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綰康復出院，期末考試在即，為了幫她補這段時間落下的課業，孟寧主動擔綱，找老師、整理復習筆記，忙前忙後的，一樣不落下，比對自己學習還要上心。

　　自習課上，兩人坐到一起，不時咬咬耳朵，如膠似漆的模樣，宛如小情侶，引得他人眼紅。

　　“喂，你特麼不是學霸嗎？怎麼不過去？”原磊倚靠牆壁，瞟一眼和自己擠著坐的宋澈，不屑開口。

　　宋澈垂眸，轉動筆杆，“不，我做不到……”

　　一聽到這，原磊稀奇，挑眉問：“怎麼，還有你做不到的事？”

　　少年停下轉筆動作，冷冷回道：“她說，我要是插手，就不理我了。”

　　原磊愣了兩秒，噗嗤一聲，毫不客氣大笑起來。

　　狗日的，活該你也有今天。

　　他鬧出的動靜過大，引得巡查老師探頭，狠狠瞪他一眼。

　　得了，放學後小黑屋見。

　　是夜，晏綰從公交車下來，街燈閃爍，寒風凜冽，像刀刃般割人，她扶好圍巾，將臉埋進去，感覺自己被黑影籠罩，不由抬眼。

　　男人提著一袋鴨脖，正低頭看她，“你今天放學，有點晚。”

　　“嗯，最近事多……”月考缺席，題都忒難，一頓做下來，快被整吐了，別提多難受。

　　晏綰瞅著男人外露的肌肉，這模樣，讓她感覺更冷了。

　　兩人並肩，穿過車站和馬路。

　　“……肚子餓嗎？我請客。”他率先打破沉默，指著不遠處的小吃店。

　　知道對方人本性不壞，就是性格偏執，晏綰咬唇，遲疑一陣，答應了。

　　盡管夜深，小店生意依舊興隆，新出爐的雙份小籠包、芝麻醬拌面和土雞湯，熱氣騰騰，惹得少女吞口水，都是她愛吃的。

　　“這……太多了，我吃不完。”她擺擺手，求饒一般看他。

　　“不怕，吃不完的交給我。”男人輕笑，折開筷子給她。

　　晏綰噎住，半天無話，這人亂說什麼，怎麼能吃別人的剩飯呢？

　　她推拖不得，小口吃著，一對腮幫囊囊鼓起，像極了嚙齒動物。

　　男人眯眼，也沒動筷，直勾勾看她，神情怪異又滿足。

　　感覺對方盯著自己瞧，她抬頭，輕嘆一口氣：“你快吃啊，別光看我——”

　　“嗯。”男人應聲，有了動作。吃飽喝足，晏綰仰向椅背，果然有啥憂愁的，吃一頓就好了，她輕撫肚皮，感嘆人生的艱辛與簡單。

　　角落電視機播放音樂，是新年的歌。

　　“你過年，打算啥時候回老家？”見男人還在埋頭苦吃，她問。

　　“我不回去。”男人搖頭。

　　那是家人過來這邊？晏綰小心翼翼，又問了幾個問題，很快得到答案，這人在清城沒啥朋友，打算孤伶伶一個過年，也太可憐了……

　　“那怎麼行，很快就是大年三十了，你一個人怎麼過年。”她搖頭，滿臉不贊成。

　　“……沒事。”男人瞅她一眼，神情平淡，孤獨就是他的常態。

　　晏綰沉默片刻，忽然問：“你吃餃子嗎？”

　　二十分鍾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吃店，往小區門口走去，少女映著月色，回頭一笑，軟軟晃動手中裝鴨脖的袋：“就這麼說好咯，再見——”

　　男人目送晏綰進了小區，神情漸黯，往一旁窄巷里走。

　　和叢林世界相似，人類社會也分三六九等，不論男女，都需爭上游，越想得到什麼，他就越需努力，為了她，他必須賺更多的錢。

　　轉過巷角，聞到一股煙味，他驀然停步，目光一厲，盯住前方。

　　只見空蕩雪地上，站著兩個人，西裝革履，黑帽墨鏡，模樣來勢洶洶，甚為不善。

　　“喲，我們的肖先生在大庭廣眾下變身，英雄救美，成了網絡紅人，還住在這種地方？”其中一個瘦削的啟唇，掐掉煙頭，語帶諷刺，口吻調笑。

　　“你們……是誰？”男人眯眼，五指劃過牆壁，留下深痕。

　　“我們是誰不重要，聯盟有規定，獸化人不得公顯身份，違者必死。”另一人聲线低啞，猶如破舊風箱，外套下卻伸出一雙寬大獸爪，鱗狀灰褐，形狀猙獰，分明就不是人。

　　明月被黑雲籠蓋，男人繃緊肌肉，後退一步，就感覺身後有異動，他偏身閃躲，卻在下一瞬，被一只利爪穿胸而過。

　　“嘖，躲過去了……”瘦削之人舔去嘴角鮮血，輕聲開口。

　　劇痛在胸口蔓延，和之前對戰的兩名少年不同，此刻眼前人擁有無數戰斗經驗，手段嫻熟狠絕，沒有任何商量余地，就是來殺他的。

　　很快，戰斗接近尾聲，男人雙拳難敵四手，敗下陣來。

　　胸口破了一個大洞，鮮血直淌，他勉強捂住，吐出一口唾沫，轉身逃離，姿態狼狽而拼命。

　　“呼哧、呼哧……”

　　今夜是大雪，寒風刺骨，不斷下降的體溫令男人的肩頭與眉角結出薄冰，他張嘴邁步，艱難喘息，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穿過幽寂窄巷。

　　天寒地凍，連燈光都變得微弱，電线糾纏重疊，猶如鬼影。

　　“都這樣了還想走？真以為自己跑得掉，自不量力……”兩名追蹤者交換了眼色，神情鎮定，不緊不慢尾隨，像放任目標物出丑的捕獵者。

　　“走，跟著去，看看他想干什麼。”

　　四周光线昏暗，往日諳熟於心的道路變得漫長又曲折，巷口近在咫尺，男人意識渙散，跌跌撞撞著，視线逐漸變糊，不得不伸手扶牆，聽到身後腳步聲，他狠狠咬牙，瘸著腿，希望自己能多走一步。

　　“如果你不回老家，也沒別的地方去，我倒是可以帶點餃子給你，你喜歡白菜豬肉還是鮮蝦玉米……”小吃店內，燈光柔和，少女眉眼溫潤，浮出笑意，雙手不停比劃，她肌膚皎白，連指甲都透出玉色。

　　“豬肉的？就這麼說好咯，我們一起吃，不准失約！”

　　男人仰頭，望向破敗的居民樓，勾唇苦笑，可惜自己已是籠中困獸，再沒機會吃她包的餃子，更來不及說再見……

　　頸部被狠力一敲，男人招架不住，迎頭倒雪地上，他手臂向前，試圖抓住什麼，卻雙眼發黑，長長吐出一口氣，沒了動靜。

　　“他交給我，你來清理現場。”追蹤者弓腰，收起利齒猙容，瞧了同班一眼，拖起男人的腿，消失在黑暗里。

　　“嘖，真麻煩……”望著蒼白雪地的彎曲血痕，另一人眯起眼，低聲啐罵。

　　這貨個頭大，血也多，清理起來就很麻煩，他從口袋里取出工具，動作熟稔，掃去被染紅的雪。

　　窄巷昏暗，雪花簌簌，越來越大，很快就將殘余的罪證掩埋……

　　第二日雪霽，天氣放晴，晏綰到小吃店買包子，肉汁香甜，可口熱乎，她輕輕咀嚼，滿臉幸福，回憶昨晚碰到的難題，途徑巷口時，莫名停住腳步，往路面上看。

　　雪地逶迤干淨，別說煙頭灰屑，連腳印都沒半個，這麼冷的天，正常人都不會在這里站著吧？

　　少女聳肩，暗笑自己多心，有這閒心想男人，還不如多擔心一下期末考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