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跟著視頻學著做白菜豆腐湯和小米南瓜粥,因為追求完美,一直做了差不多十來次才勉強達到我期望的味道。
於是我滿懷期望的來到了媽媽臥室門口,敲了下門,片刻後輕輕扭開門把手端著湯粥來到了床邊,媽媽裹著被子側著身子背對著我,我又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早餐,僅僅吃了兩口,我很是沮喪,說道:
“媽,午餐我給您端來了。”
“嗯……”媽媽背著我輕輕的應了一聲,很是無力,我看得難受,擔憂道:
“早餐你都沒吃兩口,是不是我做的飯菜不和您胃口,還是說……”
“行了。”媽媽打斷了我,隨後她坐起身子,瞥了我一眼,虛弱道:
“放這兒吧。”
我搖搖頭,哭訴道:
“你吃了我再走。”
這話頗有些無賴,要是放在以前媽媽肯定會發怒的打我一下,但此時的她僅僅只是無力的笑了笑,因為笑容很是牽強無力,那樣子比哭還難受。
“你出去吧,我會吃的。”媽媽第一次在我面前服軟,不過我並不相信她的話,已經快兩天了,媽媽就吃了那麼一丁點兒,我很害怕,害怕媽媽會出什麼事。
我擠出一個笑臉,說道:
“我不,除非你先吃了我再走,除非……除非你把我踢出去。”
“你煩不煩啊。”媽媽的語氣竟然有丟丟的嬌氣,這是我從來沒聽過的,可能也只有在她虛弱的時候才能夠聽見吧。
媽媽的語氣讓我有了底氣,我端起盤子單膝跪地放在她面前,像是在進貢一般。
媽媽躊躇了片刻,還是緩緩拿起碗慢慢吃著,媽媽蒼白的小嘴微微張口,拿起勺子放在嘴邊輕輕喝了一口,很是優雅,我不禁有些後悔,要是只拿一個碗來就好,這樣就有機會喂媽媽吃飯了。
媽媽進食的速度很慢,我的手有些發軟發酸,我咬牙堅持,要是因為我支撐不住破壞了這難得的氣氛就很扯淡。
終於,愉快又難受的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媽媽放下了勺子,平靜說道:
“好了。”
我強忍著酸痛的手收回盤子,碗里的粥和湯喝了一大半,很是讓我開心,再看向媽媽,蒼白的臉龐多了一絲血色,氣色微微好轉,我不禁開心道:
“以後我都給您做飯好不好。”
媽媽神色復雜的瞧我一眼,又變得有些無奈,譏諷道:
“那你以後去新東方讀書算了。”
雖是譏諷,卻也是玩笑,這句玩笑話代表著我和媽媽的關系又緩和了一分,我壓抑住內心的喜悅,真誠道:
“不,我只願意給媽媽做飯。”
哪怕是做一輩子。
後邊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也無法說出來,可我敢肯定的是,絕對是我的真心話。
聽著我帶著三分情意卻又毫無漏洞的話,媽媽神情復雜,嘆道:
“行了,出去吧。”
……
我很開心,媽媽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這就意味著她在逐漸的原諒我,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下午我換了個口味,給媽媽做了兩菜一湯,和中午一樣單膝跪在床邊伺候著媽媽吃飯,在這個過程中我很想找話茬,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每天我都會給媽媽換不同口味的飯菜,高興的是,媽媽的胃口越來越好,面對著我也越來越自然,可媽媽的臉色似乎更加虛弱蒼白了,像是正在生一場大病。
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正伺候著媽媽吃飯,忽然,她放下了筷子,神情似乎有些難過,我忍不住試探問道:
“不合您胃口嗎?要不我再重新做一份?”
媽媽嘆了一口氣,帶著惆悵憂傷的雙眸看向了我,輕聲道:
“要是……你還是以兒子的身份照顧我該多好啊!”
聽著媽媽話中帶著的期望、欣慰以及哀傷,我不禁也難過起來,隨意的將盤子放在一邊,雙膝跪地,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低聲泣道:
“我……我就是您的兒子啊,我永遠都是您兒子。”
“是嗎?”
短短兩個字,卻極具嘲諷意味,是嗎?如果說是,那我那天做的事情又是什麼,我心里的想法又是什麼?
我竟然無法回答媽媽的嘲諷質問,內心一陣痛苦,撐在地上的雙手不停打顫,我無法面對媽媽,低著頭任由眼淚滴落在地板上。
“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媽媽的語氣轉為了平靜。
“在你成長的道路上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
“小時候,你是媽媽的驕傲也是媽媽的希望。”
“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你的到來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多歡樂。”
我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媽媽沒有理會我,自顧自的繼續平淡說著:
“從你上中學起,媽媽對你開始嚴格起來,”
“我希望你能夠把心思用在學習上,所以開始管控你的娛樂愛好,”
“令我很欣慰的是,你雖然有些調皮,總歸還算聽話,”
“也或許正是因為我的拔苗助長和嚴厲教育,導致了你內心逐漸扭曲,”
“最終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終究……還是我自己犯下的孽啊……”
媽媽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插在我的心上,我止不住的哭泣,再抬頭看向媽媽,傷感到了極致,眼角處,兩行清淚,無聲流下。
我很害怕,我害怕媽媽從此不再認我這個兒子,我害怕媽媽想不開做什麼傻事,我害怕……我伸出雙臂伸進被子里緊緊握住媽媽的一只手,不讓她離開。
“不關您的事,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位媽媽都要做得好,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對不起您……”
我大聲哀嚎著,媽媽怔怔地看著前方,像是失了魂一樣,我握著媽媽的手忍不住用力,似是永遠不想松開。
媽媽轉過頭望著我,竟有些坦然,問道:
“你告訴媽媽,你究竟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難道我要說我愛你,我喜歡你,所以我要睡你?
這都是不可能說出來的話,至少現在不能,我停止流淚,就這樣和媽媽的四目相對,寂靜無言。
忽然,媽媽伸出了一只手撫上了那被她扇過無數次的臉,冰涼溫柔,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媽媽懷里撒嬌她輕撫我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