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雲雨,徐紫陽在凌亂的床褥上蘇醒,只見窗簾的縫隙間已經透進明媚的陽光,他急忙起身,簡單洗漱一番後就往樓下趕。
在一樓大廳,幾個女孩子已經整裝完畢,准備出發——她們都換上了輕便的衣服和鞋子。
徐紫陽一拍腦袋,想起來按計劃今天是“野外探險”。
布里維登風景宜人,草木茂盛,作為未經開發的孤島,旅游公司特意沒有修建公路,而是保留這些自然風光,凸顯賣點。
徐紫陽也正因此選中這里,天天生活在鋼筋混凝土的世界中,壓抑郁悶,需要一次完整的戶外活動放松身心。
之前一起商議時,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所以定為第二日就進行。
而徐紫陽今天差點錯過了時間。他帶著歉意笑道:“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沒關系啦,我們現在出發吧~”王可欣從隊伍里跳出來,一臉興奮的樣子,“今天去哪里呀?”
看她臉頰紅撲撲的,額頭上還覆了一層薄汗,沾著幾根頭發絲,徐紫陽立即回想起昨晚的瘋狂,一陣眩暈感襲來,他道:“你精神真好,不如你看看哪里會比較有趣?”
“喏,爬山唄~”王可欣手指向一處,通過明淨的落地窗,那座全島唯一的山丘靜靜矗立在雨林間,山頂的信號塔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好啊,我看那兒景色不錯。”許維寧交抱手臂,贊同道。
她今天穿了一件泳裝式露肩背心,雙峰在薄薄布料里若隱若現,下身穿著牛仔短褲,一雙勻稱的腿修長且筆直。
她推推鼻梁上的墨鏡,妝容一絲不苟。整個人顯得非常自信。
徐紫陽心里疑惑道“怎麼回事?昨晚她不應該跟老圭…………”
這時一只黝黑的手搭上徐紫陽肩膀,“嗨,我來晚了。”
徐紫陽見是老圭,小聲問道:“昨晚你干嘛了?”老圭苦笑著:“失策失策~我喝多了,本以為萊登好搞定,結果丁辰那家伙太能喝…………我們三個在餐桌上睡了一宿,我早上醒的,才趕來。”
見徐紫陽用責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擺擺手道:“好啦,以後有的是機會~”
王可欣道:“剩下兩個人咱們就不等了吧,出發吧?”
徐紫陽點點頭:“嗯,咱們分兩輛車過去。我開一輛,老圭開一輛。”
“我來吧。”清脆的聲音傳來。宋然從隊伍後面走出,也是一身輕便裝,只不過換成了短裙,她開口道:“老圭昨天喝多了,我來開車吧。”
“那就麻煩你了。”徐紫陽掏出車鑰匙,伸手過去。
沒想到宋然一把扯過車鑰匙,冷漠的直接走出門去。
眾人有些詫異,徐紫陽聳聳肩:“昨天,我和她有點小誤會還沒解決~”
梁馨心出來說:“好啦,大家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點出發吧。”
門前,兩輛皮卡再次被啟動,發著巨大的引擎聲,一路顛簸,奔向山丘。
到了山腳下,眼見樹林繁密,虬干離離,輪胎難以著地,眾人便下了車步行。
王可欣帶頭,往前走著,一路上屬她最活躍,蹦蹦跳跳拍個不停,還拉梁馨心陪她合影。
梁馨心昨晚玩的精疲力盡,體能尚未恢復,跟不上她,只得喊:“可欣妹妹,你悠著點,等等後面的人呀…………”
後面,許維寧用胳膊肘頂頂徐紫陽,說:“你看她們還真活潑~”
徐紫陽專心爬山,頭也不抬的說:“都是才畢業一兩年的小姑娘,天性如此吧。”
“是嗎,可我並不是這樣~”
“哦。那你比她們成熟哦?”
“我只是看透了一些東西。”許維寧突然飄出來這麼一句話,徐紫陽不由得停下來看向她,只見一雙明亮的眼睛凝視著自己,褐色長發像瀑布披掛在一邊,陽光斜照下,安靜卻又美得攝人心魄。
她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談了三年戀愛的男友分手?為什麼不再和以前的同學們經常聯系?為什麼要找萊登這樣的人?
徐紫陽微怔,繼而答道:“這是你的事。每個人選擇不同。”
她搖搖頭:“不,因為我要告別過去的自己。”聲音不高,但很堅定。
她過去怎麼了嗎?徐紫陽這樣想著,但過會兒意識到她並非是對過去有所指,而是對現在有所指,便聳聳肩:“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社會和我在學校里想象的完全不同。我本以為一切都會按照我的規劃進行,但並非如此…………我思來想去,光靠自己實現夢想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找到某種方法了嗎?我是說…………你現在的工作是什麼?”
“一家風投公司,我負責生物醫藥方向的投資研究。”
“我明白了,許小姐,你這麼一說我就全明白了,包括你為什麼會來參加這次聚會。”
“紫陽,你聽我說…………”許維寧輕輕挽起徐紫陽的手臂,小聲道,“我知道你爸爸在籌備一家南市最大的制藥企業,如果你肯讓我們公司參與融資,一起經營的話,你就幫了我大忙了。”
徐紫陽無言,苦笑著。
“我相信我們的關系能更近一步的,不信你摸…………”許維寧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我心跳的很厲害,我是真誠的…………”
其實他根本感受不到許維寧的心跳,只能感受到那柔軟的乳房。
他突然嘆了口氣,像是放下了某種期盼。接著用戲謔的眼神再次打量了許維寧,道:“那,挑個時間我們好好聊聊方案?”
許維寧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沒問題,我會想辦法把萊登支開的~”
“對了,請告訴我,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在英國經營一家賭場,偶爾也做古董生意。”
“真好啊,看來許小姐已經給將來鋪好了路,在中國發展不行的話就去做英國人了?真好。”
“紫陽,別這麼說嘛,我也有苦衷…………”
“喂!快看這里!”
前方傳來王可欣的聲音,徐紫陽箭步上前,抓住一根老樹根翻越到一座石頭平台上。
只見磚紅色的山體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洞口。
洞口內壁有一些雜亂的塗鴉。
王可欣顯得很興奮,對著塗鴉不停拍照。“真可惜丁辰沒來,他要是看到這些肯定激動死了!”
梁馨心問:“這是什麼呀?”
王可欣笑答:“原始部落的畫咯~”
梁馨心一驚:“原始部落?這里有?”
“現在當然沒有,他們16世紀就被西班牙人趕走了。”徐紫陽接過話說,“這些畫至少存在了500多年。”
徐紫陽走進洞穴,發現內部空間極深遠,還有濕潤的水汽傳來,預示著底下連通一個更大的地方。
王可欣同樣也感到這股水汽,大叫著表示要進去探險。眾人本有所疑慮,無奈拗不過她,只得紛紛打開手機照明燈,緩緩前行。
昏暗的洞穴里路徑曲折,怪石遍布,走一陣,兩壁愈發收窄,並且地面被苔蘚覆蓋,非常濕滑。
梁馨心本就疲憊,如今勉強跟著大部隊,在過一道石坎時意外發生,她腳底一滑,整個人跌倒下去。
幸好一旁的宋然及時拉住了她。
“謝謝你啊,宋然…………”梁馨心說著,抬起頭卻看到宋然一張錯愕的臉,眼睛里透著驚恐,死死盯著後面什麼東西。
梁馨心感到腦後涌起一陣寒意,汗毛倒立,不禁慢慢回過頭去。
“別看!”宋然道。“啊!什麼鬼東西!”梁馨心尖叫一聲,整個人撲在宋然懷里。
一張黃褐色,沾著枯萎毛發和干涸血液的人皮掛在架子上。
梁馨心嚇得臉色煞白,喘息連連。
王可欣卻不害怕,走過來小心捻起人皮打量,輕聲道:“完整、健康的人皮,還帶著掙扎的痕跡,是從活人身上扒的。”
“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徐紫陽眉頭微皺,“後來上這個島的人那麼多,沒理由不發現這里…………”
王可欣放下人皮,把照明燈往地上掃去,又發現了篝火和帳篷的遺跡,周圍還躺著一圈人骨,擺列成六芒星的形狀。
“真奇怪,原始部落的人也知道這個圖形。”王可欣自言自語道,把相機對准地面。
“喀擦~”拍照的聲響隨著閃光燈一齊蹦出。那些人骨仿佛得到了什麼指令,一瞬間化為一縷青煙而散。
煙霧拂過人群,眾人咳嗽著,好久才緩解過來。
梁馨心道:“這里也太詭異了,咱們回去吧!”
王可欣果斷拒絕:“不行!來都來了,一定要探個究竟!”
梁馨心嘆口氣,道:“那妹妹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沒關系,我們一起去。”徐紫陽走到隊伍前,轉身對眾人說道,“大家千萬不要分散。遇到什麼東西都別輕舉妄動。”
一行人繼續前行,通過一條狹窄的過道,廣闊的空間呈現在面前。
他們發現自己處在一根粗壯的石梁上,腳下是漆黑陰森的深淵,無數條同樣的石梁縱橫行空,構成蜿蜒向下的路徑。
水汽正是從最底部傳來的,還伴有奔騰的水聲。
徐紫陽見石梁盡頭架在一塊巨石上,便催促眾人快點過去。那巨石外凸里陷,中間有很多小孔。不過面積挺大,足以容下六人。
王可欣在邊緣向下望了望,見手機的燈光射不很遠就被吞噬在黑暗中,便從包里掏出專用的強力頻閃光燈。
按動開關,一道白虹如長龍傾瀉而下。
在石梁群的遮掩下,古老的城堡赫然坐落在洞窟底部。
不過已是敗壁殘垣,塔樓沒有了頂,牆面滿是裂縫,參差尖銳的棱角間掛滿了海藻。
木門、百葉窗、欄杆都被腐蝕的稀爛,暴露的禮堂中堆疊著倒塌的石塊。
只有兩個高大的人雕像還堪堪豎立。
王可欣驚喜尖叫著,拉著旁邊人的手:“馨心,你快看哪!!”
可她拉住的是許維寧。
許維寧天生恐高,見自己被拉的靠近邊緣一大步,大駭,猛的甩開那手往後竄去。
王可欣一下子失了平衡,驚叫一聲朝前倒下,徐紫陽箭步上前,拽住她背包帶才把她拉回。
然而閃光燈已經脫手掉進深淵。
許久,傳來墜地碎裂響。
許維寧則隨慣性連連後退,又撞到宋然身上,宋然一個踉蹌,腳陷在巨石的小孔中,她皺皺眉,拔出腳,只見黑色的板鞋已經被水浸透。
耳邊傳來許維寧的怒吼。“王可欣,你干嘛要這樣!多危險啊!”
王可欣撫著胸口,回道:“誰、誰知道是你呀?再說你也不能推我呀!”
“誰推你了?!你是自己作死!”
“許維寧,你說什麼呢!”
“引著大家往這種地方跑,神經病吧!”
兩人越說越激動,眼見就要推搡起來。
“好了,都別吵了,冷靜點——”宋然勸著,拉住許維寧肩膀把兩人分開,不料手指一滑,將那吊帶扯下,頓時衣衫斜垂,一對酥胸半露。
許維寧又羞又惱,回頭推開宋然,大叫:“別碰我!”
宋然心情本就不好,如此,更有一股邪火升起,她緊抓許維寧的手,斥責道:“你鬧夠了吧!看看場合行嗎!”
許維寧不依不饒:“你們才在鬧吧,盡由著她亂跑。現在倒怪起我來了?早知道我就不答應出來了!”
王可欣在後面叫道:“誰求你出來呀!”
三女的爭吵聲回響在空曠的洞窟中。
徐紫陽和老圭對視一眼,無奈的攤攤手。梁馨心嘆口氣,走上前勸道:“姐妹們,差不多行了吧…………別吵了,咱們先回去。”
“不可以!”王可欣叉著腰,高聲道:“都走到這兒了,我必須下去看看!”
“恐怕那是不可能的。”老圭冷冷道,手指向一處。
眾人順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見接下來一根石梁已經坍塌了,斷開的部分翹曲著,在風中晃動。
王可欣頓時變得失落,嘟囔道:“哼~什麼嘛!燈丟了,照片拍不成,人也下不去…………真討厭!”眼角泛紅,似是要哭了。
梁馨心急忙安慰道:“沒關系呀,這島這麼大,一定還有更好玩的地方,乖,我們去別的地方拍呀~”
勸了好一陣,王可欣才緩過勁,跟著眾人往回走。
路上,她悄悄拉了一下徐紫陽的衣角,小聲道:“幫我個忙好不好?”
徐紫陽回頭道:“什麼事?”
“等他們走遠,我想跟那個人皮架子合影…………拜托啦,不然今天白來一趟啦。”
“好吧,我幫你,速戰速決。”
“我想穿著小裙子拍…………”王可欣帶著歉意笑笑,從包里翻出那件紅格子小裙子來。
徐紫陽哭笑不得,心想她為給丁辰的論壇引流還真賣力,若是不答應只怕回去還要鬧,只得點頭同意。
第一次野外探險就這樣在眾人不算和諧的氛圍中結束了。
他們回到山莊,發現萊登和丁辰才剛起床,拿著昨晚剩的面包充飢,徐紫陽當即決定下廚做一頓豐盛午餐犒勞大家,順便緩和一下女生間的緊張關系。
老圭也跑去幫忙。
四個女生留在大廳里,在梁馨心引導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勉強維持著脆弱的表面友誼。
直到王可欣翻出過去洛麗塔的照片時,許維寧輕蔑笑一聲,道:“這種穿著打扮也太符合你氣質了吧?真不錯,請繼續保持。”
導致王可欣怒從心起,沒好氣回道:“我當然沒你漂亮啦,你這麼性感,認識的男人也多,我怎麼跟你比呀?”
許維寧道:“你什麼意思?講清楚。”
“我聽說,你畢業後換了不少工作吧?”王可欣挑挑眉,冷笑著,“不過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這沒啥,畢竟你男朋友換的更勤。”
許維寧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脫口一句:“你放屁!”
王可欣白了她一眼,靠在沙發上小聲道:“你那點破事兒,誰還不知道似的…………”
氣氛再次低至零點。
宋然搖搖頭,站起來,道:“你們隨意。我累了,我想回去洗個澡。”拔腿便走。
然而梁馨心叫住了她,她疑惑的轉過身,只見梁馨心對眾人說道:“今天搞得很不愉快,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想個主意把矛盾解決。我提議比賽——就打關牌,誰最後手里牌最多即為輸,輸者接受懲罰——無論之前有多不愉快的,懲罰時把氣全撒掉。”
“那這個懲罰是什麼?”
“撓癢吧,輸的人挑戰被撓癢不許動,如果挑戰失敗那就懲罰升級。被其他人狠狠撓一頓。怎麼樣?”
一陣沉默過後,許維寧和王可欣輕輕點了點頭,宋然還有些猶豫:“大家玩了半天了,身上都髒了,洗個澡再來吧?”
“不用洗。”王可欣向她眨眨眼,“輸的人又不是我們,不用怕尷尬。”
“唷,你倒很自信啊?”許維寧交疊雙臂在胸前,微笑道,“只是萬一輸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誰怕誰啊,告訴你,我不會輸的!”
“好啊,那比比看咯。”
四人在一張方桌邊坐下,梁馨心掏出一副撲克牌開始發牌,在傳牌間她暗暗與王可欣眼神交流著——原來在之前,她們就通過微信商量要出老千捉弄一下許維寧,好滅滅她的威風。
其實早在上學時,許維寧就已經不受她們的待見。即使是梁馨心也對其也頗多不滿。現在正是新賬舊賬一起算的時刻。
她們悄悄拍了自己手牌的照片,傳給對方,並把互補的牌用腳趾夾了,在桌下傳遞過去。
於是兩輪剛過,梁馨心和王可欣手中便不剩什麼牌,而許維寧和宋然還沒走幾張。
接著,梁馨心猜測著宋然的手牌,幾次故意放她過,使得桌上牌最多的人變成許維寧。
眼見計劃將要成功,沒想到宋然太過單純,竟沒看出自己的用心,打出一張臭牌來,許維寧見狀立馬跟上一張A,接著用一條順子加炸彈直接清空。
空氣變得很微妙…………
梁馨心愣了愣,把手牌一攤,觀察一下牌桌上的情況後,道:“輸的人…………是宋然…………”
宋然苦笑著,聳聳肩:“看來是我要為大家的友誼犧牲了。”
王可欣拍拍她的背,小聲道:“對不起…………我真沒想到…………”
宋然道:“沒關系。大家不鬧就好。只不過我出了一身汗,鞋子還濕了,能讓我先回去洗個澡嗎?”
王可欣當即說:“行,你快去吧。”
“不行!”許維寧強硬的聲音傳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說輸的人不是自己,才不尷尬?說好的條件不能改!除非你替她受罰!”
“這…………”王可欣撇撇嘴。
宋然站起來,大聲道:“怎麼又爭起來了?好吧,不洗就不洗唄!說吧,怎麼玩?”
於是,在古典與莊嚴的大廳里,一張文雅精致的皮沙發上,出現一具少女的身體。
少女雙手向上伸直,抵住沙發一側,整個人挺得筆直。
梁馨心在她身上擺放著撲克牌——雙手各貼緊一張,嘴里叼一張,肚臍放一張,胸和膝蓋各兩張…………
梁馨心帶著愧疚對她解釋道:“按原計劃…………是這樣…………我在你身上放九張牌,你要確保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不讓它們掉下來…………我們每個人出一根手指撓你…………如果你堅持超過五分鍾的話,挑戰就成功了。”
宋然聽了,眼眸低垂,仿佛在嘆息。
從小到大,她唯一怕的就是被撓癢,無論她對外表現的怎樣堅強勇敢,只要有人對她做出隔空撓癢的樣子,她就會立即變成一個求饒的小女孩。
尤其在最近幾年的健身中,她發現自己雖然肌肉變發達了但有些地方的神經好像變得更加敏感,連自己都碰不得。
現在卻要被撓癢,還得在苛刻的條件下堅持五分鍾。
要是許願有用,她真想說:天神,幫我把癢感都屏蔽吧。
“你說九張對吧,那還有一張呢?”許維寧接話道,“放哪里?”
梁馨心看了看宋然那雙沾點泥水的黑色板鞋,道:“我想該夾在兩腳之間。”
許維寧點點頭,抽出一張牌朝沙發尾部走去。
這時,梁馨心突然發現宋然臉紅了,她驚奇的看向她,心想剛才出什麼事了嗎?
其實沒有,只是宋然的一個秘密要被發現了而已。
許維寧托起鞋跟,想一下子將其脫掉,卻發現脫的異常艱難,她皺皺眉,改為輕緩的力道沿腳的輪廓慢慢拔。
一股濃烈的咸臭味頓時從暴露的鞋腔里彌漫開來,赤裸的大腳板上汗涔涔的。
許維寧感到鼻子像被人打了一拳,怪叫道“呀!什麼味兒?”後退半步,借勢把那板鞋脫下。
一雙修長肥嫩的大腳展現在眾人面前——
暗黃色的腳背皮膚籠蓋著通紅的腳底,腳掌豐滿,樹立著五根藕芽般腳趾,腳心窩里青筋凸顯,連通寬大的腳後跟。
整體既寬敞又牢固,踏在地上會讓人感到心安。
然而宋然卻羞憤難當——她以這雙腳為恥,因為其多汗易臭的性質。
只見腳底縱橫的細紋間凝結著鹽分,大顆腳汗從趾縫漏下,在腳掌上彈跳、翻滾,卷裹起鹽分往腳心流聚,又因積聚不了如此多而繼續淌下,最終漫溢在沙發表面。
伴隨它們的是自然是讓每個女孩子都無法容忍的——腳臭。
按常理來說,一旦發出這種味道,之前精心的打扮、細致的妝容、謹慎的舉止給別人帶來的好感便會瞬間付諸東流。
在場眾人就被這種巨大的反差感擊中,錯愕不已。怎麼也沒法把宋然那張清秀美麗的臉和這雙臭氣熏天的腳關聯在一起。
但一會兒,她們還是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靠不懈努力蛻變的當年的“肥妞”,還是有些歷史遺留問題沒解決掉啊…………
虛榮、自傲和幸災樂禍的念頭悄悄在心底涌現。
這點,許維寧表現得最明顯,她故意捂著鼻子大叫:“好臭呀!宋然妹妹,原來你是汗腳,可既然如此,就不應該光腳穿鞋呀?你想什麼呢?”
梁馨心咳嗽一聲,附和道:“我、我也覺得你該穿個襪子…………如果你沒有可以向我借啊…………”
王可欣之前沒說話,聽到這里竟不小心笑了出來:“馨心姐,你忘啦?她腳可40碼呢,你買的那小襪子她怎麼穿得下嘛?”
說完,王可欣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低下頭偷偷瞥了一眼宋然。
宋然緊閉著眼,臉頰在微微顫抖。
她想,自己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脫離過去的陰影,在老同學心目中重新樹立形象,現在卻因一小場游戲掉回谷底。
她們那些欲蓋彌彰的舉動,想笑卻刻意掩飾的表情,和上學時屈辱的記憶中一模一樣。
她有點想哭,但無情的手指已經襲上來。
雙臂伸直被迫完全展現的腋窩先遭攻擊,梁馨心一下一下的劃著,就像撥弄著繃緊的琴弦,發達的肱三頭肌襯托下,那腋窩顯得格外凹陷,也格外紅潤。
異物感傳進宋然腦里,她很想甩開它,但手臂只要輕輕一動,撲克牌就會偏移原本的位置。
“呃、嗯…………唔唔…………唔唔唔!”叼著牌的嘴里飄出呻吟。
梁馨心並不願擊潰她,所以保持著緩慢的頻率,想讓她度過難關。
但即使如此,那手臂還是顫抖著,漸漸滑向兩邊。撲克牌在手里打滑。
宋然暗道不妙,弓起手掌,用指尖發力固定住牌。
按規則這是不允許的,但梁馨心只當沒看見。
接著,王可欣的手指也摸上來,移到宋然側腰處,後者反應陡然增大。
“噫嘻嘻…………唔唔哦哦哦!”
馱著撲克牌的川字腹肌隨之上下起伏,汗珠分兩路滾落。
“忍著點呀…………”王可欣小聲道,很怕宋然馬上就敗北,“我只是隨便摸了摸…………你適應適應,許維寧在看著我呢,我不方便放水…………”
然而弱點之所以為弱點,就是因為無法控制。
癢感蔓延,宋然備受煎熬,嘴巴下意識想爆發出大笑,然而受規則所限,卻還得緊緊抿住撲克牌。
一縷口水沿著唇角流下,在雪白的脖頸間流淌。
她叫:“唔唔…………嘻嘻嘻…………哎!嘻嘻嘻…………”
王可欣道:“呀,你可比我怕癢多了。”
許維寧在宋然腳邊停留,看著其他人在“施刑”,自己卻遲遲未動手。
她忿忿的想,好啊,一個個都撿干淨地方撓,把大臭腳留給我…………
只怪剛才晚了一步,被她們搶先了,看宋然的樣子那些地方才是最敏感的。
“這腳…………能有什麼?我的腳就不很怕…………”
她心里抱怨著,嫌棄的出一根手指撫在那汗濕的腳掌肉上,漫不經心的畫起圈來。
結果這輕微的動作導致宋然身軀一震,直接把笑聲釋放出來:“噗~嘻嘻嘻嘻!哎、哈哈哈哈哈!”嘴巴里涌出一股氣,將撲克牌噴的老遠。
她大叫:“我的腳哈哈哈哈哈哈哈…………別撓!哈哈哈我不行…………我那里…………啊啊…………哈哈哈哈!”
許維寧一驚,接著回過神,戲謔笑著,手指加快畫圈,說道:“真沒想到…………你這兒也好敏感呀,怎麼樣?是不是忍不住了?沒事,盡情動吧,跳吧,把牌都抖掉。”
宋然的腳底受到奇癢衝擊,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所有神經仿佛一瞬間被激活,不管是怕癢的還是不怕癢的地方通通變得異常敏感。
這一刻,她害怕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撐下來,她要擺脫這場游戲。
然而“放開我”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笑聲就占領了喉嚨。她無助的扭動身體,狂笑起來。
這時來自腋窩和側腰的刺激同樣變得無法忍受,胸前和肚臍的撲克牌被甩飛老遠,膝蓋處也搖搖欲墜,只有手指摳住的兩張牌還勉強維持,不過宋然發現,自己手指越用力,手臂肌肉就越收縮,腋窩就陷得越深,與梁馨心的接觸就越緊密。
雙臂搖擺間,肌肉像袖子般抽動,伴隨著笑聲,飛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來。
那是梁馨心的手指勾飛的。
“嘿噫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癢哈哈哈哈哈…………哎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許維寧不急不慢的撓著宋然的腳,冷冷觀察著那兩腳間夾的撲克牌,因為有很多腳汗的緣故,即使腳不晃牌也在慢慢下滑。
然而最後關頭,宋然竟蜷縮腳板,阻止了它掉下。
這番“負隅頑抗”惹惱了許維寧,她思考一會兒,把手指從宋然腳掌的褶皺中拿開,狠狠摳向腳心窩。
嬌嫩的腳心遭到如此對待,宋然猛的筋攣起來,大張腳趾,把奇癢宣泄在空氣中。
撲克牌終於還是掉了。
許維寧得意笑著,手指步步緊跟宋然的腳底。
宋然叫道:“放開我哈哈哈哈哈…………別碰哈哈哈哈哈…………別碰我的腳哈哈哈哈哈…………”
“唷,求饒了?就因為我撓到了你的大臭腳?可我偏不放,我今天就是要好好弄弄你最怕的地方,咯吱咯吱~”
“呀呵呵呵…………哈哈哈!嗯嗯啊哈哈哈哈!別哈哈哈哈哈…………”
“說什麼?聽不見。”
癢感一波比一波強烈,宋然的大腦被完全淹沒,她下意識打開靠攏的雙腿,朝許維寧就是一通亂蹬。
許維寧急忙退後躲開。
至此,膝蓋上的牌也丟了。宋然身上只剩下手指里壓住的牌。
許維寧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有一分鍾。
立馬竄回來,反身坐在宋然小腿上,用一只手握住她的腳,道:“既然你亂動,就別怪我了。”把手指用力在那腳心窩里刮擦。
宋然掙扎不能,發出淒慘的笑聲來,馱著許維寧上下顛動。但許維寧已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她完敗,頂著她的反抗也要撓到底。
遠處看,許維寧就像在不停的騎馬、拉韁。
梁馨心和王可欣被這場面嚇到,不由得停下手中動作觀戰。
宋然緩解了兩處癢感,得以喘息,調動全身精力應對腳上攻擊。她發狠扣緊手指,讓撲克牌緊貼沙發一側,紋絲不動。
過了半分鍾,許維寧見局勢不妙,臉漲的通紅,額頭上也沁出了汗,她皺皺眉,心想宋然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能扛?
自己坐在這,吸她的腳臭,都快被熏死了,靠,居然要便宜她了。
正打算放棄時,她突然想到了宋然身上一個部位——就是腳趾——她還沒有撓過。
難道也會是個弱點?這排溫熱潮濕的腳趾…………之前自己嫌臭,還一直沒碰過…………時間要到了,不如試一試。
於是許維寧低頭,將手指深深插進宋然趾縫間。
梁馨心倒吸一口涼氣,猜宋然可能撐不過這一下。
果然,宋然腰肢弓起,收回雙臂抱在胸前,整個人蜷縮成蝦狀。
尖笑隨之響徹在大廳上空。
“呃啊啊啊哈哈哈哈!嗯嗯噢噢噢哈哈哈哈哈…………腳趾不可以哈哈哈哈哈…………我、我認輸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停…………”
牌全部抖落在地。
許維寧大獲全勝。
她從宋然身上慢慢下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並且慶功似的仍然摳著那排腳趾。
宋然則像小女孩一樣在沙發上不停打滾、求饒。
梁馨心注意到宋然眼角已經現出了淚痕。走上前拉住她,道:“差不多得了。”
“怎麼了?這就受不了了?剛才還裝的像大英雄…………”她輕蔑笑道,“這才不算完,還有懲罰呢…………”
梁馨心嘆口氣:“求饒人處且饒人吧,維寧。”
“沒關系。”宋然坐起來,撫著胸口喘息道,“規則是怎麼樣就怎麼樣。說吧,懲罰是什麼?”
梁馨心苦笑著拿起手機:“你自己看吧。”
只見屏幕中有一行字:
“五分鍾內,每掉一張牌懲罰被撓癢五分鍾,掉四張牌即為負,要接受懲罰。懲罰對撓癢方法無限制。”
這意味著宋然將會被撓整整四十五分鍾,還是無限制撓癢。
宋然一愣,眼淚竟不爭氣的掉下來。
梁馨心走過來摸著她的頭,耳語道:“對不起啊,我本來寫這規則是針對許維寧的,沒想到把你害了…………放心,今天你熬一熬,我以後找機會報復她…………”
宋然搖搖頭:“不,都說了這個游戲是為了讓大家把壞心情宣泄掉,那麼今天過後,一切矛盾都不計。來吧,我准備好了…………”
梁馨心道:“宋然妹妹,你真單純…………但至少知道這只是個游戲。不像有的人,跟打仗一樣較真。簡直是公報私仇。”說完白了一眼許維寧。
後者冷哼一聲,滿不在乎:“這個社會就是成王敗寇,我按游戲規則辦事,有問題嗎?”
然後在旁邊櫃子里翻找一會兒,撿了兩根絲帶出來,道:“宋然,為防止你再踢我,我現在要把你捆起來。”
在宴會廳,徐紫陽和老圭正把剛做好的烤雞、披薩和牛排一一擺放,卻突然聽到一陣笑聲。隔著幾堵牆,隱隱傳來。
老圭笑道:“紫陽,你還說她們今天狀態不對,可我看她們玩的很開心啊?”
徐紫陽頭也不抬,道:“若是這樣,就最好。”
過了一會兒,笑聲越來越高,而且開始夾雜著淒慘的尖叫。徐紫陽感到有些奇怪,便讓老圭留在這里,自己前去大廳一看究竟。
一進大廳,眼前的場景令人震驚。
宋然手腳被綁,雙腿屈起,擺成L型。三位女生正圍繞著她撓癢。
梁馨心手持一根羽毛掃弄她光潔的背部;王可欣用撲克牌劃著她的側腰;而許維寧將一截細繩在那腳趾間穿梭。
看上去最難以忍受的折磨來自許維寧。
赤裸的大腳扭曲成各種形狀,想躲避那股奇癢,腳趾大張朝後仰去,但細繩毫不留情,在嬌嫩的肌膚上橫行肆虐。
溫紅的腳趾縫里已經出現了幾道白色的印痕,汗液在其中流淌。
宋然的聲音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哀嚎。她被迫承受著她承受不了的折磨。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化解一場化解不了的爭端。
她強忍著痛苦,控制身體不做大幅度掙扎,免得摔下沙發,撞傷其他人。
但腳底的衝擊是如此劇烈,她不確定自己還堅持多久,又氣又急之下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許維寧看見她用臉在沙發上不停摩挲,嘲諷道:“怎麼著?莫非被撓哭了?你說說你,平常鍛煉那麼有勁,現在變成弱女子了。”
宋然陷在奇癢中,自是沒空回話。全身繃得筆直,肌肉凸顯。
許維寧俯視著那线條流暢、欣長矯健的身體,一股隱藏的妒火在心底點燃,她道:“啞巴了?再給你治治。”雙手環繞著宋然的腳爬搔,把腳背、腳側、腳心每一個地方都撓個遍。
宋然痛苦到了極點,腦後的馬尾像拂塵一樣在空中亂揮亂舞,臉上的妝粉混著眼淚粘在古朴典雅的沙發表面,隨著“吱呀”聲聲,沙發都開始平移。
眼前的場面,徐紫陽判斷出梁、王可能在放水,但許維寧完全是認真的。
無論她們在玩什麼,弄到這種程度早就脫離了游戲的范疇,這已經成了霸凌。
徐紫陽正想上前阻止,萊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一把抓住許維寧的手將她拽開。
“維寧,夠了,你把人弄成什麼樣了?”他厲聲吼道,“你今天太過分了!”
許維寧轉過頭,蹙著眉頭叫道:“你知道什麼你就來指責我!你心疼她是吧,你知不知道,本來被這樣搞的人是我!到底是誰更過分?”然後一把甩開他的手臂,神情惱怒,又跨回沙發去撓宋然。
宋然扭動著,再次發出含糊不清的怪叫…………
直到徐紫陽的聲音傳來:“許維寧,如果你非要撕破臉的話,你明天就離島吧。”
後者停下手,臉色暗沉,接著緊咬嘴唇,扭頭就走,萊登快步跟隨其後。
徐紫陽又責備的看一眼旁邊的梁馨心,梁馨心紅著臉,小聲道:“玩、玩脫了…………不好意思呀…………”
徐紫陽走上前,抱起在沙發上抽泣的女孩兒,將她送回房間。
房間內,宋然頹然蜷在床上,喘息不止。
雪白的T恤被汗水浸透,隨著圓潤的乳房上下起伏,兩條光腿無助的抽動著,把被褥劃出一路路痕跡。
徐紫陽坐在床邊,對她說:“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過會兒我准備些面點給你吃。”
宋然不接話,仿佛還沒緩過勁。
徐紫陽搖搖頭,起身打算離開。
這時聽得宋然的聲音傳來,很微小,就像夢囈。
她說:“紫陽,謝謝你…………你又跟以前一樣保護了我…………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擺脫了過去的自己,其實沒有,我還是那個我,但是幸好,你也沒變…………”
“我一直覺得,”徐紫陽淡然說道,“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你一直做的很好。現在睡吧,好好睡一覺。”
然後輕輕帶上了房門,不讓世界再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