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閨牆君子話相思
話說孟湄聽見那爬牆之人喊了一聲“是我”,不禁腳步滯住,回頭一瞧,不是別人,正是那隔壁李家小公子李凌恒。
自那日李凌恒聽了父親勸言,便找來丫鬟香月去送帕子,一是因這香月素來同孟湄身邊的春喜交好,二也是看中她辦事妥帖,為人是個穩重的。
哪想這帕子遞進去有如石沉大海,日子久了,李凌恒難免責怪父親:“早知這些小兒女的把戲不頂用,什麼提詩傳帕,哪里是我李凌恒的作風,現在這般,反倒討個笑話,好沒意思!”
李父道:“你母親礙於官中名聲總也沒去孟家求親,為父身份卑微,亦不敢登門造次,唯有想借物傳情乃最穩妥,既是這絹子到了那小姐手里,她卻視而不見,這般冷硬無情心腸的女子,將來你去了那邊也受些氣,不如死了這條心罷。”
李凌恒冷笑道:“外面人都道李家最受寵的不過是小公子,可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想當初,母親張羅大兒子進南都娶郡主,二兒子娶京州知縣長女倒是熱心得很,今日到我頭上,反倒恐損官譽,也罷,兒女之事,父母難為,不如我自去找湄兒說個清楚,”
父親連連嘆道:“你怎地能比你那些哥哥們,自古嫡庶有別,你又偏偏要重蹈覆轍,既是如此,隨你去吧,只是若她無心與你,你也切勿糾纏,男兒有志方成君子。”
“放心吧,爹爹。兒子向來不作強人所難之事。”
李凌恒雖說要親自找孟湄,但孟家幾日熱鬧,也不便去拜訪,又幾日不聞孟湄消息,心下慌張,恐那王爺已入府完親,他這一面之情怎敵那新婚燕爾之意?
情急之下,只得尋到孟湄所住的院牆附近,因想投石問路,不料真聽個里面嬌聲問起,李凌恒心頭一熱,便也不顧忌諱,用了幾分輕功爬上牆頭去,愣頭愣腦間正見那佳人款步,回眸百媚生。
“孟二小姐可曾記得我?”
孟湄認出是李凌恒,忙奔到牆下仰頭道:“恁的如此高牆,李公子可要當心。”
李凌恒見她一臉擔憂,反而喜從中來,笑道:“這牆不高,爬上來也不費些功夫,又有何懼?只是恐驚著小姐,實在冒昧唐突,還請小姐休惱,在下毫無窺探閨閣之意,只想見小姐一面,說幾句話也就罷了。”
孟湄未語面先紅:“有那前門你不走,偏偏爬了人牆頭,好似我同你有些不能告人的事似的。”
李凌恒見她不搽脂粉卻粉面玉琢,薄衫藕肩,半露酥胸,羞怯中不勝風情,臉上一熱,險些摔將下去。
孟湄驚道:“李公子當心!”
李凌恒笑:“不礙事,我只說會子話就下去了。”
“甚麼要緊事倒是不能進前院來說?”
“自是些私事雖不便與人言語,或只能同小姐說上一二……實不相瞞,自那日與小姐面別,已隔數旬,中間也贈隨身寶玉做定情,也有孟姐夫來提親一說,卻不見下文,後聽聞小姐承蒙皇恩,賜婚當今九王,本是可喜可賀之事,我也該備一份賀禮,可心焦神衰,也恐失態,在下自知粗鄙,不敢同皇家同論,只遞一帕略表心意,卻也杳無回信,既是小姐無意,我自不敢妄想,但若道春風不解意,何因吹送花落來,那日小姐相贈羅帕,我也只當是小姐一時興起罷了。”
李凌恒這一通說得著實令孟湄心頭微顫,正是——
相思人隔牆說相思,多情妾念郎郎不知
“李公子,且聽我說一句再走也不遲,”
孟湄見李凌恒越說越心灰意冷,便忙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等小輩因沾了家弟的光,幸得聖恩,受賜這樁婚姻,也是該喜該賀,可湄兒向來由心不由天,若那素未蒙面的王爺來了,我也只敬他為我夫君罷了,可公子翩翩,佳人好逑,湄兒傾慕公子瀟灑倜儻,家姐夫也早有提親之意,只是念在與王爺完婚之前,府上還要處處顧慮,因而要請公子等等,不過,公子所遞的帕子,湄兒全不知,切勿錯怪湄兒!若公子不信,湄兒就此起個誓罷!”
李凌恒聽罷,心窩如有暖流,忙攔了道:“一織絹子不必起誓,湄兒既是沒見著,也就沒見著了!今日聽了湄兒這番話,我也心安些,既是天命難違,我也懂些難處,只是相思之苦難解,不如我常來牆頭同湄兒見面說個話兒。”
孟湄道:“那倒是何苦,高牆之上仔細摔著,又有蚊蟲叮咬,倘若你晚上來,我備個梯子,你翻過來也就是了。”
李凌恒笑:“這麼想來,你我還當真還有些不可告人的事了。”
孟湄抿嘴一笑:“只是委屈公子了,將來同王爺完婚,我必下聘抬了您過門。”
說畢,二人約定明晚二更天見,李凌恒便翻身下了牆,卻不知這椿相見被聞聲而來的螺茗兒瞧在眼里了,心下一凜,恐那日春喜所托之事泄露,急得忙轉身要避,要巧不巧,孟湄一轉身,登時見他哈腰低走,喝令一聲:“螺茗兒,你給我站住!你個鬧渾的東西,又不知躲到哪里去偷懶,你且聽著,今日所見所聞蓋不許說出去,我若聽到一言半語,定饒不了你!”
“是!是,小的不敢!”螺茗兒心里哆嗦,不敢驅前,兩腿一軟,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