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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博弈

  電梯內,氣氛詭異。

  “羅攝影,好巧啊?”

  一點也不巧。

  說話的是蘇岑。

  羅生生見她助理送酒後,這人姿態婀娜地起身,便預感不對,趕緊一路小跑跟著進了電梯。

  蘇岑大約也是看出了她同進時的局促,明明不是熟人,還非要畫蛇添足地打個招呼。

  “哦,是蘇小姐呀!我剛還說怎麼這麼眼熟。對了,你去幾樓?”

  羅生生按下17樓的按鈕後,發現一排按鍵里唯獨自己的層數亮著光。這蘇岑明明先上的電梯,卻遲遲不按,很明顯對她是有防備的。

  “23,謝謝。”

  居然不是程念樟的樓層。

  “羅攝影傷好點了嗎?我聽同事說好像當時還挺嚴重的。”

  “基本全好了,謝謝關心的。”

  “客氣了。”

  這個酒店在拍攝周期內,所有客房都被劇組給包了圓,過掉下戲後的高峰,基本就很少再會有人上下。

  羅生生就這樣,獨自和蘇岑在這個逼仄的空間內,一同上行到了十七層。

  兩人其間虛與委蛇地寒暄了幾句,不痛不癢,只為消解尷尬。

  “我到了,再見,蘇小姐。”

  “再見。”

  羅生生走出電梯後,並沒有著急離開。

  她回身看著樓層數字的跳動,果然直覺沒錯,頂端迅速變化的紅字,18到20都跳閃飛快,偏偏在21上……整整定格了十秒。

  一種急不可耐,想要驗證什麼的迫切感,在她心里恣意瘋長,頃刻間擠壓了所有理智的生存空間。

  當羅生生意識到,這女人就是去找程念樟的瞬間,她迅速轉身衝進消防通道,三步並兩步,奔襲著向上……

  “咚、咚、咚”

  還是昨日敲門的節奏。

  “程制片?”

  蘇岑很警覺,她一面敲門,一面觀察著回廊的動靜。

  慣性思維讓她只注意了幾個可能藏匿狗仔的轉角和針孔器材的亮燈,偏偏沒把樓梯間的門縫放在心上。

  這條縫隙的另一面,羅生生強忍住喘息,將手機調成靜音,拉低亮度,舉起後對准2102房門的位置,打開相機。

  她說不上現在是什麼心理,憤怒有之,但沉淀一夜後的報復感可能更甚。

  蘇岑在門外等了些時候,仍不見屋內有什麼動靜,遂拿起手機打了過去。

  “程制片,你回來了嗎?”

  “哦,我還當你藏了什麼人不方便呢?”

  “找你是來聊聊羅攝影受傷那事,咱們隔著電話這麼講,不方便吧?”

  陡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羅生生動作倏然一緊。她不明白自己受傷的事情,為什麼能成為他們兩人的談資。

  房門在蘇岑尾音落下的刹那被輕拉而開,看得出程念樟剛才應當一直在門口候著。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心理?

  觀察、戒備、拿喬抑或只是單純的調情?別說隔遠的羅生生,可能連現時面對面的蘇岑也不一定看得真切。

  但走腎的人往往比走心的要更豁得出去。

  蘇岑信奉見招拆招,開門後第一件事就是搭上程念樟肩膀,嬌嗔地抱怨道:

  “哎喲,我的情兒,你可算是願意搭理我了。”

  說著便沒有顧忌親了上去,她把男人一路內推,而後只聽“嘭”地一聲,房門闔上,隔絕了他們的曖昧與香艷,徒留一扇空門任人隨意揣想。

  情兒

  真是惡心的稱呼。

  羅生生收起手機,生理期的不適疊加著胃里的反酸,不斷侵襲她的感官。已經說不上背叛了,她只覺得肮髒。

  原來知道和親眼看到,對內心打擊的量感,真是不在一個級別之上。

  憑空想像的畫面再下作,再不堪,也不及親耳聽到的一聲“情兒”,令人崩潰。

  面對劇烈的認知外的衝擊,人往往會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

  羅生生此刻收拾心情,失望至極後,除了生理上的難受,反而沒有任何想哭的衝動。

  手機震動,傳來一條季浩然的消息,和她報備著到達酒店的時點可能還會推遲。

  這男孩表面總是盛氣凌人,但該有的禮貌卻從來不少,只是幾個文字的組合,就算不見聲色,也能辨出他話里的歉意和重視。

  羅生生手指頓在輸入框上,斟酌著刪了又打,打了又刪,最後還是咬咬牙,按下語音。

  “我突然感覺很不舒服,今天還是算了,改天我來請你吧。”

  聲音顫抖又虛弱,粗一聽確實有些不妙。

  對面接收後沒有遲疑,秒回了一個OK的手勢表情,接了句“沒事,好好休息。”

  簡短又體恤。

  相比於她的清冷,另一邊的室內,則看起來要火熱得多。

  性,是蘇岑最擅長的武器。

  她對男人的定力向來不屑一顧,既然是談判,自己又落下風,那能多得些籌碼,就必得是要拼盡全力去爭搶的,更何況,這男人的滋味可口,她亦需要他來緩解自己愈漸干渴的欲望。

  “昨晚你房里待的是誰?”

  方才蘇岑試著去親吻程念樟的嘴唇,被男人偏頭給閃避了過去。

  不過是個小挫折,她也不在意,雙手依舊掛住男人脖頸,大腿前伸,心思昭顯地不斷擦碰著程念樟的下體,妄圖故技重施,用最直白的挑逗,引出他的敏感。

  “與你無關”

  “我看她該是個知情識趣的主,做事還挺講臉面。昨天沒壞你什麼好事吧?”

  程念樟自她進來,面上顯露的都是一派淡漠。他腕上施力,把蘇岑從自己身上強硬地卸了下來。

  “你昨晚和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說找你聊聊正事,還有語音里提到的,今天會再來。你放心,我嘴巴牢著呢,知道昨天門後的不是你,當然不會讓別人來抓住咱兩的把柄。”

  “哼”

  程念樟這聲冷笑,是真的冷笑,連掃過她皮膚的呼吸,都感覺透著涼意。

  “怎麼?難不成還是和你鬧了脾氣?”

  蘇岑感受出了男人表情里一抹不同尋常的慍色。她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但好奇心驅使,這個女人仍舊選擇硬著頭皮問了下去。

  “你今天要說的正事是什麼?”

  程念樟背過身,一面行步,一面解開襯衫的領扣,抬指左右拉扯間,舒緩了肩頸的滯塞。

  男人後背胛骨的肌肉在動作時被清晰勾勒,他抬手又放下,布料貼緊又放松,這不經意間的一切,仿如引线遭遇余薪,復又燃起了蘇岑體內的欲火。

  難怪個個都當他寶貝,還真是撩人地很!

  蘇岑心想。

  “那天晚上的事,你解決地怎樣了?”

  “就差收拾你了。”

  蘇岑在程念樟眼里算不上多厲害的人物,之所以還沒動她,不過是礙著電影的進度和劉琨的顏面,處理起來多有麻煩罷了。

  今晚她既然自己送上了門,程念樟也不願再費心想春秋筆法搪塞,干脆出張明牌,直接打發她走,省的日後再來煩擾。

  “你還怪到我頭上了……還不是劉琨那邊的意思,我就一炮灰,你和我較什麼勁啊!”

  蘇岑見他坐下後開了瓶野格,趕緊委身貼過去,遞上了自己帶來的麥卡倫黑鑽。順手抽出台面煙盒里的煙,點上後夾在指尖,送到了他的面前。

  看著眼前突至的白色紙卷,男人手上起瓶的動作稍頓,他眉頭蹙著,偏頭避開了蘇岑的殷勤。

  “在戒”

  女人聽言尷尬縮手。

  “那你喝喝我帶的酒,黑鑽的威士忌,有股煙熏橡木的香味,正好幫你渡個煙癮。”

  說著,她也不等程念樟回絕,自顧自取過開瓶器就作勢要開酒。

  卻不料手剛抬一半,就被男人給攔了下去。

  “蘇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天的事,是我助理的主意,上回劉琨他們沒在劇組得好,這次她就獻了個爛計,想借宋二再來挫挫你銳氣。沒想到雇的人居然這麼沒有輕重,反倒把小火燒成了大火,撲了梁巋然一身灰。說白了你也無事,還去了不少梁派,我這廂也是立場使然。咱兩倒不如趁這機會好好聯結起來,放下過往,同心協作,豈不是比明爭暗斗來得更互惠共贏呢?”

  蘇岑一口氣把話說完,真真假假地給程念樟表了個忠心。

  擷取了話中大意後,男人難抑嗤笑。他將存冰加入杯中,往野格的基底里兌了些紅牛,一飲而盡,充滿血腥。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蘇岑。”

  程念樟話里的嘲意太濃,蘇岑一下竟還有點愣神。

  “我說得不對嗎?程制片。”

  女人話音里揉進了媚態,她略思量後,放軟肌骨,靠向男人肩頭

  兩人貼身時,蘇岑仿若無骨的手指順著他的襟口滑落,模仿上一回的姿態,企圖以此撩撥,來再次撕下他柳下惠的偽裝。

  這人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冷硬拒絕,實在讓她受夠,就算現實里針鋒相對,情場上也沒必要這麼楚河漢界,更何況她還是主動投懷送抱的那個。

  她都這樣了,程念樟要是還沒反應,那可真就有點傷她自尊了。

  室內的溫度不算高,蘇岑的指尖也透著微涼,本該是個清冽的觸碰,程念樟卻只覺黏膩。

  不耐蓄積已到閾值,不想再忍的他,於是驀然間起身,身旁的女人就這樣 像個垃圾似地被他抖落,絲毫看不出有何情面。

  站立著給自己添了些酒,他將手中杯身輕搖,再次一飲而盡。

  “蘇岑,你該看得出,我不喜歡騎牆的人。”

  話間,程念樟轉身走向窗前,說這句時不見面色,加之語氣平淡,根本聽不出情緒幾何。

  他站定後,慣勢想從口袋摸煙,卻撲了個空,才想起剛說要戒……就因這一小事,男人原本平靜的面孔瞬間皺起,出口的話也隨之變得尖銳起來:

  “你身上的籌碼,我換個人一樣拿得到。我也給你透個底,劉琨在我這,不過雜碎而已。想和我互惠共贏?你男人出馬也排不上號,更何況是你?”

  “程制片這口氣真是大呀!”

  蘇岑懟得這句話里,明顯有了怒意。

  “你走吧,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你如果安安心心把戲演完,不再起些麼蛾子,秋後算賬的時候,說不定我還會酌情放你一馬。”

  程念樟嘴里說得是“秋後算賬”,這是變相給她設了大限。

  這部電影按計劃,快的話在明年國慶,如果送獎,可能還要往後再輪半年上映,搭上宣傳期,她怎麼說,這兩年應該都不太會被他給整得太慘。

  等宣傳期過了,大家都忙著分賬,又還有誰會在意這些小事呢?

  這麼一想,蘇岑便立時豁達不少。

  “那就是沒得談的意思咯?”

  這是句故意調侃的反話。

  她當程念樟說得是放過,但實際這個男人記仇的本事,她只是還沒有體會到罷了。

  “知道沒得談,還不走?”

  程念樟回身,提杯指了指門口,微微昂首示意她走。

  “哼,虧得我今天還准備了好活,你不要是你的損失!”

  說著,蘇岑也不再死皮賴臉坐著,留了句找補的話後,拿起自己的酒,起身總算要走。

  “啪噠”

  房門打開

  “你怎麼在這兒!”

  開門後,蘇岑見到來人,倏然愣住。

  “蘇小姐,今天也真是太巧了,怎麼?你剛是也有正事要找程制片聊嗎?”

  羅生生在“正事”兩字上加了重音,一下就讓這句普普通通的問句,變得陰陽怪氣了起來。

  “哦,原來昨天……是你啊?”

  蘇岑也不打啞謎了。

  難怪剛剛程念樟說她身上的籌碼,換個人也能拿到,原來是直搗黃龍,搞上了宋二的女人。

  也真是個不嫌事大的主呢!

  “什麼昨天不昨天的,我和蘇小姐昨天見過嗎?”

  羅生生現在神情特別坦然,她從前最討厭說些像這樣和稀泥的胡話,覺得你知我知又何必要裝?但她此刻又有些明白了它們存在的意義。

  “噗嗤”

  蘇岑低頭掩嘴訕笑,眼神左撇,不知又起了什麼壞心思。

  “程制片,我不進來了,你出來下,我們門口談吧。”

  羅生生沒理蘇岑,視线越過她,直接看向了室內。

  她也管不著這女人的想法,昨晚怕被揭穿,所以只敢躲在門後,現在她手里有了證據,真鬧開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最後苦的都是程念樟,這男人總歸是有辦法讓自己抽身的,根本輪不到她來替他遮掩。

  “呵,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臨走前,蘇岑回身朝房內看了看。

  程念樟依舊定定站在窗前背對她們,既不轉身,也不回話,情緒難辨。

  蘇岑現在也不再去糾結這個男人對她冷淡的態度。羅生生這個傻妞,自己送上來給她當籌碼,她高興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其他。

  等電梯的當口,這女人雖然背身看不見2102門口的動靜,但她仍留心聽著,至少進梯前,都沒聽到程念樟有任何出來相迎的征兆。

  原來他也是會怕的啊?

  “叮”

  電梯聲響,雖然還想看戲,但為了不惹禍害,蘇岑終是選擇了快步離開。

  “她走了,你出來吧。”

  羅生生一直佇在門口,面色平靜無波,語氣也毫無起伏,看著就像是具沒有生命的雕塑,說不上木訥,但在靜夜里多少帶了些詭異的恐怖感。

  “有什麼就進來說。”

  沒有了旁人,程念樟終於舍得開口。

  他低頭看了眼杯中正在融化的冰塊,杯底不見酒色只剩下清水,身上也沒有煙卷來借他消解。

  莫名地,一股龐然而起的煩悶推壓至了心頭,似巨浪撲來,讓他避無可避。

  “我不想進來,話很短,你出來聽一下就好。”

  上一次想放棄的時候,聽了這男人的鬼話,半推半就地進去,被他哄騙著吊回了身邊。這一次她可不會再犯傻,往同個坑里連跳兩次。

  少了愛意蒙蔽,現在的羅生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她話音不低,即便隔了些距離,也能清晰地傳達到男人耳中。

  大概是聽出了羅生生今日的不同尋常,程念樟眉間急蹙,深吸口氣後,適才緩慢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真是稀奇的,這人居然還會主動和自己解釋。

  羅生生沒忍住,低頭漏了聲笑。

  “你們睡過,我知道的,我昨天給過你好多次機會……你這麼聰明,難道沒聽出來嗎?”

  “我當你在點別人,我並不是很在意蘇岑這個人,甚至對她都沒有太多印象,並不是有意要騙你,抱歉。”

  程念樟這句話說得很真誠,同時也很殘忍。他似乎是真的沒什麼哄人的天賦,哪有人這時候會想聽這種渣得理所當然的實話。

  “嗯,都過去了,人要向前看的,你也別太在意。”

  很奇怪,她明明說得是句豁然的開解,卻怎麼聽都像是種了斷。

  程念樟聞言,突然有絲手震。

  “你想說什麼?我們到里面談。”

  他側過身欲給她讓行,動作里下意識地想去牽她進來,剛要觸碰,卻被羅生生給微妙地躲開了。

  “我說了我不想進去!就簡單問你幾件事兒,搞清楚就好。”

  女人抵觸的反應讓程念樟有些意外。他維持著剛才伸手的動作,尷尬地定在半空,五指蜷曲,緊握成拳後,才緩緩放了下來。

  “問吧”

  “你在片場是不是就已經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了?”

  “大概能猜到。”

  “哦……那你為什麼不先低頭哄我?反而還是我來給的你台階下,你不覺得很沒道理嗎?”

  “你也可以不給,我沒強迫你做這些。”

  程念樟回得不假思索,話畢後,空氣霎時凝固。

  瞧瞧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羅生生本來不想哭的,但這句一下點中了她的鼻酸,眼眶瞬間蓄淚。

  “哦……是嗎?”她說時怕落淚被他看見,垂頭頓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很害怕失去你的。可是……阿東……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失去我呢?”

  女孩聲音顫抖,到了話尾,幾近哽咽。

  程念樟不受控地抬手,欲捧住她臉,但剛有起勢,就又一次被她格擋了下去。

  “別碰我……”

  氣音聽來微渺,語意卻是堅定。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羅生生在幾下深重的呼吸後,總算平穩了一些情緒。

  她往後退了半步,將彼此的距離調整到剛好無法觸及的長度,自己隨手揩掉眼淚,擠出一個略顯刻意的笑靨看向對方。

  “本來還有好多想問的,但突然感覺都太矯情了,從你身上也是要不到我想要的答案的。”

  “你問就好”

  程念樟接得很快,他寧願她一直問下去,只要給得出答案,他都願意奉陪。

  “唔……不想知道了,就這樣吧。”

  “就怎麼樣?”

  男人上前半步,氣勢凜然地向她逼近。

  羅生生看著身前的陰影,沒有懼怕,也沒有歡喜。

  從前怎麼也厘不清的關系,怎麼也看不見的未來,突然一下從她的腦海里被剪去,頭腦從雜亂變作清明。

  原來只要願意放下執念,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麼復雜。

  “我不喜歡你了。”

  程念樟有些恍神。

  大概是怕自己說得不夠堅定,羅生生鼓起勇氣,直視他道:

  “我不喜歡你了,結束吧,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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