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久,她聽見有腳步聲。
噠噠噠。
上樓的聲音。
她難得睡著了,不願意睜開眼。
只想等那腳步聲消音,卻不料,那腳步聲漸行漸近,直至停在她面前。
她輕輕睜開眼。
頭頂的感應燈昏黃曖昧,落在男人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他半張臉在明處,半張臉在暗處,下巴微抬,露出明晰的喉結,那雙眼在暗處更顯沉靜深邃。
“你怎麼在這?”他開口,聲音很低。
余溫不想說,自己只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他。
她摸出煙點上,吸了口,才回,“過來坐坐,你呢?”
“我住這。”他說。
感應燈滅了。
余溫隔著黑暗看向他,只依稀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臉。
“美院走廊盡頭那幅畫是你畫的。”
“嗯。”
“為什麼?”她指尖夾著煙,聲线不自覺有些發緊。
“有人開價,我就畫了。”他嗓音偏低,在黑暗中更顯低啞好聽。
余溫得到答案,心里依舊空著。
她掐了煙,拿高跟鞋砸了砸台階,感應燈應聲亮起。
午夜夢回,她曾無數次夢見過的那張臉就站在面前。
離她咫尺距離。
她只要伸手就能觸碰。
她緩緩呼出鼻息里殘留的煙霧,衝他問,“有泡面嗎?”
季楠淵目光沉靜地看了她片刻,隨後幾步踏上台階,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余溫光著腳跟了進去。
門口的台階上散著她的高跟鞋。
季楠淵關門之前,去把那兩只鞋撿了回來。
房間依舊干淨整潔,沒有其他女人入住過的痕跡,陽台照舊放著兩個畫架,余溫參觀完,抬步走向臥室。
臥室燈打開後,余溫看見滿牆的裸體油畫。
有性器插入穴口的圖,有雙腿交纏的圖,也有女人咬著唇,兩只手掐著男人手臂無力承受的圖。
大大小小少說幾百張。
畫上的女人全是她,而男人自然是季楠淵本人。
余溫習慣性摸煙,發現今天抽的有點厲害,煙已經沒了。
回到客廳,季楠淵正在廚房燒水,他脫了那身正裝,只穿著件黑色T恤,身形看著比四年前結實許多。
余溫從包里拿了口香糖嚼著,一雙眼直直盯著他的背影看。
水燒開了,季楠淵關了火,拿出桶裝泡面,撕開調料包,倒水,用叉子叉上。
手機響起。
余溫看了眼,余母打來的。
她把手機調成靜音。
早上家政阿姨說漏嘴,說晚上會有客人來,叫她穿漂亮點。
變相地安排相親。
余溫在法國就遭遇過幾次,習慣了。
也疲於應付。
對方條件是不錯,長得也還過得去,但她內心毫無波動。
她甚至咨詢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只送了她一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
她的藥就在眼前。
季楠淵把泡面端到餐桌上,“好了。”
余溫走過去,坐在椅子上,拿起叉子叉起一口泡面吃進嘴里。
長發隨著她低頭的瞬間幾乎落進泡面湯里,一雙干燥的手從她頸邊滑過,撈起她兩邊長發。
她脖頸麻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