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內的事情，只有艾斯和卓婭知道。

　　而巢穴外，日子又回到了過往。

　　依舊是繁華的帝國心髒帝都。

　　老國王走了。

　　換了個新的國王。

　　僅此而已。

　　對於百姓來說，並無區別。

　　對於聖騎士來說，他們效忠的對象是整個帝國，王位更迭，如春去秋來。

　　十二聖騎們又投身進日常的工作中。

　　與先前並無二致。

　　但一直有根刺埋在維克多的心底深處。

　　潛伏在聖騎內部的奸細似乎消失了。

　　維克多想方設法想將其揪出來，可對方卻一直未再有動作。

　　躲在暗處的老鼠沒有再出來覓食，要找到它無疑困難。

　　維克多嘗試擺上誘餌，但老鼠不上鈎。

　　難道，老鼠在完成任務後已經撤退了？

　　維克多也查了聖殿的人員變動，順藤摸瓜過去，往往都是毫不相干的线索。

　　艾斯見維多克為此事煩惱，勸慰道：“敵不動，我不動。有些事情你急也沒用。”

　　維克多嘆氣，他哪能不知道急也沒用。

　　而破冰點，卻以維克多未曾料想的方式到來。

　　“……？”

　　維克多從睡夢中驚醒，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敲門聲。

　　很輕很輕。

　　……有人？

　　維克多支起耳朵，沒有聽到聲響。

　　他重新閉上眼睛。

　　沒一會。

　　還是覺得有有異，他穿上鞋子打開門。

　　門外立著一個人。

　　像極了黑夜里落寞的霜雪。

　　是臉色蒼白的冰河騎士，阿瑟·斯諾維爾。

　　“阿瑟？這麼晚了……你是有事找我嗎？”

　　阿瑟和南丁戰後歸來，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

　　最嚴重的便是阿瑟。

　　整日恍惚精神萎靡，似心中壓著千斤巨石。

　　問他，也只是搖搖頭。

　　戰後創傷綜合征。

　　這個詞是艾斯說的。

　　之前從未聽過。

　　“我也是之前游歷，聽一個……嗯，牧師提到過。上過戰場的人，可能會在戰爭結束後的數周、數月、數年間，都一直處於戰場上才會有的特殊亢奮狀態，最後會到達崩潰點，然後出現嚴重精神萎靡不振、反應遲緩，甚至記憶混亂、常做噩夢，等各種症狀。阿瑟的症狀跟這個很像。”（該段解釋來自於網絡）

　　其他聖騎也聽南丁提到過那震撼的亡靈大軍，以及戰爭的真相。

　　回來行賞封爵的不少人都精神萎靡。

　　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

　　阿瑟也並沒有對此表示異議。

　　大家紛紛選擇了默默守護，給予同伴足夠的時間來忘卻。

　　“維克多，我……”

　　阿瑟淡色的瞳像雪地里的燭光，馬上就要熄滅了。

　　“先進來吧。”

　　“……好。”

　　維克多給阿瑟一杯熱水，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帝國的春夜如湖水凜冽，還是很冷的。

　　“維克多……”

　　“嗯。”

　　“我……”

　　話語又斷在了這里。

　　但維克多並沒有催促。

　　他耐心等待著。

　　“精靈之森……那場戰爭……南丁，想必也跟你們說過了……”

　　“嗯。”

　　果然是那場戰役嗎？

　　“我……我跟南丁分開後……我去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暗精靈巢穴……”

　　“嗯。是發生了什麼嗎？”

　　“……”

　　維克多依舊耐心地等。

　　“我……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我……我到暗精靈巢穴的時候，太陽……太陽……天際已經有光亮了……”阿瑟呢喃著太陽，似在沒有出路的噩夢里徘徊，無助又可憐。

　　“我……避開了一路的魔獸……不對，魔獸們似乎也都朝著一個方向去了……我反倒相安無事的……到達了那里……”

　　“我看見……我看見了兩個人影……不對，還有亡靈……很多的亡靈……那些亡靈，隨著太陽升起……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

　　維克多不解地蹙眉。

　　確實這麼多月過去了，未曾聽到任何關於精靈之森有大量亡靈的消息。

　　“亡靈都消散後……我就看見了……那兩個身影……兩個人都披著斗篷……其中一個看著像女性……而另一個人……”

　　“……”

　　維克多見阿瑟的呼吸急促起來。

　　阿瑟的眼神如同跌進了噩夢的核心，一碰就碎：“那個人……那個人我雖然看不清……可是，可是！……他的身形……”

　　“阿瑟！你沒事吧？如果你不想說，不要勉強自己！”

　　“不行！”阿瑟緊緊抓住維多克伸過來的手。

　　如落水之人最後抓到的一根稻草。

　　“我要說！……維克多……這段時間我一直無法睡個好覺……我拼命告訴自己，是我看錯了……那個人的身形只是跟艾斯比較像而已……僅此而已……”

　　“你說什麼？”維克多提高了音量。

　　“……”

　　“……”

　　片刻後，維克多稍微冷靜了下來。

　　他沉聲道：“阿瑟，你的意思是你在精靈之森遇見了一個披著斗篷的人，那個人的身形很像艾斯，對嗎？”

　　“……”阿瑟點頭。

　　“可是你並沒有看清他的臉不是嗎？只是身形像而已，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況且艾斯之後重傷被精靈送了回來，他這段時間應該都處於昏迷狀態才對。”維克多陳訴他所知道的事。

　　“是的，那時周遭還有很多魔獸，我的確看不真切……也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或者聽到聲音……可是，維克多……維克多！”

　　此刻的阿瑟看著很脆弱，要哭出來了。

　　“那個人……拿著太陽之劍……！”

　　這句話說出來，仿佛有人在撕扯自己的心肺，阿瑟覺得異常難過。

　　……

　　天仿佛塌了。

　　半晌，維克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確定沒看錯？”

　　阿瑟閉上眼，他顫抖著：“我也希望我看錯了……可那是太陽之劍啊，我怎會看錯！？我親眼看著那個人手握太陽之劍，劍上滿是鮮血……”

　　“有……有可能……劍被別人撿走了呢？”

　　“可艾斯被精靈送回來時，太陽之劍分明……”

　　“別人撿走又還回去的……可能……呢……哈……”這個可能太過可笑，維克多都沒能說完，他癱軟下身子。

　　“好……好，假設那個斗篷人是，他是艾斯……又能說明什麼呢？”

　　“那些魔獸聚集在周圍，很明顯，它們聽命於艾斯。而另一個披斗篷的人，我沒看清臉，但是銀發……我懷疑是個暗精靈……還有那些亡靈……或許也是艾斯……”

　　帝國軍深入精靈之森的每一天，都有大量魔獸進攻，難道這些都是艾斯做的？

　　魔獸為何聽命於艾斯？

　　身旁跟著的人又是誰？

　　他是去通風報信的嗎？

　　可是旁邊還有不少層疊的暗精靈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呢？

　　亡靈進攻了暗精靈巢穴，又是為的什麼呢？

　　是艾斯為了幫助帝國軍召喚了亡靈，然後消滅了暗精靈？

　　他身旁的人到底是不是暗精靈？

　　銀發的人有，可排除老人天生銀發的並不多。

　　這些問題自回來後的每個夜晚都折磨著阿瑟。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很難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