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各懷鬼胎
“遠哲?”
羅生生側目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回握。
在人情世故上,宋遠哲並不遲鈍,也非毫無忌諱。
魏寅不算什麼小人物,他不會輕易去得罪。
只不過這人話里對羅生生的親昵和關懷太肆無忌憚,加之聽聞的一些風聲,使他即便知道自己女人不好這口,仍舊不禁會在心里作梗。
以前這人是不會這樣的,最近也不知怎了,總患得患失地厲害。
宋遠哲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劉琨宋毅病房里講的邊角料,他當時過耳只當笑話。羅生生的德性,他比誰都清楚,是孟浪不出花樣來的。
可耐不住她身邊殷勤的狗太多,想想總歸還是礙眼。
“我今天送她,就順便來看看,上次和你沒說上話,怎麼樣?近來還好嗎?”
他調順情緒,壓下不爽,淺握後,假模假樣噓寒問暖了一句,防止回頭被羅生生念叨自己小心眼。
“老樣子。”
魏寅也回得敷衍。
見兩個男人實在無話可說,羅生生又指向陳珂。
“這是陳珂陳指導,非常厲害的攝影師。”她移手再對上宋遠哲:“陳指導,這……嗯……遠哲,還是你自己介紹下吧!”
雖然日日耳鬢廝磨,但羅生生至今仍摸不准,該在外人面前怎麼稱呼宋遠哲。
“你好,宋遠哲。”
這男人也精簡,從不說抬頭,弄得好像全世界都該曉得他是誰似的……
拽死了。
陳珂瞟了眼魏寅,站起身松松握了一下,說了句“你好”,便沒再多話。
都是老江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早已有了考量。
他視线上下,學攝影的,稍帶個眼就能把景致人物分析個大概——羅生生今日裝扮十分用心,與平日大相徑庭,審美偏向女性,應是她自己的意思。
他看後心想:本就是個麻煩人,偏偏不知收斂。
陳珂原本對羅生生還算有些賞識,因著這番糾葛,好感瞬間下降不少。
職場就是這樣,對女性總是挑剔,明明沒什麼錯處,卻偏要把男人的放肆怪罪到女人的漂亮明艷上,真是欺軟怕硬。
羅生生不是訥訥的主,多少能察覺一些陳珂眼神里的研判,但她現在無暇管這些旁的事。
馬上就要輪到程念樟了,今個兒自進來見他,這男人就是副異常淡漠的腔調,完全摸不透他現在心情幾何,腦里又在編排些什麼大招……
“程……程制片……”
她小心翼翼喚了座下一聲。
程念樟聽音,瞳孔微震,合上劇本後,輕慢地抬頭對上宋遠哲,沒挪眼看她。
“宋二,好久不見。”
寒暄時,他既沒起身也沒伸手,翹腿的坐姿更是絲毫未見松動。這副傲慢的情態,不論身份,只講氣勢,肯定是壓了宋遠哲不止一頭的。
羅生生此時眼珠左右掃動,在兩個男人間來去觀察。
因為感知到了對峙的苗頭,她下意識地吸口涼氣,不覺間往後退了半步,只想遠離是非的中心。
不料動作間,後腰卻被身旁機警的男人給一把截住。
宋遠哲死死掐住她的腰眼,蠻橫地把人硬是往自己懷里塞。因這突然一下,羅生生條件反射地爆出了聲——
“啊呀!”
當下,她動作定格,圓睜著杏眼,縮緊肩膀,雙手抵在胸前,就像只受驚的兔子,又可笑,又可愛。
“你躲什麼?”
宋遠哲側頭挑眉問她,不明白她在怕什麼?
問完不聽答復,直接轉頭嗤笑著對上程念樟:
“程念樟,你排場真是夠大的。”
之前他們打過幾次罩面,雖然互相不對付,但和現場的其他人比,彼此還算得上是熟人。
宋遠哲瞧他給自己下馬威,索性也不再拘著脾氣。
他向來不把程念樟這種“小人”放在眼里,該怎麼懟就怎麼懟,一點也不顧忌情面。
“論排場,我是比不上宋二你的。”
說這句時,程念樟目光正好對上羅生生腰間的五指。
只見它們緊貼在女人腰眼,捏皺了布料,配合她別扭的站姿,強迫的意味明顯……
眼見這些後,他的眉頭在幾不可察間微蹙了一下。
“呵,你還真是謙虛。”宋遠哲眼里藏著輕蔑,他勾指讓林瑜近前,偏頭吩咐道:“幫我多搬個座椅過來。”
隨後再次面向身前。
“我和生生想坐下看會兒戲,沒問題吧?”
嗯?怎麼又帶上她了?
羅生生不解,她一小攝影,哪輪得到和魏寅他們平起平坐,享受片場導演椅的至高待遇。
常理和規矩上來說,這肯定是不妥的。於是她擠眉朝程念樟使了個眼色,望他不要答應。
但這男人今天就和給她單獨開了屏蔽功能似的,是一眼也不願落在羅生生身上。
虧她來時還特意補了妝,想著能讓他眼前一亮。
現在看來,這些心思用到程念樟這里,無出意外……應該都是喂了狗,全部白搭。
宋遠哲恣意慣了,自然是想怎樣便怎樣。但程念樟不光要平上,還得馭下,沒有隨便聽他指揮的道理。
沉吟片刻後,這男人扶額揉了揉眉角,終於起身,招手喚近Kevin:
“不勞煩林助理,Kevin,給羅攝影加個座吧。”
聽言,羅生生的太陽穴開始止不住抽抽,真是又煩又氣。
“我就不坐了,你們看戲,我去大壯那兒找陸攝影做個交接。”
她想通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凡事還得靠自己。
羅生生點了點自己機器的方向,宋遠哲隨她手勢看了過去。那個機位好巧不巧正對著季浩然此時站的定點,因為拍得是特寫,距離還挺近。
“你是想去交接,還是去找那個野男人?”
宋遠哲這話說得特別輕飄,神情亦很淡然,就是兩人平時互相諷刺時的平靜語調。
然而這話私下說說就算了,哪有擺到台面上講的道理?
除了宋遠哲,邊上圍的一圈人,聽到“野男人”三字,臉上都是副愕然的表情。
羞憤作用下,羅生生用力扯掉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歪頭擋住側臉,忿忿著壓低聲音道:
“你發什麼神經?外人面前講這些做什麼?”
外人?
呵。
程念樟冷笑一記。
“等下戲了以後再交接吧。陳指導,你通知你們團隊多留一會兒,別再像上次一樣落東落西地。”
“沒問題。”
羅生生沒想到程念樟會給宋遠哲幫腔,這下她也也顧不上避嫌了,直接轉頭,十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的方向。
大約是察覺到她熾熱的目光,這死男人這下才終於願意用正眼瞧她。
視线交匯的一刹,沒有羅生生想象中,驚艷的神情。他瞳孔里雖然映射著自己,卻無神而幽暗,面目亦是寡淡,看不出分毫動心的征兆。
“兩位落座吧。”
見他移開視线後,伸手,無甚所謂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羅生生嘟起嘴,狠瞪了程念樟一眼,便沒再繼續看他。
“今天拍得是打戲?”
宋遠哲不懂拍戲的,不知他問這句作甚。
“算是的,幾場室內的搏斗戲,外加補幾個升格”
魏寅拿起對講前簡單回了句,也沒放心上。而後叫來執行,通知各單位就緒,接上一鏡繼續拍攝。
等他交代完,宋遠哲躬身湊近屏返,指著屏幕里一個穿著季浩然戲服的替身演員問道:
“怎麼是替身開鏡,不怕穿幫嗎?”
“這場戲要從七米高的置景下墜,不用專業武行,演員落地很容易受傷。”
“我看這個替身身高差了點,觀眾也不是傻子,是不是替身,一眼就看出來了,是吧,生生?”
羅生生聽他提問自己,心內立馬生出一股惡寒。
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