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
我打開衣櫃門。
從架子上抓出幾件長袖T恤衫和褲子,回身塞進一個單肩背書包里,再從床頭櫃里拿來襪子內褲,其他卻沒再帶。
今天便是我和晏婉如約好去昌化的日子,雖說要跟外地待上幾天,但旅店里應有盡有,也用不著背著牙刷牙膏這些生活必需品了,輕裝上陣,大不了到時再買新的也來得及。
出了小屋,我到爸媽的北房吃早點。
老媽沒給我好臉色,愛答不理地把面湯往桌上一撩,哼了一聲:“這才剛從腰子那兒回來一天,怎麼又要往出跑?你消停一會兒行不?”
我拿筷子吃飯,“出去見見世面唄。”我跟爸媽說自己要跟同學去浙江旅游的。
老爸面無表情地吃著面,囑咐道:“路上小心點,今兒陰天,可能要下雨,別忘了拿傘。”
“不用,我同學親戚開車帶我們去,下雨也淋不著。”
老媽斜我一眼,拿筷子敲敲桌面:“錢夠不夠?”
“同學請客。花不了多少,我這兒還有呢。”快速扒拉完眼前的片湯兒,我拿餐巾紙一抹嘴巴,“飽了,那我走了,爸媽再見。”
南邊雲彩灰蒙蒙的,北邊倒是無礙,氣溫二十六七度的樣子,空氣很悶。
我對著天空整理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緊緊背後的書包,慢吞吞地往前門地鐵站走。
西南出口那里,一輛奧迪A8靜靜停在路邊,我還離著好遠呢,就聽A8的喇叭被人按響了,滴,滴,朝著奧迪方向走過去,只見駕駛位的門向外打開,一只踩著高跟鞋、裹著絲襪的豐滿美腿探了出來,是晏婉如,她梳著盤發,戴著墨鏡,穿了身白色吊帶長裙,我還是頭一次見她穿的這麼性感,好美。
我快走幾步:“晏姐,早來了?”
晏婉如成熟的臉龐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上下看我幾眼:“沒。剛到一會兒,呵呵,嗯,今兒挺帥的。”
“呃,您捧了。”我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比誰都清楚,帥?
這個字怕永遠與我無緣吧?
可晏婉如既然這麼說了,我就也道:“您才是,今天真漂亮。”
晏婉如捋捋鬢角的頭發,呵呵一笑:“我本來是想穿西裝的,可蓮蓮非給我拿出件裙子,弄得我怪冷的,呵呵,先上車吧。”
我打開車門,“蓮蓮跟家睡懶覺呢?”
“你才睡懶覺呢!哼!”
剛鑽進車里,我眼中一陣錯愕,副駕駛的位置上居然坐著蓮蓮:“你怎麼也來了?”
蓮蓮穿著跟她母親一樣的白色吊帶裙,不過與晏婉如的溫柔性感不同,她穿上裙子後顯得很活力。
聽了我的話,蓮蓮小鼻子一撅:“你能來,我憑什麼不能來?”
“蓮蓮,把媽的話忘了?好好跟哥哥說話。”晏婉如坐進車子。
對我無奈笑笑:“我這小寶貝啊,就好滿世界瞎玩,我知道一說去昌化她一准得跟著,所以干脆沒告訴她,可早上我收拾行李的時候,被小東西看到了,非死活求著我帶她也去,沒辦法,就趁著我媽出去遛彎把她帶出來了,唉,回去以後,還不知道我媽怎麼數落我呢。”
蓮蓮往那邊一靠,摟著晏婉如道:“媽,你真好,我愛你。”
晏婉如沒好氣地拿食指肚點了她腦門:“就你嘴巴甜,行了,媽得開車了,你去後面跟你靖哥哥玩會兒撲克牌吧,不然路上也無聊。”
晏婉如來之前八成是叮囑過她,蓮蓮哦了一聲,很聽話地開門來了後座,“靖哥哥,玩牌。”叫完這聲,蓮蓮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手上的雞皮疙瘩:“我了個乖乖,我咋感覺我跟黃蓉似的。”
我也惡寒了下,苦笑道:“嗯,別這麼叫了,玩什麼?”
蓮蓮撅嘴一琢磨:“……拉大車!”
理論上講,北京到杭州自駕車走高速的話。
約莫十幾個小時能到,但這也僅僅是從公里數和車速計算出來的,考慮到中途收費,吃飯停車,晏婉如的體力,肯定不可能一口氣開到昌化,加上跟旅店過夜的時間,大約要一天半吧。
今天蓮蓮很不錯,沒太和我作對,老老實實跟我在後座打著牌。
奧迪車速不徐不疾,我們仨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賞著四周景色,中午還去超市買了些吃食,跟路旁的草坪上野餐了一頓,打了打撲克,呃,不像趕路,倒像是在游山玩水,當然,這也直接影響了行程,嗯,大約傍晚六七點鍾左右,我們只堪堪到了徐州附近。
在一個飯店吃過晚飯後。
晏婉如提議再開倆小時,不然以這個速度,得兩天才能到杭州了。
九點十分,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
見狀,奧迪出了高速,踩著一片坑坑窪窪的泥濘土地行進。
看看路標,好像到了宿州市附近,安徽省的最北段。
“這邊路況不好,你們坐穩了。”晏婉如扒著方向盤直視前方,“也幫我看看兩旁有沒有旅館,咱們今天跟這兒住吧。”
咔嚓!轟隆!
電閃雷鳴。雨點打在車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蓮蓮怪叫一聲:“媽媽,雨下大了,你快點開。”
路很黑,前面空空蕩蕩,看不到什麼建築物,挺偏僻的地方。開了一會兒,雨越下越大,震耳欲聾的雷聲鋪天蓋地地砸向車內。
蓮蓮抱怨道:“哎呀,這什麼破地方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驀然,我就感覺車廂向下一沉,呼,身子晃了晃,險些朝一旁倒去,“怎麼了?”
發動機沒有停,但只有輪胎空轉的聲響,車卻不動。
“壞了。”晏婉如蹙蹙眉頭,按下側面的車窗,也不顧雨滴打在臉上,探出頭看了看下面的軲轆,關上車窗,她再次踩油門試了試,吱吱滋滋,輪胎依舊空打著轉,車廂前後微微晃蕩,卻始終沒能前進一步,“……不行,幾個輪子好像掉到淺溝里了,有泥,摩擦不起來,小靖,車太重了,你打著傘跟蓮蓮下車,我再試試。”
我說了聲好,回身在晏婉如帶來的大包里翻了翻:“……咦,沒傘?”
“哦。對了,我忘帶了。”晏婉如錘錘眉心,“那……”
我道:“我一人下去,蓮蓮也沒多重,讓她跟車上,嗯,正好我也幫您從後面推推。”
不等她說話,我就打開車門下了去,只一瞬間,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我忙關好車門,單手擋在眼皮上,避免影響視线,旋即借著月光快速看了眼奧迪的狀況。
四個輪子此時有三個都現在了淤泥里,看泥沒過輪胎的位置,嗯,坑不深不淺,A8又是四驅,我加把力的話應該可以推出去。
呼了口氣,我踱步到了奧迪後面,固定住腳腕,用盡全身力氣推著車尾。
吱吱吱吱,晏婉如也配合著踩下油門。
可偏偏,不管我怎麼使勁兒,奧迪卻都沒有前進的跡象,車太沉了,根本推不動!
這時,我聽到前面車窗里晏婉如似乎在和我說話,但雨聲太大,無法聽到她的嗓音。
碰,車門關閉的聲響,只見一身吊帶裙的晏婉如居然也跑了下來,快步來到我側面,喊道:“一起推!”碰,車門又發出聲響,捂著腦袋的蓮蓮也下了車,小手摸在尾燈上,和我們同時用力。
“一!二!推!一!二!推!”
然而,蓮蓮和晏婉如的力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使了半天勁兒,車子也未離開淤泥坑。
晏婉如一砸嘴,大聲道:“先回車里!”
我們仨早被淋了個落湯雞,鑽進車廂後,就用毛巾擦著臉和頭發,我狐疑道:“晏姐,你車怎那麼重?”玉器店的竇老板有輛車,有次打不著火了,我也幫他推過,但絕對不像A8這般死沉死沉的。
幫蓮蓮擦著臉的晏婉如無奈一笑:“A8本來就比同類轎車沉些,而且,我想著在昌化弄幾塊雞血石原石帶回來的,就跟後備箱里放了倆保險櫃,大都是那個的重量,唉,現在可好。”
我想了想,道:“那我把保險櫃搬出來再推。”
晏婉如搖搖頭:“保險櫃在後備箱,你得抻著手去夠,不好用力,很難搬動的,嗯,我打電話叫人吧。”說罷,她摸出手機開始撥號,過了片刻,晏婉如皺眉把手機拿在手里看看,一嘆氣,“不行,別說維修站了,122都打不通,可能是信號問題吧,小靖,拿你手機試試。”
我手機上有一格信號,但撥了122後,只是嘟嘟忙音,聽不到說話。
“晏姐,我的也不行。”我透過車窗往外看看:“先等等看有人經過沒有,再來個人的話,倆人的力氣肯定夠了。”
晏婉如抬起腕子瞅瞅手表:“都這個時間了,還會有人嗎?干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嗯,小靖,要不這樣吧,先換個干淨衣服再跟車里等,如果沒人路過的話,咱們就跟車里湊合一宿,等明早再說。”
“嗯,也只能這樣了。”
怕後面有車追尾,晏婉如干脆打了雙泵燈,然後猶豫著回頭看我一眼。
我立刻會意,從自己包里拿出件干淨衣服,順著前排座位的夾縫爬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見得如此,晏婉如反跪在皮座上,也學著我的樣子從夾縫爬到後座。
她濕乎乎的白色吊帶裙緊緊貼在豐腴的肌膚上,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狀態,將柔順的身段完美地勾勒了出來,淺黃色的文胸,淺黃色的內褲,看得非常清楚。
我心頭狂跳,忙把視线抽回來,一眨不眨地直視前方,將上衣脫掉,換上了新的。
可當我想脫褲子和褲衩的時候,卻顯得非常尷尬了,後面有倆女的呐!
於是乎,我就下意識地往後視鏡里一瞥,想瞧瞧她倆注意沒注意我這邊,結果這一下,正好瞧見兩只伸進裙子里的手慢慢拽下連褲絲襪的鏡頭!
白花花的大腿……
濕答答的絲襪……
我喉結涌動,不敢再看,一咬牙,快速把褲子和褲衩褪去,抓起條干淨的。
“蓮蓮,看什麼呢!”後面傳來晏婉如責怪的嗓音:“穿你的衣服!”
“知道啦。”
我了個去,她不會看我呢吧?想到這里,我感覺有點丟人,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並拿毛巾把座位上殘留的水跡擦干。
這時,又聽後面蓮蓮說話:“媽媽,我好了,你也快點穿,哎呀,先把你大屁股檔上,別讓那家伙從後視鏡里看到。”
“……找揍了是不?媽來之前怎麼告訴你的?”
“好了啦,開個玩笑而已,嘿嘿,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欠揍,小靖,童言無忌,你別在意。”
汗,人家五歲六歲叫童言無忌,您孩子都十五了吧?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車燈或人影,晏婉如就叫我打開音樂聽聽歌。
我是會開車的,高中畢業後曾花了一段時間考下了車本,雖然沒機會碰吧,但對操作還是比較熟悉的,打開音樂,稍稍調大了音量,盡量讓歌聲蓋住雨聲。
自始至終,我都沒敢回頭,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小靖,把你濕衣服遞我,給你掛上晾晾。”
“不用,就擱這兒吧。”里面有我內褲呢,怎麼好讓晏婉如碰?
“跟塑料袋里捂著,明兒個就洗不出來了,得先晾干,快點,拿來。”
“真不用。”我臉紅著咳嗽一聲,還是沒動,忽地,後面伸過來一只白嫩嫩的手,將我座位邊上的塑料袋一把拽了過去,我條件反射地回頭去搶,卻見晏婉如已是拆開了袋子,大大方方地把我上衣和內褲搭在車後面的空擋處,橫了我一眸子:“都大小伙子了,還害啥羞。”
蓮蓮啊了一嗓子:“媽,別把他臭衣服跟我裙子放一起呀,拿遠點!”
晏婉如輕輕敲了她腦門一個暴栗:“就你事兒多!”可能是身上的雨水還沒干,為了舒服,她已換上了一身純棉的米色吊帶裙,比之前的裙子稍短一些,好像是睡衣,大腿露出許多在外面,“……看樣子,雨短時間也停不了,你倆先閉眼迷瞪會兒吧,我盯著外頭,有人了叫你們。”
我道:“那可不行,您開了十多個小時車,早累了,我盯著吧。”
晏婉如不好意思地揉揉太陽穴:“……那麻煩了。”
蓮蓮疲憊地打了個大哈欠,一摟母親的腰:“媽,我要抱著你睡。”
“你啊,多大了還撒嬌。”晏婉如溺愛地親了她一口,回頭看看後座,就抱著蓮蓮勉強躺下了去,不過後面空間太小,倆人只能側身擠在一起,緊緊抱著對方,“……別亂動哦,要不媽可掉下去了,小靖,你也早點睡吧,咱們明早再走也一樣,沒必要盯一宿。”
“行。”我把音樂關掉,挪到駕駛座,拉了條毛毯蓋上,眯眼注意著前方。
不久,身後傳來酣睡的聲響,回頭一瞧,是蓮蓮在張著大嘴打呼嚕,姿勢不太雅觀。
我一笑,也稍稍感覺到一絲疲憊,慢慢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著前面似乎有人,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發現晏婉如已是坐到了副駕駛位置,正拉扯著我掉在腿上的毛毯重新給我蓋嚴實,隨即,才抓了抓她自己小薄被蓋好,腦袋一歪,靠在椅背上睡去了,大概後面太擠了吧?
看看晏婉如妖精般的小臉蛋,我困意漸褪,就這麼盯著她看起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刻的我倒沒什麼歪心思。
半小時……
一小時……
她嬌媚的臉龐仿佛毒品一般,我都詫異自己居然看上了癮。
忽然,晏婉如肩膀向左一墜,滑下來一些,幾秒鍾後,又朝我這邊徐徐傾來,眼看腦袋就要磕到兩個並排的扶手了,我眼疾手快地輕輕拖住她的頭,見晏婉如還在熟睡,就打算叫她一聲,可話到嘴邊,我卻將其咽了回去,沒忍心叫醒她,想了想,慢慢引著她的腦袋撂到我腿上。
這個姿勢睡覺,肯定比坐著舒服多了。
晏婉如嘴里嗯嗯兩聲,沒醒。
我小心將她臉上散落的長發扒拉開,唉,你說人家是怎麼長的?真美,真想親一口。
呸呸!又瞎想什麼呢!
在她領口的乳溝里看了兩眼,我忙收拾了心思,閉眼睡覺。
第二天。
我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幾聲清脆的鳥叫飄進車里,陽光明媚。
晏婉如還在我腿上躺著,跟昨晚的姿勢差不多,只是此刻,她的左手不知何時插進了我後背,緊緊摟著我的腰,右手綴在下面,手指幾乎摸到了車底的地攤。
回頭瞧了眼,蓮蓮四腳朝天地呼呼大睡,手還不時在肚皮上抓兩下。
我微微一笑,沒叫醒她倆,忍著腰酸背痛,一動不動地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
約莫十幾分鍾過去,腿上一動,只見晏婉如喃喃叫了兩聲“蓮蓮”,睫毛微顫,慢慢張開了眼睛。
我道:“您醒了?”
晏婉如條件反射地嗯了一聲,但轉即就是一愣,仰著脖子瞧瞧我,喲了一嗓子,忙把摟在我腰上的手臂抽回去,扶著我的膝蓋坐起來,她臉一燙:“……我躺你腿上睡了一宿?”
我解釋道:“您睡著睡著就倒過來了。”
“那你怎麼沒叫我啊?”晏婉如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胸脯上的吊帶往上拽拽:“這孩子,本來坐著睡就不舒服,腿上再壓一人,那更不得勁兒了,唉,抱歉了,腿疼不疼?”
“沒事兒。”
“媽媽……”後面傳來蓮蓮困意十足的埋怨聲:“你怎麼沒抱著我睡啊?”
晏婉如笑道:“你夜里差點把媽給踹地上,還好意思說?”
蓮蓮揉著眼睛坐起來,撇撇嘴:“不可能,我睡覺可老實了。”
晏婉如噗嗤一笑,伸手過去揪揪她的小鼻子:“傻東西,呼嚕聲都快趕上打雷了,這也叫老實啊?行了,趕緊下車吧,地都把水吸得差不多了,媽再試試能不能開出來,不行再去叫人。”
外面的空氣很新鮮,有股草籽和泥土的混合味兒。
我伸了個懶腰,動動膀子熱熱身,跟晏婉如知會一聲,就開始用力推著車尾。
許是淤泥凝固住了,這一次,晏婉如剛一發動A8,奧迪便顫顫巍巍地離開了淺坑。
“成了!”我被濺了一身泥點,鑽進車里後,用毛巾擦了擦,後來看擦不掉,干脆又換了一件襯衫,褲子沒換,大白天的,我可不好意思當著她倆的面脫褲子,“……晏姐,直接去昌化?”晚上能到?
有點懸啊。
晏婉如考慮片刻,道:“咱們也不著急,我看還是先跟附近找個旅館住下吧,昨天都沒睡好,先休息休息再說,正好抽空把衣服給你們洗了,你說呢?”
“聽你的。”
往前開了幾公里,我們在一家土里土氣的小旅館前停車。
這邊環境自然無法與北京相提並論,沒什麼高樓大廈,大都是低矮的平房和幾棟二層小樓,旅館有點髒,看上去不算很正規。
商量了一下,我們仨先去路邊的小攤兒吃了頓早餐,後而才拿著行李走進旅店。
老板大概是看到了門口的奧迪A8,顯得很熱情,直接帶我們去了旅館里最好的房間。
推門進去一看,里面格局還不錯,有主臥室,有小臥室,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客廳。
見得如此,晏婉如道:“那就沒必要開兩間房了,我和蓮蓮這屋,小靖睡那屋,正合適。”
我沒什麼意見,“行,您跟蓮蓮先洗澡吧,昨晚淋了雨,別感冒了。”
廁所在靠近門廳的地方,晏婉如看了一眼那邊,放下行李,推了推女兒的肩膀:“嗯,你去吧。”
蓮蓮膩膩歪歪地從後面摟住母親,邊推著她邊道:“媽,咱倆一起洗嘛。”
“哎呀,別淘氣,媽先收拾東西。”
“洗完再收拾。”蓮蓮不由分說地把苦笑的晏婉如推進衛生間,碰,門關,可沒過一秒鍾呢,門又開了,蓮蓮隔著門縫對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才又合上門。
我兀自一搖頭,不過也有些羨慕她們母女倆,拿起行李進到小屋,我換掉了滿是泥點的褲子,又把昨晚弄髒的衣服分別撿出來,唉,廢了兩身行頭,我只剩這一件能穿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晏婉如在客廳喊我:“小靖,我們好了,你也洗吧。”
我道:“我不了,等下午、晚上再說。”
“哦,那行。”
抱起那兩身髒衣服,我走到客廳,准備把它洗了。
可誰知,我剛推門進了廁所,抱著個塑料盆接水的晏婉如看了這邊一下,接著,一把將我懷里的衣服抓到了她的盆里,“……行了,剛還要叫你把衣服拿來呢,正好。”
我急道:“別別,我自己來,自己來。”
晏婉如沒好氣地白我一眼,捋了下濕漉漉的發絲:“你啊,去陪蓮蓮玩會兒,洗衣服是我們女人的事兒,跟你沒關系,呵呵,又不是沒給你洗過,臉皮還挺薄。”那回我喝醉酒倒在馬路邊上,就是晏婉如把我帶回家並給我洗了衣服的。
我臉上挺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呃,那麻煩您了,謝謝。”
晏婉如溫婉一笑,倒好洗衣粉,熟練地搓著:“……去玩吧。”
從客廳里看到蓮蓮正坐在大屋床上擺撲克,一琢磨,我就走了進去,“玩什麼呢?”
蓮蓮瞥瞥我:“……算命。”
我挨著她往硬邦邦的床上一坐。只見蓮蓮立刻挪著小屁股坐遠點了:“喂,別離我那麼近,哼,是不是又想偷摸我屁股?”
你說她氣不氣人?我沒搭理她。
“別以為誰誰都像我媽那麼傻呢,哼,早晚揭穿你的真面目!”
我無語道:“別早晚,有本事你現在就揭穿?”同樣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母女,怎麼差距那麼大呢?
“嘿,你以為我沒轍了是不?”蓮蓮氣呼呼地一瞪我,眼珠子快速轉轉,突然,她一竄,一下子坐到了我面前,在我不明所以地視线中抓過我的左手,呼地一把就朝她自己屁股上按去,嘴里還對著外屋尖叫:“啊!媽媽!靖哥哥趁你不在摸我屁股!救救我!”晏婉如許是開著水龍頭呢,沒聽見這邊動靜。
我差點被她氣死,用力扯回手臂,嚇唬她:“你再鬧!信不信我揍你?”
蓮蓮用那種非常欠揍的表情嘿嘿一笑,撅著小屁股在我面前扭了扭:“切,揍啊,你敢嗎?你打了我我就跟我媽媽告狀!哼!”
別說,我還真不敢打她,晏婉如的面子在那兒擺著呢。
眼不見心靜,我一翻白眼,干脆回了自己房間。
偏偏,身後一個細碎的腳步聲也跟上了我,她蹬蹬跑過來,脫掉鞋子跳到我床上,邊唱著歌邊一個勁兒地亂蹦,那小模樣,就是成心氣我呢。
可你唱就唱吧,她還五音不全,“……我是一只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淒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
我唬起臉道:“趕緊下來,別給人床踩壞了。”
蓮蓮做了個鬼臉,不聽,仍嬉皮笑臉地蹦躂個沒完,“我就跳,你能怎麼著?氣死你!”
就這樣,蓮蓮整整跟我眼前折騰了一白天。
晏婉如在的時候,她就老實些,抱著母親玩撲克下象棋,等晏婉如一去廁所或出去買吃的,她就變著法子地氣我。
說實話,我都恨不得把她從二樓窗戶上扔下去。
晚上,我去衛生間衝了個熱水澡,擦完身子出來後,晏婉如正和蓮蓮在客廳看電視。
看看表,晏婉如摸著蓮蓮的頭發對我道:“睡吧,明天早點起趕路,爭取天黑前到臨安。”她站起來,“……夜里涼,記得把被子蓋嚴實,別凍著,我們也睡了哦?”她又換上了那件很性感的淺黃色吊帶睡衣,看得我心頭熱熱的。
我道:“晏姐,稍等,我跟您說件事。”
晏婉如瞅瞅我,狐疑地一點頭,推著蓮蓮進屋:“你先去睡覺。”
蓮蓮趁母親不注意,朝我扒了扒眼皮,才是不情願地進了屋。
“怎麼了?”晏婉如跟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是不是蓮蓮又淘氣了?”
我苦笑著指了指自己腳面:“您看看她給我鞋踩成什麼樣了?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有些話呢,本也不該我說,但我真沒把您當外人,要是說錯話,您可別見怪,嗯,我就是覺得您對孩子太好了,打也不舍得打,罵也不舍得罵,這樣對蓮蓮未必是好事,只會讓她越來越淘。”
晏婉如深深一嘆氣,沒言聲。
我拿捏著語氣道:“我認識一個小孩兒,比蓮蓮可小了不少歲,他家長的教育方式就比較嚴厲,所以,那小孩兒也特別聽話,嗯,反正吧,我覺得您真應該好好管管蓮蓮,不然她那種性格容易闖禍的,呃,晏姐?晏姐?”
晏婉如低著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竟是輕輕哭了起來。
我汗都下來了,不知所措道:“唉喲,這是怎麼話說的啊,我……我沒別的意思。”
晏婉如拿手背抹了把眼淚兒,“小靖,蓮蓮這孩子命苦,還沒出滿月就被爹媽丟到了一個地下通道里,要不是被福利院的阿姨撿到,她就……這麼可憐的孩子,我哪忍心打她啊,小靖,蓮蓮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我給你道歉,行不?你多擔待,別跟她計較。”說罷,她抹著淚,蹲下去要給我擦鞋。
我趕緊扶住她:“別這樣,您可別這樣,我,我不是,哎呀,您先別哭了行嗎?”
晏婉如淚眼汪汪地瞅瞅我:“那你原諒她了?”
我能說什麼呀?點頭道:“我本來也沒生氣,那個,晏姐,不早了,你去睡吧,晚安。”
看看我,晏婉如把眼淚擦干,嗯了一聲:“晚安。”
碰,門關。
回到房間的我頓時拍了拍自己腦門,裝的,晏姐肯定是裝哭的!
我真沒想到世上還有她這般溺愛孩子的父母,簡直……簡直……唉,沒法說了。
我郁悶極了,不算很困,就趴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的風景。
天好像又陰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烏雲漸漸遮住月光,小城陷入一片漆黑的狀態,除了遠處幾盞忽明忽暗的路燈,很難看到其他東西。
過了許久,我轉過身,摸著黑,憑著感覺爬上床,鑽進被窩。
吱呀,門聲響起。我警惕道:“誰?”
屋里黑壓壓的,根本看不到來人的臉,蹬,蹬,蹬,節奏極慢的腳步聲一點點逼近,驀地,一個女聲啊了一嗓子,我被嚇了一個激靈,“蓮蓮!?”
蓮蓮嘻嘻的笑聲回蕩在屋里:“色狼,嚇壞了吧?嘿嘿,活該,誰讓你跟我媽媽告狀的!”她肯定跟屋里偷聽到了。
我撩起被窩坐起來:“大半夜的干什麼?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你打呀?打呀?哼!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喊我媽過來,說你摸我屁股!嘻嘻,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一聲?看我媽媽是信你還是信我!”
我臉一板:“你別太過分!”
黑暗中一陣沉默。忽地,就聽蓮蓮大叫:“媽媽!顧靖他摸……”
我已是循著聲音的方向飛快竄過去,一把抓住她衣服:“我不理你你還沒完了是不?行!晏姐舍不得打你!今天我就替她教訓教訓你!”我把她往床上一拽,碰地啪了下床單,假裝要打她屁股。
“你敢!媽!救我!媽!”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別叫了!”
屋里驟然靜下來,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嗯,沒聲兒。
我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威脅道:“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警告你,你要再跟我折騰,我絕對打爛你的小屁股!”
“你敢!哎呀!媽媽怎麼還不來啊!睡得跟死豬一樣!”
“趕緊回去睡覺!”
“哼,顧靖,你等著,我跟你沒完!”
等聽到屋門合上的響動後,我才一呼氣,無語地躺了下去,這死丫頭,快被她氣瘋了!
我心想蓮蓮半夜估摸還得來折騰,就盡量不讓自己睡著,免得中招。可有時候,你越想睡越睡不著,越不想睡吧,它偏偏睡得比平時還快。
不多會兒,我進入了夢鄉。
昏昏沉沉中,我醒了,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旁邊似的。
猛然睜開眼睛,只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正站在我的床邊,張著手臂,緩緩朝我抓了過來!
該死的蓮蓮!
我忍你一次忍你兩次!你還沒完沒了了?
我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衣服!
“啊!”
我怕引來晏婉如,還沒等她這聲叫出來,就先捂住了她的嘴巴,另手用力一拽,把她摔到床上,接著,沒有一絲猶豫,我掄起手掌就給了她屁股一巴掌,啪,“……你欺人太甚了!”我有意要給她一點教訓,一定神兒,抬手又打了她屁股一下,啪!
當然,氣歸氣,我手上還是知道輕重的。
“唔……唔……”她蹬著腿,扭著身,全力掙扎著。
“不服氣?”啪,我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她立刻不動了。
“哼!折騰啊?接著折騰啊?”教訓完她,我氣消了些,才想到她臀上的手感,呃,怎麼看上去瘦巴巴的,沒想到還挺豐滿的?
吱呀!
門聲響起!
把晏婉如驚動了?我心底一驚,忙把按著她的手拿回來,對著門那邊解釋道:“晏姐,我……”
“我媽?我媽去廁所了,沒在屋。”門口居然蹦出了蓮蓮的嗓音!
我一下就傻眼了,猛然回頭往向床上的黑影!
是晏婉如!
我了個靠!!
打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