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初夜(4)(宋)
這家旅店和很多歐美的旅館一樣,外表光鮮大氣,但內里全是陳舊腐朽的家具,千年不換的電器,和藏汙納垢的各處隱秘。
羅生生坐在床尾的腳凳上,喝了酒的她,滿臉都是燙人的酡紅,頭腦混亂,身體東倒西歪的,根本難以平衡住坐姿。
可即便這樣,這個倔姑娘還是強撐著,死也不讓自己躺下。
“決不能比宋遠哲先睡!”
這句話,像咒語一樣縈繞在她腦海,成為她對抗浴室里那個男人的最後一張底牌。
宋遠哲洗完澡後換了身浴袍出來,這家隨便找的旅店設施實在太差,熱水斷續,環境堪憂……本想洗個澡放松,沒想卻讓他的心煩更甚。
“你去洗吧。”
男人從衣櫥取了件女式浴袍扔給羅生生,喚她去把自己收拾干淨。
“我等白天回家再洗。”
“我那車貴著呢,可不載臭東西。”
宋遠哲懶得理她,直接就著床半躺下去,拿出遙控器打開電視。
“你往邊上移一移,別像木頭樁子一樣擋我視线。”
羅生生聞言,聽話地挪了挪屁股,挨坐到了腳凳的最邊緣,磕地屁股生疼。
再往邊挪的話,就得坐進地下了。
宋遠哲本意是想讓她起開,可沒想這人腦子就像蠟燭,不點不亮。
他現在表面上在看電視,實際視线卻一直落在羅生生的背影上。
想這痴女戰戰兢兢的,看她到底能撐到幾時。
“遠哲,你變了好多,以前你不這樣的。”
從前嘻嘻鬧鬧的玩伴,不過一兩年的功夫,就變得這麼狠辣,換做是誰,可能當下都會接受不來。
“扯什麼以前?我都忘了。”
他撒謊。
只是不願提及罷了。
都是些虛情假意的東西,爸爸,哥哥,還有身旁的親眷和所謂的朋友……都把自己哄得團團轉,到頭來,還不是逮到機會,就把自己像垃圾一樣趕出了宋家,推遠到澳洲流放。
藺安嫻說他不如宋毅,這話,他最不愛聽。
以前的自己太天真,天真到傻氣,也只有羅生生這種二貨才會懷念小時候的自己……想想還真晦氣!
“外面說你那些事……是真的嗎?”
吃喝嫖賭,樣樣都有,傳得很難聽,她其實一直是不太相信。
“和你沒關系。”
宋遠哲也不問是什麼事,他心里大概有數。
都傳他是紈絝里的紈絝,本來不過是些虛妄的流言,但既然大家都這麼不看好自己,他也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遂了他們的“心意”。
少年人就是這樣,明明在和世界賭氣,卻揮刀一通亂砍,最後總是只能傷到摯愛親友……
還有自己。
宋遠哲只是表面成熟了,見過些浮華的世面,實際心智里,還是沒什麼底氣和城府。
羅生生原打算熬到宋遠哲睡去,可沒想酒精竟是那麼厲害的東西,除了讓自己發熱發暈,還讓困意翻卷,逐漸覆蓋了頭腦里的所有清明。
“羅生生?”
宋遠哲看她搖搖晃晃趴了下去,就試著喊出她的名字。
然而無人回應。
於是他起身繞到床前,在她面前蹲下。
這丫頭還是和小時候差不多,臉蛋沒怎麼變,白白嫩嫩,懵懵懂懂。因為喝了點酒,面頰上帶有紅暈,看著有股說不上的可愛。
他抬手捏了記羅生生的臉肉,又彈又軟,手感很是不錯,而後又作惡似地捏住了她的鼻頭,害得睡夢里的女孩,只能下意識張口,用嘴奮力呼吸了起來。
“張著嘴像條死魚。”
他雖然這麼罵著,但表情里卻明顯有絲笑意。
因為實在憋地難受,閉著眼的羅生生,無意識地甩了甩頭,於右手亂揮幾下後,總算尋到宋遠哲的手腕,將他牢牢抓住。
“唔……放開!”
女孩的掌心柔軟細嫩,觸到肌膚上會有股奇異的舒適感,讓人安定。
宋遠哲看著她干淨的手指,驀然有點走神。
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對羅生生來說可能算得上獵艷的老手,但放大看,也不過初出茅廬,頂多只能說是個情場小開罷了。
睡得女人無非就是學校的交際花抑或夜店的玩咖,她們大多善於裝扮,或故作清純或流於性感,無論姿態妝容如何變動,她們的手上都無一例外會做上美甲,又長又亮,或多或少帶著過度精致的攻擊感。
而羅生生的手和她們比,就素得實在有點寒磣。
手還是細長好看的,骨節上微微泛著紅,修剪成平頭的指甲又短又鈍,干燥天氣里,食指還長出了倒刺,看著讓人止不住心癢,想去幫她拔掉。
這是種很奇異的心態,他和一個女人開房,居然最想做的,是給她拔個倒刺。
有毛病。
宋遠哲放開她的鼻尖,不輕不重拍了女孩幾下側臉。
“誒!羅生生,起來洗澡睡床上去,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他本來也就是想嚇嚇她,灌她幾口黃湯,順便再嚇嚇藺安嫻。畢竟是羅熹的妹妹,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麼可能真去糟蹋……
而且看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想也知道睡起來,體感肯定很差。到時睡起來,還真不知道是她伺候他,還是他服務她。
宋遠哲沒有處女情結,他對***的要求一向簡單,漂亮,活好,沒病就行,活好最關鍵,其他都是虛的,精神刺激罷了,他不稀罕。
羅生生被他拍臉後,睫毛微微顫動著,掀開了眼簾。
彼時宋遠哲整張俊臉隨她視线的對焦,愈漸變得清晰。
“你真好看。”
這是睜開眼的羅生生,說得第一句話。
太直白了,直白地宋遠哲當場就是一愣。
“剛剛那個車……嗯……好帥……你好厲害……咻咻咻地,像飛起來一樣……嘻嘻嘻……嗝”
看來她是真醉了,都開始發起了酒瘋。
兩只手一會兒捂臉,一會兒亂揮,掐著嗓子,嘴巴嘰里咕嚕盡說些孩子氣的話,雖然聒噪,但有些還挺中聽。
“六百多萬刀呢,能不厲害嘛!”
聽到數字,羅生生開始掰起手指,六百萬……一、二、三……六!
“六個零……唔,太貴了。”
“切,少見多怪。”
宋遠哲挑眉,語氣里全是得意。大概是蹲久膝酸,他站起身,松了松腿,拉住羅生生,徑直坐到了她的身邊。
“不過這車跑山路確實矜貴了一點,我車庫有輛馬自達,耐操又便宜,過彎道又快又刺激,下次可以載你山路兜圈,像秋名山那種,怎麼樣?”
他喜歡和人聊車,但身邊除了那些個流水的女人,親近的幾乎沒誰贊同他的這個愛好。
傅雲雖然次次給他埋單,但也只是無暇管教罷了,看見他開新車,還是經常要皺眉頭的。
這個羅生生,算不上他多在意的家伙,但人本性里,都喜歡給小巴拉子吹些牛皮。只要看他們或真或假崇拜的樣子,就會心生不少愉悅。
此刻醉酒的羅生生,對他來說,就是這樣的工具人。
“好耶!”
果不其然,這傻妞特別給他面兒。
只見她站起身,舉起雙手,興奮地發出一陣歡呼,那樂不可支的樣子,就真和腦子缺筋一樣。
“好了,去洗澡吧。”
“嗯。”
羅生生聽話地應答,沒再扭捏,直接脫下西裝,折疊好放到腳踏。
而後也不管宋遠哲在場,非常順手就解開了側扣,拉開拉鏈,將短裙褪了下來。
青春期少女的雙腿,細直而飽滿,羅生生的皮膚天生偏白,她直直地站立,就像一雙玉筷矗在地面,談不上什麼性張力,但就是惹人想看。
宋遠哲知她是醉了,很多動作是出於無意,但眼見這副場景,他仍錯頓了好一會兒。
直到喉結上下滾動,來回吞咽幾口唾沫後,方才用手,指向了浴室方向。
“羅生生,你做什麼?上那里脫去!”
“那里邋遢死了……校服要弄髒的……”
那間浴室燈光昏暗,照著地面水漬,確實看起來很不干淨。
“我還在這兒呢!你這麼搞,會出事的知道嗎?”
“可是……是你喊我洗澡的呀……”
說時,這個女孩蹙眉瞥了他一眼,滿臉疑惑。隨後便扯掉領結,開始沒顧忌地解起了襯衫的紐扣。
她內里穿著一件粉色的薄面胸衣,有鋼圈托著,胸型看起來小巧又飽滿。
平滑的腹部兩側是她對凹的腰弧,說不上多極品的蠻腰,但上位時掐著,手感肯定是極好的。
“啊呸!”
宋遠哲撇頭,暗罵了自己一句。
“想些什麼烏七八糟的!小心阿熹揍你。”
此時是悉尼時間的凌晨三點,酒店電視里的付費頻道開始播放一些成人內容。
羅生生被身後此起彼伏的浪叫聲吸引了注意,她轉頭看了會兒,指著電視里交錯的人形,懵懂問道:
“遠哲哥哥,這是在干什麼?”
宋遠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間晦暗。
因性器的起勢,他不得不調整坐姿,嗓音喑啞地開口道:
“羅生生,裝純很有意思是吧?”
說完他便起身。
這個身材秀頎的男人此刻猛然站立,一下遮擋了頭頂垂燈的部分光亮,落下一片陰影。
隨著他的緩步靠近,黑影漸大,直至將羅生生從頭到腳,完全籠罩……
配合著男人陰鷙的神色,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嗯?”
她沒有裝純,只是這股酒意放大了一些情愫和膽氣,大人們愛叫它莽撞、衝動和自作聰明。
而多年後的羅生生,只會怪那時的自己……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