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楸眼尖地看到鎖屏上顯示的備注——
167雙子座,陳默堂妹,雅樂集團小女兒。
她不由得心里失笑——一大早就要來見這麼個海王,真夠無語的。
按理來說,祁方的條件的確算上上等,優越的家庭出身,又是身價上億的黃金單身漢,客觀來說長得不錯,性格看起來也還算正常——但這些東西和徐楸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她一不圖他什麼,二不稀罕他什麼。
他家那點兒家底,哄哄他魚塘里的魚還可以,放到徐家連看都不夠看的。
但祁方顯然是受追捧慣了,此刻面上已經帶了些微的倨傲:
“……徐小姐,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伯母說你上著學沒什麼朋友,但我今天見了你,感覺你還挺可愛的,我們可以互通一下微信,先從朋友做起,怎麼樣?”
祁方似乎自認為這番場面話說的很漂亮很滴水不漏,但聽得徐楸直想笑——可愛等於不漂亮,可以做朋友等於不打算跟她有後續發展但又舍不得她這條大魚。
她理解的沒錯吧?
“我不想。”沒有一絲猶豫的,在祁方話音落下的瞬間,徐楸微微笑著,明明語氣平和的不得了,說的話卻仿佛帶著無數冷箭。
對方顯然微怔一下,沒能反應過來徐楸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態度。
徐楸也懶得管兩個人之間忽然凝滯下來的尷尬氣氛,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是你要約我來喝咖啡,我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的,你那一副施舍般的語氣和表情,認真的嗎?”
“………”祁方被噎的接不上話,似乎是沒想到徐楸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挑明,而且還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尖銳。
單看她外表,他以為她是那種靦腆文靜的女孩子,他甚至已經設想到他說出那番話以後對方的反應——現在這個局面,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徐楸的目光掃到祁方放在桌上、還在不停輕響的手機,越發覺得煩躁起來。
但她面上不顯,只是端著咖啡杯淺啜一口,“好心提醒你一句,與其在這兒跟我做這些沒必要的拉扯,還不如早點兒回復一下你那個1米67的雙子座小女友,省的她發瘋波及無辜的人。”
雅樂集團小女兒陳柔,可是個出了名的公主脾氣瘋婆子。
“還有,今天的咖啡我倆aa,回頭你負責跟我媽交代。交代不好我就把你養一堆情人的事捅給那幾位長輩,如果兩家合作黃了,陳柔再讓她爹斷了跟你家的合作鏈,你爸可能會打斷你的腿哦。”
徐楸笑眯眯的,表情有如冬日暖陽般溫柔,說的話像是在開玩笑,但祁方臉部肌肉一點點僵硬下來,眼神錯愕——似乎在這瞬間,他才忽然察覺到了對面這個女孩兒的不同尋常之處。
圈內人一直不怎麼知道長清藥業的唯一繼承人是何方神聖,徐筱野心不在國內,人又低調,把唯一的女兒護的嚴絲合縫,外頭人想查都沒門路。
他媽搭上徐筱以後,對方一開始並沒打算跟他家合作,但後來隱約透露出她女兒性格孤僻的事,他媽才把他這個兒子擺出來,把他夸的千般好,就差沒把聯姻倆字兒明說出來了。
這才有了今天這出兒。
沒見面以前,祁方家里就跟他說過,這個叫徐楸的姑娘性格稍微有些古怪,讓他圓滑一些,話揀好聽的說。
他還在想一個年輕女孩能有多古怪,見了面覺得也不過如此,還想著是什麼好拿捏的貨色。
如今看來,事實好像並不是這樣。
徐楸不想管他什麼反應,說完,招呼服務員過來結賬,只結了她那杯咖啡。
祁方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還在愣著。
剛喝過咖啡的舌尖還在發苦,徐楸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就發現外面的天不知什麼時候有些陰沉了,太陽被雲層遮住,空氣泛起一絲涼意。
中心公園離這兒不遠,徐楸步行過去。
至於為什麼沒有代步工具也不想打車,因為窮——她媽的錢是她媽的錢,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履行做女兒的義務之前,也不會享受做徐筱女兒的權利。
每個月對方給她匯的所有錢她都沒動一分,自己的學費生活費都靠不定期的兼職。
是個孤僻且擰巴的怪胎。
徐楸到地方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被眾人圍著的謝雍,可謂算是眾星捧月。
她沒有再往近處去了,轉而找其他人要了傳單和公眾號二維碼,獨自一人去側園找那些下棋運動的大爺大媽們派發。
因為以前兼職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徐楸不多時就發完了。
中心公園很大,她不常來,想著隨處逛逛,結果越走越深,頗有些“曲徑通幽處”的感覺。
等到一回頭,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迷路了。
這時天空突然傳來一道悶雷的聲響,原本干燥的青石板地面開始星星點點地落下雨滴,然後越來越多,半空慢慢落下細細密密的雨幕。
附近有涼亭,徐楸走到那下面躲雨,群里沒發什麼,只說收拾好東西就近等一會兒,再等通知。
徐楸聽雨聲聽的都犯困了,身後不知何時由遠及近地響起來一陣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看去——
竟然是謝雍。
謝雍生的很高,挺拔的脊梁和修長的雙腿往那兒一站,儼然是一道養眼的風景。
他同樣沒帶傘,身上的衛衣淋的半濕,走近以後,徐楸似乎隱約聽見對方松了一口氣。
謝雍沒說話,只是坐到徐楸身旁的位置,兩個人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他很快嗅到徐楸身上熟悉的香味兒,混雜著雨水潮濕的微腥,一起鑽進鼻腔。
“……來公園的十幾個人都在園內的便利店躲雨,點名時只有你不在。”他先開口了,解釋他過來的原因。
徐楸沒接話,視线平視前方的綠植,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不在意他為什麼找過來,就好像她沒有問,明明可以發消息,明明也可以打電話,明明她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干事,用不著他一個主席這麼興師動眾地親自出來找。
她沒有問,她猜,或許冥冥之中,謝雍也在期待著什麼。
徐楸猜的不錯。
謝雍的理由其實有些牽強,縱使搬出他平時就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主席的說辭也掩蓋不過去——謝雍也沒想掩蓋,從他衝進雨里那刻開始,他知道那些好不容易重回正軌的東西徹底崩壞了。
他想獨處。
他想她了。
他不想她用摸過他的手,再去摸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