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李賤賣”的大哥大門號依約出現在報紙的地方廣告版上了。
這天清晨,小陶穿著清潔工的制服鑽入下水道,而他的“同志”夫子則將一個破了底的垃圾筒移至下水道的人孔上,雖然有些突兀,但很少人會注意到。
當夫子看到那則廣告,立即通知小陶“計畫開始運行”,小陶便撥了通電話給那個門號。
“我是李煥然。”
對方說。
“貨准備好了嗎?”在下水道中的他覺得語音溷雜。
“都齊全了,請指示。”
“你立刻准備三個同樣的袋子,一個裝貨,另兩個裝滿報紙,然後在正午十二時,背著三個袋子,從復興北路頭出發,往南路走,帶著大哥大,等候進一步指示。記住!走在右邊的人行道上。”
“喂,你是說誰送貨去?”
“就是你。”
“喂,能不能……”
小陶掛斷了電話,然後吃著他在“永和豆漿店”買來的早點,頭頂上也不斷地落下路人投入垃圾筒的空罐、紙盒、塑膠袋什麼的。
髒兮兮的下水道涵洞內什麼怪東西都有,惡心死了!
要不是為了錢,這一世他再也不會龜縮在這種鬼地方。
現在,他只能在樓梯口,也就是接近人孔的地方站立著,這樣至少空氣還流通些,吃的燒餅油條也不會有怪味道。
昨晚是他所有性經驗中較不順遂的一次,有些早泄了,但也是最值得回憶的一次。
在他接觸的所有女體中,從未有一次令他由陰戶想到子宮,想到要由那里重回母體。
真是古怪的性經驗,彷如“戀母症”;他回到了原點,因此不可思議地崇拜著女人的陰部。
正確地說,他崇拜的是趙大姊的下體,而非曼玲或琳達的;是她個人給予了他那種溫馨的感受,那個陰部就像是他的家,他原就歸屬於那兒;這就像是一個浪跡天涯的旅人重回故鄉一般,只是他從未想到這個“家”是長在趙姊身上的。
盡管這個“家”曾有人“住”過,曾是別人的家,但他無所謂,因他已認同了它。
所以,在下水道這種肮髒地方的此時,他憶及了昨晚的這項發現,便私下決定這個任務完成之後,他要重回他的“家”,或許不再流浪了。
女體大同小異,不過他認為趙姊的是和其他女人大不同的,這樣想著,他的陽具便開始膨脹起來。
在下水道中的他無聊透頂了,一會兒輕輕吹著口哨、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偷聽著過路客的會話,如果他因此案而身陷囹圄,簡直不敢想像那失去自由的日子要怎麼過。
這時,他的手提電話突然響了,他慌張地開了機,出現的竟是夫子的聲音。
“別睡著了,時間就要到了,特別提醒你。”
“現在幾點?”他在黑暗中問。
“十一點四十五分。”
真是分秒難挨,這十五分鍾比一個世紀還長,正午一到,他估算李煥然已經出發了,便打起精神來。
李煥然的確是出發了,在捷運車廂中的夫子看個一清二楚,他右肩背的一個袋子比起左肩那兩個要沉重得多,顯然右肩那袋子里的才是真貨。
夫子利用捷運車輛駛過李煥然的短暫時間,居高臨下仔細看了看他周遭幾位可疑的人物,在下一趟回程時,又看一看那些可疑人物是否仍在他附近,就這樣往返三趟,他已經篩檢掉不少,亦放心不少。
將到第一個目標垃圾筒時,他撥了個電話給小陶,然後站在忠孝東路的捷運站上假裝欣賞風景,實則遠遠盯著李煥然的動作。
李煥然戴一副太陽眼鏡,走得十分沉重,不知是背負重物還是心理負擔使然,他覺得這一趟路的確給了他應有的懲罰。
琳達真是高明,還有什麼比將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大老遠扛著送給別人,還要來得心痛的呢?
李煥然停住了,從口袋中掏出大哥大,顯然是應答著小陶的指示,跟著他快步走到那指定的垃圾筒,丟下他左肩的一個袋子。
沿路的行人雖多,但無人注意到李的動作,也沒人上前去拿那個袋子。夫子在高處觀察了一會,有些失望,這還不能測試出是否有條子跟粽他。
他又繼續在復興南路的忠孝站及信義站間來回搭乘,一方面也留意車站與車廂中是否有埋伏,不過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煥然又依照小陶的指示在過了仁愛路時丟下一個袋子,這會,夫子看見一個老年人立即走近垃圾筒,拾起了它,並當場打開來看,取出那些報紙團丟回垃圾筒,然後背著袋子走了。
哇塞,並沒人攔阻他,顯見潤開並沒報警,就要成功了。他到達科技大樓這一站後,立即撥了通電話給小陶。
“一切順利,准備取貨。”
他掩不住興奮,不自覺地結巴起來。
李煥然快到和平東路時,又應答電話了,然後走到人行道上那個和別的垃圾筒擺放位置不同的筒旁,左顧右盼了一下,才很不情願地卸下最後那個袋子扔了進去。
他並未立即離去,站在路口一直盯著那個垃圾筒,不過這有何用?
夫子估量著小陶已經背起它一拐一拐地跑到下一個出口,馬上就要從人孔出來了。
他走到車站的另一端,可遙遙望見那一個出口。他們在清晨時已將它用欄杆圈圍住,裝成有工程的模樣。
午後一點多,街上行人如織,夫子望得兩眼欲穿,又是接近一個世紀那麼長久,他終於看見小陶吃力地從那洞口爬出,身上背著的正是那最後一個袋子。
夫子一顆心就快從嘴里迸出來,他想高聲叫喊“小陶,加油!”,就像小陶在烘爐地遭劫難時對他喊“夫子,救我!”一般,是一種彼此的信賴感。
正在他張口時,他傻住了,四個原先站在附近像等公車或等人模樣的家伙,突然包圍住小陶,架住他就往一旁的轎車內塞。
小陶高昂的調用聲連他這邊都聽得到,不過他嚇呆了,完全不敢行動。
抓小陶的人夫子也認得,又是那四個在烘爐地動手的漢子,不過這麼遙遠他認不出來,就以為是警察了。
小陶可認得清晰了,這些人比警察還要令他畏懼,就打死不肯被押上車,雙腳朝車門上亂踹,根本忘卻了右腳骨折的疼痛,且大聲呼喊,以引起夫子或不管什麼願幫助他的人注意。
折騰了一分鍾,終於有人出手搶救他了,不,是搶救他身上的背包。
他不是旁人,正是李煥然。
他還沒弄清楚他的錢袋為什麼會從那垃圾筒內“跑”到這人身上,不過他聽到調用聲後,卻發現隔著一個路口的這名清潔工,竟然背著他的三千萬,還沒等綠燈亮就衝過馬路了。
李煥然加人了戰局,他拼命扯住小陶背袋子的那只手臂,要往外拖,使其餘人的行動受到阻礙。
那帶頭的火大了,憑空又冒出這麼一個鬼來,使出拳猛力擊打李煥然右耳。
“還不放手,我會打死你。”
他喊道。
“我要袋子,袋子還我。”
李煥然死不放他的手。
“我們要人,袋子你拿去。”
那漢子回道,然後將小陶懷中的袋子硬搶了出來,丟在地上。
李煥然松了手,趕緊拾回袋子,頭不回地向前狂奔。其餘人少了阻礙,拖住他雙腳,就順利地將小陶塞進車內,揚長駛去。
在捷運車站內觀賞到這一幕的夫子,張大的嘴仍末闔上;他沒弄明白的是,那一幫條子為何要打李煥然,而且沒帶他回去問案,反而讓他帶著髒款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