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瘋子……們
羅生生拗不過他,最終還是開門給人放了進來。
宋遠哲入室後,順勢把甜品交她手上,自己則熟門熟路在客廳逡巡,找到醫藥箱,從里頭撕了片膏藥給自己右手貼上。
膏藥的氣味很衝,刺進鼻腔,讓男人本就不算喜樂的心情,現時更添一層霾障。他握拳捏了又放,確認骨節沒折沒斷,這才稍稍舒掉了口惡氣。
廚房餐桌的邊側,羅生生靜坐著,默默觀察了他一陣,眼中無神。
“羅熹的墓地,你媽選在北郊,她和你說了嗎?”
宋遠哲怕她開口趕客,就先發制人地帶起了話頭,內容繞不開她最在意的羅熹,聽著是好意,卻格外讓人刺痛。
尾音落下,這男人試探著望了眼對方所在的位置,待兩人視线撞上,他又即刻把頭低了下來,不知在心虛什麼?
羅生生不想理他,拿調羹搗了兩下熱粥,舀起後送到嘴邊,還沒沾唇就又放了下去,依舊生不出什麼進食的欲望。
“北郊那邊祭掃方便,風景也不錯,我已經聯系好——”
“咣!”
調羹被重重砸進碗里,濺出一片米湯。
“怎麼了?我哪句說錯了嗎?”
“宋遠哲,你難道就沒有哪怕一點……就一點……人類該有的愧疚嗎?你媽借刀把我哥殺了,你再過來到我面前假惺惺扮好人,是想做什麼?連我一起氣死嗎?”
“剛才說了,不要老提死字,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羅生生閉眼,對其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慣用伎倆,早已感到了膩煩:“你走吧,我身上沒你們想要的東西,哥哥獄里留的信,你媽應該找人提前做了篩選,給到我手上的時候,該抽的都已抽走,剩下不過是些瑣碎,和你們家的事,沒任何關系。”
聽言,宋遠哲眼色瞬變,整個人忽而變作機警,面容緊皺。
“你這話當我面講可以,林瑜在時,千萬不要出口。”
“嗯?”
“羅熹既然沒留話,你怎麼知道我媽想銷毀證據,剛剛那段話,自己沒意識到矛盾嗎?”
受他提點,羅生生頓時恍悟,方才嘴快沒有過腦,不禁犯下個致命的口忌。
“你……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教我遮掩?不怕我去揭發嗎?”
男人搖頭輕笑,隨後瞥了眼自己逐漸烏青的指節,遮丑般藏進褲袋,緩步朝她走近。
“你要是了解地夠細,證據夠足,羅熹也不至於會吃這麼多年獄苦。但我媽做事你也知道,向來偏好斬草除根,不喜留有後患。要是讓她發現你曉得內情,哪怕只有片面,我擔心到時……也會像今次羅熹這樣,就算我有心想保,也沒法護你周全。”
他說時拉開座椅,在她對面落定,將甜點的紙盒拆封打開,拿出了一份朗姆調味的慕斯,推到了羅生生面前。
“你臉色看著很不好,就算沒胃口也多少吃點,如果實在不舒服,我可以幫你找醫生過來,不要自己硬扛。”
“我沒事。”
語氣冷硬。
因聞到酒味,胃里莫名又開始泛酸,羅生生抬手捂住鼻頭,咽下干嘔,排斥感十足地將蛋糕朝他那面給推了回去。
“哦?你向來吃頭不差,今天這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是有了。”話到這里,宋遠哲驀地停聲,表情有片刻頓塞:“那天……你後來避孕了嗎?”
“哪天?”
羅生生心驚,沒來得及思考,下意識就脫口問了出來。
“我來劇組找你那天,酒店里做的,忘了嗎?”
男人語氣有些難掩的興奮,不過他這人偏執,頭腦再熱,繞來繞去,就是死也不肯說出口“分手”這兩個字。
那晚之後,程念樟緊接著就同她鬧了場頗大的脾氣,煩心事一樁接一樁撲來,加上前兩個月連著吃藥,經期時常不准,多因並起,讓羅生生根本沒能抽出心神,去關注自己身體上的異樣。
現在被他提醒,這姑娘心里實際很慌,但她不敢表現,怕被對過拿捏住籌碼,把好不容易厘清的關系,又添上新的交集,最後落個甩不脫的下場。
“你想多了,才過一個多月,能有什麼反應?頂多胃病罷了。況且你真覺得……我會傻到留個孩子給你當籌碼嗎?呵,就算退一萬步講,我腦子瓦特了,真是懷了,那也不可能是你宋遠哲的種……別做白日夢了。”
“但你剛才猶豫了。”
羅生生微愣。
“猶豫很正常,我和程念樟做愛,興頭起了,照樣都射在里面,從來不避孕,既然你剛才點到了,我總要先算算日子的,你說對吧?”
“砰!”
聽到“做愛”“內射”這些字眼,女孩問句的尾音還沒消散,宋遠哲就已抿緊唇线,提捏住了桌心花瓶的窄口,連帶里頭新換的鮮花一道,向她身後重重拋砸了過去。
這男人此番動作和表情,盡寫皆是狠戾,讓人倍感畏怯。
玻璃瓶撞牆後落地,應聲碎成渣滓,稀稀碎碎撒向各處,鋪陳了滿地的狼藉。
羅生生開衫中途也被這遭濺出的水澆到,濕了後背大半,導致她因刺激,通體瞬間打出了個巨大的寒噤。
桌面下,這姑娘即便已害怕到極點,仍靠捏拳握緊的力量,勉強止住自己身體的顫抖,暫且擠出了些與他繼續對峙的底氣。
“宋遠哲,你能不能管管好自己的脾氣,這是我家,而且哥哥頭七還沒過掉,你就這樣來鬧,難道半夜睡覺,就不怕他的冤魂過來纏你嗎?”
她話里描述的情境,正常人聽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膽寒。
然而宋遠哲依舊陷在剛才的對話當中,根本沒理她的設問。
“就那麼喜歡他嗎?”
“誰?程念樟嗎?”
男人沒答,他現在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心里就會泛起殺人的衝動。明知不合時宜,也沒辦法抑制住自己暴怒後想要發泄的本能。
鎮定了半晌,宋遠哲閉眼深吸口氣,為怕情緒再起波瀾,直接偏頭看向別地兒,意圖把注意力從女人身上挪走。
“我錯了,剛才對不起。”
這男人又來了……
聊不下去,就草草道歉收尾,語氣聽著不情不願,不像出自真心,反倒更像是在同她耍著少爺脾氣,死性不改的。
“你問我喜歡他多少,其實嚴格來說,那不算喜歡……應該是愛,我愛他的,你能懂嗎?”
“夠了!”
男人氣音低沉,看樣子又是醞釀爆發的前兆。
羅生生在其中聽出不妙,撇嘴無聲嗤笑了下,便沒再繼續就著同一件事,朝他補刀,反而另起話頭道:
“我哥其實留了個你們傅家的東西,你今天既然來了,我就找出來物歸原主,也算是種兩清。”
“什麼東西?”
“你看了就知道。”
說完這句,羅生生一手撐住台面,一手則扯過開衫,遮擋在自己小腹,吃力地站了起來。
宋遠哲跟著起身欲要攙扶,卻被她給直接推了回去。
“你坐下面等我就行,東西在樓上哥哥的房間,時間久遠了,估計要找一會兒的。”
“沒事,多久我都等你。”
“呵。”
……
羅生生這一趟上去,足足耗費了半個多鍾的時間。
她下來時,廚房有簌簌的水聲,在屋內回蕩。
宋遠哲此時正背她站靠水池,手上絲毫沒有顧忌新傷,破天荒地做起家務,幫忙將堆積的碗筷洗淨,笨手笨腳地疊放到了瀝水的橫欄上。
地面花瓶的碎渣他也做好了清理,大概是看鮮花還很嬌艷,他這個惜美的人,干脆從客廳找來個新的器皿,將花束重新插好,又放回了桌心。
“生生,東西找到了嗎?”
櫥櫃下面擺著餐巾。
男人聽聞背後動靜,關掉龍頭,躬身往前抽出紙張,想要擦干濕手,這邊他剛准備回頭,腦後卻猝然感受到了股金屬硬物帶來的凜冽和涼意。
“找到了。”
羅生生平淡答復。。
生理性地,宋遠哲喉管不禁上下吞咽。心跳慢慢趨穩後,他又默然垂頭……剛才手上擦拭的動作,也於僵直中,被逐漸放緩,直至停動。
“上膛了嗎?”
他問。
“我會用的,不需要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