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人入府舊人醉
南都九王乃蘿芙國女皇的異父胞弟,排行老九,同母周姓,名駿,字秉卿。
皇帝雖同這九弟年紀相差甚遠,但兄弟幾人中也就數他有勇有謀。
這老九天資聰穎,對答如流,頗得老皇帝喜愛,又值邊塞動亂,九王為解母親憂心,便少時從軍,奮勇抵抗外族,立了軍功,頗得朝野青睞。
坊間早有傳“廢長女立庶子為儲”一說,這九王年少有為,胸有韜略,比那驕奢無度的長女更得人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老皇帝駕崩後,新皇登基,從此也生了疑。
好在周秉卿少時離鄉老大回,也到了娶妻年紀,只是挑剔孤傲,相了幾門侯爵世家,也未有相中。
皇帝有喜,又聽侍夫孟宸枕邊舉薦,便將這“刁難公子”許了孟家二小姐。
一來是支開九王,遠離京州朝野,也算了卻心頭大患。
二來既是遠娶,九王娶了後宮親眷,也算撫恤,再為其加封黃馬褂,賜皇親儀仗,也是風光無限,避人議論。
周秉卿哪有不懂的,只是心下委屈,正是:
塞上將軍空悲切,尚思為國望山河
橫掃千軍凌雲志,歸來離鄉萬里隔
如今娶了孟商小女,甚覺其可愛端莊,只是沒想她竟在洞房夜私會情郎,周秉卿便一夜無眠,挨到次日,早起梳洗,仍同孟湄一道早起問安。
新郎敬父母茶,孟母拿出祖母綠的玉佩和一套冰蠶絲禮服相送,也算是納婿回禮。
席間,孟母打量周秉卿,越看越欣喜,先前種種顧慮也因其舉止端莊、禮節俱全而統統打消,便笑道:“素聞這南都的九王一表人才,善騎射、通雙陸,詩書琴畫也樣樣俱通,現如今見了果然名不虛傳。王爺落戶南都陋邸,實屬孟家三生有幸,我小女能與小王爺舉案齊眉,也是她修來的造化。你二人還當同心無猜,萬事忍讓,和睦相處,不辜皇恩才是。”
周秉卿忙起身作揖,恭恭敬敬道:“母親教誨得是,千金嬌貴,以妻為大,我既是入了孟府的門,便遵府上的規矩即是,只是我在塞外多年,難免粗糙不禮,還請父母親指點。”
孟母道:“王爺這話折煞我了,萬不可這般客氣,只拿這里當自己的府里,東園也養了幾匹馬,王爺盡管去耍,南園住的是你庚兄弟,也是個疼人的,西側園是你表兄弟陸子嵐,與湄兒也是同吃同住一起長大的,我也不大講究那些什麼偏房正房的規矩,只要你們幾個相安無事就好。”
孟湄笑道:“既是不講究規矩了,母親何故又總要王爺長王爺短的,既是他有名有姓,不若就叫夫君秉卿如何?”
周秉卿答:“再好不過。”
孟母道:“休聽湄兒打趣,她是你夫人可隨她性子來,只是孟府上下還是要尊王爺,不可怠慢。”
說話間,小廝們捧來青鹽和漱盂,眾人漱口後,飲茶,食桂花糕、蓮葉羹,一碗雞丁醬瓜,一碗花海蜇八寶肉,蝦餅、小松菌,合歡餅,水粉湯圓。
餐畢,孟湄同周秉卿陪著孟母在院中散步,那邊庚修遠便來請安。
周秉卿頭回見那偏房,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僵在原地,只等庚修遠同孟母孟湄問了安,才同他問安。
庚修遠笑道:“恭喜王爺禮成,想是幾日路途奔波,多有疲乏,我吩咐榮安做了參湯午後給您送去。”
周秉卿道:“有勞賢弟。”
孟母拉著庚修遠笑:“還是修遠伶俐,心細招人疼。”
孟湄問:“表哥哪去了,不是同你形影不離的麼?”
庚修遠答:“怕是還沒起。”
螺茗兒在旁插話道:“回主母,小姐,陸公子昨晚喝得吐了兩回,現在還在屋里躺著下不來呢。”
孟母大驚:“怎地喝成這般荒唐?哪個教唆公子喝的?”
“並無人教唆,主母。”
孟湄瞪了螺茗兒一眼:“你好大個膽,這樣的事竟不通告我。”說罷,忙回了母親:“母親勿急,我去探望表哥便是。”
“我同你一道瞧瞧子嵐去!”
孟母一行人來了西側園,見里頭靜悄悄,只有個荀安在門口,孟母便來問:“你主子喝了什麼樣子,你竟還有閒心在外頭閒逛呢?”
荀安撲通跪下了:“主母有所不知,公子昨晚回來就吐了兩回,今早醒了一遭什麼也吃不下,只教奴才們都滾到院子外頭不許進屋攪擾。”
孟湄怒道:“這時候倒是聽了你公子的話,乖乖的一個在身邊端茶倒水的都沒有!什麼狗屁奴才,仗了趕出去院里也罷了。”
荀安一聽這話更是嚇得站不起來,忙喊饒命。
孟湄不理,先徑直進了屋里廂房內,一進去,滿鼻子的酒氣,地上癱了一地扔碎的瓦瓶罐子,到處可見胭脂顏料,那房內榻中之人,衣冠不整,滿臉酡紅,睡眼不睜的便是陸子嵐。
孟湄心下來了氣,真想拉出去澆他一潑涼水,只是心口又漸疼起來,走過去給他斟一碗醒酒茶,庚修遠和小廝們一起扶起人來給灌下去。
孟母見人也不清醒,便又將那荀安罵了一頓,終是沒攆出去,只是罰了一個月的奉銀,又加了幾個小廝丫頭們進園子伺候著,怕孟湄冷落了新夫,便拽著孟湄走了。
過了一日,陸子嵐才漸好,孟湄聽了消息先趕過來看,公子雖面容清瘦但黑睛漆亮,在炕桌前擺弄脂粉。
孟湄坐過去瞧,也不去碰他,二兄妹並依不語,過了半晌,孟湄才緩緩嘆道:“你又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