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魂受到衝擊的時候,弘雲濤終於認清了現實。
顧三根本就沒打算留下活口。
所有不停改變交易地點的套路不過是想要通過漫長的時間來崩潰他心里最後的防线,以便於她最後下手。
他死的時候,就是他妹妹弘海夢死的時候。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死——至少今天過去之前。
他不死,就能夠有機會救下自己的妹妹。
他接受了警察局長的建議,反其道而行,讓警察參與在內,全城搜捕。
冷靜下來的弘雲濤揣測顧三絕對不會一路人馬一起行動,很有可能一路人馬帶著弘海夢,一路人馬借機殺他。
他只要把所有人力全部撲在那路帶著自己妹妹的人馬中,只要人一旦被救出來。
他就是把整個克威燒成火海,也非要把顧三活活燒死。
他不相信,這個女人還能上天入地不成?
這番安排之下,幾乎是炸開了整個克威,路邊的警車停的滿滿當當,盡一帶著人還沒從公路旁冒出頭,就發現不對勁。
這樣密集的關卡排查下,根本是寸步難行的。
弘雲濤這是瘋了?不怕自己的妹妹被撕票?
顧三頗為玩味用望遠鏡看著遠方警聲長鳴,隨後頗為遺憾道:“看來弘雲濤是知道對手是我了。”
“三爺怎麼辦?”本來已經帶著人要出發的博瓦扎依,差點一冒頭就被那些警察逮住。只能悄悄趕返回來,六神無主的來求助顧三。
顧三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沒事,三爺我自有安排。”
她面上笑的和顏悅色,心里頭不知有多惱羞成怒。
弘雲濤這種絕地大反抗的姿態,反而意外的激起了她的殺心。
本來她還想著低調一些,殺戮不要太大。
如今看來,弘雲濤這種不知好歹的玩意,果真就和賀衍是一路貨色,都他媽的的給臉不要臉。
她心里惱火的時候,歹毒的計劃已經另有成形,這一次大概就是大開殺戒的做法了。
“架視頻。拍——”
顧三掏出隨身常帶的薄型尖刀,對准已經被反綁吊起還在昏迷的弘海夢腳踝上方靜脈處穩穩當當刺下一刀。
那刀峰極尖,速度極快,腳踝青色的靜脈受到如此刺戳,暗紅色的血液隨之滲出。
“弘雲濤,你只有一小時。來見我。”
顧三隨便選了一個虛假地點把視頻一並發給弘雲濤後,就另外下了命令:“盡一,跟我走。我們去半路埋伏。至於其他人——”
顧三話頓了頓,想起臨走前喀軋亞對她說的話:“三爺,蒲廖那小子機靈又忠心,不到萬不得已,能不能把人給帶回來?”
“蒲廖,你也跟上,增加火力。其他人都留守這里,不要被發現了。待入夜後,直奔長森口岸匯合。”
“三爺,您親自出去攔截太危險了。讓我們一起吧”博瓦扎依著急了,還以為留在此處是受到了保護,著急想要表現。
顧三一副深受感動的表情輕拍了博瓦扎依,輕聲勸阻道:“你穩重可靠。替我看好肉票。記得一旦發現不對勁,就先把那女人割喉了。”
“是。三爺你放心吧。”眾人受到老大如此保護,自然是各個表了決心。
顧三面不改色的把這群人命拋之腦後,帶著盡一和蒲廖就走。
三人步行目標就小上很多。
直接竄入公路邊荒山中後,顧三神色淡然的對盡一吩咐:“你們兩人直接去碼頭走人。不用等我。”
蒲廖在旁一愣,不是說半路截殺嗎?怎麼就走人了?
盡一從小跟著顧三,當然知道顧三向來虛情假意。
怕是那群人命將會是顧三陰謀詭計下的誘餌。
盡一看了一眼還迷茫的蒲廖,心情在痛苦和愉悅中反復拉扯。
他在顧三的心中大概不過是輕如鴻毛,可鴻毛也占地方,至少她走的時候理所當然帶上了他,他犯了賤的欣喜。
狂熱之後又無比的惆悵,臨了才發現他和那個半路子的貨色也不過是一樣的待遇。
不是獨一無二。
他也不知道此生有誰能做顧三心中的獨一無二。
顧三拋下這兩人徑直走了,就殺人而言,誰在她身邊都是個累贅。
她一貫下手陰毒,這次弘雲濤偏偏觸了她的逆鱗,她在心中盤算了幾千萬種弘雲濤的死法。
盤算完後,又自我唾棄的覺得還不如一槍斃了拉倒。
人死就死了,死的過程這麼麻煩完全沒有意義。
又不會因為死的太輕巧,人就能活過來。
就在顧三磨刀霍霍的時候,那邊暮江剛謀權篡位,把自家老大給亂刀剁成了肉餡。
說是京昭的老大,其實不過是個替身。
真正成立京昭的人早已消失,就在七年前,京昭突然崛起,勢頭猛進,當時差點就把老牌幫派興盛會給鏟平了。
不過也是差點。
不知為何,那個神秘的京昭老大又忽然失蹤,隨即讓個無德無能的人接班了他的位置之後就消失滅跡了。
似乎京昭不過是他隨便興起的玩具,玩膩了就扔掉。
正因為他的消失,使得後來繼承家業的弘雲濤臥薪嘗膽幾年後,又將局面拉了回來,才有了如今幾乎是一分為二天下的樣子。
暮江把自己的局勢穩住後,分出精力准備助顧三一臂之力。
克威雖然是興盛會的大本營,可在這個攪亂風雲的關鍵時候,自然是傾巢而出。
從內心的角度,幫助顧三是接近她絕佳的機會。
顧三是匹難以馴服的野馬,即使有機會騎在上面,隨時都會被拋下。
只有長長久久的陪伴,才會有機會在野馬受困的刹那套上韁繩。
他幾乎是出動了所有在克威潛藏的京昭力量,全面撲向了興盛會。
非要把這鍋已經沸騰的粥繼續攪亂。
雖然興盛會高層得到消息,料想京昭可能的行為。都紛紛關照堂口的兄弟們不要去理會京昭的挑釁。
可是那些底層混混們,在克威各自地盤作威作福慣了,哪里容得下京昭的挑釁。
圍繞地盤的毆打、當街砍殺、放火搶劫等等一時之間紛紛暴起。
圍困路口的警力們不得不撤防了一半,調動警力去維持秩序。
這些都不影響顧三的殺人。
她看出暮江出手有意幫她。
可她毫不領情,因為根本沒有必要,他不過是間接幫了那些在防空洞的人。
而那些人命,她本來就沒打算要了。
顧三站在高處,很遠的距離觀察著興盛會這座主宅。
枝繁葉茂,古香古色,確實是年代悠久的一座豪華宅院。里面團團包圍,猶如銅牆鐵壁一般。
顧三手邊是一把剛弄到手的狙擊槍,警方也在近距離安置了狙擊手,打算在她出現的時候,進行制高點槍擊。
但是完全沒有作用,不過是多了一個送人頭和送槍支的地方。
她隨手干掉了一個狙擊手,然後撤到了很遙遠的地方,神情淡然的看著內圈的警方慌亂一片。
主宅的方向只有外部有動靜,內里一片安靜。
弘雲濤顯然是知道只有自己抵死不露面,才可能有一絲生機。
可是——那又如何呢?
顧三泛起了惡劣的笑容,眉眼嶙峋,是一派索命閻王的姿態。
抬手將關押弘海夢所在的地方全貌視頻發給了對方後,她架起了瞄准鏡開始觀察。
因為實在太遠,只能分辨模糊的黑點,早已是超出可目視狙擊的范圍。
可她不需要看清,只要利用標线死死盯住那些黑點,在沸騰的刹那記住了目標位置。
她靜靜的等候那個沸騰處重新恢復平靜後。
慢條斯理的調整好風偏,將狙擊槍對准了聚焦平面中心位置,然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顧三,千軍之外能取敵性命,靠的就是無人可敵的盲點狙殺,很少失手,即使偶爾一發不中,也完全有充分的時間在補上一槍。
因為狙擊的距離實在太遠,猶如天邊射來一顆子彈,你都不知道子彈從哪里發射。
她料定弘雲濤在鎮定,在親眼看到自己妹妹真正關押之地時,也會失去控制。
哪怕這只是一絲的失控,也能讓她把人直接往棺材里塞。
一槍之後,顧三收起了槍,偏了偏腦袋,順手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不用多掃視一眼就有把握自己成功了。
她一槍之後,興盛會主宅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槍聲都非常微弱,因為距離實在太遠。
由於子彈的飛行速度要快於聲音的速度,靠近門口的守衛只能稍後聽到類似非常沉默的敲擊聲,轉瞬即逝。
待人聽到動靜衝入房內的時候,弘雲濤早就因為一槍正中喉管,連脖子帶著半邊腦袋一起被轟成了碎片,腦漿和鮮血四濺,是一派落花流水的模樣。
興盛會鼎盛數十年,終因這場變故,氣數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