劍入手,千穗理激動道:“就是這把劍,絕對沒有問題!”雪代遙聽見她這句話,猶如吃下顆定心丸。
把藤原雪純送入其中一間神宮殿內,用四方薄紗遮擋住。
外面放著張紅色的桌子,上面擺放著三個白色瓷碗,分別是清水、米飯、清酒。
千穗理說道:“邪靈的氣息傷身,請諸位夫人退出殿外。”
紫夫人本想說:“遙,小心一點。”
卻被旁邊的小泉信奈搶了先,擔憂道:“遙,小心一點。”
紫夫人面色不愉,正待再說,身邊人卻一個個接連說道:“遙少爺,請務必小心。”
只得臉色難看的閉上嘴“大家放心。”
雪代遙看向紫夫人,柔聲道:“相信我。”
紫夫人本來有諸多不滿,但隨著雪代遙的這句話,都消融得無影無蹤,說道:“遙,我相信你。”
眾女被攔在殿外,隔著扇木門,心都放在雪代遙身上。
他走在桌前,拿起桌上那把銀白色短劍。
當年拿起來頗為沉重,如今卻像柄塑料玩具,隨手就能揮動。
“少爺,准備好了嗎?”千穗理問道。
雪代遙點了點頭,說道:“准備好了。”千穗理把手插入米中,口中念念有詞,身邊諸位老巫女跟著念起經來。
雪代遙掀開簾子進入,等了三秒有余,隱隱感覺地上有微風刮起,吹得他嵴背發涼。
雪代遙吃了一驚,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冷了。連他都感得到冷,那溫度是得有多低,也幸好紫夫人她們沒有留在殿中。
同時,看了眼床上的藤原雪純,身軀居然凝結起陣陣寒霜,令他不由得陣陣心疼,暗自咬牙切齒,非得將老夫人這頭怨靈除殺了不可地上風聲越甚,明明窗門緊閉,卻越飄越大,最後開始飛沙走石,刮得雪代遙長發亂飄。
他眼睛眨都不眨,只是靜靜盯著藤原雪純的軀體,就看見其背後亮起紅光,逐漸化成人形,現出老夫人的模樣。
它陰冷的盯著雪代遙,手中捏著藤原雪純頭上的一根白發。他又驚又怒,卻沒有輕舉妄動。
千穗理說過這冤魂動作快速,普通人萬般難擋,就算手持短劍也不是對手,非得等它露出破綻,一劍正中心窩才能真正除殺。
雪代遙一步步慢慢移向老夫人,在離雪純不過一米的距離,他踩在這個位置上,像是入侵了它的領地,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嘶吼起來,向他衝了過來。
雪代遙輕輕一躲,直接閃開身,目光很准,只一刺就狠狠正中它的心窩。在普通人眼中棘手的存在,居然在他手中連一個照面也沒有活過。
老夫人痛苦的哀嚎,眼中滿是求饒之色。
雪代遙不為所動,狠狠的將短劍刺著她往前走,最終把她頂在牆壁上,把劍柄似挖肉般轉動,把這些天的怨氣通通發泄在它身上。
老夫人越叫越淒慘,像個漲大的紅色氣球,鼓到最大時狠狠炸開來。雪代遙本能的閉上眼睛,感受到股最大的氣流衝擊在自己臉上。
雪代遙躲也不躲,硬生生站在原地,過了片刻把眼睛睜開,發現屋內重新變得光明。
“咳咳咳。”
過了片刻,藤原雪純輕輕的咳嗽,吸引了雪代遙的注意,連忙趕去床頭,問道:“雪純,你沒事吧?”
藤原雪純擠出笑容,驚喜道:“遙,我好像不難受了。”
雪代遙欣喜若狂道:“太好了!”
藤原雪純本想給雪代遙一個大大的擁抱,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又驚又懼道:“我怎麼動不了?”
雪代遙嚇了一大跳,道:“動不了?”
這時,背後的簾子被扯了下來,一名老巫女說道:“大小姐不必驚慌,這是怨靈附身過後的正常現象,再等一會兒您就能動了。”
雪代遙這才安下心來,藤原雪純本來心頭慌張,但隨著手腳慢慢有了知覺,也隨之松了氣。
紫夫人她們跟著進來了,問道:“遙,雪純怎麼樣了?”
藤原雪純自己回答道:“我沒事了,就是身體用不出力氣。”
紫夫人看向藤原雪純,但見她嬌軀瘦了整整一圈,好不心疼,不禁擔憂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老巫女回答道:“被冤魂附身,自然少不了元氣大傷,好在大小姐年紀輕輕,身體強健,只需要在神宮靜養小半年,就可以自由活動了。不過想要恢復如初,至少得花三年功夫好好保養身體。正好神宮中有擅長固本培元的巫女,給小姐開上幾副藥方,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那就麻煩巫女大人了。
“紫夫人感謝道不得不說,這群老巫女對於固本培元、延年益壽這方面實在擅長,只是在神宮住上一個星期,藤原雪純已經可以下床走路,只不過仍需要躺在床上靜養。”
神宮中多有不便,在征得巫女們同意以後,才將藤原雪純送回藤原家中。
不過在此之前,還去往醫院檢查身體,看著各項指標都正常時,紫夫人和雪代遙才深深的吁了口氣。
一月初旬。
窗外大雪紛飛,地上全是一攤攤的積雪。
藤原雪純躺在病床上,被火爐烤得臉紅撲撲,經過這些日子的靜養,她的身體已經好了許久,把體重養了回來,肌膚變得光潤如玉。
床榻左右站在雪代遙和紫夫人,依次往下是桃遲愛、桃咲夜、小泉信奈、一條太太、一條郁子、藤原清姬、平島太太、十六夜。
不遠處候著村上鈴音、紅菱、白樺三名女仆。
藤原雪純看著諸多女性,不由得一陣氣結,說道:“遙,你把手伸過來。”
雪代遙不假思索的伸出手來,忽得手背一痛,原來是藤原雪純用力的咬在上面,她氣憤道:“遙,你真是個混蛋!”
“雪純……”雪代遙愧疚不已,但他並非反應遲鈍之人,忽得明白藤原雪純發小脾氣的舉動,是接受了他有著諸多女性的事實。
藤原雪純不接受又能如何?更何況她在去世之前,已經說過倘若自己僥幸能夠活下來,就一切都依著雪代遙。
在場的諸位女性都現出羞澀的神情,唯有紫夫人仍然郁結,她礙於藤原雪純生病,中間沒有提過任何一次眾女間的關系,現在再也忍耐不住,冷冷的道:“遙,你跟我出來。”在場的女性無一不擔憂雪代遙,唯有藤原雪純像是知道結果一樣,保持著笑容。
外面冰天雪地,寒風一陣陣刮在兩人的臉上。
紫夫人迤邐著紫色和服,一把抓起雪代遙的手腕,看著他錯愕的神情,說道:“我必須好好管教你一下。”雪代遙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一把抱住紫夫人。
翌日下午三點多鍾。
藤原雪純躺在病床上,左邊是桃遲愛、一條太太、平島太太、小泉信奈,左邊是雪代遙、一條郁子、藤原清姬、十六夜。
紫夫人本該隨著眾女,在正午之前看望藤原雪純才是,但一直等到快四點多鍾,才姍姍來遲。
她絕美的臉上寫滿了疲倦,走起路來特別慢,像是搖晃著腳走進來。
眾女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用揶揄的目光看著紫夫人,她不由得微微氣惱,臉上卻極力裝出一副極為平靜的模樣。
雪代遙憋著笑,目光在眾女臉上—一掃過,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夢中,從未有過如此的幸福。
藤原清姬嘲笑道:“遙,你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有嗎?”
雪代遙差點喜極而泣,“我沒有哭。”
藤原清姬戲謔道:“那你這是什麼表情,也太奇怪了。”
雪代遙鼻子癢癢的,說道:“是我想打噴嚏的時候,不小心打了個嗝。”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