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奇聽到死刑判決書下來的時候,他根本不覺得意外。班牙卡皇室放棄了交涉,讓維山克摩政府以為他是個無價值之人,可以任意宰割了。
看著手里的木雕,賀奇冷笑了一聲,繼續手里的雕刻。
他在監獄里的前面一年多時間掃平了這整座監獄里面對他躍躍欲試暗殺之人,後面一年就開始學習雕刻,他怕時間久了會記不住顧三臉,沒辦法那女人五官平淡無奇,不回憶根本想不起來她容貌來。
賀奇看著手里木雕,學了一年時間他雕刻的還是水平有限,好在顧三那張臉本也不算漂亮,眼睛鼻子嘴巴能刻出來就行了。
賀奇看了一眼床邊擺滿一排的顧三木雕像,淺淺一笑。
死刑這種事情,對於他們這種刀口舔血之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詞匯罷了。
好人常說說邪不壓正,事實確實如此,他們這種惡毒之人,作惡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准備,可能橫死街頭,可能被槍決,一生無非只經歷兩種事情——殺人或者被殺。
但不經歷這種風浪,他豈能有潑天的富貴和遇見顧三的機會?
富貴本就不是他在意的東西,真正讓他心滿意足的還是這輩子能夠結交顧三,初相識的時候彼此不過是互相利用合作的關系,結果他步步淪陷,深陷情海無法自拔,豁出性命給顧三。
其實憑他那遍布世界的軍火生意,還怕這維山克摩的監獄?
他和顧三不一樣,顧三是風頭最旺,最讓各國忌憚之人,她既能夠領兵作戰,又有本事打通各路渠道組織各國黑幫勢力。
要知道這種亂世之中,各國半鎖國境线,都是有自家小算盤在里面。
顧三來去自由,還能夠扎根發展,簡直犯了各國的忌憚。
不滅了她,任由她壯大勢力,簡直是後患無窮。
而他偏偏相反,這個世界亂成了一鍋粥,有他這樣的軍火商,不知能夠讓多少叛軍有機會得到足夠軍火來打仗,多得是各路人馬想要救下他這條命,他想走自然就走得了。
可是他不想走,他偏偏就是要等。
兩年多前他為了顧三撤出包圍圈的時候就已經把命親手交在了顧三手里,顧三來救他,他就活,顧三不來,他就死。
他給了她三年的時間重振旗鼓,聽得外面消息這女人插手了豐聖多馬政變,成功讓麗雅家族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他聽到消息的時候開心極了,顧三這個女人出手又快又狠,手段和頭腦永遠在线不怕她會一蹶不振。
又刻完了一個木雕,賀奇隨手扔在了床上,擺動了四肢舒展筋骨,他也要做好准備了,三年不見面,可不能讓顧三再見他的時候壞了他帥氣的形象。
那邊賀奇在做准備時,軍委醫院的病房內,邢方識看著滿屋的塗鴉唯有一聲嘆息,在看了眼縮在床邊瑟瑟發抖的夜星寒,他放緩了語氣輕聲道:“夜星寒,我來看你了。你還記得我嗎?”角落里還在塗鴉的夜星寒聽到了邢方識叫喚聲,猛地轉頭幾乎是氣急敗壞道:“我叫賀淮,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你是誰,你是壞人——壞人要拆散我和顧三”夜星寒越說越激動,揮舞著手中的蠟筆當做利器對准了邢方識繼續發瘋:“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想殺了顧三,你們想殺了顧三。”
邢方識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個稱呼就會讓夜星寒發瘋,他趕緊伸出雙手做出安撫的姿態,小心翼翼的哄道:“沒有,絕對沒有。你是賀淮,賀淮和顧三永遠在一起,沒有人拆散你們。賀淮,你冷靜點好嗎?你這麼激動,顧三會不喜歡的。”
許是這句顧三不會喜歡觸動了夜星寒混亂思緒,他緊握蠟筆的手有些發抖,神色卻逐漸緩和起來,轉頭看向了被塗滿的牆面喃喃自語起來:“對,顧三喜歡我對著她笑的樣子,我這麼凶她不會喜歡的。”
眼見夜星寒放下手中蠟筆,整個人放松了戒備,邢方識這才緩緩靠近他身邊坐下,探問他情況:“賀淮,最近你感覺身體好嗎?你剛才在畫什麼呀?”被問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夜星寒雙眼發亮,像是立馬忘記了剛才還和對方惡語相向,親熱的抓著邢方識的手,示意他靠近牆面,隨後用手指比劃:“你看這個廣場多麼寬闊,我就在那旗杆上玩呢。這個小人是顧三,你看她多麼愛我,一直陪在我身邊,看著我玩呢。”
夜星寒那房間四面牆壁都已經被塗滿了,軍委院方這已經是第十二次粉刷牆頭了,沒辦法只要一旦塗滿牆面無處可畫,夜星寒就會病情加重,連夜發瘋發狂,唯有畫畫才能夠讓他整日安靜下來。
畢竟是立下大功之人,院方來回給騰出房間給夜星寒住,這邊塗滿換另外一間,總之夜星寒發瘋之下的這點狀態還算問題。
邢方識湊近細看夜星寒手指之處,他之前也研究過那些塗鴉,大多是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瞎塗抹,久了他就敷衍,懶得細看一個瘋子畫出來的東西。
可今日他這隨意一撇,卻當場讓他後背心冷汗唰地流了下來。
只見夜星寒手指之處的塗鴉是一處廣場,廣場四周空曠看不出特別的建築物,但是中央卻豎立了一根旗杆,旗杆之上一人被吊在那里吐出了舌頭,連眼睛都爆裂開來一般凸出,分明就是個吊死鬼,而他所說的顧三則是旗杆之下拍著手很雀躍的小人,小人身體畫的雖小,腦袋卻格外大,面龐之上卻是完美沒有五官,配合整個畫面來看格外詭異。
邢方識當年臥底在顧三身邊化名為言笑的時候是聽說過些傳聞,後來經過那次聯合軍警圍剿顧三大本營事情,他算是徹底了解了顧三鮮為人知的過去,知道她和賀家之間的恩怨。
難怪這麼多人盯著賀淮做文章,連人死了這麼久都不放過。
恐怕這個世界上,可能突破顧三這個心狠手辣女人心理防线的也就這麼一個被她親手吊死的男人了。
再次看了眼夜星寒和賀淮一模一樣的臉龐,邢方識暗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對方這張臉是帶給他幸運還是不幸。
快三年了,當初在那麼危及的時刻,顧三都沒有對發瘋的夜星寒下手,哪怕是明知這人是個冒牌貨情況下,都沒有動殺機,可見這張臉對顧三來說是何等有影響力。
原本整個軍委醫院都戒備森嚴,以防顧三派人來暗中把夜星寒劫走,可是這三年來,她遠遁他國,完全是忘了有夜星寒這麼一個人存在,時間久了這里的戒備漸漸松懈,夜星寒這個瘋子儼然成為了棄子。
搖了搖頭,邢方識看探病時間快到了,只好無奈起身輕聲向夜星寒告辭:“賀淮,你在這里好好畫畫。最好是畫些花花草草,畫些小動物之類,顧三喜歡這些。那種看起來光禿禿的東西就別畫了,好不好?”夜星寒困惑的抬起了頭,他眼底一片清澈,帶著懵懂而無措的目光輕聲反問道:“是嗎?顧三喜歡花花草草,喜歡小動物嗎?呵呵,好啊,好啊,我來畫。”
邢方識離開了病房前去找主治醫生溝通情況,留在病房內的夜星寒繼續不停舞動著手里畫筆,只見另一塊空白的牆面上逐漸勾勒出各種小動物的輪廓來,有斷了脖頸的兔子,有被撕裂開來露出內髒的狗,還有被割掉翅膀的鳥,整塊空白之處遍地血腥恐怖畫面,夜星寒越畫越興奮,不停發出詭異的笑聲:“呵呵,顧三喜歡,顧三最喜歡這樣的小動物了。”
且不說維山克摩那里情況,金拉博那里顧三將少年納金賽桐帶回了住所,蒲寥大步流星的奔出房間,從顧三手里接過行李包時候,他興奮的大喊:“三爺。”
顧三笑眯眯的伸出手對著他腦袋輕拍了一下:“喊那麼大聲做什麼?怎麼一陣子不見我,覺得我就耳聾了?”
蒲寥跟在她身邊嬉皮笑臉:“當然是因為想三爺了。三爺,想不想那香江的榴蓮?”
顧三一聽那好東西,拍著腦袋的手轉而捏,像是叼住了小貓般摩挲著蒲寥後頸,輕聲道:“還是你小子對三爺好。”
蒲寥聽得顧三夸他,那心口仿佛鼓動出一朵朵搖曳的花朵,在風中怒放,他和那些出身不堪又滿手血腥之人不同,他前二十多年一直走著陽光大道,知道愛情這個東西,懂得人的七情六欲,故而他為愛拋棄一切,總是能充滿希望和歡喜。
可一扭動又看到顧三身後跟著一人,一臉流里流氣的樣子,模樣雖是俊俏,可是年紀卻格外小,約摸著也不過十五六歲罷了。
他有些吃不准對方的來歷,做顧三男寵又太小了點,不是男寵這麼大搖大擺跟著顧三走,看著也不是個大人物,何況對方行為舉止,高手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顧三見蒲寥將目光看向了她身後,順勢介紹道:“他叫納金賽桐,小名叫奶寶,你也可以叫他小名。”
“不要!”
一個男人一個男孩異口同聲拒絕,兩人互相嫌棄的看了對方一眼,納金賽桐率先開了口:“顧三,我可是你的合作伙伴。怎麼能讓你手下喊我小名呢?”
蒲寥一聽此話,目光冰冷的射向了對方,也不知道這種不知死活的家伙到底是什麼身份。
顧三仿佛沒見兩人劍拔弩張,只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站在敞開大門客廳處的盡一,含笑朝著他走去。
盡一他站的筆直,他即使此刻心中跳躍如雷,面色依然喜怒不形於色,他跟著顧三太久,早就看透這個女人一張笑臉之下那惡毒殘忍的真面目。
但是看透是一回事,自我蒙蔽又是一回事,顧三走到他身邊,捏著他胳膊詢問他一路過來的情況時候,再冰冷的氣息都化為了幻想中渴望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