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犯賤
入夜,食完晚飯,宋遠哲便載著沈新玥,打道歸家。
因為路遠,到抵沈府,已是九點過半。
下車分別時,看得出女孩有些不舍,一直在門口不斷叮嚀,要宋遠哲路上小心,車軲轆話變著法子來回囑咐,拖泥帶水、磨磨蹭蹭地,偏偏就是不肯放人。
臨到末尾,大約發覺已聊無可聊,她才終於壯起膽,決心把意圖說開:
“讓你一個人開車回去,仔細想想,還是太危險了點……遠哲,你要是不介意,我爸媽今晚都不在,家里房間也多,其實…嗯…其實…留宿也沒關系的。”
留人過夜,於孤男寡女來說,算種極其曖昧的請求,基本和“上樓喝杯咖啡”等同效用,具體暗指什麼,即便沒有挑明,聽者也能會意。
“你爸是不在,但免不了有人告狀,到時拉我印象分,以後多半就沒什麼前景可談了……還是下次吧,下次我來安排,挑個風景好的地方,沒家中這些被窺伺的煩惱,做起來也更開心和放肆一些。”
沈新玥沒料到他會答復地如此直白,毫不避諱地點破她的心思,一點也沒顧及含蓄,害她沒能掩藏住羞怯,雙頰頓時變成兩團酡紅。
“做什麼做?我好心讓你留宿,你想哪兒去了!”
“哦?原來只是留宿……”男人撇嘴,垂下眼瞼,佯裝出副沮喪的樣子:“那就沒意思了。”
語氣懨懨。
“哎喲,你腦子和嘴巴怎麼這麼花擦擦!真是討厭死了!”女孩見他有心和自己調情,不禁抿嘴憋笑,抱花後退一步,再故作嫌棄地繼續開口:“好啦,不磨你了,既然覺得沒意思,就早點回吧。路上記得慢些開,多注意周圍路況,知道了嗎?”
“知道的,我會注意。”
“轟——”
鑰匙轉動,引擎炸響。
就在宋遠哲側身欲調節檔把的間隙,出人意料地,一片溫潤濕濡趁機貼上了他的前額,教他動作倏忽停滯,半天都沒見有任何下文。
沈新玥的這個吻,雖然來得突然,但落得小心。
其中沒有摻雜幾多撩撥的深意,更多是出於本心里對他的歡喜……
因此觸感青澀,飽含著少女才會有的純情。
“唔嗯——”
只是可惜了——
羊入虎口,未經洗禮的清純,終究敵不過情場辣手的血腥。
宋遠哲察覺她要離身,反應迅速,於雙目微眯間,立刻將安全帶的插扣按開,死死掐住女人正在抬起的後頸,探身向前,蠻橫地撬開唇瓣,回了她個攻擊性極強的長吻……
既熱烈,又窒息。
沈新玥後程里,頭腦幾乎快要被他給攪到了迷暈,換氣放嘴後,心緒還一直陷在交纏的余味里,滿心期待著,他能再來同她繼續。
只可惜,宋遠哲不過猝然興起,並沒有進一步的打算。
當感知男人意欲松手,這姑娘立馬魂魄一緊,想也沒想,完全不顧矜持地抓停了他泄勁的肘腕,細喘著問出這句:
“嗯……真的……不進去嗎?”
女孩的嗓音被壓成縷細絲,有種故作成熟,略顯矯揉的媚態。
她的話語曖昧,也不明說是要進去哪里。知道的,當是沈家,不知道的……
還以為她是在喻指著自己的身體,雙關爾爾。
宋遠哲聽言,覺得幼稚,便無聲笑了記,抬手替她溫柔地別起鬢發,再腕上施力,去意堅決地將她推遠自己,令態度於冷熱間交替,煎熬著人心。
“今天真的不行,我後夜還約了別人談事,推脫不掉。”
“什麼人?半夜都不放過你……”
沈新玥表情皺縮,音調忽地拔高,明顯是有些懷疑和不大高興。
然而宋遠哲看在眼里,卻無甚在意,只微挑了下眉頭,借用系回安全帶的動作當成掩護,淡淡回道:
“是個很重要的人,最近宋氏出了點事,要找她商量些對策。”
說完這句,男人也沒再多加解釋,切換好檔位,直接朝後揮手,贈了句“早點休息”便揚長而去,未給對方任何拖延的契機。
後視鏡里,沈新玥在台階前站定的人影,越變越小。
宋遠哲稍瞥了眼,大概是覺到無趣,待開出段距離,確認她再看不清車內動靜,便抬手扭鏡,偏過些角度,提前一個路口轉向,徹底把沈新玥從自己的視野里,給做了拋棄——
這下可好,男人吁出口氣,終於不用每次看路,都要害他對上這個不怎麼討喜的角色,平白惹他煩心。
胸口內袋的絹帕被抽出,男人慣性拿它,擦了擦接吻過後,有些靡亂的唇周。
擦完取下粗看,絲織暗紋的素底上,赫然沾了幾處淡紅,像是女人口脂的痕跡,略顯著油膩。
隨一聲輕“嘖”,男人皺臉,將手帕扔開,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頗具嫌棄。
“麻煩。”
他對鏡抬起下顎,抹唇抱怨道。
回去的路途,宋遠哲車行很快,但凡遇到紅燈,幾乎都是猛衝般的急停。
也不知火燒火燎地,到底是要奔忙著見誰?
手機在接近市區時,彈出條新的通知,是林瑜的來信,內容簡單,只有“布置好了”四字,沒頭沒尾,亦未言明具體布置了些什麼。
“知道了,你回去吧。”
不過宋遠哲也並非酷愛細問的個性,潦草回復掉句語音,就算放了對過休息,沒再過多盤剝林瑜的精力。
羅生生中途也穿插著,打來過幾通電話,他照舊全數沒接。
“?”
最後對面不知出於何種心情,又身處怎樣的境地,單單發來一個問號,連字也懶得打,可說是相當無語。
又個紅燈將車迫停,秒數奇長。
宋遠哲再度拿起手機,見信不禁嗤笑了聲,卻沒選擇不理,而是姿態悠哉地後靠向椅背,閒閒打下一句:
“在開車,見面聊。”
“??”
因為只打符號,羅生生回得極快,意思大概是對他開車這事,雙倍的不解和無語。
以前兩人吵架,這女人千奇百怪的招式,宋遠哲沒少領教過,所以盡管語焉不詳,只字不提,他也能瞬間將她暗藏的表意看懂。
如果說……把羅生生當成是門學問,宋遠哲自覺在這世上,應該不會有人,能比他的答分更高。
聯想到這層,這男人嘴角莫名勾起,竟自我攻略出了幾分開心。
他捧住手機斟酌了會兒字句,余光掃過車前,見紅色的讀秒還長,便又隨手打下一句:
“餓嗎?想不想吃點什麼?”
“???”
“想吃什麼都行。”
“不想。到底幾點?哪里見面?你說清楚。”
此時紅燈轉綠,宋遠哲淺笑著收回手機,熄滅屏幕,沒答她的這些疑問。
這輛蓮花是部敞篷的小跑,設計老派,頂篷一旦靠手工卷開,就很難再鋪回蓋沒。
男人踩下油門前,抬首望了眼天。
車外,是北方春晴的夜空,一派澄明。
按農歷算,今日應為正月的廿五,懸天殘月形似把彎勾,和八年前在澳洲看見的,好像也並無多少差別。
宋遠哲記憶里,那晚也是個農歷的月尾,弦月和晚星從南岸跟隨到北岸,羅生生就坐在副駕,像只沒見過世面的呆鵝,聒噪了他一路。
往事浮現,他驀然轉頭,望向了身側的空位。
心想——
當時讓人膩煩的事情,不料如今卻變成了懷念。
這人呐……
果然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