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歌手已經好些天在網絡上沒有動向,粉絲們早就習以為常,他在歌曲創作階段時常閉關,多的時候甚至可以一連幾個月不出現。
他們並不受影響地去他的賬號下打卡留言,催促新歌的間隙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見聞,最多是表達愛意。而這些愛意並不能到達他眼底。
蔣黎在外頭敲了幾下門,隨意道:“差不多該睡了。”
關則眼皮沒抬地繼續盯著屏幕上的音軌,重新播放了一遍,不滿意,再次調整鼓點。
蔣黎沒聽見聲兒,又說:“還活著吧?”
沒過多久,隔門隱約傳來架子鼓聲。
特躁,是關則少有的曲風,蔣黎揉兩圈耳朵,回臥室去了。
賀禹出門打牙祭,留他一個人看著關則,蔣黎不得勁,發消息讓賀禹帶點夜宵回來,賀禹回了句好的哥,又問他想吃啥。
剛要點菜,手機就發出低電量提示,充電器連著另一台手機,蔣黎確認了遍電量,滿的,才拔下來換上自己的。
做關則的經紀人就不是個省心的活兒,這主花邊新聞太多,除了寫歌發歌的時候,其他時間都要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麼麼蛾子。
這回更牛,直接得罪資方。
在去商務活動的中途突然改道回老家,最後憑空缺席,他可能長了八個膽。要不是後來那邊的老板諒解是因為白事,否則事情恐怕鬧得更大。
賀禹壓根管不住關則,蔣黎也顧不上抽空去管的其他藝人了,親自把人逮了回來,接著奉老板的命令直接住進了他家,反正房間多,他跟賀禹一人一間,管他飲食起居,還得管制他跟網絡的距離。
總之老板的意思是,這段時間里頭,關則寫不出歌來就不放人。
其實就是想讓他最近老實一點。
賀禹那隊有得排,蔣黎躺下看起娛樂新聞,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地傳來猛烈摔砸東西的聲音,動靜不小,蔣黎愣了一下,隨後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要知道關則家里的錄音棚已經算很隔音,蔣黎快速敲他的門:“關則!”
又是“砰”的一聲。
蔣黎手一頓:“開門!”
過了一會兒,屋門才慢悠悠打開。
關則打扮潦草,神色鎮靜:“歌寫完了。”
蔣黎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關則繞過他往身後走,蔣黎這才回過神:“你干嘛去?”
“刮胡子。”
“哦……”
關則轉過身:“我手機呢?”
蔣黎戒備道:“你要干嘛?”
“歌寫完了,手機可以給還我了吧。”
蔣黎一想也是,說:“在我房間床頭櫃上。”
關則點點頭,說:“小樣在里面,你自己去聽。”
“哦。”
蔣黎眼見著他朝洗手間的方向去了,暗道他每次都是寫完歌才想起來講究,搖搖頭,進了錄音室。
進去的第一秒就愣住了。
鼓棒斷裂成兩半掉在地上,吉他摔得面目全非,木屑四散著掉進地毯里,一片狼藉。
“瘋了吧……”
蔣黎呆滯了兩分鍾,才點開demo試聽。
他聽了幾遍,想到一個人,不過這些天那個人沒有給關則發過哪怕一條消息。
如果是跟那姑娘有關,關則真是咎由自取……
可歌是好聽,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可以按轉型之作的方向宣傳。
蔣黎職業病犯了,規劃了會兒,出去找關則商量。
“我過會兒發給其他音樂老師,讓他們幫忙提提意見怎麼樣,”蔣黎邊走邊說,“還有你創作含義那部分打算怎麼解釋……關則,關則?”
洗手間空無一人。
整個房子里除了他空無一人,手機則跟著主人一起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
好樣兒的。
…………
洛潼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了像是客服一樣的角色,一直在接電話,接電話,但接了又沒人應,氣氛到最後變得陰森可怖起來,直到自己猛地深吸口氣驚醒,洛潼這才發現自己是做了噩夢。
轉頭,謝恪遷睡得正沉。
她在書房里無意間發現過一些助眠的藥物,不知道他從前是不是睡眠不佳,但今晚看起來睡得很好。
緊張的情緒緩和下來,洛潼往謝恪遷那側挪了挪,余光忽然瞥見亮光。
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像有感應似的亮起,洛潼心有余悸,還是撐起身子看過去。
手機已經靜音,正無聲地接收著一通來電,賀禹。
洛潼猶豫片刻,拿起手機走了出去。
賀禹也沒想到都這麼晚了,還能一下子就能打通,自己也愣了,等聽見一道帶點倦意的清和女聲,他才想起正事,徑直道:“不好了姐,關哥出事兒了!”
洛潼皺了皺眉:“怎麼了?”
賀禹聽起來很著急,又像顧忌著什麼要壓低聲音:“他出車禍了……”
洛潼沒說話。
賀禹有點語無倫次:“就是我吃完夜宵回關哥家,快到的時候撞見他出來,但公司不讓他出來你知道吧……然後我就叫他,他就跑了,那他跑我就追嘛,就看著他拐彎了,然後他就……”
“潼姐,要不你天亮了來一趟吧……關哥爸媽還在國外旅游,我怕告訴他們了讓老人家白擔心……”
洛潼出奇冷靜:“他傷勢怎麼樣?”
“還在手術室,具體要看醫生待會兒怎麼說。”
“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醫院嗎?”
“還有他的經紀人。”
洛潼問:“蔣黎?”
“嗯。”
“我知道了,我盡量明天就到,你們先看著,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
賀禹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舒了口氣。
掛掉電話,午夜的海風令人不由打起寒噤,洛潼木木站了半晌,手指無意識地相互摩挲,她無措地拿起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卻想起他正躺在手術室。
電話的圖標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紅色數字——三個電話,他今晚給她打過三個電話。
洛潼攥了攥手心,無力地松開,點開屏蔽掉的微信。
“你在哪里?”
“跟他在一起嗎?”
“我想來見你,我想再爭取一次。”
“也可能不止一次。”
“真的不理我了嗎?”
“是我錯了,你看看我。”
“潼潼……”
……
他也是來找自己的,就像爸爸那樣,然後也出事了。
洛潼感到無以復加的寒意。
海島的白日如同盛夏,夜里仍如在深冬。
謝恪遷依舊好眠,洛潼半點睡意也無,摸了煙返回室外,一根一根地點燃。
直到肩上一沉,多添一件外套。
謝恪遷直起身:“著涼了誰來管。”
洛潼淡淡牽了牽唇角。
謝恪遷靜靜站在她邊上,二人仿佛一瞬間默契起來,望著深沉的無垠海域一言不發。
良久,洛潼滅掉手上這支煙,說:“我明天要回去,你一起嗎?”
謝恪遷只是回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