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靈愣了一下,然後氣呼呼地撥掉他的手:“你怎麼才來。”
“嗯,我的錯。”寒時爽快承認。
“……哼。”
苗靈收了收怨念,就要從草叢里出來,但下一秒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又頓在原地。
寒時:“怎麼了?”
“我剛才試了一下……好像變不回貓了。”
“然後呢?”
“我……沒有毛毛了。”
“哦,真可惜。”寒時的目光定格在那頭與毛色相差無幾的銀發,眼神卻並不如嘴上說得遺憾。
“所以?”
這都不懂嗎?
苗靈恨鐵不成鋼地捏著草葉子晃了晃:“所——以,我要衣服!”
“嗯?衣服啊,正好。”
寒時想起了什麼,淡定地在袖子里取出塊折疊好的布,抖開一個大大的“御”字——是大貓的那件官服。
只是上面衣擺處那道被人割破的大口子尤其顯眼。
苗靈瞪大眼睛:“它,怎麼破了?”她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
“問題不大。”
寒時從掛在背後的拂塵上拔下一根須,控制靈力將裂口唰唰縫上了,還順手綁了一個小蝴蝶結。
一陣窸窸窣窣後,苗靈終於掖著衣擺鑽出了草叢。
相比於大貓的體型,這件衣服對她來說寬松了些,卻不太夠長,僅到大腿根往下些許,勉強能蔽體。
寒時欣慰地看著眼前的人,為自己數天前的預言給予肯定:“果然變成人也能穿呢。”
“能穿個——”
一陣山風吹來,苗靈嘴邊的話緊急刹住,轉而貢獻了一個噴嚏,以表示對寒時這番言論的抗議。
“過來。”
寒時攤開雙手,苗靈就條件反射地像當貓那樣蹦進了他的懷抱,動作極其熟練。
呼呼呼——
苗靈愜意地挨了一會人形暖爐,腦子慢慢活絡起來,才發現好像有什麼與以往不同。
自己原本只能貼到寒時鎖骨的爪子此刻正扒拉在他的脖子上,平常只能看到他下巴的仰視角度也換成了俯視。
寒時那張俊美又熟悉的臉就這樣近距離懟在她眼前。
同樣的姿勢,當貓的時候沒什麼,變回人就感覺似乎,過於親密了點。
苗靈不自在地往別處撇了撇,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寒時一眼,發現他正在盯著她。
於是苗靈先聲奪人:“看、看什麼?”
寒時不答,而是騰出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給她看指尖上的灰:“在地上打滾回來了?”
苗靈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是怎麼找密室出口機關的,老實點頭:“滾了。”
“……講講,都發生了什麼。”
寒時用自己寬大的袖擺蓋住苗靈光裸的腿,抱著她向山下走去。
“看你還好好的樣子,想必虧都讓噬妖吃了。”
“那是!”
說起這個,苗靈就來勁了。
她一掃疲憊,滔滔不絕地開始講述她與壞蛋們斗智斗勇的英勇事跡,當然,適當地省略了些細節,比如被老鼠嚇到的那段。
“……幸好我急中生智,虛晃一招,把木門碎片當作內丹扔了出去,然後趁它去撿的時候逃出來躲到這了。”
聽了將近一刻鍾的寒時及時接上夸獎:“對,你做得很好,辛苦我們喵喵了。”
“你、你知道我的厲害就好。”苗靈高興地晃了晃並沒有變化出來的尾巴。
“你給的尾羽也幫了很大的忙啦。”
“是嗎?看來下次出門要在嵐那里多弄點。”寒時毫無心理負擔地進行不當人的債主發言。
“然後,你又是怎麼變成人的?”
“空有靈氣卻沒有長期的修煉做基底,化形不可能順利,但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大礙。”
“這個……”苗靈看了眼默默綴在他們身後的黑貓。
真要解釋起來,她的穿越身份就捂不住了,這種事是能說出來的麼?
收到苗靈的眼神暗示,黑貓清清嗓子跳出來:“這是因為苗靈她非常有天賦,即使沒有強健的軀體,只要引導得當,就能將內丹蘊含的靈氣化為己用,一舉修煉成人不是問題。”
“但你不是在引導途中離開了麼?”
“喵唔——”黑貓語塞:“就算我半路不在,她也成功了,所以說她很有天賦!”
“對、對呀,我就說我是天才。”苗靈找准時機接上話茬,只是語氣透著心虛。
寒時斜她一眼,雖然一副並沒有相信他們胡說八道的表情,但也沒多說什麼。
苗靈松了一口氣:暫時混過去了!
回到皇陵的時候,二門主等人已經圍了兩圈,沉迷於研究噬妖的遺體。
倒是一旁的玉琉先發現了歸來的寒時。
“仙人!如何了?尋到妖獸大人了麼?”
玉琉迎上來,看見寒時懷里的人,頓時一驚:“這位……?”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女子,玉琉低下頭,不好多問,欲言又止之時,他注意到跟在他們腳邊同樣是金色眼睛的黑貓。
玉琉的視线在兩邊來回掃過,猶豫再三,才問道:“妖獸大人……莫不是掉進煤堆里打滾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黑貓:“怎地染成這般黑?”
伴隨著寒時噗笑的是黑貓氣憤的叫聲——“煤炭會有這麼漂亮的黑色嗎喵?”
它跺跺爪子,仰起高傲的頭顱,伸長脖子努力讓玉琉看見它鄙視的眼神:“一介國君,竟如此沒有眼光!”
玉琉:“如此……真是抱歉了。”
苗靈舉爪解圍道:“那個,我才是。”
玉琉腦子還沒轉回來:“……嗯?”
苗靈指指自己的眼睛和發色:“我才是,寒時的妖獸。”
寒時頷首補充:“得了點機緣。”
“……”你們莫不是在唬我。
繼教貓識字後,玉琉見識到了貓的大變活人,頓時感覺這個世界又魔幻了幾分。
今夜,一向冷清的皇陵變得燈火通明起來,不斷有人匆匆趕來,徹查此地發生之事。
參考過寒時的建議後,玉琉決定將噬妖的屍體以及密室里的那具干屍先交給問仙門眾人,由他們弄清楚具體情況再作進一步處理。
被迫經歷了宮外一日游,餓得不行的苗靈蹭了點皇陵廚房做的臨時加餐,填飽了肚子後,總算回到了皇宮。
不過在他們住的房間門口,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玉鳴正裹著一床薄被,屁股下墊著墊子,靠在門框上睡得正香。
旁邊守候的侍女見他們回來,似乎松了一口氣,輕輕地拍醒玉鳴:“殿下——仙人他們回來了。”
“……唔?”玉鳴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抬頭,發現了來人。
“哇嗚!”
玉鳴甩開被子,飛撲上去開始掉眼淚:“對不起妖獸大人!都是因為我,你才被抓走的……”
“嗚……怎麼連白毛也變成黑的了,妖獸大人您受罪了。”
“我本來就是黑的喵!”抓狂的黑貓用爪子抵住玉鳴的臉,吃力推開他:“走開小鬼!”
苗靈居高臨下,憐憫地看著被玉鳴強行熊抱,蹭得臉肉都變形的黑貓,默默感謝它替她受了這一過。
只能說,不愧和玉琉是倆兄弟。
“我在這里。”苗靈再次舉爪。
聽到熟悉的聲音,玉鳴有點懵,眼淚汪汪抬起頭,對上極力憋笑的苗靈。
“妖……妖獸大人?”
“是我。”
“哇嗚!”
玉鳴放開黑貓,再張開雙手,試圖重來一遍,卻撲了個空。
寒時早已抱著人退到兩步外:“我們從外頭回來,還帶著汙濁,不宜同小殿下接觸。小殿下還是請早些休息,明日再來罷。”
最終侍女拉著依依不舍的玉鳴回去了。
過了一會。
寒時帶著沐浴過的水汽回到房間,就看到他的坐騎坐在桌子前,抱著偶爾用來睡午覺的小枕頭,腦袋一耷一耷地,快要栽倒。
寒時上前輕拍她的肩:“困就去睡。”
苗靈晃晃腦袋清醒過來。
“你回來了……我還是睡床?”
之前是貓貓的時候還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寒時一起睡,可她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做人要矜持!
寒時貼心道:“你想睡地板的話也行。”
“才不是!”苗靈趕緊跳到床上滾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只露出眼睛:“那,你呢?”
“我還有點事要去弄清楚。”
“可是你走了……如果又有人趁我睡著了抓我怎麼辦?”苗靈卷著被子蠕動了一下,忽而彈起來:“對了,馬屁老頭他們呢?就是他們干的!”
寒時過來把她按回去,“已經抓起來了,那邊正在審問。”
苗靈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帶我去,我要剃了他們的頭發!”
“怎麼?”
“為了把你給的木牌弄掉,他們燒了我的毛毛!”
苗靈一邊告狀一邊委委屈屈地指給他看:“脖子這里,禿了一圈!”
寒時湊近打量了一番,沒有瞧出什麼區別,倒是飄過來了股與他身上一模一樣的皂香。
他偏過頭,直起身:“好,等你明天醒了就帶你去教訓他。”
“……不要。”苗靈拉著他不肯松手。
見她視线飄忽不定的模樣,寒時算是看出來了,“害怕了?”
苗靈:“只……只有一點點而已。”
“我在隔壁,你叫我就能聽到。”
寒時摸摸她的頭。“今晚的蠟燭不滅了,睡吧,沒事。”
“噢……”
寒時看著應聲後依然在他袖子上的手:“?”
苗靈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吞吞吐吐道:“就是,看見你有點高興……謝謝你來救我。”
“嗯。”
簾帳放下,模糊了寒時的臉,卻掩不住格外輕柔的語調。
“晚安。”
門輕聲關上,苗靈順勢滾了幾圈。
嗷,對著寒時說這種話莫名地害羞啊……
躺在床上,一整天積累的疲勞一下子涌了上來。
不遠處,燭火搖曳著。苗靈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皮,潛意識里還記著要確認自己的安全。
“寒時?”她喃喃出聲。
咚咚——
連著隔壁的那面牆被敲了兩下,證明聽到了她的呼喊,表示他在。
苗靈這才放任自己睡去。
牆的另一頭。
查探到苗靈的呼吸平緩起來,寒時才側過頭,看著地上縮成一團仿佛自己
不存在的黑貓。
“關於你和我的妖獸,我有好些地方百思不得其解。你一定很樂意為我解惑吧。”
黑貓看著男人臉上的柔和一秒消失,內心無聲尖叫。
啊啊啊啊隔壁那個別睡了快起來救我!
散仙的養貓手冊二十三則:不許抱我的貓,小孩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