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194章 女人的不講道理
其實在很早以前,唐謹言和清涼里警署署長趙明仁吃飯的時候,就說過這麼一個問題:這時候結婚,是害人啊……
這種害人有兩層,首先是把對方同樣拖入到危險的境地里,其次是一旦自己出了事,對方要悲劇。兩層都是在害人,而且無解。
原先他是真的沒有找一個什麼情投意合的女人談個戀愛走到結婚的打算,自始至終他都明白,那是在害人。
可是卻不由自主的推著向前,走著走著,走到了現在的境地。
倒是李父對這種事的接受度反而比他們都好很多,因為他是過來人,深知世上哪有不經風險就能爬上峰頂的職業?
鄭家叼不叼?
還不是連續幾位爺各種死法慘淡無比。
總統叼不叼?
韓國能得善終的總統又有幾個?
“那個……智賢啊,爸爸的職業也高危啊,不見你心疼過。”
這話一出,李居麗眨巴眨巴眼睛,好像覺得這個類比不太對,可具體又說不上來,撓了撓腦袋還是低聲道:“是我激動了,爸爸。”
李父忽然涌起一股明悟,其實有些話根本用不著自己打什麼破圓場,這對小男女心中比誰都門清呢,自己杵在這兒似乎變得很突兀。
他面含深意地看了看沉默的唐謹言,淡淡道:“我吃飽了,先走一步。謹言好好送智賢回去……可別亂打主意。”
唐謹言苦笑道:“哪能呢。”
李父點點頭,離席而起,經過兩人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又搖頭嘆了口氣,大步出門。
小男女感情的事,他真的不知道怎麼插手,尤其對象是唐謹言的情況下,他是樂觀其成的,內心並不太想阻止。當然,必須是妻子……
反正警告也警告過了,當爸爸的只能做到這一步,他也相信無論是唐謹言還是自己女兒,都是很理智有分寸的人,不會輕易做出讓人失望的事情。
李父一離開,孤男寡女的氣氛就變得很是旖旎。
李居麗垂著腦袋,呐呐道:“好像每次你們吃飯,都被我打擾得沒吃飽……我是不是很無理取鬧……”
“不是。”唐謹言搖搖頭,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她碗里:“吃飯吧。”
李居麗沒有去吃肉,低聲道:“我剛才……是替素妍說的,你可別多想。”
唐謹言端著酒杯輕抿著:“我這樣的人,別說那種關系了,就是交往密切點,都會被我卷進危險的漩渦。你……你們,怕不怕?”
“不怕。”李居麗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既然自己都不怕,又何必擔心我。我唐謹言豈有那麼容易出事?”唐謹言一口飲盡杯中酒,隨手把玩著杯子,忽然一笑:“喜歡你的人大概比想要我命的人還多萬倍,你看你現在還單身,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玩完?放心好了。”
李居麗咬著下唇:“但是我不可能單身一輩子。”
唐謹言不說話了。
李居麗幽幽道:“我如果要去找人相親,你會怎麼想?”
唐謹言把玩杯子的手驟然一緊。
李居麗也緊緊咬住了牙關。剛剛才故作平靜下來的心情驟然又變得起伏不定。
“杯子空了。”李居麗微微坐直身體,取了酒瓶給他添酒,看著酒液順著杯子邊緣緩緩流淌,她忽然問:“如果今天我沒來,你會要個陪酒女郎嗎?”
“……會。”
“會毛手毛腳嗎?”
“會。”
“事後……會那個嗎?”
“那就不一定了,看興致吧。”
酒杯被注滿,問答也戛然而止。
李居麗幽幽看著杯子里的酒液,低聲道:“我覺得我今天也挺像一個陪酒女郎。”
唐謹言嘆了口氣:“可你不是。”
李居麗歪著腦袋看著他:“你這語氣,有點失望?”
“是啊,如果你是……就好了。”
“你……又調戲我?”
唐謹言喉頭動了動,終於沒再出聲。
李居麗重新垂下腦袋,很久很久才低聲道:“其實……你內心也想當我是吧。”
唐謹言看著酒杯,眼眸也變得幽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只不過你怕吧?”李居麗嘴角泛起一抹譏嘲:“怕造成扯不清的後果吧,怕素妍難過吧,怕承擔責任吧,怕和我父親的合作因此破裂吧?也對,唐九爺一直都是這麼理智的男人,知進退懂取舍,審時度勢,算無遺策……就是想活得輕松點,也不過只敢停留在口頭調戲罷了。”
話音未落,唐謹言驟然打斷:“別說了。”
李居麗冷冷看著他:“其實你這麼活著真的挺沒意思的,還黑社會呢,還大佬呢,明明比個普通人還沒用。”
唐謹言緩緩道:“我以為你也是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
“也許很多時候,我是。”李居麗淡淡道:“但我是女人。”
唐謹言怔了怔,只聽她繼續道:“你們男人有你們男人的道理。但女人有些時候……可以不講道理。”
唐謹言嘴角抽了抽,竟無言以對。
在理性上,兩個人心中都顧慮重重,唐謹言各種顧慮,李居麗也各種顧慮,他們比誰都看得明白對方的心情,比誰都理解對方。
區別在於,女人有不講道理的權力。
唐謹言知道她為什麼忽然不講道理。
她二十六了,早晚要找男人的,不可能單身一輩子,他們的關系終有一天要徹底割裂——如果沒有人打破僵局。
她內心其實挺矛盾的吧,既覺得他應該這樣,甚至還警告他不能調戲,自己口頭也句句都是替素妍說。
潛意識卻又挺失望的,說好的黑社會呢?
說好的肆無忌憚呢?
你怕這怕那,又憑什麼能破局?
你堂堂大男人不敢承擔後果,望而卻步,莫非想等逆推?
她一直以來,為什麼總有一種想把他灌醉的執念?其中的味道,他能體會。
醉了多好啊……就可以拋下所有顧慮了吧?
唐謹言看了看滿滿一整杯的紅酒,忽然仰脖,大口大口地灌進嘴里,酒液從嘴角溢了出來,流到脖子,流到胸口,他卻恍若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