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一天就到了大婚的日子,雲凌雪心中卻並不輕松。
她必須在婚禮之前見到三皇子,將天魔法王與嚴京勾結的消息告知於他,並盡快采取行動,以免夜長夢多。
趙晟在接到雲凌雪婚禮請柬之後心情一直悶悶不樂,他雖知事情已無可挽回,但每當想到雲凌雪傾國的容顏,心中總是悵然若失,暗恨自己為何不早日與她相遇。
就在他暗自神傷的時候,管家前來報告,說雲凌雪登門求見。聽聞此言,趙晟整理了一下心情,親自出門迎接。
“多日未見,雲姑娘一向可好?姑娘就要大婚,卻還有時間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雲凌雪道:“田傲和雲凌雪自從進了京城,一直承蒙殿下關照,今日特來感謝。另外,小女確有一重要事情要告知殿下,請求殿下幫助。”
“雲姑娘請……”趙晟伸手將雲凌雪請入客廳,隨後讓仆人敬上清茶。
“雲姑娘現在前來,想必此事非常重要,小王願洗耳恭聽。”
“此事確實非同尋常,只有殿下出面才能解決。”
“哦?”
“小女親自探得一個消息,天魔法王就在嚴相府中。兩人應是舊識,那日小女護送太後遇到天魔法王就是嚴京透露的消息。”
趙晟聞言大吃一驚,問道:“你的消息是否可靠?”
“千真萬確,小女親眼所見。”
“那你准備讓我如何幫你?”
“請殿下奏明聖上,派禁軍包圍相府,爭取一舉擒住天魔法王。”
“這……”趙晟站起身來,在客廳內來回踱步。
“此事事關重大,若有半分差池就會引火燒身。你也知道,嚴京權傾朝野,如果不能一擊成功,就算本王也很難擔待。”
他的眉頭緊皺,一時無法下定決心。
“所以小女只能來求殿下。”
“可我為什麼要冒天大的風險來幫你?我有些疑惑,你和田傲都出身江湖,為何要對嚴京下手?”
雲凌雪也站起身來,對趙晟道:“殿下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幫自己,幫整個大夏。難道你願意看著嚴京里通外國,做出損害我朝的事情,一旦他們陰謀得逞,我大夏恐永無寧日。”
“可我想不明白,嚴京為何會做出叛國之舉,如果說不出理由就很難讓人信服!”
“我估計他有把柄落在天魔教手中,因此不得不與他們串通,這些等擒住法王,一問便知。我們圍府之時只要法王還在府中,嚴京就脫不了干系。”
“雲姑娘,你真的可以保證法王就在嚴府?”
“千真萬確,我已派丐幫兄弟日夜守護,現在還沒有他出逃的消息。不過我們要盡快行動,否則難免會讓他逃脫。”
趙晟沉思良久,道:“好吧,我今日就去面見父皇,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姑娘。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和田傲與嚴京到底有什麼過節?”
“恕小女現在無法明言,等搬倒嚴京之後定會告知殿下實情。我想我們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大夏朝能再現輝煌。”
趙晟微微皺眉,嘆道:“好吧,姑娘等我消息!”
他一直暗中搜集嚴京罪證,本想在嚴京致仕之後發難,沒料到現在有了這樣的好機會,可以省去漫長的等待。
嚴京向來與太子關系密切,是東宮最有力的支持者,一旦除掉嚴京,就可以順勢剪除太子的羽翼,那時只要太子犯錯,大夏的皇位未必沒有機會。
他一直看不上自己的皇兄,覺得他性格懦弱,又貪淫好色,若大夏落入他的手中必然會繼續衰敗,難有中興之日。
在雲凌雪走後,趙晟前思後想,最後決定放手一搏。他叫人備了馬,直奔皇宮而去。
終於得到趙晟的援助,雲凌雪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她騎著馬緩緩趕回,一路上心情頗為輕松。
“阿彌陀佛,前方可是雲凌雪雲姑娘?”一個頗為蒼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雲凌雪停下馬,向前方望去,只見一位老尼站在路的中央,手持拂塵向她輕輕一甩。
老尼法相莊嚴,白眉似雪,但面色紅潤,臉上並無太多皺紋,一時無法判斷她的年齡。
她急忙下馬,拱手道:“正是雲凌雪,請問前輩是?”
“貧尼了緣。”
“了緣師太?”雲凌雪記憶力驚人,馬上想起師父聖元師太曾對她提起過此人,她是師父的故交,還曾為自己看過面相。
“正是貧尼,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才五歲,轉眼已過十五個春秋,當年那個懵懂的女孩已經成了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真是讓人感嘆。”
雲凌雪心思敏捷,隱隱覺得了緣師太此時出現絕非偶然,她施禮道:“請問師太可是專程為我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姑娘果然身具慧根,老尼此番前來正是要度你脫離苦海。”
“度我脫離苦海?”
“是的,今日是你最後的機會,錯過此刻將再也無法扭轉乾坤。”
了緣神尼雙掌合十,接著說道:“中原大地即將迎來千年一遇的浩劫,此番浩劫非人力可以挽回,姑娘若是願意,老尼可以保你遠離浩劫,獨善其身。”
對於浩劫之說,雲凌雪將信將疑,脫口道:“那我該如何做才能幸免?”
了緣師太道:“姑娘與我佛有緣,只要你皈依佛門,拋下心中愛欲,一心向佛,就可免遭此難。”
“師太的意思是讓我割舍掉世間所有的感情,成為佛門中人?”
“善哉,要知道世人皆苦,都難以逃脫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只有戒情忘愛才能脫離紅塵,遠離人間煩惱。姑娘在愛欲中沉迷已深,要想戒情,需要下狠心才行。”
“可我為什麼要戒情?”
“愛欲於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姑娘此番已不止是燒手,恐在愛火中化為灰燼。”
雲凌雪低下頭,沉思片刻後堅定地說道:“前輩也許是對的,只是凌雪無法參透。我與傲天哥哥已相約白頭,生死與共。在我看來,與心愛之人共度一日勝過無心無愛空活百年。即使有朝一日化為灰燼,我也曾燃燒過,輝煌過。就像曇花,雖然生命短暫,但卻曾有過驚人的美麗。”
“阿彌陀佛。”
“還有千年浩劫,若世人都只顧自保,置身事外,那浩劫將永無寧日。凌雪不才,雖身單力薄,但願意與之抗衡到底,就算犧牲性命,此生無悔。”
“善哉,老尼果然沒有看錯人,浩劫雖無法避免,但必將因你而終止。”聽聞此言,雲凌雪微微一呆。
了緣接著說道:“只是姑娘既然如此選擇,必將深受煉獄之火,這種痛苦非尋常人可以承受。你要記住,將來無論身受何等磨難,切不可輕生,只要忍受過此煉獄折磨,你將修成半仙之體,享有兩個甲子的壽命。”
雲凌雪鞠躬道:“弟子明白。”
了緣臉上露出微笑,拿出一本經書遞給雲凌雪,說道:“此書是貧尼從《金剛經》、《般若經》、《華嚴經》中摘抄的精華,姑娘需要認真研讀,將來或可救你一命。這世上原本虛幻,功名利祿、肉身體相、女子貞潔皆為虛妄,只要放下心中執念,萬事皆可化解。”
說完話,了緣雙手合十,轉身離去。雲凌雪望著師太的背影默默發呆,想到莫測的未來,心中生出一絲恐懼。
回到府邸,雲凌雪有些悶悶不樂。楊傲天見她返回,問道:“三皇子那邊是否順利?”
“嗯,趙晟已經答應我們去求陛下。”
“那阿雪怎麼看著有些神情恍惚,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也許是想得太多,心里有些累了。對了,明日就要大婚,你去唐姑娘那里看看吧,不要讓她覺得被冷落了。”
楊傲天知道阿雪大度,但仍覺得這個時候去見別的姑娘有些不妥。
不過在雲凌雪執意要求下,他還是來到唐芷柔的門前。
望著傲天離去的身影,雲凌雪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想到如果真有一天自己不得不與傲天哥哥分離,以芷柔姑娘的才智,定能幫他度過人生的難關。
見楊傲天前來,唐芷柔道:“傲天大哥,你不去陪著雲姐姐,到我這里做什麼?”
“是雲姑娘讓我來看看你。”
“哦,那哥哥你自己如何想的,很不情願吧?”
“不,當然不是。阿柔姑娘,其實我心里也很喜歡你,只是總覺你太過優秀,自己配不上你。還有,畢竟我現在有阿雪,不敢過於貪心。”
“連雲姐姐你都敢娶,怎麼會怕配不上我?”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配不上阿雪,只是機緣巧合,讓我鼓起勇氣。”
唐芷柔臉上微微泛紅,低聲道:“傲天哥哥,阿柔不急,我會等你的。自從見了大哥之後,阿柔心里已經無法容下其他男子了。”
聽到唐芷柔的表白,楊傲天心中泛起陣陣漣漪,望著少女秋水般明亮的眼眸,呆呆地站在一邊,不知該如何回應。
“傲天哥哥,你可以抱抱阿柔嗎?”唐芷柔嬌聲說著,臉上泛起紅霞。
楊傲天輕輕把她摟在懷里,低聲道:“阿柔妹妹,你等我,傲天此生不會負你。”
他感受著少女柔軟的嬌軀,望著她秀美絕倫的面容,聞著少女的體香,心中升起陣陣柔情。
良久之後,唐芷柔離開他的懷抱,嬌聲道:“好了,知道哥哥心中有我,阿柔無比歡喜。你趕緊回雲姐姐那邊吧,要是我早就吃醋了。”
想到雲姐姐明日就要大婚,楊無忌心中無比煩悶,自己崇拜的女神就要嫁給親哥哥,而明日還要親自去見證這傷心的一刻,上天為何對自己如此殘忍。
他不願留在府邸,打馬向嚴家別院而去。這時候,只有在嚴姑娘那里才能得到一絲安慰。
見到楊無忌前來,嚴語柔眼睛一亮,充滿柔情地望著自己未來的夫婿。
她早已得知雲凌雪的婚訊,挑了一對玉鐲,對楊無忌道:“這是我給雲姑娘准備的禮物,你覺得如何?”
“很漂亮,阿柔費心了。”
見到無忌臉上帶著一絲愁苦,嚴語柔低聲道:“無忌,你怎麼了?”
“沒什麼。”
女人的感覺總是無比敏銳,她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也喜歡雲姐姐?”
無忌呆了一下,回道:“雲姐姐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哪里敢有妄想,只是我覺得田傲也配不上她,這個世上沒有人配得上她的青睞。”
“我明白了,阿柔雖然比不上雲姐姐,但我會用一生好好待你,希望你也不要負我。”
聽到她深情的表白,楊無忌堅硬的內心漸漸柔軟,這一刻他感到無比愧疚,暗下決心,絕不去傷害這位少女。
想到這里,他人忍不住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吳忌,你為什麼這麼說?”
“假如有一天,你的父親做了背叛家國的事情,而我不得不與他刀兵相見,你會做何選擇?”
嚴語柔聽得一陣心驚肉跳,這些日子困擾她的可怕念頭再一次涌上心頭。
當日她得知田傲可能是楊家後人之後,在良心的驅使下給他們報了信,但回想起來突然想到如果真相如此,那麼田傲來京的目的一定是為了復仇,自己救了他們,卻會給父親帶來滅頂之災,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吳忌,我想問你一個事情,你對田傲了解多少?他跟我的父親是否有仇?”
“這……我和他只是朋友,從未聽說過他跟嚴相有什麼瓜葛。”
“那你剛才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我從旁人那里聽說你的父親可能與天魔教勾結,會做出不利於大夏的事情。”
“不,絕無可能,我父親不會叛國。”
“假如是真的呢?”
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嚴語柔面容愁苦,低聲道:“假如是真的,那是他罪有應得,我只希望如果有這樣一天,你能兩不相幫,否則這一生我都無法再面對你。”
楊無忌道:“也許這只是個謠言,總之我絕不會傷害你,請阿柔放心。”
嚴語柔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柔聲道:“我有時想真不如生在一個尋常人家,也省去了諸般煩惱。等我們成婚以後,我希望你能遠離朝堂,和我過平凡的日子。哎,恐怕這只能是夢想。”
少女單薄的身形楚楚動人,臉上雖然布滿愁雲,卻更加惹人憐惜。
她柔聲的話語擊中無忌最柔軟的心弦,讓他升起陣陣柔情。
無忌一把將她摟在懷中,重重地吻上少女的芳唇。
在他熱情的深吻之下,嚴語柔周身酥軟,呼吸急促,清冷的面容上泛起陣陣紅潮。無忌內心躁動,用力將少女抱起,一步步走向床邊。
“你要做什麼?”
“做夫妻要做的事情。”
“不,我們還沒成婚,你不能這樣。”
“可我們之前已經有過肌膚之親,早幾日又能如何?”
“上次不一樣,那時我們中了淫毒。吳忌,希望你尊重我。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是現在不行。”
感到少女在自己懷中掙扎,無忌暗自嘆氣,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他沒有繼續侵犯,只是再次吻住少女,一雙大手按住少女堅挺的酥胸,輕輕撫摸起來。
嚴語柔羞紅了臉,輕輕環住他的肩膀,度出香舌,與愛郎交纏在一起……
轉眼天色已晚,無忌與她用餐後告別返回。他走在路上,想起雲凌雪心情又開始煩躁,猛地抬頭看見一家酒館,便毫不猶豫邁步走了進去。
楊無忌要了兩壺燒酒和幾份小菜,坐在大廳中自斟自飲,沒過多時便已醉眼迷離。
他正喝著酒,對面座位上坐上一個人,抬眼一望,卻是大哥楊傲天。
“你不陪著雲姐姐,到……到酒館做什麼?”無忌大聲說著,舌頭已經有些不利索。
“當然是來找你,這麼晚了,為什麼一個人出來喝酒?”
“你當然不知道,你明天就要娶這世上最美的女子,哪里懂得別人的苦悶。”
“你什麼意思,其實我知道你心里喜歡雲凌雪,這世上別的事情我都可以讓你,只有這個不行。這世上好女子那麼多,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那一個。”
“世上女子是多,可雲凌雪只有一個,之後幾百年也不會再有另一個雲凌雪。雲姐姐不應該屬於任何人,沒有人配得上她。如果你不是我的親哥哥,我一定會去搶,可是……”他說著話,眼中閃出點點淚花。
楊傲天聽得心頭一震,低聲道:“無忌,我們回去吧。記住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聽到大哥此言,楊無忌頭腦稍稍清醒,低聲道:“嚴京之仇我當然不會忘記,大哥你先回去,我喝完這杯就走。”
楊傲天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道:“那我就先回了,弟弟不要貪杯,早點回去。”
他匆匆離去,走出門後輕輕摘下臉上的面具,心頭一陣狂喜。
原來這個楊傲天依然是林楓所扮。
自從上次逃脫之後,林楓一直惶恐不安。
因為自己導致天魔教在京城的分壇被搗毀,他深知此罪深重,一直不敢回教復命,生怕被法王懲戒。
好在法王知曉他的奇術,認為他還有價值,前些日子派人與他取得聯系。
林楓一直懷疑吳忌與楊傲天關系密切,但苦於沒有證據,因此時時躲在暗處觀察,對無忌與嚴語柔的關系以及其他行蹤都了如指掌。
今日見他獨自飲酒,便冒險裝扮成楊傲天一探究竟,沒想到印證了這件天大的秘密。
他不敢久留,一路奔向嚴府,將這件驚天的秘聞匯報給法王……
千年一遇的浩劫,浩劫何時到來,又會是何等慘烈?
雲凌雪回到府中後心緒一直無法平靜,她沉思良久,依然毫無頭緒。
沉思間,她突然莞爾一笑,暗道既然天機不可泄露,自己何必杞人憂天,待浩劫來時再想對策也不遲,現在還是好好准備明日的婚禮才是。
就在雲府眾人都在為雲楊大婚忙前忙後之時,慕容隆夫婦也沒有閒著。
他們租住的府邸與雲府僅有一街之隔,雖然沒有這邊豪華寬敞,倒也清幽雅靜。
宮妃羽自從得知婚訊一直想為二人挑選一件與其相配的禮物,但挑來挑去總是不盡人意。
慕容家族富可敵國,但她總覺得尋常的金銀珠寶無法與雲凌雪夫婦相配。
“夫君,你覺得把阿羽家傳的龍淵寶劍贈送給二人如何?”宮妃羽忽然想起了這件隨身攜帶的寶物。
慕容隆聞言吃了一驚:“這也太貴重了吧,此劍可是羽妹家傳之物。”
“寶劍送壯士,紅粉贈佳人,阿羽倒是覺得只有此劍才能配得上他們。”
慕容隆皺了皺眉:“這龍淵劍乃男子所佩,阿羽倒是對田傲兄弟青眼有加啊。”
“夫君此言何意?你要是舍不得那就另送他物好了。龍淵劍乃赤誠高潔之劍,我倒覺得正好與田傲兄弟相得益彰。”
“好,既然羽妹覺得合適那就合適吧。”
慕容隆心頭有些不悅,他與楊傲天相交甚久,知他天性忠純,對大夏社稷滿懷赤子之心,很難說服他做出背叛之事。
一旦自己起兵發難,恐怕此人會成為復國路上的敵手。
可是這些他無法跟妻子明言,只能暗吞一口苦水。
二人正閒談間,忽聽門外傳來陣陣急促的敲門聲。此時天色已晚,會是何人前來?這是慕容夫婦搬到此處後第一次有人拜訪。
“兩位叔叔怎會到此?”慕容隆開門一看,原來是慕容未和慕容離這對孿生兄弟。
在將二人迎入房間後,慕容未道:“家主有口信托我轉告少主,近期將有大事發生。”二人神情詭秘,不時向宮妃羽瞟去。
宮妃羽見二人欲言又止,識趣地說道:“二位叔叔你們慢慢聊,阿羽先行告退。”
她轉身離開客廳,心中升起怨念,在慕容家族眼中自己始終是個外人,那些家族秘密還是不願意讓她知曉。
在她離開之後,慕容未道:“家主得到可靠消息,北金大汗將在一個月內向大夏發起進攻,這次北金目的是一舉踏平中原,奪取大夏江山。我慕容氏正好可以配合他們在南方起兵,到時與北金一起瓜分天下。”
消息來的如此突然,慕容隆震驚之下,半天默默無語。
慕容離接著道:“我慕容氏經營多年,在北金與大夏朝堂都有我們的密探,而且天魔教中也有我們的人。這次天助慕容,如果無法抓住機會,今後便更是復國無望。”
慕容隆點了點頭,道:“那我們要如何做?小侄還有一個顧慮,就算我們發兵,若北金統一了中原,是否能給慕容氏留一方棲身之地。我擔心到時竹籃打水,為北金做了嫁衣。”
“嗯,賢侄所慮家主也曾考慮過,家主使者已與北金皇室和天魔教做過密談,他們同意在消滅大夏後按我慕容氏的功績在江南留一塊土地給我們。”
“小侄倒有一個想法,北金雖然志在必得,但大夏也並非無還手之力,我倒希望兩國打得兩敗俱傷,到時我們再出兵就更有把握。”
慕容未兄弟聽到後點頭道:“賢侄所言甚有道理,不過當前最重要是在北金發兵前掌握兵權,到時許給這些將士金銀利祿,必然有人會跟隨我們。”
“這個有些困難,小侄來京數月了,現在也僅僅是個禁衛都頭,要想升遷真的很難。”
“無妨,家主已經買通了多位高官和大內的公公,只要你最近能立新功,有人會替你運作。”
慕容隆接著問道:“兩位叔叔,一旦戰事開啟,我慕容氏現在有多少兵馬可用?”
“我慕容家族自有兵力不足一萬,不過家主一直暗中資助兩只南方叛軍,他們的首領也已表態願意效忠,加上這些叛軍兵力接近五萬。如果賢侄能在京城掌握部分兵力,到時共同起事,對付大夏的殘兵弱將當有幾分把握。”
三人密謀良久方才散去。
慕容隆既興奮又憂心忡忡,他知道這一切遲早要跟妻子攤牌,可沒有把握得到阿羽的諒解。
宮妃羽的父親曾是邊關守將,在與北金作戰時陣亡,因此在她心中一直對北金恨之入骨,此番要與北金合作瓜分中原怕是會觸到她心中那片逆鱗。
不過與復國大業相比,二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麼,當有一天自己成為燕國皇帝的時候,相信阿羽會明白自己的苦心。
嚴府之中,法王和嚴京都無法入眠。
天魔法王在得到林楓的消息之後立刻去見了嚴京,當他把所知一切講述之後,嚴京兩眼一黑,差點暈倒在地。
待他情緒稍稍緩和,法王道:“田傲是楊承宗後代,吳忌真正的身份是拓跋赫之子,但他本人還未知曉,仍然以為自己是楊家後人。他們來京的目的不要我講嚴相也該明白,這個世上現在也只有貧僧能保你周全了。”
嚴京道:“法王也太小看我了,當我懷疑田傲身世的時候就早想到了這點,因此已做了准備。只是沒想到吳忌竟然也是商清羽的孩子,可憐我的柔兒,還好他們尚未成親,否則將釀成大錯。”
說話間,嚴京拿出紙筆寫了一份密折交給管家,並讓他連夜出門趕往皇宮,等天一亮就將此奏折交給自己親信的太監。
他相信只要皇帝看到此折,定然會派兵拘捕化名田傲和吳忌的這對兄弟。
“哈哈哈……”嚴京突然發出一陣狂笑,對法王道:“田傲和雲凌雪明日大婚,想必不會對老夫動手,到時本相讓他們的婚宴變成喪宴。”
大笑過後,嚴京想起自己的女兒,心頭一陣發痛。
他知道女兒對吳忌用情已深,但也只能讓她斬斷情絲,相信她在得知真相後就算痛苦,但一定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事不宜遲,嚴京連夜派人將女兒接回,生怕萬一出現差錯。
嚴語柔趕回嚴府,大惑不解地對父親問道:“父親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在半夜將女兒接回?”
望著女兒略帶困容的臉頰,嚴京道:“女兒,為父對不起你。今日為父得到一個重要消息,你喜歡的吳忌是仇人之子,他來京就是要找為父報仇。”
聽此噩耗,嚴語柔如聞驚天霹靂,驚呼一聲:“他是誰?”
“為父已證實,田傲和吳忌都是楊承宗的後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嚴語柔臉色蒼白,低聲問道:“可是嚴成帶回的消息,消息可靠嗎?”
“嚴成這廝不堪大用,現在還沒消息傳來。”
“那爹爹如何得知?”
“是貧僧告知你爹爹的。”法王不知何時從外邊走進嚴京內室,微笑著向嚴語柔說道。
“你是什麼人?”
“本人天魔法王,你父親的故交了。”
嚴語柔轉身怒視著父親,大聲道:“難道傳聞是真的,爹爹竟然勾結天魔教,做出叛國之事。”
被女兒發現秘密,嚴京老臉一紅,怒目橫掃了法王一眼,心中暗罵這個禿驢看來是故意給我難堪。
他低聲解釋道:“為父有不得以的苦衷,若非法王相助,楊家後人恐怕早就要了我的性命。我只是相助法王對付田傲等人,並未作出叛國之事。”
“當年父親就錯了,現在還要一錯再錯,您這樣做如何對得起皇上,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大夏臣民!”
嚴語柔語氣激動,兩眼泛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嚴相生了個好女兒,倒是是非分明,比爹爹強多了。”法王在一旁挪揄道。
嚴京氣得老臉通紅,叫來心腹侍從,大聲怒喝:“把小姐帶回房間,在事情未了結前誰也不能放她出來。”
家中突遭變故,養尊處優的嚴語柔經歷了人生最灰暗的時刻。
她無法想象自己的父親竟會與天魔教勾結,一旦事發,嚴府將面臨滅頂之災,自己恐怕也難以逃脫。
她接著想到吳忌,心頭更是如刀割般疼痛。
自己迷戀的男子卻是嚴家的仇人,那些甜言蜜語都是欺騙,接近自己只是為了報復。
還有那天莫名其妙的淫毒,她心中雪亮,之前的疑惑頓解。
可是吳忌,這就是所謂的忠臣之後嗎,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玷汙自己,與卑鄙小人又有什麼區別,難道仇恨就會讓人喪失良知。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想到這里,嚴語柔萬念俱灰,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狂笑。
……
次日清晨,皇帝早早便從夢中醒來。昨日午時,三皇子進宮向他匯報了嚴京與天魔法王勾結一事,驚得他整夜無法安睡。
趙延輝無法想象深受倚重的嚴相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但是三皇子信誓旦旦,如果查證不實,願接受國法處置。
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趙晟絕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估計他已掌握嚴京叛國的證據。
就連嚴相都要背叛大夏,皇帝出了一身冷汗,陷入深深的恐懼。
他大怒之下就要叫人發兵捉拿,卻被趙晟制止。
三皇子言道:“天魔法王武功深不可測,必須做好精心准備,派出禁軍戰力最強的軍隊,還要有武功高手輔助才有機會成功,貿然行事仍會讓他逃脫。”
趙延輝心亂如麻,只得將此事全權交給趙晟處理。趙晟在得到聖旨之後立即前往禁軍,調動五千精銳和軍中武功高強的統領隨時待命。
就在皇帝心神不寧,等待三皇子消息之時,司禮監太監劉逢春急衝衝地跑來求見,並遞上了嚴京昨夜寫好的奏折。
看完嚴京的密報,皇帝臉色蒼白,坐在椅子上半天無法行動。
“宣大內總管黃笙!”
待黃笙趕到,趙延輝將三皇子的奏報和嚴京的密信一並講給他,並問道:“黃總管,事情蹊蹺,你怎麼看?”
“老奴認為三皇子敢到陛下這里奏報必然已有證據,嚴京與天魔教勾結一事應該不是猜測。老奴記得當日讓雲凌雪護送太後一事就是嚴相的主張,之後就發生了天魔法王半路截殺之事,如果說他與法王早有勾結,那麼此事就很好理解。至於嚴京的奏報陛下也不可大意,不如將田傲和吳忌一並捉拿,到時讓他們在公堂對質,是非黑白定有了斷。”
黃笙當年與楊承宗交好,曾在皇帝派兵捉拿前示警,只是現在害怕皇帝產生懷疑,不敢過於偏袒田傲一方。
此時他心中暗暗祈禱,但願田傲兄弟吉人天相,能夠逃脫此劫。
皇帝道:“只是那田傲和吳忌武功卓絕,若無高手領軍,定會讓二人逃脫,不知軍中誰可當此大任?”
這時司禮監太監劉逢春道:“奴才倒是可以推薦一人。”
“哦,是誰?”
“就是本屆武舉探花慕容隆。”
皇帝略有疑惑地問道:“我見他們是舊識,恐怕他會暗中助二人逃脫。”
“陛下可以許給他功名,若抓獲二人,就晉升他為禁軍統領,若不成功嚴懲不貸,奴才覺得他會分清輕重的。陛下還可以派其他將領共同領軍,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怕他會耍花樣。”
皇帝頷首道:“好,馬上宣慕容隆覲見!”
皇城之內風雲際會,暗流涌動,雲府卻一片祥和,大家都早早起來,等待著二人大婚儀式。
由於雙方都無長輩參加,唐敖這位義兄就當仁不讓成為證婚人和司儀,負責婚禮主持。
在蜀中一帶,男女大婚儀式繁雜,前期要經過定親、納彩、請期、大宴、洞房等多個環節。
而本次雲楊大婚大部分儀式都省去,直接進入婚宴、拜堂成親階段。
一大早,雲綺霜就鑽進姐姐房間,摟著姐姐,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未過多久,唐芷柔也敲門進來,幫著雲凌雪描畫妝容。
雲凌雪自幼長在峨眉,從來都是素面朝天,哪里懂得這些描眉點唇的技巧。
好在唐芷柔畢竟生在大戶人家,對此還道還算精通,當雲凌雪妝閉起身,兩位少女齊齊發出驚嘆。
“姐姐真是天仙之姿,原來濃妝也這麼好看。”
雲凌雪身著紅色婚服,雲鬢鳳釵、眉似春山、唇若點櫻、膚光勝雪,一眼望去比平日又多了些雍容華貴,傾國之色美得令人窒息。
“我都嫉妒傲天哥哥了,能娶到姐姐這樣天仙般的女子,真是他的福氣。”
雲綺霜嘟著小嘴說道:“對了,傲天哥哥怎麼不過來看看他的新娘子。”
唐芷柔微微一笑:“小丫頭,你不知道,按我們蜀中的規矩,大婚之日,在拜堂前新郎是不能見新娘的。”
雲凌雪微微一笑,對妹妹說道:“小妹不要著急,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雲綺霜小臉一紅,撒嬌道:“我才不稀罕呢,我只要陪著姐姐就好了。”
“芷柔妹妹,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我和傲天大婚,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還請妹妹多幫姐姐照看一下。”
畢竟法王未除,雲凌雪還是有些擔心。
唐芷柔道:“雲姐姐,小妹明白。”
不覺間,時間已過巳時,迎親的花轎已經停在雲府門口。楊傲天騎著馬,身著新郎服裝,胸配紅花停在花轎一側,等待新娘雲凌雪出門。
皇城內不少百姓也聽說了雲凌雪和楊傲天的婚事,一早便遠遠聚在雲府周圍,都想見一見這位傳奇女子。
雲凌雪蓋上蓋頭,在小妹和唐芷柔的攙扶下走進花轎,心中卻有一絲莫名的期頤和恐慌。
她想起小時見過峨眉山下迎親的場景,新娘子必須要哭天喊地,越是哭得傷心,就越顯得女子懂得孝道,如果哭得虛情假意,會被人覺得水性楊花。
她微微一笑,想起聖元師太,若是師父在天有靈,一定也不願看自己傷心落淚吧。
“起轎!”
隨著一聲清亮的喊聲,迎親隊伍緩緩開動,向醉仙樓方向走去。唐敖早將整座酒樓包下,大廳也已布置得富麗堂皇,只等兩位新人進門。
楊傲天騎馬並排走在轎前,心情激動,如在夢中。
雖然看不到轎中之人,他仍然不時向花轎望去。
心愛的阿雪就其中,過了今日,她就正式成為自己的妻子,從此人生將不再孤單。
楊傲天臉上露著幸福的微笑,心想:“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將來就算有再多的艱險又算得了什麼。”
看熱鬧的人群緊緊跟在隊伍之後,對著花轎指指點點,不過因為無法目睹新娘子的真容,都頗有些遺憾。
一位青年隨著人群跟在迎親隊伍之後,目光一刻沒有離開花轎。
在觀察時他發現楊傲天向自己這邊觀瞧,便迎著目光與其對視,因為他相信自己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沒有人能認清自己的本來面目。
青年當然就是林楓,他將昨夜的驚人發現匯報給法王之後,便接受了新的指令,繼續潛伏在楊傲天兄弟周圍。
在眾人的簇擁下,迎親隊伍未過多久便來到醉仙樓。
雲凌雪和楊傲天進入酒樓後先躲進包廂休息,等待儀式開始,而唐敖等眾人則候在大廳迎接貴客。
說是迎客,其實真正的賓客並無幾人,除了慕容隆夫婦、三皇子趙晟、嚴語柔外,楊傲天也只是邀請了禁軍指揮使常鵬,並未邀請軍中其他將領。
午時已到,賓客陸陸續續前來。最先到的是宮妃羽,一是兩家相鄰,二來她對雲凌雪一向親近,提早趕來也想看看是否有可以幫忙之處。
唐芷柔見她孤身一人前來,笑著問道:“慕容夫人來得真早,慕容公子怎麼沒有和夫人在一起?”
“唐姑娘,非常抱歉,今日一早皇帝突然召見夫君,不知何事,妾身只好獨自前來了。”
“哦,慕容夫人請先上座。”
唐芷柔眉頭微皺,心中升起疑雲,畢竟慕容隆僅僅是個護衛副都頭,為何此時會被皇帝親自召見,莫非與傲天大哥有關?
在傲天和雲姐姐大喜的日子,她反而比平日更加緊張,時刻擔心婚宴發生意外。
緊接著三皇子與常鵬並肩趕到,身後還跟著一位美貌少女。
少女身著紅衫,梳著垂髫髻,頭上插著一根亮閃閃的鑲著珠寶的金釵,一眼望去既雍容華貴,又不失端莊典雅。
皇子畢竟是皇子,在其身後跟著十余位仆從,其中幾人挑著一個精美的木箱,箱內應是他精心挑選的禮物。
唐芷柔從未見過跟在趙晟身邊的少女,不過她已然猜到該女子定是糾纏過傲天哥哥的千靈公主。
“三皇子請,常將軍請,還有這位美女可是千靈公主?”
公主打量了一眼唐芷柔,點頭道:“姑娘聰慧,本公主不請自來,確是真心前來祝福田傲將軍和雲姐姐,請各位不要擔心。”
“公主駕到,我們歡迎之至。請各位入座!”
儀式即將開始,嚴語柔依然還未出現。她趕到無忌身邊低聲道:“無忌兄弟,嚴姑娘為何還沒到?這兩日你和她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無忌道:“沒有啊,昨日我剛從嚴姑娘那里回來,她還專門給雲姐姐挑了禮物。”
唐芷柔對嚴語柔感觀頗好,了解這種女子行事得體,即使出了意外也會派人前來通知,絕不會貿然缺席,除非……
“除非嚴姑娘遇到了天大的麻煩,可什麼樣的麻煩能讓她連朋友婚禮這樣的大事都無法出席?”
唐芷柔的心砰砰直跳,直覺告訴她這場婚宴恐怕會有大事發生。
“莫非嚴成已從青城趕回?可丐幫一直盯著嚴府,並未發現可疑蹤跡。”
不管如何,今日要早做防備。
“你跟我來!”她一把拉住無忌,匆匆趕到傲天和雲凌雪所在房間。
聽完唐芷柔的分析後,雲凌雪並未驚慌,在與她耳語片刻後對眾人說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但願不要耽誤了婚禮儀式。”
雲凌雪的鎮靜自若讓大家心中稍安,楊傲天更是心生豪氣,暗想有阿雪和諸位高手在,天塌下來也能頂得住,就算法王來了又能怎樣。
密議之後,唐芷柔趕回大廳,她來到趙晟面前悄悄跟他說了一番話,還未等她講完,三皇子臉色驟然凝重,低聲道:“今日是雲姑娘大喜的日子,真的要這樣做嗎?”
無忌從樓上返回,一眼看到坐在趙晟身邊的千靈公主,忙報以微笑,鞠躬道:“公主也到了。”
見到無忌,公主臉色微紅,起身回禮道:“無忌公子別來無恙,為何不見嚴姐姐?”
“我也不知,等酒宴結束後我會去嚴府探望。”
“不會是你惹嚴姐姐生氣了吧,你要是敢欺負姐姐,我可饒不了你!”
無忌無奈地一笑,低聲道:“我哪里敢啊。”
兩人正交談間,慕容隆匆匆走入大廳,對大家抱拳說道:“萬分抱歉,本人來遲了,請諸位恕罪!”
唐敖迎上前去,道:“無妨,我們已知是皇帝召見,兄弟也是不得已。不過這酒還是要罰的,這個你可跑不了。”
“當然,小弟認罰。”他一邊求饒,一邊走到宮妃羽旁邊坐下。宮妃羽明眸一閃,悄聲問道:“皇帝不知為何召見夫君?”
慕容隆頓了一下,小聲道:“現在不方便說,等會告訴阿羽。”
“吉時已到,婚禮開始!”
在鼓樂聲中,雲凌雪頭頂蓋頭,在妹妹的攙扶下與傲天一起從樓上緩緩走下。
眾人停止交談,目光都集中向二人望去。
雲凌雪在女子中身材高挑,與高大的傲天站在一起也超過了耳垂,此時她蓮步輕移,身姿曼妙,雖看不見面容,僅僅搖曳的姿態就讓人目眩神迷。
楊傲天一臉喜色,目光時刻未從她身上離開,跟著二女慢慢走下樓梯。
待二人站在台前,唐敖大聲道:“今日乃田傲兄弟與雲凌雪姑娘大婚的日子,感謝諸位親朋好友光臨,鄙人作為傲天的結義兄長先代兩位新人向諸位致謝。”
大廳內掌聲一片。唯有個別人暗自傷神,但也只得跟著鼓掌祝賀。
唐敖接著道:“雲凌雪是峨眉派聖元師太關門弟子,當今武林盟主,實是百年不遇之人才。田傲兄弟乃逍遙派玉真子弟子,大夏新科武狀元,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二人結為連理乃天作之合,也是我大夏武林之幸事。今日我作為兄長,見證二人大婚,也是本人的幸運……”
唐敖致辭完畢,婚禮儀式啟動。
古時成婚又稱拜天地,一般是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後夫妻對拜,喝合卺酒,禮畢。
不過二人都從小就沒有了父母,為此唐敖特意修改了儀式流程。
“一拜蒼天。”
“二拜大地。”
楊傲天與雲凌雪對著天地叩拜。
“夫妻對拜!”
楊傲天心情激動,恍如夢中,曾經景仰、愛慕的女神終於成為自己妻子,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這更令人幸福。
雲凌雪何嘗不是如此,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一生有傲天哥哥這樣的志誠君子相伴,此生足矣。
二人對拜後,唐敖接著喊道:“喝合卺酒!”
這時大廳里傳來喊聲:“新娘子揭開蓋頭,讓大家見識見識此時雲姑娘有多迷人。”
“對,揭開蓋頭。武林人士哪里有那麼多規矩。”大家都跟著隨聲附和。
眾意難違,何況楊傲天也早想看看阿雪新娘妝下會是多麼驚艷,他紅著臉,輕輕伸手揭開新娘的蓋頭,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顯現在眾人眼前。
雲凌雪鳳目中眼波流轉,俏臉含羞,明艷不可方物,見慣了阿雪不施粉黛樣子的傲天陡然看到濃妝的阿雪也是一呆,感嘆上天的眷顧,給自己送來一位人間至寶。
大廳里雅雀無聲,男人們看著雲凌雪如同見到瑤池仙子,看似就在身邊,又仿佛無比遙遠。
楊無忌心頭刺痛,猛地干了一杯酒,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
趙晟心中酸澀,暗暗苦笑,就連一直不敢有異念的慕容隆都升起一股酸意,心道田傲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能得仙子的青睞。
在眾人的矚目下,雲楊二人小臂交叉,將合卺酒一飲而盡,目視對方,眼中全是化不開的愛意。
這時常鵬喊道:“新郎新娘該給客人敬酒了,今天田傲兄弟必須要喝到進不了洞房為止。”
雲凌雪微微一笑,拉著傲天道:“諸位放心,今天一定讓大家一醉方休。”
婚禮流程已畢,她恢復了武林中人的豪爽,絲毫沒有尋常人家新娘子的扭捏作態。
在一片叫好聲中,二人來到桌前坐下,挨個向客人敬酒。
公主首先站起身,對二人道:“小女趙靈曦祝雲姐姐和田傲大哥百年好合。”
她並未自稱公主,全無平日刁蠻模樣。
楊傲天早已看到公主前來,本有些擔心她會在酒宴上耍些性子,見她如此有禮,忙舉杯敬道:“公主能來,小民甚感榮幸。我和凌雪先干為敬。”
當敬到慕容隆夫婦時,宮妃羽取出龍淵劍,對楊傲天道:“這把龍淵劍乃赤誠之劍,也只有田傲兄弟配得上它,今天就贈與兄弟,作為新婚的禮物。”
“名劍龍淵!”
眾人一陣驚呼,大家都知道龍淵劍是古之名劍,雖比不上湛盧、干將、莫邪、魚腸、赤霄,但也是少有的名器。
慕容家出手不凡,趙晟所送珍寶雖然貴重,但與龍淵相比依然黯然失色。
宮妃羽長劍出鞘,一道青紫的光芒從劍身迸射而出,閃著幽幽的寒意。
“這也太貴重了,小弟不敢受此大禮。”楊傲天連連擺手,示意宮妃羽將寶物收回。
“田傲兄弟這就見外了,龍淵雖好,也只有在與其相配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威力,你若不收就是不把我們當做朋友了。”
楊傲天推脫不過,雙手接過寶劍,對慕容夫婦深鞠一躬,道:“如此小弟就收下了,慕容夫婦之情田某定當報答。”
在一一見禮後大家接著開懷暢飲,楊傲天來者不拒,每杯必干,不過多時已經醉眼朦朧。
公主第一次與唐芷柔、雲綺霜相見,暗自尋思道:“田傲身邊真是美女如雲,這唐小姐清秀脫俗,雲家小妹更是有著傾國之姿,雖然年幼,但少女風采仍讓人怦然心動。真不知上天為何如此偏愛雲家姐妹,讓她們占盡了世間的精華。”
不僅是公主,三皇子對雲綺霜也格外留意,尤其見她毫無心機,如一張白紙一塵不染,更是升起想要親近和保護她的念頭。
他舉杯對雲家姐妹道:“小王敬凌雪姑娘和綺霜姑娘,今日姐姐嫁得如意郎君,不知將來同樣優秀的妹妹花落誰家。”
聽到趙晟調侃,雲綺霜俏臉一紅,偷偷瞄了楊傲天一眼,低下頭默然不語。
不過半個時辰,楊傲天已經站立不穩,英俊的臉龐被酒意燒得如同一塊紅布。
見他無法支撐,雲凌雪對無忌道:“無忌賢弟,你先扶田傲進房休息片刻,我陪大家繼續盡興。”
慕容隆眉頭緊皺,不時望向門外,暗道官兵為何還未趕到。
又過片刻,唐芷柔笑道:“雲姐姐,你也去看看田傲哥哥吧,小妹和哥哥會幫你陪好諸位。”
見雲凌雪上樓,慕容隆莫名有些不安,死死盯著樓上不肯移動目光。
唐芷柔端著酒杯來到慕容隆身前,道:“慕容公子想什麼呢?小妹敬公子一杯。”
看到唐家少女前來,慕容隆站起身形,舉杯一飲而盡,接著道:“唐姑娘好,多日未見,不知上次我講的話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公子指的什麼?小妹不解。”
慕容隆向門口走去,低聲道:“唐姑娘,我們借一步說話。”
唐芷柔跟他走向門口,就聽慕容隆道:“姑娘冰雪聰明,何必明知故問。”
“慕容公子的好意我領了,只是小妹心有所屬,無法答應公子的請求。”
“你還在等田傲兄弟?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好,讓雲凌雪和你這樣優秀的女子為他著迷。”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在小妹心中田傲大哥就像一塊無暇的美玉,讓我願意傾盡一生去陪伴,幫他度過難關。小妹看人一直很准,田傲哥哥正是值得一生托付之人。”
“哦,那你看我又是什麼樣的人?”
“慕容公子志向遠大,身負家族重任,未來不可限量,只是小妹無福消受。”
聽到唐芷柔的評價,慕容隆微微一呆,暗道:“志向遠大,家族重任,莫非這位少女竟然發現了什麼?”
二人還在閒談,趙晟與常鵬已行至門口與她告辭。三皇子在席間表示今日還有公務在身,讓你大家繼續暢飲,但自己卻不能陪眾人盡興了。
在趙晟離開不久,門外人聲嘈雜,一隊官兵將酒樓團團圍住。為首之人是一位黑臉大漢,正是無忌的手下敗將呼延碩。
呼延碩全副戎裝,身披亮銀甲,與黑如木炭的大臉相映成趣。
他翻身下馬,一個箭步闖進大門,口中喝道:“慕容隆聽令,隨本官捉拿叛賊楊家余孽。屋中之人膽敢抵抗,格殺勿論。”
宮妃羽一雙妙目盯著慕容隆,怒道:“夫君,怎麼回事,誰是楊家余孽?”
慕容隆充滿歉意地看了愛妻一眼,無奈地說道:“楊家余孽就是田傲和吳忌兄弟,我也是奉旨行事,請夫人見諒。”
說話間,官軍蜂擁而入,把酒樓擠得水泄不通。
慕容隆指著樓上道:“呼延將軍,逆賊就在屋中。”
呼延碩二話不說,帶領一隊高手衝上樓去,不過當他踹開房門,卻只見人去樓空,屋內只留兩件新人的大紅外衣。
“賊人跑了!”
呼延碩大喝一聲趕到樓下,對著慕容隆怒喝道:“慕容隆,你有負聖命,私自放跑賊人,今日若抓不到楊家兄弟,我拿你是問。”
接著他指揮軍兵:“把屋中之人全部拿下!”
“連本公主也要拿下嗎?”趙靈曦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見呼延碩號令拿人,一聲嬌叱,擋在眾人身前。
“公主怎麼在此,下官當然不敢,不過其余人等卻不能放過!”
“你有聖旨嗎?聖旨上怎麼說的,是讓你捉拿楊家余孽,還是捉拿在場所有人等。”
“這……聖旨只說捉拿楊家余孽,不過這些人是楊家兄弟的朋友,自然不能放過!”
“放肆!我看哪個敢動。”公主眼中射出寒光,驚得眾軍士連連後退。
“呼延將軍,我知道他們去了哪里,不要在此浪費時間,晚了恐怕再無機會。”
慕容隆對著呼延碩一聲大喊:“各位將士,馬上跟我趕往嚴府!”
“好,就聽你的,如你膽敢撒謊,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呼延碩率領官軍撤出酒樓,一隊人馬向嚴京府邸浩浩蕩蕩開拔而去。
官軍撤退之後,宮妃羽和公主齊齊望向唐芷柔,眼中充滿疑問。
唐芷柔氣定神閒,微微一笑:“既然官軍已經得知真相,小妹也就不瞞大家了。田傲本名楊傲天,吳忌本名楊無忌,都是冤死的忠良楊承宗的兒子。我們此行來京就是為了給楊將軍復仇,讓世人明白真相。”
宮妃羽雙腿一軟,失聲道:“他們是楊將軍後代?”
她的父親宮廷棟曾是楊承宗的副將,隨他征戰多年,既是戰場上的同僚,同時也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沒想到正是自己的夫君要帶兵捉拿故人之子,這世界竟然如此荒唐。
對於楊家舊案,公主也有所耳聞,尤其是趙晟曾跟她多次提及,想到心中之人與父皇有著深仇大恨,趙靈曦一顆心緩緩下沉,把對未來的憧憬撕得粉碎。
當日一早,嚴府已從劉逢春處得到皇帝派兵捉拿楊氏兄弟的消息。
他趕往密室,對天魔法王道:“今日有好戲看了,不知法王是否願意去湊個熱鬧。”
法王笑道:“嚴相什麼意思,是想讓貧僧去送死嗎?這樣你的敵人被一網打盡,嚴相真是算無遺策啊。”
“老夫哪里敢,只是這麼好的機會不去看看有些可惜了!”
“本來倒是個機會,可惜貧僧內傷未愈,現在貿然出動怕是也難得償所願。”
“無妨,那我們就等官軍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嚴相高興得太早了,有雲凌雪在,以官軍的能力,想要捉住楊家兄弟比登天還難。”
“啊,那法王可有對策?”
“沒有對策,我派了人前去刺探,只要隨時掌握他們的動向就好。一旦他們逃離京城,雲凌雪及楊氏兄弟絕不會逃脫我天魔教的掌心。貧僧想跟嚴相做個交易,我替你除去楊家兄弟,你在京城做我的內應,將皇家的決策如實告訴貧僧,等北金攻破城池,本法王可保你不死,依舊享受榮華富貴。”
這是個難以拒絕的條件,嚴京知道只要楊家兄弟不死,自己隨時都有被刺殺的危險,如果他們不顧一切,嚴府侍衛很難保自己安全。
他猶豫片刻,長嘆一口氣道:“好吧,就依法王。”
二人還在促膝長談,謀劃未來計劃,心腹管家匆匆推門而入,大聲喊道:“老爺不好了,三皇子派兵圍府!”
嚴京腦子嗡地一聲,心情從算計楊氏兄弟的喜悅中直跌谷底。
他明白三皇子敢於帶兵前來必然是得到了皇帝旨意,那唯一可能就是自己與天魔法王的勾結被人發現,當前嚴家已陷入死局。
雖然經歷過朝堂的風風雨雨,但此時他第一次感到什麼是絕境,任憑皇帝對自己如何寵信,今日也在劫難逃。
不過嚴京在大夏呼風喚雨三十余年,也絕非常人可比。他努力平靜心情,用心回憶天魔法王交往的所有細節,最終決心放手一搏。
“法王藏在密室中千萬不要出門,老夫自有辦法渡過難關。”
交代完畢,嚴京匆匆離開密室,還未來到宅院,趙晟已率禁軍破門而入,將嚴府圍得水泄不通。
楊氏兄弟與雲凌雪站在趙晟身邊,緊緊盯著接近密室的長廊入口,這一仗他們做了精心准備,務必將嚴京和法王一網打盡。
由於嚴語柔的缺席,唐芷柔敏銳地預感到嚴京可能已經知曉了楊家兄弟的身份,那麼他定然會趁著婚禮發難,因此提前做了應對。
楊傲天佯裝醉酒,並讓無忌陪同提前離開。
雲凌雪稍後趕到,她和傲天換掉新婚服飾,趁人不備偷偷從窗戶溜走。
唐芷柔則將計劃告知趙晟,三皇子中途離場,帶兵直奔嚴府,在府邸門前與三人會合。
也算上天眷顧,呼延碩的兵馬在午時才趕到,傲天和雲凌雪順利完成婚禮,並提前撤離,當官兵到來時已脫身而去。
未過多久,嚴京緩緩從長廊一側走出,惶恐地對趙晟呼道:“三皇子為何帶兵圍我相府,定是受了謠言蠱惑,待老夫與三皇子共同面見聖上,還老夫一個清白!”
“清白?”
趙晟冷哼一聲:“你勾結天魔邪教,禍亂朝綱,天理不容。本王奉聖上旨意前來捉拿,你若配合,交出天魔法王,或許還能減輕一些罪責。我來問你,天魔法王可藏在府中?”
“沒錯,天魔法王正在本府。”嚴京鞠躬施禮,未做任何辯解。
聽到回答,趙晟等人暗暗吃驚,未想到他會這麼痛快就承認罪行,一時不清楚奸相又在耍什麼花招。
嚴京接著說道:“一個月前,一位番僧到我府求見,說想求個功名,本相見他武功高強便收留下來,直到昨日才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老夫正在想如何除掉此賊,沒想到三皇子就領兵前來,倒是省了許多周折。現在那賊人被我引入密室,門前是狹長的走廊,只要重兵把守,定可擒住此賊。那法王武功超凡,恐難生擒,不如亂箭射死。”
聽到他的詭辯,楊傲天兄弟心頭一涼,同時想到:“如果嚴京死不承認與法王勾結,是否那昏庸的皇帝真會放過這個奸賊?”
趙晟更是驚怒莫名,心中暗生殺意,他知道如果此舉不能搬倒嚴京,將來必然反噬自身,弄不好會鬧得身敗名裂。
在趙晟一愣神的功夫,嚴京擺了擺手,對他說道:“老夫給三皇子帶路,雲姑娘,田傲將軍,吳忌將軍隨老夫誅殺天魔惡賊。”
“哈哈哈”空中傳來一陣狂笑,聲音帶著魔力,震得一眾官兵心神恍惚,頭痛欲裂。
“果然不出貧僧所料,嚴相出賣朋友的本領真是爐火純青。”天魔法王不知何時衝出密室,手持天魔杖似一尊鐵塔般站在長廊盡頭。
“誰是你的朋友,只恨老夫看走了眼,如果早知你是天魔法王,我絕不會容你活到今日。”
“嚴相真是記性不好,十八年的交情都不記得了嗎?當年是誰為你偽造了楊承宗的通敵文書,難道嚴相也忘了?”
“你……你血口噴人,老夫一心為國,聖上自會公斷。”
“我血口噴人,那封書信內容貧僧依稀還能記得,不如現在就念給眾人聽聽。”
嚴京臉色蒼白,眼中充滿驚恐,一只手指著法王不住顫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就是當年舊案的真相,楊傲天和楊無忌雙目通紅,殺心頓起,未想到兩個陷害父母的仇人都站在眼前,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殺此二人報仇雪恨。
官兵們聽得真真切切,紛紛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嚴京。趙晟心頭狂喜,現在證據確鑿,奸相終究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