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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391章 決戰天府之國(6)

大明春色 西風緊 3094 2024-03-04 21:32

  昨夜睡得非常好,朱高煦起床時、朝陽已經升起了。

  吃早膳的時候,斥候來報:天沒亮,官軍大量兵馬就出了華陽縣城,徑直向南行軍!

  朱高煦聽完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傳令各部,繼續在太平場休息。

  不一會兒,瞿能等諸大將來到了瓦房堂屋里拜見。朱高煦叫軍士把方桌上的碗筷收了。

  朱高煦揮手讓諸將免禮,開口道:“咱們從瀘州出發到龍泉驛,走了近半個月路,將士疲憊不堪。前天大多將士在龍泉驛歇了口氣,怕是還不能緩過勁,所以還得歇一歇。可是咱們不能在龍泉驛歇,只能到太平場來,你們可知何故?”

  瞿能沉吟道:“迷惑薛祿,讓他誤以為、王爺想與沐晟軍合兵?”

  朱高煦笑了一下,指著瞿能道:“知我者,瞿將軍也!”他頓了頓道,“當然還有對手薛祿,他若不懂我,怎會如此配合?”

  朱高煦覺得自己對薛祿之性情的揣摩,越來越接近真相了……薛祿沒別的想法、就是不願意當縮頭烏龜,而想找漢王軍決戰!

  先前官軍堅壁清野、調走了大江上的船只。

  朱高煦渡江後,便沿路罵薛祿沒膽量,因害怕漢王軍、才干那種事;瞿能騎兵先鋒在成都府周圍游蕩時,也大罵薛祿懼戰。

  如今看來,薛祿似乎非常生氣,一門心思要與朱高煦干一場。

  而且縮頭烏龜也確實不好當。官軍上層、或許也在擔心成都府有叛徒內應。成都府這種大城工事堅固,卻難免人群復雜。

  大明朝及以前的朝代,城池攻防戰也無巷戰的概念;只要進攻的軍隊攻入城內,所有人都默認守城失敗、人心就會崩潰。

  ……這種時候,兩軍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了;朱高煦離開龍泉驛、掉頭向南,大規模調動肯定瞞不過薛祿的斥候。

  朱高煦只走了一天來到太平場,就沒打算繼續走了;他只是為了表明一個跡象,如同給百姓五文房錢表示態度,分量多少不重要,關鍵是告訴別人自己想干嘛。

  當然朱高煦想干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薛祿以為他想干嘛。

  薛祿以為朱高煦想溜,向西南面過去,找沐晟軍匯合!既然如此,薛祿當然不會坐視敵軍實力壯大了。

  或許薛祿一直就沒有打算避戰,他只是想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

  一開始欲先滅比較弱的沐晟軍,後來發現成都被威脅,改變方略准備先滅朱高煦部。

  而今朱高煦忽然向西南方向調動,等於告訴薛祿:再不來我要溜了哦!過幾天我與沐晟抱團,兵力可是要超過十萬了!

  於是薛祿讀懂了戰場上的特殊語言,與朱高煦“想到了一塊兒”,趕緊出動。

  這種語言,便如同司機見別人讓行、鳴喇叭說謝謝,只有內行才懂。

  薛祿要攔截朱高煦,當然不會向太平場進軍,因為朱高煦也可能在運動;只有預判朱高煦的前路,向漢王軍前路方向進發。

  這時瞿能又開口道:“薛祿可能會先去黃龍溪。”

  朱高煦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圖,馬上點頭道:“有道理。”

  黃龍溪位於漢王軍現在的西南方,距離此地七十多里;處在龍泉山脈和邛崍山余脈之間、府河西岸,能控扼東西兩面的要道。

  同時黃龍溪離華陽縣只有五十里,如果不出意外,薛祿能提前到達此地。

  然而朱高煦現在打算不走了。

  他對諸將道:“大戰之前,對咱們最好的情況是,既與沐晟軍會師、又能修整幾天,然後再對陣。可是人也不能太貪心,若是等好處占盡、薛祿卻不願意決戰了,時間還得耗一陣。盡快解決四川戰事,對整個戰局至關重要。”

  朱高煦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還考慮著貴州的顧成,以及昨天才知道的張輔態度。

  諸將都紛紛點頭,贊成朱高煦的看法,韋達道:“此時將士求戰,若拖延太久,怕士氣消磨。”

  “全軍就地修整,在太平場等待薛祿前來。”朱高煦道,“派出諸將,把太平鎮周圍所有的地形瞧清楚,即便哪里有一座房屋、樹林,都不能疏忽。酉時之後來中軍說話。”

  瞿能韋達等抱拳道:“末將得令!”

  大伙兒告辭退出,朱高煦接著在堂屋里踱步了一會兒,也走出了房。他帶上親兵護衛,到這集市附近到處轉悠。

  及至傍晚,斥候探清了官軍的動向。

  薛祿軍果然向正南方向行進,全軍分作距離不遠的三股,屯兵府河西岸。

  騎兵在黃龍溪,一部在北面的永安場,一部的大營位於黃龍溪和永安場之間。

  雙方的思維已經合上節拍了!

  朱高煦與官軍大將打交道,果然與土人首領不一樣;甚麼麓川思氏、安南胡氏,與他們講利弊權衡,根本就像雞同鴨講,一點用也沒有。

  ……次日一早,官軍薛祿軍從府河上的浮橋過了河,開始向太平場方向進軍。

  漢王軍依然按兵不動,將士繼續修整。因為官軍步騎主力,一天之內不可能走完七十多里路。

  朱高煦一早騎馬出門,今天他沒有去薛祿來的西南方向,而到了東南面。

  太平場倚著龍泉山脈西麓,朱高煦等人騎馬沒走一會兒,就能看到龍泉山脈的山形了。

  從貴州過來的朱高煦,再看龍泉山、實在覺得不高,但位於平原地區,這道山脈也是相當引人注意。

  一行人出太平場往東南走,不一會兒就見到了許多小丘陵,看樣子、這就算是龍泉山脈的山腳。地形起伏不定、以平緩的坡度逐漸爬升。

  長長的坡路周圍的荒地上,有許多枯木樁和草木燒盡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枇杷樹、桃樹,似乎還有李樹。

  果樹還不大,種得比較稀疏;騎馬行走即便不走路面,穿過果樹林也沒甚麼問題。

  “昨晚我聽人說,上面有座佛寺?”朱高煦隨口道。

  同行的劉瑛道:“回王爺,寺廟名叫剩金寺,上面還有一片很大的壩子,叫灑金壩。”

  “上去瞧瞧。”朱高煦道。

  大伙兒便繼續爬前面的坡路,這片坡路比剛才的丘陵地勢更陡了,但也只是比較而言,騎馬仍然能跑動。

  坡土比較干燥,依舊種著很多桃樹之類的小樹,不過荒草更密了。

  此地是江河水利無法灌溉到的地方,連一片稻田莊稼地也沒見著。

  上了坡之後,果然就看見了一座陳舊的寺廟。

  因為名字里帶個“金”字,朱高煦以為是一座金碧輝煌的佛寺,然而親眼看到樣子、發現並非如此。

  諸將士漸漸來到了剩金寺大殿外。這時出來了個老和尚,瞧了一眼一群披甲執銳的大漢,便合十鞠躬低眉順眼地道:“阿彌陀佛!”

  朱高煦也合十回禮,走到大殿里面,看見菩薩前邊放著一只功德箱,便摸出一串銅錢來,放了進去,站在菩薩面前拜了幾下。

  老和尚見狀,似乎松了一口氣,說道:“施主積德行善,必得我佛護佑。”

  “借大師吉言。”朱高煦道,“對了,這寺廟為何叫剩金寺?”

  老和尚道:“唐朝時,蜀中有一善人,路上拾得黃金十斤,便在龍泉山上修了一座石經寺;黃金未用完,接著又修長松寺、福慶寺;仍未用完,善人將剩下的黃金在此地接著修了一座佛寺,故曰‘剩金寺’。”

  朱高煦聽罷說道:“原來如此,這來歷有意思。”

  他只和和尚言語了幾句,大伙兒沒有在剩金寺逗留太久,很快就出來了,繼續在這灑金壩邊走邊看。

  從剩金寺往南,大片的平坦土地,近處種著不少菜,遠處一眼看不到頭。

  不過西邊遠處,隱隱能看到山林了。

  龍泉山這一段的地形很有意思,地形比較平緩,但很有層次;仿若一片放大的梯田壩子。

  朱高煦等沿著上來那道陡坡邊緣,繼續往南走。

  許久之後,壩子漸漸變成了下坡路,乍看依舊一片平坦,但走起來能感覺出來在下坡了。

  壩子南邊這一片坡,非常之緩和又寬闊,緩得叫人肉眼幾乎看不出來,植被以荒草灌木為主;靠西的壩子邊緣有一座院落。

  而繼續往南看,遠處的山勢就陡了,一道大山擋在天邊,青綠的顏色十分濃厚,應該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松林坡。”劉瑛遙指南面道,“末將的侍衛問當地人得知了名字。”

  而朱高煦所在的這片緩坡,就好像灑金壩和松林坡之間的巨大豁口。

  走了一會兒,朱高煦開口道:“剛才那老和尚說我積善行德,咱們要做好事、便要做到底,干脆把中軍行轅設到剩金寺,戰場移到灑金壩附近來。畢竟這邊百姓和民宅都很少,比起太平場,能減少更多百姓的房屋損失和兵禍誤傷。”

  眾將多在左顧右盼,觀察周圍的地形。

  朱高煦稍微一停頓,又道:“我雖不懂佛法教義,但可以肯定我佛慈悲的意思,必不是讓世人保護佛寺、卻是憐惜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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