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的夜中,黑貓隱匿了身形遠去,背影有些模糊。
然後靈氣開始失控,沿著手臂迅速攀附上來,一股腦地涌向她,像是要把她吞噬殆盡。
她有些驚慌地試圖甩開手,卻反倒被那股龐大的能量一點一點往回拉。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掌沒入身體,然後是小臂、肩膀,最後一頭栽了黑暗。
“!”
苗靈猛地睜開眼睛,膝蓋下意識地彎曲了一下,就要往前摔去。
但後背踏實的觸感提醒她還好好平躺在床上。
……是夢嗷。
苗靈伸出爪子遮擋光线,入目的卻是一只人手,她嚇了一跳之後才想起來:
哦,她已經變成人了。
咕嚕咕嚕——
許久未得到補給的肚子發出空虛的叫聲,吸引了另一敏銳生物的注意。
“你終於醒啦喵!”
侯在一旁的黑貓聽見動靜,跳上床來十分激動地拍著她的被子。
見黑貓這副模樣,苗靈不解:“我不就睡了一晚嘛?”
黑貓沉痛地搖搖頭:“三天,整整三天。”
“你知道你睡著的這三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黑貓差點淚流滿面:“寒時他不是人啊!”
“……確實。”苗靈點頭贊同。
“等等,我睡了三天?”
“是啊,起初怎麼叫都叫不醒,寒時說你是化形太累了,讓你好好休息。”
黑貓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之前還在訴苦,趕忙把話題扯回來:“我跟你說!寒時趁你睡覺的時候對我嚴刑逼問,還威脅我!真是太過分了!”
“誰過分?”一道聲音冷不丁冒出來。
“當然是——”
黑貓定在原地,後知後覺聲音的主人是誰,急忙改口道:“啊哈哈,我正要告訴你她醒了,你們聊你們聊。”
然後它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消失在門外。
苗靈:“?”
這速度,怎麼像是在逃命。
她帶著疑惑爬起來,目光落在剛進來的男人身上,“寒時……”
“嗯?”
“感覺你變小只了耶!”
“……是你變大只了。”
寒時放下帶來的衣物,看著一臉驚奇的喵喵,由衷感覺即使自家妖獸外表變成了人,這性子還是跟貓那會一模一樣。
“換衣服,洗漱,吃飯。”
“噢。”
有幾名侍女端著早點進來,鋪了一桌子,寒時剛讓她們退下,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哇……!”
他步到屏風後,看喵喵又整出了什麼麼蛾子,卻發現她正彎腰把腦袋湊到臉盆上方,對著水面打量。
“……在做什麼?”
寒時走過去,把她鬢角垂下來那縷快要浸到臉盆里的頭發撈起來,別在耳後。
“看我什麼樣子。”
苗靈摸摸自己的臉蛋,新奇地瞧著水里照出來的相貌。
細黑的眉下是一對典型的貓眼,眼尾吊起了細微的弧度,短而圓的眼框內里嵌著亮眼的金色,映在水中像兩輪滿月。
她的肌膚就像她原本的毛色一樣分外白皙,顯得略微淡色的唇也紅潤了起來,氣色極佳,整個人朝氣蓬勃。
這等美貌是真實的嗎?
“寒時!我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袖子被拽住,那張漂亮的臉就在他面前炫耀似地近距離晃悠。
寒時把搭在旁邊的毛巾拿起來,“啪”地糊到她臉上:“嗯,好看。”
“趕緊洗臉。”
苗靈:“……”
你不要仗著自己顏值高就可以隨便敷衍我嗷!
洗好了臉,苗靈擦擦手上的水珠,扒著屏風探出腦袋,看見寒時已經在一張拉開的凳子前侯著了,手里還握著把精致的玉梳。
這梳子她熟,當貓的時候寒時每天給她梳毛用的。
這是要伺候她的架勢?
“過來,給你個禮物。”
寒時朝她揮了揮手里的東西,伴隨著清脆的鈴聲。
苗靈定睛一看,是一條跟她瞳色趨近的金色發繩,頭尾兩端皆系了一個小鈴鐺,晃動起來就會發出聲響。
“!”
沒有一只貓貓能拒絕會叮叮當當的漂亮飾品。
苗靈噠噠噠跑過去乖巧坐好,抓了個點心塞嘴里邊吃邊享受今天份的梳毛。
玉梳插入發尾,將有些許凌亂的頭發梳開,因力道輕柔,細軟的銀發並沒有損傷。
這樣一路往上,直到發根到發尾都理順了,再一口氣順暢地梳下來,
苗靈便舒服地咪起眼睛,幾乎要發出愜意的呼嚕呼嚕聲了。
偶爾有幾縷頭發會從寒時手里溜出來,垂到她的臉側。
不知道是不是脖子那圈毛無了,苗靈總感覺自己的脖子特別敏感,寒時把頭發勾回來的指尖僅僅是擦過她的皮膚,觸感都異常明顯。
“……松開。”
寒時看著自己突然被夾在頸窩的手,想抽出來,沒抽動,於是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腦袋。
“你不要碰到我脖子嗷,好癢的。”
苗靈把嘴里的糕點咽下肚,忍著頸間酥酥麻麻的感覺,飛快把寒時的手撥走,又想起了罪魁禍首。
“都怪馬屁老頭!”
三天過去,不知道被抓起來拷問的潘史官是否健在,苗靈十分擔心自己不能為自己的毛毛報仇。
“他還活著嗎?喘氣不?”
“喘著呢,遲點帶你去他牢房里溜達。”
寒時將她理順的長發束在腦後,再把快要蹦起來的苗靈按回去。
“等會,還有一件。”
“?”還有禮物!
一雙手橫過苗靈眼前,然後有什麼細長的東西繞過鎖骨,圍住了她的脖子。
“什、什麼?”
苗靈捂著頸窩,扯出來一看,發現是新的坐騎牌牌。
只不過體積等比例縮小了許多,僅有一節拇指的長度,像個小吊墜。
由於大小限制,原本上面“寒時散仙出行唯一指定坐騎”這一長串的稱謂就剩下倆字——寒時。
苗靈看著上面的名字,有些別扭。
明明是身份牌牌,但只刻了寒時的名字,就像情侶項鏈一樣。
“這個一定要戴嘛?”
“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喵喵。”
寒時訓道:“就算變成人也還是要還坐騎的債。”
苗靈瞬間忘卻了剛才那點別扭,臉上掛滿問號:“你……不會要我現在這樣子背著你出門吧?”
聽見這話,寒時反而愣了一下,認真考慮起來:“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如果你想,我們舍點臉面,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想。”苗靈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光速拒絕。
“這次的材質是火也燒不壞的了,戴著它,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只需要往里面注入一點靈氣,我就能感知到你在哪。”
這麼神奇?
苗靈翻看著手里的牌牌,突然腦袋一重,寒時把手擱到了她頭頂上。
他低聲道:“我很擔心啊。”
苗靈有點感動,寒時這種時候還是會說點關心人的話嘛。
“沒事,我會修煉成很厲害的妖獸,下次再遇見噬妖,就是我把它打得滿地找牙了!”
然後她感受到寒時從頭頂投來懷疑的目光,似是在做估量——
“我還是把你看緊點罷了,要是被什麼不長眼的東西禍害了,我這筆債很虧啊。”
……什麼意思?
苗靈不服地拍桌子:“瞧、瞧不起誰呢?就算還沒有力量,但這次多虧我夠聰明才逃出來的!”
“這倒是。”
寒時頓了頓,摸摸手底下確實與眾不同的腦袋瓜:“你現在才入門,想打得人家滿地找牙,還須多努力幾百年,修煉可是很累人的。”
苗靈叉腰:“我能堅持的,難不倒我!”
寒時應聲,卻皺起眉,像是心中有惑。
他思索半晌,終於問了出口:“之前就注意到了……”
苗靈:“什麼?”
寒時:“你怎麼不說‘喵’了?”
苗靈:“?”
寒時:“……沒事,走吧,帶你去天牢溜溜。”
散仙的養貓手冊二十四則:明明情緒激動的時候會說喵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