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明雪仙子傳(煙雲錄)

第74章 遠渡而去

  棄微名去來心快哉,一笑白雲外。知音三五人,痛飲何妨礙?醉袍袖舞嫌天地窄。

  這是貫雲石創作的名曲,亦是功名利祿充斥中的一股清流,細細讀來吟唱,輕輕揮舞著折扇伴著勸酒歌打起節拍,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茫茫大海上,不見天上碧波青天,唯有一行晚飛的大雁對對天空上,鵝毛大雪不住落在肩上,冷風呼嘯著拂在人臉,帶來久違的寒冷。

  就在這茫茫無纖塵的大海,一艘大船乘風破浪往深海挺進,船頭有人,皆是年輕人,十幾名紅衣紗帽的樂師各拿樂器盤腿坐在船頭,旁邊火爐煮著上好的美酒,風霜頗有,南宮仙兒與瑾月各坐在琴桌前,兩名青春貌美的少女一人青衣飄飄,一人白衣勝雪,海面上的風不時吹來,惹得美女香肩長發飄飄,大雪紛飛的天氣,美女玉手輕按琴弦,彈出陣陣悠揚琴聲。

  霍霍有聲的是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布衣儒衫,手拿長劍的是軒轅文,他長發束以玉冠,映著年輕容顏英氣逼人,長劍宛若銀帶,劍光霍霍,正為眾人表演劍舞。

  手拿竹笛,盤腿坐在火爐邊吹笛的是周寧,依舊淡裝黑衣,腰上別著一把名貴長劍,肩頭烏發亂舞,笛聲附和著琴聲飄揚在海面,十幾名樂師技藝過人,在酒香彌漫中奏出邊關勁涼一曲!

  軒轅文步伐穩健,偏臉以長劍輕挑,好一朵雪花正落在劍尖,英氣逼人踏著步伐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

  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與余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

  五十年間似反掌,風塵澒洞昏王室。

  梨園弟子散如煙,女樂餘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蕭瑟。

  玳筵急管曲復終,樂極哀來月東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繭荒山轉愁疾。”

  南宮仙兒玉手按壓琴弦,嫣然一笑道:“此情此景,以此詩相配最是應景了,請王爺您來續上!”

  銀發飄飄的慕容極手挽拂塵,臉上淡淡笑道:“貧道就用四個字來續好了,天道好善……”

  旁人聞言無不拍手叫好,瑾月難得柔和一笑道:“天道茫茫,人道茫茫,都是離不開一個善字,王爺您不妨也來彈曲助興。”

  瑾月說著站起嬌軀,盈盈笑著讓開座位,慕容極搖頭無奈笑道:“也罷,貧道就來彈上一曲附和吧。”

  說著輕輕盤腿坐下,拂塵放在懷中,輕按琴弦錚的一聲,南宮仙兒琴聲一停,美麗笑道:“王爺一起來。”

  慕容極銀發花白,拂在肩上,兩張瑤琴同時發出天籟之聲,劍舞聲更急,笛聲隨著琴聲附和,海浪一陣一陣衝刷在大船上,琴聲時而低慢,時而急促,便如海浪起伏一般,亦有規律可尋,聽的人如痴如醉。

  瑾月動作優雅為眾人倒酒,一曲完時,酒正是沸騰飄香,眾人舉起酒杯相祝勸酒,鵝毛大雪隨風飄飄落在船頭,不說慕容極學問淵博,又是不問世事的出家之人,雲游四海十年所見所聞真是令人說不盡,眾人爭相坐在慕容極旁邊找他說話,南宮仙兒探出玉手倒了一杯,敬給慕容極笑道:“王爺,最遠去過那里?”

  慕容極拿著酒杯淺飲小口,目光望著茫茫大海,微笑道:“去過天涯,也到過海角。”

  南宮仙兒美眸一亮,喃喃自語道:“天之涯,地之角,也許亦在一念之間……”

  軒轅文也看向大海深處,無相僧人恰在此時身披金絲袈裟,整個人寶相莊嚴的手拿佛珠走了出來,背後跟著兩名手持鐵棍的僧兵,眾人都在飲酒說笑,看到無相僧人紛紛雙手合十,飲酒氣氛稍緩。

  無相僧人微微低頭,輕舉手掌道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無相僧人佛法高深,猶如神人受萬民尊敬,軒轅文雙手合十道:“法師,這次去妖界凶險,您能看破前方禍事嗎?”

  無相僧人盤腿坐下,立時有人為之倒茶,他容顏俊美,眉目之間眺望大海,看了道:“魔海有三重相,亦有三重門,一重狂風亂舞,二重惡浪滔天,三重龍宮玉殿,每一重皆有蠻荒巨獸作惡,吞沒船只。”

  這些人在地上皆是有本事的人,可在茫茫大海,猶如一片孤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作大,一番話聽的眾人眉頭緊皺,無相僧人又道:“魔海本是阻隔兩界而存在,亦有傳是陰府的兩重地獄,第一第二層但聞鬼哭淒慘,惡鬼無數,更有被天神封壓在第一重海的妖物吞天海魚。”

  瑾月聞言道:“法師,吞天海魚是逆天的存在,在海上作惡多端,惹得天怒人怨,最終不是早已被天神殺死了嗎?”

  無相僧人搖頭道:“姑娘所願,亦是佛門中人的大願,不幸的是,吞天海魚至今還逍遙在魔海第一重。”

  慕容極淡聲道:“吞天海魚的確還活著,天神只剜去了它的心,這逆天的妖物無心竟活,也變得更加凶殘。”

  眾人皆是變色,無相僧人慈悲道:“阿彌陀佛……”

  慕容極目光看向大海深處,不禁輕輕一嘆,聽的一番話,連喝酒的興致也提不起來了,周寧按劍起身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妖界的人能來我界,我界的人如何不能駕臨妖界?”

  軒轅文也是豪氣衝天道:“說的對,他們能跨越魔海,咱們未必也不能!”

  無相僧人道:“善哉善哉,眾位施主且記得車到山前必有路。”

  慕容極手挽拂塵,站起身軀道:“吞天海魚,最喜歡迷惑於人,幻化成海上小島,引船而去突然發難,使船毀人亡,說來貧道縱橫天下一生,未有如此凶險一事,無量天尊!”

  無相僧人搖頭一笑道:“瑾月姑娘,歐陽館主把朝露劍給你了嗎?”

  瑾月看向他目光道:“正是。”

  無相僧人與慕容極對視一眼,無相僧人輕輕一笑道:“蚩尤劍倒是在慕容衝王爺手里,這朝露劍也算是天地神兵了,梁國皇家珍藏的名劍,明雪公主把朝露劍帶來了定州,妃裳雪仙子把蚩尤劍帶給了北國,說起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劍。”

  慕容極懷抱拂塵轉身離去,轉眼消失在大雪飄飄中,瑾月又倒了一杯酒,淡淡喝著酒道:“倘若劍有靈魂,一定是目空一切的靈魂。”

  無相僧人落寞一笑道:“定是如此了,劍的靈魂就是目空一切,只要主人勇敢無畏,劍又何曾退卻?哪怕螳螂擋車,哪怕玉石俱焚,劍只要在主人手中,它的靈魂一直都是忠誠無畏,敢於奮力一搏,那一聲,雖千萬人吾往矣驚天之音,正是亂世求生存的金玉良言。”

  瑾月舉杯站起來,美麗動人的笑道:“想必定州的梅花現在開的正好,如果折上一枝帶來,就是驚艷無數了。”

  周寧跟著笑道:“瑾月姐,你要是喜歡梅花,以後咱們回了定州就可以多種一些。”

  瑾月回眸看來道:“好,等回了定州多種一些。”

  南宮仙兒起身嬌呼道:“大家回船里吃些東西吧,飯菜應該好了。”

  軒轅文淡淡笑著道:“我也聞到了,諸位請。”

  船上顛簸,眾人都沒有多少食欲,簡簡單單喝了一些米湯,青菜,一碗淡茶就應付了過去,反倒是豐盛肉食少有人動,用罷飯後,多人輪流去找慕容極聊天,無相僧人喜歡淡靜,閉門念誦佛經,慕容極這個人見多識廣,學問淵博,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玄學兵法,看相卜卦與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看破紅塵的出家之人,房中一時坐著好幾人找他聊天,其樂融融。

  船越往里走,越是海浪更大,到了黃昏時後,天上白雪飄飄,海面上空無一人,天寒地凍中船頭僅有一人,周寧依著船往船頭一看,瑾月青衣如水,玉手提一把朝露劍,亭亭玉立站在船頭正眺望遠處海波,鵝毛大雪飄飄不絕,落在人的衣衫,周寧搖頭一笑走上去道:“真是好大的雪……”

  瑾月輕偏嬌軀,長發隨風亂舞,容顏美麗道:“其實我卻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冒這種危險去妖界。”

  周寧撫摸著船欄道:“瑾月姐,我說過我追隨你,一定就會做到。”

  她水青紗袖輕裹著玉手落在船欄,風中吹舞中誘人身姿少女曲线分明,氣質幾分清冷道:“你就是追隨南宮仙兒也許還好,她說不定勝我一籌。”

  周寧不禁笑道:“我相信自己眼光,認定了瑾月姐。”

  瑾月目光落在他臉上,輕咬紅唇道:“但願你選擇是對的,不過我現在可給不了你任何的回報,除非……”

  周寧無意瞧著她紅唇,心中一蕩道:“除非……什麼?”

  瑾月嬌哼一聲,幾分慵懶道:“沒什麼。”

  風吹來少女的體香,周寧痴痴聞了聞,心中有些陶醉,回目看去船頭只有身邊一人,忍不住把手摸向她紗袖,捉住了那雪白滑如凝脂的玉手,瑾月不動聲色縮回手道:“想什麼呢你?”

  周寧口中一干,兩眼登時落在她胸前白色抹胸內兩團飽滿挺拔,她本就玉體修長充滿了誘惑,奈何性子向來清冷,此時此刻少女玉體誘人,清冷的不容侵犯中,更令人忘記了本性,聽的她冷哼道:“真討人厭……”

  臉上一紅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周寧衝口而出道:“晚上我去你……房里”

  瑾月俏臉含霜,嬌顫道:“你……!”

  氣的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夜色里大船乘風破浪在海上航行,雪夾雜著冷風鋪天蓋地的吹拂過來,海上顛簸人最容易犯困,茫茫深海大浪涌動,鵝毛飛雪飄飄,有的人早早睡了,有的人還沒有進入夢鄉,她房間里一片寂靜,夜深人靜的時候,房門咚咚兩聲輕響,緊接著吱呀一聲門卻是開了,原來門沒有關被來人自己就推開了。

  周寧進了房來,又順手把門關上,房間里面燭火微亮,瑾月如水青衣穿在嬌軀,氣質清冷的端坐在床上,周寧呼的一聲吹滅蠟火,房間登時漆黑一片,嘴里忍不住道:“瑾月姐!”

  瑾月在暗中冷聲道:“你來干嘛?”

  周寧聽著她聲,清冷處含著少女的嬌俏,黑暗里更是惹人誘惑,黑暗也更能讓人遮掩不安,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摸了過來,越是靠近淡淡蘭香越是清晰,這清冷的誘人玉體就在身邊,一摸就摸到了放在水青衣裙上的一雙滑嫩玉手,感覺到所握玉手輕顫一下,惹得他一陣口干舌燥,剛想不顧一切的把她壓在身下,就聽得瑾月冷冷清清道:“弟,你把我瑾月看成什麼人了?”

  鬼迷心竅的周寧聽言猶如冷水澆頭,猛然一個激靈,瑾月冷哼道:“我一個人睡著害怕,你就睡在地上吧。”

  瑾月說完拋下被褥,自顧自的側身睡覺,兩個人彼此無言,心里又羞愧難當,船越往里走,風浪越是大,眾人昏昏沉沉睡到了深夜時分,皆做起亂七八糟的夢來,船外風浪詭異的也停止,船底皆有咚咚亂響的急促聲音,這些人皆是要本事有本事,要能耐有能耐的人,幾乎全在同時醒來,船上水手訓練有素,又是特意挑選,紛紛攘攘中俱都堅守各位,全船的人全都醒來,來到船頭時,但見茫茫大海中風平浪靜,漆黑一片中,遠處三里外方向一座小島漂浮在海面上,猶如朝陽初升霞光萬道,就似一輪朝陽緩緩從海面的小島上升起來,一道霞光天下白一般,誘人探索深入。

  這霞光萬道,卻照的船上人人臉色慘白,水手們一見這個更是膽寒,慕容極手挽拂塵道:“真是吞天海魚,莫非注定有此一劫……”

  無相僧人口道一聲佛號:“我佛慈悲。”

  瑾月本就果斷,毫不猶豫令水師官兵備戰,數十門火炮轟隆隆聲中調試炮口,升旗手號令不停,火槍手嚴陣以待,巨弩弓箭手如臨大敵。

  吞天海魚是逆天存在,也真不敢直面而去,瑾月提著朝露劍,沉著指揮大船避開海魚,急速航行,誰料大船急速繞行,遠處小島霞光更甚,不緩不慢的在後邊追了上來,惹得平民老百姓的水手們一陣驚呼。

  大船後邊漂浮在後面的小島不緊不慢跟著大船,霞光照的船上通明無比,後面海風夾雜著冷氣呼的一聲吹來,好一陣惹人欲吐的惡臭腥風,軒轅文把玩著手里強弓,搖頭笑道:“周兄弟知道打獵的樂趣嗎?”

  周寧背過身子,冷哼道:“穩操勝券時,親眼看著獵物拼命逃跑,沒頭蒼蠅一般的到處亂竄,掌控生死大權的獵手最愛玩這種游戲一般的獵殺,享受追殺獵物,玩弄獵物的快感。”

  軒轅文取出一支箭掛在弓弦道:“這還不夠,能引誘獵物上當的獵手才是好獵手,不過這吞天海魚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不開化的海怪罷了。”

  周寧實在沒這心情談這個,後邊腥風一陣一陣刮來,霞光萬道的小島兀自變換著色彩,金光大作中,小島上朝陽消失,轉而看去小島上真是堆滿了黃金珠寶,金光珠玉閃閃,把半邊天都給照亮了。

  無相僧人身後兩名手拿鐵棍的僧兵閉目誦經,無比虔誠,誰料想後邊小島色彩一變,搖身化為一座寶相尊嚴的金光神佛,袈裟披身,佛音萬千,只是海浪刮來的風更加腥臭,一些膽小的水手看到此情此景嚇的哭爹喊娘,無相僧人冷冷道:“無知畜生,縱是千變萬化,見慣人心,也學不得我佛半分真宗。”

  水手被嚇得魂飛魄散,大船更是飛速航行,後邊霞光緊追不舍,先後幻化朝陽,金山銀山,天上神佛不管用,又是搖身一變,化為天上仙宮玉庭,但見天上仙宮亭台樓閣無數,祥瑞遍地皆是,一排飛鶴駕著彩雲嬉戲,眾多神山漂浮,天庭宮闕之內,更有一名冰清玉潔,絕色貌美的白衣仙女,依靠著玉欄似欲乘風而去,眾人一陣大嘩,水師官兵紛紛叫嚷道:“是公主殿下,是公主殿下啊!”

  慕容極緩緩起身道:“看來,貴國的明雪公主一定是去過妖界了。”

  那仙宮神殿內的白衣仙女實在是美的讓人神魂顛倒,心里直想追隨在那欲乘風而去的仙女身邊,周寧,軒轅文亦忍不住痴痴盯著看,嘴里喃喃自語道:“不愧是是天下第一的美女……”

  無相僧人皺眉道:“這吞天海魚絕非人間該有之物,已是成妖,眾生欲望,貪婪,美色,珠寶,此妖過目便可幻化,如此妖物,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極懷抱拂塵道:“貧道出家十年,從未遇過如此詭異,凶險之事。”

  後邊吞天海魚眼見大船還是急速航行,急著躲避,一時惱怒無比,眾人只聽得一聲尖銳無比的咆哮,震的天地變色,刺的耳朵生疼,一陣狂風夾雜著腥氣而來,後邊仙宮化為泡影,海面上一時惡浪滔天,大船後邊吞天海魚歇斯底里,在海水里咆哮發怒,一只只衝天而起的吸盤觸手,狂舞著伸出海面,小島一般的身軀跟著浮了出來,無數只觸手亂舞,在水里翻騰倒海,緩緩睜開兩只青綠大眼,目中盡是凶光貪婪,凶猛衝來。

  膽小的人嚇的大喊一聲媽呀,一個個頓時癱軟船上,哭爹喊娘的聲音不絕於耳,膽大的人也是兩腿發軟,軒轅文拿著弓箭大叫道:“咱們康國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們就坐在船上等死嗎,誰再不起來,就把誰扔海里喂魚!”

  一聽誰不起來把誰扔海里,人被嚇的更傻了,水師官兵畢竟膽大,一個個照著癱軟的人就扇臉,扇的人一個個如夢方醒,怪叫著跑去崗位駕馭大船,瑾月緊握朝露劍,號令船尾填充炮彈發炮轟擊,後邊軒轅文親自指揮巨弩手瞄准開弦,水手駕馭著大船亡命飛奔,一眾人紛紛來到後邊,吞天海魚陷入狂怒狀態,滿是怨氣衝天,凶光奸詐貪婪,不顧炮彈橫飛硬是在後追來。

  周寧也不禁道:“這等絕世凶物,怎麼能存在天地之間,究竟是誰能把它造了出來!”

  瑾月保持冷靜問道:“妖界的人為什麼能安然渡過魔海?”

  軒轅文咳嗽道:“也許……他們運氣好吧,沒撞上吞天海魚。”

  瑾月道:“那明雪公主,妃裳雪她們兩個又是怎麼去的妖界?”

  軒轅文道:“她們二個本就是修仙問道的人,渡過魔海不算是難事吧。”

  慕容極搖頭道:“吞天海魚的存在並非全是沒有道理,它的存在一定意義上來說,是把妖界,我界隔擋開來,只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天意不可違……”

  吞天海魚兀自在後邊舞動著一根根觸手緊追不舍,瑾月本就脾氣清冷,被追的急了,玉手猛然提起朝露劍道:“管它如何,反正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非人力可以改變。”

  說話之間兩邊距離是越來越近,沒有辦法下,只好轉移船身,二十門火炮對准吞天海魚的腦袋,一聲令下,二十門震耳欲聾的火炮同時吐出炙熱火焰,吞天海魚被炸的尖聲亂叫,十張巨弩同時射出長槍一般的箭,轉眼之間海魚受創猛然沉入水下,瑾月急令水手轉向逃跑,吞天海魚潛入水里不知所蹤,但人本能的危險感越來越強烈……

  大船飛速航行,水師官兵拔刀嚴陣以待,人人手拿武器,炮手們,弓箭手們東張西望,前所未有的恐懼逼了過來,水手駕馭大船亡命飛奔,沒料想大船砰的一聲撞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有人沒頭沒腦來了句,觸礁了嗎?

  沒人答應,船是動彈不得,一根根黏纏無比的吸盤觸手藤蔓一樣攀上了大船,一根根吸盤觸手遮天蓋地的纏住了大船,眾人面無人色,有人大喊完蛋了,完蛋了的話,有人被嚇死當場,瑾月滄啷一聲拔出朝露劍道:“斬!”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怒喝著舉刀便砍,有人被觸手卷飛,亦有一根一根觸手被亂刀剁下,吞天海魚疼的嗷嗷亂叫,死命拽著大船就往水里拖,一根根觸手甩來甩去,大船被海魚纏住下沉不止時,無相僧人猛然睜開雙眼,隨手一甩,手中十幾顆佛珠射在海魚觸手,把五,六根蟒蛇粗的觸手吸盤炸的粉碎,海魚疼的嗷一聲,一顆碩大腦袋猛撞船身,兩名僧兵舉起一手,低誦佛音道:“南無阿彌陀佛。”

  隨之面龐漲紅,口中暴喝一聲,舉起手中鐵棍猛然擊在海魚觸手上,兩根觸手應聲而落,軒轅文手持鋼刀在船上,走來走去見了觸手便砍,轉眼間大船千瘡百孔,奄奄一息,吞天海魚同樣血水狂噴,不住在船底撞擊大船,撞的大船東倒西歪,船一掙脫觸手糾纏,急忙就跑,水底下咚咚亂撞,火槍手,弓箭手瞧著露出來的海魚就射,一番惡戰,打的難分難舍,直到遠方一輪朝陽升起,照透了半邊天,撕破了夜色,天下皆白,露在水外的海魚魔軀被陽光一照,登時嘶嘶冒起青煙,急往海中下沉。

  眾人恍然如夢中,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船被海魚折騰的面目全非,處處傷痕,幸而船夠結實,許亮也是下足了功夫,好歹沒沉。

  天亮之後,慕容極道:“這妖物奸詐無比,一定還會再來的。”

  無相僧人道:“我佛慈悲,自古邪不壓正,但願天黑之前能盡快渡過魔海第一層吧。”

  瑾月命人修復船身,眾人也多是筋疲力盡,坐在船頭一齊休息會兒,各自回去休息,水手也換了一撥,駕馭大船急速航行,逃離魔海第一層。

  人一旦累了,倒頭就能睡下,吞天海魚白天只能沉在海水深處,倒也令人暫時可以放松片刻,一覺睡到大中午時候,一個個也都醒了過來,南宮仙兒在吃飯的房間里,淡淡喝著米湯,周寧跟瑾月一塊兒走進來時,桌上豐盛酒菜擺了滿滿都是,南宮仙兒溫柔道:“人家還是覺得米湯好喝,搭配青菜,饅頭。”

  瑾月倒了杯酒,慢慢吃起牛肉片,周寧也是倒了酒吃起肉食來,畢竟昨夜折騰一晚上,實在太累道:“仙兒姑娘昨晚睡的好嗎?”

  南宮仙兒輕輕一笑道:“睡的很好啊,多喝了幾杯酒,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周寧點頭道:“好福氣……”

  瑾月又喝了一杯酒,舒緩著煩悶情緒,周寧拿起酒壺給三人都倒了酒,便都喝起了酒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絕口不提昨晚吞天海魚的事,沒過一會兒就說說笑笑起來,南宮仙兒喜歡喝米湯,飲食也比較清淡,似乎不喜歡吃肉食,面對美味佳肴,也只是吃些素菜,周寧給她端了盤蒸豬肉道:“仙兒姑娘嘗嘗這個。”

  南宮仙兒夾了一塊,吃進嘴里贊道:“很好吃啊,又滑又嫩的,還很軟……”

  瑾月也夾了一片道:“冉兒平常在家好吃這個。”

  南宮仙兒道:“偶爾嘗一嘗也是不可多得美味。”

  說著又是喝了一杯酒,三人沒一會兒就把酒壺里的酒給喝完了,又命人端來一壇好酒,舉杯暢飲道:“真是好酒,來干!”

  三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瑾月玉手掩嘴輕笑道:“這酒還是偷偷搬上船的,許大人不讓飲酒,這船可是許大人的心肝寶貝哩,就怕咱們喝酒誤事。”

  南宮仙兒噗嗤一笑,嬌聲道:“瑾月,你好壞!”

  瑾月倒著酒道:“漫漫路途,要是沒有酒可多寂寞了!”

  南宮仙兒跟她對飲一杯問道:“說來瑾月姑娘去過草原,對草原風光有什麼看法?”

  瑾月用手支著自己臉道:“就是藍天白雲比較多,草很青很青,水也很清澈,然後呢,牧笛聲悠悠飛揚,萬馬奔騰,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歇,然後繼續走……”

  南宮仙兒素手捧心道:“聽來真是很好很好的呢……”

  瑾月道:“沒見過大草原的人,真是不知道草原的美,駿馬好酒,許多人都想馳騁草原,人生快事。”

  南宮仙兒伸出玉手啪打了個響指,嬌俏道:“咱們這里也不錯,可命樂師來,一齊去船頭彈一曲高歌,配一首好詞,難得風平浪靜的天氣,再來一杯好酒,呼!”

  瑾月站起嬌軀笑說道:“好,這便叫上朋友們一齊到船頭喝酒,高歌!”

  年輕人說辦就辦,十幾名樂師奏樂中,眾人相聚船頭把酒言歡,難得好天氣,頭頂一輪太陽光芒萬道令人久違,眾人忘記煩惱舉杯暢飲時,南宮仙兒與瑾月一女吹簫,一女彈琴,男人們把玩著酒杯,面朝茫茫大海,齊聲唱著邊塞曲,歌聲倉涼而雄壯,大船乘風破浪而進,船頭一面康字旗幟迎風招展,興高采烈時,男女對唱起來,難得一見的景色!

  慕容極貴為北國王爺,享盡人家榮華富貴,卻那里見過如此難忘聚會,銀發飄飄拂在臉上。感慨萬千道:“當今世間,唯我輩真性情也……”

  一曲高歌盡,好酒正煮的飄香,瑾月手捧酒杯祝眾人道:“願天下百姓安享太平,願我輩十年之後,同樣能飲到如此好酒!”

  眾人一齊起身,高舉杯中酒笑道:“干!”

  被吞天海魚籠罩的恐懼這時全然忘卻,一輪白日掛在頭頂,想必定州的雪也在融化,眾人在船首聊天,大船一往無前,乘風破浪著往深海挺進,吞天海魚只敢夜里出沒,白天只能潛伏在深海里,眾人一清二楚,擡頭看著頭頂太陽時,掩不去幾分憂色。

  航行在茫茫大海,大船猶如風中一葉,眾人飲酒幾分微醉時,命人撤下好酒,欣賞著海面景色時,突兀瞧見遠處海上一動不動漂浮著一座石碑,無相僧人當即站起身軀,口念佛聲道:“阿彌陀佛,魔海第二層到了。”

  瑾月問道:“那,擺脫吞天海魚了嗎?”

  無相僧人點點頭道:“可以說是如此。”

  周寧好奇道:“那塊石碑是什麼?”

  無相僧人盤腿坐下,閉目養神道:“那石碑便是神設立在魔海中的,碑底鎮壓著一顆心。”

  周寧頓覺幾分寒冷道:“心?”

  無相僧人輕輕點頭道:“歷月王朝時,龍宮的王子,熙,生性殘暴,喜怒無常時,打翻船只無算,動輒妄動神力召起滔天水災鋪天蓋地席卷人間,水災過後,淹死百姓無數,水上浮屍百里,他的行為最終觸怒了天神,被天神處以極刑而死。”

  周寧聽的入神道:“那後來呢?”

  無相僧人雙手合十道:“王子熙被處以極刑而死時,所受痛苦極其慘狀,龍筋龍骨被抽,血流為盡而死,死後惡怨滔天,一股怨念化為惡靈,在海上作惡多端,更比從前,變成了令人談之色變,殘暴貪婪,充滿欲望的吞天海魚,神怒其罪,親自剜去了吞天海魚的心鎮壓在石碑下,把海魚沒有心的身體放逐在魔海,把它的心壓在石碑下,世代遭受雷劈電打的刑罰,無心的海魚,只剩下麻痹不仁的貪婪欲望,腥臭不堪的風,就是它被剜心之後腐爛的創口。”

  一番話說來,聽的人一陣毛骨悚然,大船很快便已接近石碑,但見這石碑年代久遠,樣式古朴,更不知經歷多少歲月,石碑下是十幾條碗口粗的鐵鏈,蟒蛇一般在海水里不住上下起伏,眾人認真一瞧,碑上刻著年代久遠的古字:“歷月王朝神策年間,海犯天怒人怨之罪,神特立此碑,鎮海於此。”

  念完上邊的字,大船乘風破浪進入魔海第二層,初進魔海第二層航行百里之後至日落,死一般的寂靜,也沒有傳說中的大風大浪,相反平靜的令人可怕,天上一輪冷月,月光清冷灑在海面上,大船航速放慢,水手又輪流換了一班崗,個個精神了許多,海面絲毫無纖塵,水波很平靜,幾個水手在船外面聊天,聽的劃拉一聲,海面上一條蛟龍翻騰著躍出水面,正嚇的面無人色時,無相僧人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不必驚慌,龍的法力早已被天神剝奪。”

  聽話稍安,兩名僧兵手持鐵棒在後護法,無相僧人盤腿坐下,口中默念佛經,而眾人似乎也開始習慣了這種在船上單調的生活。

  定州城盡籠罩在白雪茫茫中,窗外一朵朵雪花飄落下來,落在人的肩頭,冉兒在被窩里睡的香甜,林夢雪依靠著朱窗欣賞樓下風景,而樓下站著一個人,一個傲立梅花樹下的男人,秦川。

  雪兀自在飄,門枝丫一聲輕輕開了,秦川冰冷的臉上有了幾分暖意道:“你冷嗎?”

  她身後跟著兩名丫鬟,臉上輕輕笑了笑道:“還好吧,要冷的也該是你吧……”

  秦川伸手折了一枝梅花道:“我有一把扇子想請夫人給它題首詩。”

  說著從袖子中拿出一把折扇,打開折扇是白底梅花,要遞給她時,林夢雪搖頭拒絕,背過嬌軀道:“扇子很好,沒必要再畫蛇添足了。”

  秦川收起扇子,身子依靠著走廊道:“我與夫人皆是亂世之人,無意冒犯,夫人遠嫁定州,實為毫無感情的聯姻,想來令人遺憾。”

  林夢雪語氣柔和道:“不知道遺憾什麼呢?”

  秦川仰頭眺望夜空道:“命不由己,全憑他人安排。”

  林夢雪道:“我並不這樣想,能安安靜靜過一生,就是無比的奢侈了,還有什麼不該滿足的?殿下不甘於平凡的為人,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一樣,強迫別人去接受,並不贊同。”

  秦川搖頭問道:“冉殿好嗎?”

  林夢雪不加猶豫道:“就看殿下怎樣認為了。”

  秦川手中嘩啦一聲打開折扇,欣賞著白雪飄飄的景色道:“我這才懂妖界的殘酷,與定州的情,真是鮮明對比。”

  林夢雪也不多說,秦川靠著牆道:“與定州對立的北國,則多了幾分亂世的義字,慕容極的出家,慕容衝的淡泊,燕亦凡的清淡,這幾個王爺個個也都有人格魅力所在。”

  林夢雪坐下嬌軀,玉手把玩著胸前秀發道:“所以殿下就認為,憑妖界強悍殘酷的心態,就可以跨越魔海打過來嗎?”

  秦川步步走向茫茫雪中道:“是夫人錯了,我絕無此意,九重天其他人確有這樣想法,瞞也瞞不過去。”

  林夢雪跟著起身道:“我看殿下施舍窮苦之人時,眼中盡是仁慈,也不像狠心的人。”

  秦川噗嗤一笑道:“是嗎?”

  這人冷酷慣了,突然一笑倒是十分溫暖,林夢雪折下一朵梅花道:“自然是這樣了,我可不相信殿下會故意做這個樣子,給一個小女子看。”

  秦川遞來折扇道:“當然不是,這把扇子就送給你吧。”

  林夢雪沒有推辭,接來扇子拿在手中道:“興許,殿下不喜歡女色也不一定。”

  秦川認真點頭道:“家中已有愛妻,交幾個朋友不無大礙,男女之間的友誼,如果僅僅是淡泊之交,互相尊重,也沒什麼不妥的。”

  林夢雪柔聲道:“別學世蕃殿下心機太重就好了。”

  秦川道:“我這個兄弟,不比我一樣,心機重的令人害怕,背後說人雖然不好,但也提醒提醒夫人。”

  林夢雪道:“謝謝。”

  秦川皺皺鼻子埋怨道:“哎,你們這兒下起雪來,真夠人冷的。”

  林夢雪嫣然笑道:“下雪多好啊,我名字就有雪,不過天色太深了,你該回去了,我可不想深更半夜和夫君之外的男人在一起。”

  秦川抱拳道:“那夫人早些睡吧。”

  林夢雪點點頭道:“好。”

  丫鬟都是公主府的人,之所以帶在身邊,無非也是避人話語。

  魔海第二層風平浪靜,甚至有一輪姣姣明月照在幽幽海水上,船下水波蕩漾溫柔起伏,遠處碧波夜空,繁星點點,恍若夢幻。

  便在這夜色當中一名白衣如雪,身姿修長的絕美少女,於清風中如同仙子一般來到船頭,她剛一出了船來,一股清新的風便迎面吹來,仿佛便連身子也輕了幾分。

  這少女正是南宮仙兒,她在睡夢中半夜醒來,也不覺困,便一個人就來到船頭欣賞景色,正好慕容極也在船頭打坐,他懷里抱著拂塵,又是為人朴素,月光清涼照在他身上時,真是更有幾分出塵,縹緲之感。

  她輕移玉足來到慕容極旁邊,容顏美麗動人道:“王爺您好。”

  慕容極拿起拂塵放在腿上,搖頭笑道:“貧道出家這麼多年了,今後還是稱呼一聲道長好吧。”

  南宮仙兒點點頭頭道:“那道長有心事嗎?”

  慕容極沉吟片刻道:“貧道有些想念遠方的家人。”

  南宮仙兒玉手輕攏衣裙,語氣溫柔道:“您離開台州十年,雖然是出家的人,但想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慕容極道:“知道家人過的好,也是為之歡喜的。”

  南宮仙兒美眸溫柔道:“道長您不要多想,您看今晚的夜色真是很好呢!”

  她說著玉手輕攏胸前秀發,柔聲念道:“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

  念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何為淹留寄他方?

  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

  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別日何易會日難,山川悠遠路漫漫。

  郁陶思君未敢言,寄書浮雲往不還。

  涕零雨面毀形顏,誰能懷憂獨不嘆。

  耿耿伏枕不能眠,披衣出戶步東西。

  展詩清歌聊自寬,樂往哀來摧心肝。

  悲風清厲秋氣寒,羅帷徐動經秦軒。

  仰戴星月觀雲間,飛鳥晨鳴,聲氣可憐。

  留連懷顧不自存。”

  她念完這首燕歌行,令人聽來猶如微醉,慕容極拿起拂塵沉吟道:“古人詩詞,聽來令人深省,其詩如此,唯獨卻賜死甄洛。”

  南宮仙兒道:“千古以來絕色美女中,能留的一篇洛神賦,也只有甄洛一人了吧。”

  慕容極懷抱拂塵站起身來,迎著月色欣賞海面,南宮仙兒忽而聽到噗通幾聲,遠遠看去有水花四濺,好奇問道:“那些人是干嘛的?”

  慕容極看著海面漁船道:“是官家派來采珍珠的人。”

  南宮仙兒蹙眉道:“仙兒聽說過采珍珠的過程十分凶險,溺死水中的人多有,辛苦采來的珍珠還要獻給官家。”

  慕容極道:“看不見的清貧人家,數不勝數,我們往往難以理解的生存之道,對他們來說就是維持米飯吃喝的來源,自也有許多人干,祖祖輩輩平凡清淡的延續著,比如跳下海中采這珍珠的漁民,不遇到鯊魚,狂風還好,若是遇上,便難以逃生,敢來這魔海第二層,恐怕也是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經驗。”

  南宮仙兒美眸認真橋去,忽而嬌呼道:“那麼小的孩子,怎麼也跟著過來了?”

  慕容極淡淡道:“十歲的年紀也不小了,做這行業祖祖輩輩皆是一代傳一代,早早跟著家中長輩多做多學,有益於人生道路,況且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來這里呢?”

  她雪白玉手不經意摸在自己衣物上,觸感絲滑飄香,柔軟無比,目光又看看遠處采珍珠的漁民,赤著膀子穿著粗布,露出來的肌膚被曬的煤炭一般,芳心登時有幾分不忍道:“仙兒身在梁國京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慕容極懷抱拂塵來到船首,向海中看去,水花四濺中采珍珠的漁民在海水里身手矯健,不住潛入海水里,南宮仙兒跟著來到船首嬌呼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探起腦袋,開心笑道:“阿虎。”

  南宮仙兒美麗笑道:“真好聽,姐姐看你也像小老虎一樣厲害,長大了一定會有出息。”

  慕容極淡聲道:“前邊是龍宮的船來了。”

  南宮仙兒擡頭看去果然看見,一艘大船若隱若現的漂浮在前面,渡過采珍珠的水域,龍宮的船停留在海面上,船頭立著一名穿著錦緞衣裳的中年男人,年紀約有四十左右,此人生的是滿面紅光肥頭大耳,眯著一雙賊眼精光四射,嘴角留著兩撮小胡子頗為猥瑣滑稽,臉胖的是連下巴都沒了,正是龜丞相。

  龜丞相一見慕容極隔了老遠,就殷勤抱拳笑道:“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慕容極搖頭一笑,神色坦然自若道:“路過龍宮貴地,不及拜訪,寡人更是心有慚愧了。”

  龜丞相搖頭如撥浪鼓道:“王爺實在太客氣了,不過我家公子也在船上,王爺想見見否?”

  慕容極舉起手道:“深更半夜,還是不打擾公子了,有緣再見吧。”

  龜丞相笑著點點頭道:“南宮小姐的大名,龍宮亦是如雷貫耳了。”

  南宮仙兒背負玉手,嫣然笑道:“不想仙兒俗名,丞相說笑了。”

  兩艘大船隔著遠遠錯身並過,彼此保持著距離,直到離的遠了,慕容極才道:“龍宮聽命於九重天,在天下遍布耳目,不可不防他們。”

  南宮仙兒嗔道:“仙兒只是小小女子,不想那人素未謀面,就被一眼認出,龍宮做事如此明顯,無非就是仗著九重天了。”

  慕容極幾分憂慮的嘆氣道:“妖界九重天,實在是令人恐懼的存在啊……”

  南宮仙兒奇怪道:“您縱橫一生,也會對九重天如此戒備嗎?”

  慕容極慢慢坐下道:“要不然,北國與康國這對死對頭,又何必結為同盟讓察賀台趁勢而起。”

  南宮仙兒道:“不提他們,人家先回去睡覺了,王爺也早些睡吧。”

  台州的天亮了,清晨的空氣透著冰冷,幾分雪的幽香,一朵朵雪瓣飄落下來,湖邊亭子里,小璇嘴里咬著筷子,大眼睛左瞧右瞧石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探著腦袋好奇道:“娘,今天怎麼吃這麼好哇?”

  朱瑤為她盛了一碗米湯,溫柔道:“什麼時候,讓你吃過不好的?”

  燕亦凡摸摸小璇腦袋道:“你娘說的是,快吃吧。”

  小璇咯咯笑道:“今天氣氛不一樣嘛,人家要喝酒!”

  雲軒急忙殷勤道:“好妹妹,我給你拿!”

  燕亦凡看向慕勒靜奇怪道:“文萱不吃東西嗎?”

  慕勒靜柔聲道:“她昨天讀書讀的晚,起不來床,夫君不用擔心,已經派人給她送去飯菜吃了。”

  小璇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甜酒,笑嘻嘻道:“某人聽了這話一定要慚愧死了!”

  雲軒氣的不想理她,朱瑤性子一向溫柔似水,但看了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責備道:“你小小年紀,怎麼這樣喜歡取笑別人,你跟誰學的?”

  小璇眼圈一紅,委屈道:“你偏心,欺負我!”

  慕勒靜急忙抱住她道:“不是偏心,而是你這樣喜歡取笑別人,你自己覺得好嗎?”

  小璇氣呼呼道:“誰叫他不學好,還不讓人說!”

  朱瑤蹙眉道:“你哥做錯什麼了嗎?他待你不好嗎?”

  小璇撇撇嘴道:“沒做錯,夫子罰他干嘛!”

  燕亦凡無奈道:“你這丫頭干嘛這樣倔,一家人之間不該這樣彼此取笑,而是互相關心,體諒,你哥他並沒有做錯,不然爹娘怎麼會不管不問,你不用擔心的。”

  雲軒看向慕勒靜道:“娘,我要喝豆漿。”

  慕勒靜給他盛了一碗關心道:“有點熱,慢點喝。”

  雲軒捧著碗喝了一口道:“今天的菜好像確實比往日要好耶!”

  燕亦凡忍不住笑道:“你們倆兄妹說的好像爹娘不讓你們吃好一樣,今天的飯菜,不是跟往日一樣嗎?”

  說著說著,又想起文萱來,命人又給她加送一些飯菜過去,看向慕勒靜道:“小孩子喜歡讀書是好事,不過讀到半夜就不應該了,睡得晚,起不來床吃飯,對人身體那有好處?靜兒不妨跟她說說,文萱聽話,一說就聽。”

  朱瑤剝了一顆雞蛋,遞給小璇道:“來吃個雞蛋。”

  小璇接過雞蛋慢慢吃著,沒過一會兒問道:“空著的凳子是誰的?”

  雲軒道:“一定是留給仙女的!”

  小璇擡起腦袋,滿臉幽怨道:“爹,你好花心……”

  朱瑤聽的噗嗤一笑道:“別胡說八道了,快吃你的吧,你青娘跟你爹那可是患難夫妻,都記得要叫娘,不能叫仙女,知道不?”

  燕亦凡剝著雞蛋道:“你娘說的對,不能叫仙女,要叫娘知道不?”

  雲軒跟小璇點點腦袋道:“知道啦!”

  燕亦凡給剝好的雞蛋遞給慕勒靜道:“你靜娘跟瑤娘說了,今天晚上不是下雪嗎,到了晚上咱們一家人就在這里吃火鍋,你們倆也別亂跑。”

  倆小孩又點點頭,朱瑤笑嗔道:“別點了,再點頭都點成撥浪鼓了……”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阿娟也過來了。

  阿娟剛剛來到,小璇站起來歡快道:“娟姨,你坐我旁邊!”

  雲軒急道:“娟姨,你來坐我旁邊!”

  阿娟噗嗤笑道:“你們倆孩子不許鬧,知道不?”

  朱瑤跟著嗔道:“只要倆在一塊兒不打架都好了。”

  慕勒靜給阿娟盛了碗米湯,朱瑤問道:“青青她昨晚睡得好嗎?”

  阿娟盈盈笑道:“公主她在雪閣睡得很好,她清冷慣了,也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小璇咕咚喝了口米湯道:“晚上就跑青娘那里玩。”

  朱瑤嗔道:“小孩子不許胡鬧,晚上吃火鍋,你青娘一定會來的。”

  燕亦凡關心道:“一會兒,我備一些酒菜,去青青那里看一看。”

  朱瑤道:“嗯,那樣也好。”

  雲軒給阿娟遞來一個饅頭道:“娟姨,青娘她是公主嘛?”

  阿娟點點頭道:“是啊,她是梁國的公主。”

  小璇咕咚咕咚喝完米湯道:“梁國都快沒了!”

  慕勒靜摸摸她腦袋道:“小孩子家,吃個飯也不老實……”

  又過一會兒丫鬟們備好了酒菜,他提著食盒就奔雪閣去了,雪閣與若蘭軒一樣都是清幽典雅的所在,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路邊梅花開的正好,幾分清冷,幾分驚艷。

  風景如畫,雪花飛舞唯美間,提著食盒步步登上雪閣小樓,推開門的一瞬間,幽香迎面撲來,房內明黃紗帳深處,一道極美的女子身影,掀開一層層浮紗,正看到依靠在窗邊的那一襲白衣勝雪的絕色仙子。

  燕亦凡隔了幾步遠望著她仙子身影,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她的衣裙秀發隨風輕舞時,陣陣沁人心脾的美女幽香讓人陶醉,不說她整個人都彌漫著冰清玉潔的仙子氣息,便是雪白衣裙高貴動人處,更加完美的勾勒出玉體誘人曲线,平白於高貴冷艷的聖潔之處,多了幾分仙子誘惑,真似姑射仙子墜落凡塵一般。

  她此刻亦同時回眸望來,兩人目光相對,這一切的一切,仿佛猶如昨天,燕亦凡呆立當場,十年來她芳影難尋,一切皆成鏡中幻影,此時此刻,她又回來了,眼前的她是真實的……

  簫聲幽幽浮在海面上,康字旗一點點升起,瑾月端坐嬌軀,紅唇輕附玉簫吹出陣陣樂曲,南宮仙兒懷抱瑤琴迎著日落夕陽,殘陽如血,一道血紅鋪在海面上,水光耀眼,慕容極提筆作畫,畫中高處青山巍巍,殘陽似血,茫茫海上一艘船在青山下迎風而進,船上康字分外鮮明,嘩啦一聲十幾面康字旗高高舉起,獵獵隨風狂舞,大船依山停靠下來。

  長龍一般的隊伍行走在荒涼古地,沿途荒無人煙,破敗不堪,軒轅文拿著地圖回望一眼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山國甲州。”

  瑾月問道:“大概多遠有城鎮?”

  軒轅文皺眉看了幾眼道:“前邊走五十里,就有個小鎮子,這方圓千里都是甲州的地盤,再往前走就是妖界的第七重天,水國江都城,我們的船應該會比我們先到。”

  瑾月道:“館主特意吩咐一定要探清妖界的地盤,大家也都是這樣想,既然這樣就走吧。”

  軒轅文看向慕容極道:“道長,您看今晚我們到那里住比較好?”

  慕容極搖頭笑道:“瑾月小姐做主吧。”

  軒轅文把地圖塞回懷里,瑾月眺望遠方道:“我們有兩百零五人,每五十人一隊,共分為四隊,周寧一隊,仙兒小姐一隊,軒轅文一隊,我一隊,每隊彼此呼應,路途遙遠,走到天黑就找個地方,今晚就好好歇息吧,出發!”

  眾人道了聲是,兩百定州兵分為四隊前進,殘陽如血鋪在白茫茫大地,雪未融化,寒冷的刺骨不時拂來,瑾月和慕容極並肩走在一起道:“九重天坐擁天下精兵,莫非不敵十萬大山嗎?”

  慕容極輕咳一聲,用手捂著嘴道:“莫說九重天,便是水國江都城的霧江水師都夠讓人頭疼了。”

  瑾月又道:“霧江水師的確讓九重天大長面子,若說比較的話,昌郡水師,台州水師,與霧江水師如何?”

  慕容極道:“台州水師是三個營,一共六萬人,三個營一共戰船兩百艘,空中神威巨艦二十一艘,每艘神威巨艦最低千人,加起來不過八萬多人,貴國的昌郡水師與台州基本相當,要說起霧江水師,這霧江水師精銳罕見,精兵十五萬員,加起來是台州,昌郡的總和,還是沒算他們的神威巨艦。”

  瑾月道:“據說霧江水師的神威巨艦一旦出動,遮天蔽日的,能把天都給遮擋。”

  慕容極淡淡搖頭笑道:“也不要太過悲觀,只要打垮了霧江水師,一切都好說不是?”

  瑾月點頭道:“道長所言,與我家館主看法一致。”

  慕容極眺望遠方道:“與妖界作戰,不比康國與北國之間的爭斗,不說妖界的人嗜血殘酷,還有一支十萬眾的蠻族騎兵十分難對付,這次四國同盟,霧江水師由台州,康國,北國對付,那九重天的蠻族騎兵,自然是察賀台來對付了。”

  軒轅文又看看地圖,上面清晰標記著妖界全境,第一重奴國原荒,第二重沼國鬼濃,第三重魔國玄府,第四重商國富川,第五重海國都月,第六重山國甲州,第七重水國江都,第八重妖界龍城,第九重聖府神州。

  從地圖上看,奴國原荒,山國甲州,魔國玄府,沼國鬼濃,這四國的地盤皆是多山,多林,多沼澤,多荒蕪,窮山惡水的地帶,說的上是各族林立,茹毛飲血,被視為蠻荒之地。

  另一邊的是,商國富川,海國都月,水國江都,妖界龍城,聖府神州,這五重天占據著錦繡地盤,繁華城池所在,各城居民富有,自視甚高,常常視常年戰亂的蠻荒四國為野蠻。

  龍城是統治妖界的中心,聖府神州則是被妖界萬民視為神明,歷代聖女居城所在。

  這偌大妖界疆域,猶如被人用刀一劈兩半,一半是窮山惡水的蠻荒四國,一半是錦繡河山的龍城五國。

  剛下來船時風景尚好,一行人翻越過一座大山,只見山下一片荒無人煙,連個飛鳥都沒有,白茫茫盡是一片雪,夕陽也漸漸快要落去,當走下大山的時候,天色漸漸晚了下來,一條蜿蜒曲折的路爬下遠方,康字旗迎風招展,軒轅文取出酒壺喝了一口酒道:“九重天當中山國甲州民風彪悍,多出勁旅,也多爭斗,龍城亦對甲州極為看重,此州常年駐扎著兩個大營,軍勢十四萬眾,十萬大山一旦舉旗,甲州的勁旅首當其衝要面臨大敵。”

  慕容極又道:“甲州是多山之國,地廣人稀,疆域有五個府分布,尤以長府,慶府兩地最是勇猛殘酷,兩地藩主都是野心勃勃的大雄之輩。”

  軒轅文點頭稱是道:“您說的不錯,長府穆家,慶府魏家,是甲州最有實力的藩主,這兩藩為九重天守備甲州真是戰功無數了,館主在定州與眾將議事之時,也很是看重甲州的存在,更何況十萬大山的舉旗迫在眉睫。”

  瑾月舉起玉手眺望遠方道:“十萬大山皆是妖魔怪物的老巢,有妖族八十一部,大將二十四員,這二十四員大將俱是上古魔獸,法力驚人,這些妖族住的是窮山惡水,沼澤老林,不說瘴氣毒蛇無數,妖神即將破印重生,再次舉旗征戰天下,強悍如九重天也是大難臨頭,這次來妖界,責任重大,兩害相較取其輕。”

  軒轅文停下步伐,注目四望拿出紙筆畫下地形,這才追上瑾月道:“甲州多事,咱們一定小心。”

  瑾月背負玉手,修長身姿立在路邊瞧著遠方,香肩秀發隨風飄飄,拂在雪白面頰道:“此行一定探清妖界虛實,與妖界一戰,恐怕是早晚都避免不了,這世上最凶險的事,還比得上與虎謀皮嗎?”

  軒轅文看她說話時秀發拂在紅唇,這清冷美女一時竟有幾分嫵媚的驚艷,一時看的呆了,瑾月淡淡轉過嬌軀道:“遇有甲州兵馬,不可擅自起爭端,明白嗎?”

  眾人高呼道是,周寧跟南宮仙兒聊了半天,她嫌風大,取出面紗遮住容顏嬌呼道:“瑾月姑娘,找個沒風的地方過一夜吧,天也黑了。”

  瑾月回眸笑道:“好,再走走找找避風的地方吧。”

  一行人迎著寒風在冰天雪地里步步前行,頭頂高山仰止白茫茫一片更無人煙,一條蜿蜒長路通向遠方,風呼呼吹嘯刮在人臉,凍徹肌體,眾人一路走,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擋風的小山,就在大路邊圍坐在一起生火做飯。

  騾馬亦是疲倦,炊煙裊裊升起,火光溫暖,五個人湊一塊兒火邊取暖,又聊起人生願望,南宮仙兒美麗一笑道:“過一天是一天吧。”

  軒轅文搖頭笑道:“也沒什麼大志向,與喜歡的女子,成親過一輩子就知足了,雖然有時候有點野心,淡然了也就那麼一回事了。”

  周寧盤腿坐在雪地無奈笑道:“把劍學好,做人不能半途而廢。”

  聽的眾人噗嗤一笑,瑾月玉手支著臉頰想了想道:“擇一良人,隱居鄉下就好了,不過前提是,打完妖界這一仗,定州有我太多太多重要的人了。”

  周寧聽了這話,目光瞧著她臉上,一時痴了,瑾月淡淡一笑,明知他目光看著自己,也不再說話,幾個年輕人又一齊看向慕容極,慕容極懷抱拂塵笑道:“貧道老了,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不一樣,願望就是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吧。”

  說著說著不約而同的看向那黑暗中,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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