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章
第二天清晨,志揚從睡夢中醒來,看看枕著自己還在酣睡的柔然,不禁苦笑不已。
“真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輕輕抽出已經被壓得麻木的手來用力的甩了兩下,他喃喃的嘀咕了兩句,但是他心里還是很享受這種當“爹”的感覺的,甚至有時候他覺得柔然比嘉嘉更像女兒。
從樓梯走上樓,看到嘉嘉已經在准備早飯了。
“寶貝兒,這麼早起,睡得好嗎?今天可是除夕,小心又要忙碌一年。”
志揚微笑著從後面摟住了嘉嘉笑道。
“一大早就起來作怪,那又能怎麼辦?就這勞碌命,注定要操勞一輩子。”
志揚聽出妻子話里有些幽怨的語氣,再看看她有點黑眼圈,知道她昨晚肯定沒睡好,胡思亂想了一晚上。
“沒睡好啊,我看看,嗯,黑眼圈都出來了,心痛死了。”
志揚摟著嘉嘉一陣甜言蜜語才把愛妻安撫住。
“好了,嘿嘿……沒生氣啦,就是這麼多年了,早上起來看不到你,心里有些不好受。”
嘉嘉被哄得笑逐顏開,將事情輕輕揭過道。
“我也是,早上起來想親親你都找不到人。”志揚也感慨道。
“切,真假……有了新人只怕都快忘掉舊人了吧?”嘉嘉一邊看著鍋,一邊調侃道。
“還說呢,這不都是你非讓我收下的,不然我可是抵死不從的啊……再說了,我們那也是發於情,而止乎於禮的,昨晚我們只是聊天了。”志揚趕緊辯解道,他可不想讓妻子心生芥蒂。
“才不信呢,什麼禮?周公之禮啊?”嘉嘉繼續調侃道。
“哈……別胳肢我了,信你了就是了……不鬧了,哈哈……我錯了,親愛的……”“哎,非要把菜搞糊了,才甘心那?”
睡得迷迷糊糊的柔然走上來,看到志揚和嘉嘉擁吻在一起,指指灶上的鍋說道。
“都讓你鬧得……”嘉嘉輕輕推開丈夫,順手打了他一下說道。
偷偷打量了一下柔然,看她頭發有些蓬亂,睡衣有些皺,顯然是沒離過身,才相信志揚說的話。
“快去洗漱一下,一會兒有客人來。”“誰啊?”柔然撓撓頭發問道,要是志揚的朋友不應該年三十來串門子吧?
再說這一屋子鶯鶯燕燕的……嘉嘉笑道:“少問了,你認識的,一會就知道了,快洗澡去。”打發走他倆,又叫起來祖爾和米歇爾,等大家落座,坐下吃完早飯,嘉嘉又給妹妹盛好一份送上去,喂她吃下,又幫她穿好衣服。
因為娜娜現在誰也不想見,但只不避著姐姐,所以就累得嘉嘉不得已,一大早起來就忙里忙外一通收拾。
當一切收拾停當,時間也將將掐在九點整。
“叮咚”時間剛過九點半,門鈴准時響起。
嘉嘉把門打開,看到張琦站在門口,不禁暗嘆干探的守時、作風嚴謹。
“張警官您來了,請進。”“早,不必客氣了,我看就不進去打擾了,不知道程小姐准備好了沒?”張琦向里面望了一眼,沒看到娜娜的身影,故而問了一句。
“嗯,都准備好了,妹妹在樓上,我去叫她。您先進來坐下吧。”嘉嘉把人讓進來坐下,就上樓去叫妹妹去了。
“張警官來了?”一屋子人都在忙著裝點節日氣氛,志揚正在掛燈籠,看到張琦來了,就從凳子上下來打了個招呼。
“哦,您好,叫我小張就好了。”張琦知道眼前的不是一般人,和自己局長關系非比一般,客氣的說道,一面還有些錯愕,怎麼這一屋子都是美女,眼前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他看到祖爾和米歇爾,以及柔然在那忙碌,越發對眼前的志揚的身份產生了興趣。
“呵呵……好,那咱們也就別那麼見外了,這次真要多謝你們了。”志揚請張琦坐下,兩個人聊了起來。
“抽煙?”志揚拿出一包煙來讓道。
“不抽,謝謝。”張琦接過柔然遞過來的茶杯,一邊說道。
“說來慚愧,這次能破案說到底不是我們的功勞,今天我來就是因為娜娜小姐想去看看那個自首的嫌犯。”“哦,這事我們都不知道。”志揚和坐在邊上的柔然對視一眼,誰都沒聽說過這件事。
“昨晚上我打電話給娜娜小姐的,才定下來今天去看看。”張琦說話間,看到嘉嘉已經扶著妹妹從樓上走下來。
“張警官,你好。”娜娜和張琦打了個招呼道。
“你好。那我們早點去吧,早去比晚去好,不然不好通融。”張琦說道。
“嗯,那好吧。我陪著去行嗎?”嘉嘉問道。
“姐姐,你在家里吧,這麼多事離不開你,有警察叔叔在,還會有什麼事不成啊?”娜娜難得的開起了張琦的玩笑道。
“呵呵……也是,我太多慮了。那辛苦您了。”嘉嘉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什麼,不用客氣。”張琦將門打開,讓娜娜先出去。
“那我們去了,大家辛苦,我早去早回。”娜娜跟大家打個招呼,就走出了門去。
“路上小心。”嘉嘉、志揚、柔然和祖爾米歇爾都送到門口,看到張琦開來的是一輛普桑,並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警車,目送著他們開車離開。
“沒覺出來這個張琦對娜娜挺上心的?”柔然小聲說道。
“是吧?”嘉嘉還是一項很佩服柔然的眼力勁兒的,她說有問題,那估計是有問題了,不由和柔然湊到一起賊笑道。
“你們在談論什麼呢?嘉嘉,這兩天你都不理我們。”米歇爾拉著祖爾湊過來抱怨道。
“我不是忙嘛……”“那我們今天去哪玩?”“你饒了我吧……”嘉嘉很無奈的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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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姐……今天氣色好像還不錯?”張琦開了快10分鍾的車,兩個人在車里一句話也沒有,張琦好不容易才找了點話題。
“是嗎?”娜娜淡淡的回了句,並沒有放在心上。
“對了,段璧人呢?怎麼今天沒看到他。”張琦問了一句,卻看到娜娜一下子面沉似鐵,知道八成自己說錯話了,也就不在言語了。
車又開出去幾公里,娜娜才緩緩的說道:“我們吵架了,很嚴重的那種。”
“為了那件事嗎?這混小子,等我見到他我一定收拾他。”張琦憤然道。
“算了吧,我也不能強迫他什麼,也算是……總比以後再看清這個人要好的多嘛。他……也怪不得他。”娜娜想了想,還是盡力忍著悲傷,避重就輕的含糊說道。
“哎……”張琦嘆了口氣。
“呵呵,讓你費心了。”娜娜對著張琦微微一笑,但是眼中卻有些濕潤了。“那個……
我有個事。”“什麼事呢?”張琦問道。
“我叫你張哥吧,老是你啊你的……好像很不禮貌。”娜娜說道。
“呵呵……不是警察‘叔叔’嗎?”張琦故意把叔叔兩個字咬得很重道。
“你還真記仇,那我叫你張叔叔了,反正你看起來也是個大叔。”“別了,叫小姑娘叫哥哥還是比較有面子的。”張琦笑道。
“那你也別叫我程小姐什麼的了,叫我娜娜好了。”“好的。”聽到張琦的答復,娜娜感到有些困了,閉上眼養起神來。
“可以稍微把座放下,會讓頸部舒服點。”張琦瞥了一眼道,順手把暖風開大了些,本來想把自己的警用大衣替她蓋上,車子停了下來回頭去拿衣服,卻又發現這樣有些太著痕跡了,舉著大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替娜娜蓋上。
看到娜娜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由感到有些尷尬。
“是有點冷了,謝謝張哥。”娜娜大方的接過大衣自己蓋上,解了張琦的尷尬。
一路再無話,等到了看守所,已經過了十點。
“小張啊,這麼大年三十的,怎麼還有任務啊?”警衛室只有一個老人在值班,看到張琦開車來,招呼道。
“老趙今天你值班啊,我這帶人來探視一個人,跟王隊打過招呼了。”
張琦說明來意。
“這樣啊,進來吧。哪天沒任務去我家喝酒。”老趙探出頭來說道。
“好。等我給你拜年去。”張琦也笑道。
下車一路,娜娜披著張琦的大衣跟在他身後,不時有人跟他招呼,說些過年的客氣話。
她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到看守所這種地方來,著實有點不適應和壓抑感。
“你們聊吧,不過只有15分鍾。”方文良是被張琦用輪椅推來會見室的,顯然他還很虛弱。
方文良斜著肩膀,看娜娜脖子上打著石膏,但是臉上已經不像那天那樣的腫,嬌美的面容,臉色紅紅的氣色顯得不錯。
也讓他想起了,那晚上,被綁著的漂亮女孩。
“謝謝你。”娜娜看張琦帶上門出去,真誠的對方文良道謝。
“這是我說要來看你,托我姐姐燉的雞湯,是從昨晚上就燉的,對你的傷勢應該有好處,現在應該還是熱的。”“雞湯啊……”方文良此時才發現,這幾天光吃病號飯和牢里的飯了,嘴里還真是有點淡,不自覺的口水都開始快速分泌。
他也沒有當場丟丑,還是說了句比較體面地話:“快別這麼說,要不是當初我和沙強……沒想到想我這種人也會有人跟我說謝謝的一天,看來還是要做好人那,可惜知道這個道理時已經晚了。”方文良臉色慘白,但是卻笑的很燦爛。
“不會的,聽他們說在考慮給你減輕量刑的,我也可以求家里托人活動下……”“不用了,為我這種人浪費這種人力物力,不值得。讓我在牢里好好改造吧,可能十幾年後,我才真的能真的幡然悔悟。現在放我出去,也沒好,除了去禍害,我能做什麼……?”方文良感覺很平靜,他甚至有點喜歡上了牢里的氣氛,不管是被看守的獄警鄙視,甚至剛進來那天,被同舍“意思意思”的揍了幾下,他都覺得非常舒坦,他發現自己確實是個賤骨頭。
“別這麼說,你本性不壞的……”娜娜還想再勸他。
“別說了,你根本不了解我,說白了,我也是因為對你有意思,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和沙強打起來,我會怎麼對你?”“但是,你出手了,不是嗎?
這證明你……“娜娜已經流下了熱淚,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想哭。
“這什麼也證明不了,我害了你,也幫了你,咱們兩清了。那是個可怕的記憶,但是可能你記我的好,也讓它們抵消了吧。好好過日子,別再多想了。
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你來了,我知道你原諒了我,但是我不能原諒自己,我的爹娘不原諒我,甚至還有一大幫混混等著給沙強報仇,等著收拾我。“娜娜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只能低聲抽泣著。
“你來了,是我最好的新年禮物。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的雞湯……”方文良深深的望了低著頭抽泣的娜娜一眼,卻在娜娜抬頭的時候,收回了目光。
他隨手晃了晃娜娜遞過來的保溫桶,把它放在自己身前,雙手搖著輪椅往回走去,再也沒看娜娜一眼。
“張警官,謝謝你幫我完成了這個心願。”在回號房的路上,方文良說道。
“你知道,她男朋友和她分了。”張琦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
“是嗎?”“都是因為你們兩個混蛋的緣故……”方文良沒有再說什麼,張琦也沒有再說什麼,當張琦把他扔回號房,方文良呆呆看著上鋪的床板。
“那也未必是件壞事……”他低聲的說了句話,但是張琦還是聽見了。
雖然他很想認同這句話,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火氣,進門狠狠地擂了方文良兩拳,才將那陣邪火發泄出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張琦和娜娜回到車里,張琦問道。
“張哥,我聽你口音不像是臨海的。”娜娜問道。
“嗯,我家威海的,不過那邊沒什麼親戚,很多年沒回去過了。”“哦,那你爸媽都在臨海嗎?”“我父母都不在了,我老師把我看大的,他是我爸當年老戰友,也是我老領導。
呵呵……你查戶口呢?”“啊?沒,就是有點好奇,以為你們當警察過年都撈不著回家的。”
娜娜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們也要休息啊,又不是鐵人。今天我不值班,所以才沒事帶你來轉轉。”“那你今晚這年怎麼過啊?跟你師傅一家過嗎?”張琦沉默半晌,心中有些苦澀,這幾年老師退休了,和師母一起在家帶孩子,雖然還是對他一樣親,但是他總是感覺不願意打擾人家家里的天倫之樂,所以年三十寧可自己主動要求值班在火車站巡邏,也不去人家里添亂。
這次要求調休,王隊也了解到他的情況,看他主動要求休息,也很痛快的批准了。
不過現在該張琦撓頭了:“我好像還真沒地方去……他們家一年也難得團聚下,以前還好,現在那幾個哥們兒都成家了,我再去摻和不方便。”“呵呵……那跟我走吧,我們家可是多國部隊。”娜娜發出邀請道。
“好。”張琦也沒考慮的,下意識就答應了,過後才發現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張哥,你應該沒有對象吧?”“現在姑娘們都現實,我們這成天沒著落的工作,誰能看上我?怎麼有合適人選,給哥哥介紹個?”張琦笑道。
“哈哈……那我不成害人了。”娜娜也笑道。
“切,真沒勁,一點小忙也不幫。”張琦故作失落的說道。
“我們家兩個異國風味怎麼樣啊?回去叫我姐姐給你介紹下?”娜娜試探道。
“那算了吧,沒那麼高追求,我還是喜歡東方美人。”“看不出你還滿傳統的……”
“呵呵,說這麼多話有沒口渴?先跟我回趟分局,我去點個卯,順便給你拿點喝的。”張琦交代了下行程。
“嗯,好吧,我無所謂的,好幾天沒有出來透透氣了。”娜娜看張琦車速並不快,就打開車窗,公路外面不遠處即是湛藍的大海,她情不自禁的深深呼吸了幾口海風吹來的新鮮空氣。
“靠海邊走小心別著涼了,回去我和不好跟你家里人交代。”張琦一邊說,一邊拽過自己外衣替她蓋在腿上。
“好多年沒有看到家里的海了,溫哥華那邊,總感覺海水顏色要深很多,不像臨海這麼藍。”“是嗎?”“嗯……”娜娜沒說什麼感激的話,但是心里卻注意到了他的細心。
哎,要是段璧哥哥對我能有人家一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娜娜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車窗升了起來,又在那閉上了眼。
片刻間,張琦就開到了分局大院里。
“你等下,我很快就回來。”張琦沒把車熄火對娜娜說道。
“嗯,好的。”娜娜微笑著目送張琦進了分局大廳,不一會就感覺到很無聊,脖子還打著石膏,左右扭頭也不方便。
她就又躺了下來,閉著眼等張琦回來。
似乎過了許久,當她都快睡著的時候,車門才打開。
“張哥,好慢啊。”
“呵呵,起來吧,看我帶誰來了?”張琦上車對娜娜呶呶嘴,示意她看車後座。
娜娜有些睡眼惺忪的把身子扭過去,頓時臉就沉了下來。
原來走過來的人是段璧。
“好了,小兩口吵架沒隔夜仇,上車吧,大過年的都別找不自在了,拉你們回家去過個團圓年。”張琦打圓場說道。
兩個人還是誰也不看誰,誰也不理誰。
“何苦呢?看你們也在一起很久了吧?感情這東西,哪能是說分就能分開的。”“張哥,我不去了,我去了,肯定也攪和的這個年過不好,你也別管我了,我自己打的回去好了。麻煩你把娜娜送回去吧。”段璧小聲的說道。
張琦看看兩邊,知道他是外人不插不上嘴,就答應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別再鬧事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我知道了,這次謝謝你……娜娜,我……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段璧說完,看娜娜低著頭不說話,嘆了口氣,走出大門口,叫了輛車,揚長而去。
張琦站在車外,看娜娜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長發擋著了垂下的頭,雙肩不住的抖動,知道她哭了。
他坐上車把車門關上,輕輕拍了拍娜娜的肩道:“我送你回家吧。”一路上,張琦只是注視著前方,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餓了沒?先去吃點東西吧?”張琦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了,就問了一句。
“對不起,我沒胃口,不想吃……”娜娜搖搖頭答道。
張琦看看沒精打采的姑娘,他是站在外人的立場上,可以明顯看出,他們兩個之間糾纏很多,卻不是他能勸解的開的,索性不再去勸解。
“張哥,他怎麼會在你們那?”娜娜用極低的聲音問道。
“嗯,毀壞財產,他把賓館的房間的門踹壞了,讓人家報的警。本來要拘留他48小時,我剛回去路過看到了,看他什麼也沒說,也不聯系人來,就把他保了出來了,看來這次是我白做好人了。”“沒啊,他該感謝你的……”“但是好像惹得你不高興了。”張琦扭頭看著娜娜說道。
“沒,哎……這里面……牽涉太多人了,我不好說,也不想說,我只是感覺很累,很累……今天去見方文良,我還感覺很輕松,但是我看到他,我就,就真的很累,感覺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嗚嗚……”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張琦聽著娜娜的哭聲有些心煩意亂,直接把車往路邊的一塊空地上停了下來。
他看到娜娜已經泣不成聲,找出一包面紙來遞給她。
“哭吧,把委屈哭出來就好了。”說完他一個人下了車,在沙灘上來回的踱步,留給娜娜一個足夠的空間讓她去發泄。
直到她哭夠了,累了,一包面紙也都用完了,娜娜才停止了哭泣。
“我這是哭誰啊?要哭死誰,還是哭活誰?為什麼讓我一個人在這難過?我不難過,我要驕傲的活著……可是姐姐……我做不到……也行他們不恨我,但是我忍不住恨他們,我好恨……雖然我一樣愛他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突然想起張琦還在天寒地凍里站著,非常不好意思的招呼道:“張哥,對不起,我好了,快回來吧,外面風這麼大。”“來一起吹吹風吧,或許它會吹走你心里的郁結。”
張琦招手邀請道。
娜娜振作精神,下了車。
果然,冷冷的海風,吹在身上,卻能讓自己的心冷靜下來。
娜娜回想著往日的冬天海岸,那是一片寂靜的,沒有夏日的喧囂、生機勃勃的,甚至連陽光、海浪都是那樣無精打采的。
但是,在此時此刻,那冷冷的海風卻依然的喚起了她心中的對生活的向往。
“每次我心里有事的時候,我都喜歡一個人到海邊來靜靜,幾十公里海岸线,總會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的,不是嗎?”張琦看到娜娜臉上淚痕猶在,就想掏兜找找看還有沒有紙巾,卻發現都給了娜娜了。
娜娜看他的動作,有些笨拙,想笑卻又有點感動,很不淑女的用自己的衣服袖子擦了擦眼淚道:“那你不怕太郁悶,一下想不開,直接投海自盡了啊?”
“我神經粗吧,長這麼大沒有想過要自殺。”張琦笑笑說道。“傻妹妹,大衣呢?
穿這麼單薄就下車來了……“張琦一邊說,一邊推著娜娜往回走。
“哎,是你讓我下車來吹吹風的,現在又賴我。”娜娜不依的反駁道。
“那不是感受一下而已,披著大衣一樣可以吹風的……一會兒再凍感冒了。”張琦先把車座上扔著的大衣塞給娜娜,然後又把娜娜塞進車里。
“啊乞……”娜娜被塞上車,驟然體驗車內外溫差,她哆嗦著打了個噴嚏。“嗚嗚……
真感冒了……真烏鴉嘴……”“哈哈……不幸言中。”張琦打個哈哈,趕緊的把暖氣開大。
“張哥,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熱情?”娜娜看著他著緊的樣子,笑著問道。
“沒吧,我也不知道,就是對你有些特別吧。”張琦很大方的承認道。
“但是為什麼呢?我沒覺得我有什麼特別之處。”娜娜沒想到他這麼痛快的承認他有什麼想法,反而有點緊張了。
“感覺吧……雖然你沒說,但是在這個時候,你都可以為了別人保守秘密,而不是去抱怨他,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好姑娘。”張琦撓撓頭說道。
但其實,真正讓他感覺到娜娜很特殊的原因是:那天,在營救的行動中,他是第一個衝進廢棄工廠的,看到渾身赤裸,滿身傷痕的美麗少女,他的心突然很痛,一直以來,即使在工作中就出過許多的被拐賣的婦女、少女,但是面對一個剛剛遭受了凌辱的女孩,張琦心里深深的烙上了這個可憐少女的影子,卻又沒有辦法將她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除出去。
他的感情世界並不豐富,對象處過幾個,但是對方不是挑剔他的家世,就是嫌棄他的工作,就連身邊的同事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對象來。
雖然師娘拿這事很上心,也給他介紹過幾個姑娘,但是結果呢?
只是一次次的失望,所以漸漸的,替他張羅的人少了,他自己也灰心了,以至於快到而立之年,也沒有一份感情的寄托。
因此,他不知道這種憐憫算不算一種愛情,但是在方文良請求他帶話的時候,他沒有猶豫的撥通了電話,他也想借著這次機會,運用自己的觀察、分析能力,能給自己找到一個滿意的答復。
“哎,可能我們熟悉了之後,你就會覺得我這人毛病很多了……”娜娜嘆息道。
“呵呵……或許吧。”張琦聽娜娜的口氣,似乎並不反對兩人進一步了解,心中不由得一喜。
“哎,我真的覺得我很倒霉……今年好像還不是我的本命年呢……呵呵……”娜娜自嘲的下意識拍拍額頭,卻發現自己真的有些頭痛。
“我想回家,突然覺得有些留戀那個窩了,張哥我們走吧。對了,張哥,沒看見我媽嗎?”娜娜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你媽?沒聽說啊,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張琦有點摸不著頭腦。
“哦,沒有,她……沒事,我腦子有點亂,幻覺吧,別管我。”娜娜含混道。
“啊?用不用帶你到醫院去看看,別還有什麼後遺症。”張琦緊張的問道。
“沒事,沒事,可能頸椎壓迫的吧,醫生說了,讓我少活動,多休息,可能是睡眠不足吧。”娜娜繼續編著瞎話道。
“哦。那你閉著眼歇會兒吧,把椅子放倒,這樣脖子還能輕松點,給你這個做靠枕。”
張琦關切的安慰道。
“嗯,好的。”娜娜笑笑不再言語,心里卻泛起一陣甜蜜,任由張琦給她擺弄好,才安靜的閉上了眼休息。
張琦看她白皙的臉龐上有了微微的笑意,才發動起車來,向著她家方向開去。
“囡囡,開飯了。睡得怎麼沉……”當娜娜醒來時候,已經在自己房間里了。
“嗯?我不是出門了嗎?那誰呢?張哥呢?”娜娜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看到是姐姐在叫自己,有些迷糊的問道。
“啊?說誰啊?沒人來呀。做夢呢吧?”嘉嘉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對啊,幾點了?”娜娜看看天,又看看床頭的表,發現自己身上穿的相當整齊,正是自己出門時候穿的衣服,又看見姐姐壞笑不止,才反應過來她在逗自己。
“姐你壞死了,又騙我。”“哈哈……”嘉嘉笑著摟著妹妹說道。
“今天怎麼樣?回來時候,爸抱你下車時候你都沒醒,看樣子還做了個不錯的夢,是嗎?”
娜娜臉一紅,說道:“大概吧,記不清了,不過這一覺睡得好香。”
“嗯,看來說警察身周圍確實有一種力量,可以擋開邪氣,平時在家都沒看你睡得這麼安穩。怎麼樣?我看這帥哥挺不錯的。”嘉嘉用肩撞撞妹妹道。
“快別瞎說了,到時候嚇著人家多尷尬啊。”娜娜臉紅著啐道。
“哈,要是對你沒有企圖,大年三十的顛顛的陪了你一天,還送來了好多東西。”嘉嘉很玩味的看著妹妹說道。
“呀,他沒走吧?他孤孤單單一個人,我請他一起吃年夜飯的。”娜娜說道。
突然有些臉紅,心想這樣說豈不是和姐姐承認自己也對他有好感。
“嘻嘻,他呀,本來說要走,但是你姐姐是誰啊,三兩句話就問出來他今晚沒去處,就請他留下了,在樓下聊天呢。這樣安排,您滿意嗎?”嘉嘉會心一笑,眼神似乎在說還挺著緊的。
娜娜臉一紅說道:“人家陪我轉了一天,跑了好幾十公里,於情於理也該請人家吃頓飯嘛。反正咱家是多國部隊,也不在乎多他一個……”還沒說完,娜娜的電話鈴響了。
她一看電話號,是段璧打來的。
“姐姐,你先去忙吧,我接個電話。”“哦,好,你快點喏,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下來了,一會兒8:00還等你看春晚呢。”“嗯,好的。我說兩句就下去。”
娜娜催道。
“什麼事?”娜娜看姐姐出了門,平復了一下心情,接通了電話。
“娜娜,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其實你想想,我覺得這幾年來我沒虧欠你什麼。”段璧在電話那頭說道,娜娜能聽出來,他又在抽煙了。
“什麼叫虧欠我什麼?我從來沒有說你虧欠我什麼。是你自己心虛吧?
那你說你這算什麼?我算你什麼?我媽呢?今天怎麼沒看到她人?””馨兒她回溫哥華了。“”呸,叫的這麼親熱,你什麼時候叫過我的小名?你們真惡心。“
娜娜黑著臉罵道。
“你差不多了,我們才是真正兩情相悅的,我為什麼一直不叫你小名,難道你猜不出來嗎?好,我今天就明確告訴你,我不愛你、不喜歡你,我段璧今生愛的人,只有孟若馨一個。
一直以來,我都只能把你當妹妹,而不是情人。”
段璧很激動的在電話那邊大聲說道。
娜娜只覺的心都碎了,她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男朋友,曾經跟自己在耳邊喃喃低語的人,居然說出這樣的絕情話:“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對我,從來沒有認真過……?”段璧沉默半晌,電話兩頭都異常的安靜,只能聽到他吞吐煙霧的聲音。“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
現在說這個都沒有任何意義了……或許我們本來就不應該開始,我從最初喜歡的人就是馨兒……”“斷臂佬,你這個混蛋!”
娜娜恨極,“啪”的一聲扣上了電話翻蓋,把電話往床上一扔,就將頭埋到床上還沒疊起的被里痛哭起來。
“梆梆……”、“娜娜……娜娜……你怎麼了?”嘉嘉看妹妹許久都沒有下樓,又上來敲門催促。
“不是又要逼著姐姐爬窗戶吧?”“姐,別管我了,我不想吃,你們先吃吧。”
娜娜抽泣著答道。
嘉嘉沉默片刻,看妹妹是鐵了心不出屋了,心下暗自嘆息一聲,心中犯愁不已,怎麼辦好呢……“怎麼了?還是心情不好?”志揚看嘉嘉眉頭緊皺的一個人回來,也關切的問道。
“嗯,不想吃飯,剛才好像是段璧打來個電話,本來心情挺好的,結果……”嘉嘉嘆氣道。
“我再去勸勸?”志揚說道。
“這個混蛋,把娜娜害成這樣,他還有臉再打電話來?非要往傷口上撒鹽?他還是人嗎?”柔然也恨恨的說道。
嘉嘉看祖爾和米歇爾很茫然的看他們討論,抽空小聲跟她們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這……今天他在賓館鬧事,被抓到分局里去了,正好我們碰上,我把他保出來的,他好像說要給小程打個電話解釋什麼。”張琦雖然是替段璧說了句話,但是他的眼神也自不善了。
“你就不該保他,跟你們分居人打好招呼,讓他在里面多蹲兩天。”柔然氣憤的說道。
“哈……這……”張琦無奈的攤開手。
“好了,不說了,既然娜娜不來,一會兒給她送上去點。我們開始吧,大過年的。首先歡迎張警官能夠出席我們這個新年聚會。”志揚示意大家舉杯。
“客氣、客氣,感謝大家這麼熱情,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張琦和大家碰過了杯,因為他開著車,所以酒杯里裝得卻是橙汁。
他很感慨的說道:“好多年沒熱熱鬧鬧的過年了。”
“那你往年怎麼過啊?”米歇爾很感興趣的問道。
“她問你往年都是怎麼過的。”嘉嘉看張琦有點茫然的樣子,好意提醒道。
“哦,呵呵,我英語不太好。過年時候,好像我連著值班值了五年了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嘉嘉幫著給翻譯過去。
“你們中國的警察都像你這樣負責任嗎?”祖爾有些驚訝的問道。
“他算個異類了,平時警察不欺負老百姓,就算好的了,要不社會能這麼亂?”柔然漫不經心的答道。
“這樣說是不對的。”張琦有點不愉快的看著柔然說道:“別的城市我不知道,我們臨海,全市人口有700萬,再加上流動人口,特別是在大的節慶日前後、春運高峰時期人口流量特別密集時候,大概有將近900萬人,但是我們常備警力,即使加上武警支隊的協助,其中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單純怪我們不盡心盡力,即使我也不能接受你這種說法。”柔然一愕,心想如果換位思考下,確實是這麼回事,要是自己是警察,只怕累死也忙不過來,想想他們確實也聽不容易的。
這時候嘉嘉也把張琦和柔然的對話給兩個外國女孩兒翻譯完了,祖爾和米歇爾聽了也是連連點頭。
“對不起,是我說話太隨意了,其實我還是很尊敬警察叔叔的。我敬警察叔叔一杯。”
柔然笑著端起橙汁邀請道。
“呵呵,大家一起敬還奮戰在一线的警察同志們一杯。”志揚也舉起杯說道,嘉嘉和祖爾、米歇爾也跟著舉起了酒杯。
“謝謝,我替我們分局的同事們、領導們謝謝大家了。”張琦舉杯笑道。
一頓飯,大家相談甚歡,嘉嘉一邊陪襯著祖爾、米歇爾,一面又被柔然拉著說話,卻還惦記著丈夫,看他和張琦氣氛熱烈的討論著時事,似乎也頗為投緣。
飯後,米歇爾有點迫不及待的要志揚帶著去放煙花。
嘉嘉也被鼓動著,破例的沒急著收拾殘局,抱著兒子跟著一起去湊熱鬧。
“那我不去了,我回了吧。”張琦起身准備告辭道。
“不用這麼著急吧?我們樓上還有位大人物沒進膳呢。”柔然和張琦開起玩笑的呶呶嘴道。
“對啊,張哥,看你也不愛來湊熱鬧,你就順便幫我們看下妹妹吧。”
嘉嘉也笑道,這個戰略卻是她和柔然,在剛才吃飯的時候就商量好了的。
張琦臉微微一紅,說道:“這……好吧,我確實有點擔心。”看著所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樣子,他不禁更有一絲尷尬了。
“好像中午就睡過去了,想來應該是餓了,那個麻煩、幫忙……”他估計自己肯定已經臉紅了,趕緊讓嘉嘉帶他逃開。
“哈哈……沒想到還滿純情的……”柔然小聲的和祖爾笑道。
“是啊,像我家鄉16歲的小男生一樣。哈哈……”祖爾也笑道。
“哎……可憐的娜娜……”米歇爾突然嘆息道。
“怎麼了?”祖爾好奇的問道。
“這種男人一般在床上都是比較保守的。”米歇爾說出了一句,讓大家差點都昏倒的驚人之語。
“嘉嘉說過咱倆很像……這句話,果然是有我的風范。基本上快趕上我了……”柔然大言不慚的說道。
“哈哈……”米歇爾聽罷,有意無意的挺了挺胸,眼神在柔然看來也是充滿了挑釁。
志揚有些頭疼,這兩個人碰到一塊兒,總是針鋒相對、見火就著的感覺。
看來不是八字犯衝,就是真的有同性相斥的一說。
“收拾收拾吧,反正已經把人打發上去了,我們先拾掇干淨了再出門。”他看兩個人已經開始頂牛了,趕緊岔開兩個人的話題。
說完拍拍柔然的後背,讓她快去干活,祖爾也順勢把米歇爾拉開。
“吆,都這麼勤勞啊,剛我還在犯愁,這堆盤子今晚上不知道要忙活到幾點呢。”嘉嘉從樓上下來,看三個人在那不聲不響的收拾餐具,氣氛有些怪怪的,又小聲對志揚問了句:“怎麼了,這是?”志揚沒說話,衝著米歇爾呶呶嘴,嘉嘉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爆竹聲聲辭舊歲,瑞雪紛紛迎新年……下雪了……”
嘉嘉又看到了雪,在她印象里,臨海不是每年都有雪的,但是再見家鄉的雪,她心里也多了幾分悵然,可能這就是漂泊異鄉的游子的心情吧?
她心中自嘲道。
除夕夜的晚上,寂靜的夜空降下了稀疏的幾片雪花,沾在地上就消失無蹤了,卻沒有影響志揚、嘉嘉他們站在廊檐下賞雪的興致。
“嗯,還滿應景的,北京雪大得多,剛升學那年,我也第一次見那麼大的雪,挺新鮮的。”
柔然湊在嘉嘉旁邊說道。
“在聖路易斯看不見雪。”祖爾說道。
“不過這里的雪讓我想起了巴黎。”
“在達拉斯沒有冬天。”米歇爾也回憶起自己的家鄉來。
“呵呵……鞭炮還放不放了?雪不大,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雪景里放煙花,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志揚點了一支煙說道。
“嗯、嗯……你有好多年沒有陪我放鞭炮了。”嘉嘉攬著丈夫的胳膊撒嬌道。
“好,這個位置正好娜娜也能在窗上看見。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點火。”
志揚內心泛起一絲歉疚,這幾年來多數時間是在工作,直到今天女兒提醒,他才漸漸回憶起她小時候騎在自己脖子上看焰火的情形,看來自己還是應該深刻反省下。
嗤嗤的火光,絢爛的煙花,連小自立都興奮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把它們抓在手里,嘴里還一個勁的嘟囔:“火、火……”也不知道是在說“火”,還是說的“花”,總之,那可愛專注的神態,把大家都給逗樂了。
而躲在二樓上的娜娜,此刻正在張口吃著張琦喂過來的稀飯。
張琦快三十的人了,喂人吃飯卻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一面尷尬的不行,有一邊機械的舉著手臂,把湯匙遞到娜娜潤澤如新鮮櫻桃般的紅唇邊上。
“張哥,我自己來吧。”娜娜臉紅紅的接過碗來,用勺子慢慢的一勺一勺吃下。
“呵呵……這喂人吃飯也確實是個慢性的活兒。讓我這種急性兒來做……”張琦遞過餐具,也感到一陣輕松。
“嘿嘿……那下次你要有個頭疼腦熱的,我也替你端碗遞調羹,這總行了吧?”娜娜也很奇怪,為什麼張琦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就會感到多了一份安全感。
都說警察身上戾氣都重,但是她卻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種春風化雨般的親切感。
“呵呵,頭疼腦熱的難不倒我,真要讓我躺下被人這麼供著啊,至少也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了。”張琦自我解嘲的笑道,他不但不會伺候人,更不會被人伺候,讓他這麼一勺一勺的被人喂,還不如直接用漏斗給他填嘴里來的痛快。
“別瞎說,大過年的……多不吉利。”娜娜吃了幾口,覺得沒什麼胃口了,聽張琦在喪門他自己,就把碗往邊上一放,教訓起他來。
“呵呵……我沒宗教信仰,我是唯物主義。”張琦笑道。
“也是,還說什麼求的護身符呢,一點也不靈,該出事還是出事。”娜娜小聲嘀咕道。
“護身符?”“嗯,一塊兒黃布小三角,出國那年在廟里求的,還開過光的,一點也不靈。”娜娜噘著嘴說道。
“是這個嗎?”張琦從他手提包里取出一個證物袋,里面放著一件紅繩小三角平安符,遞給了娜娜。
“嗯,怎麼在你那?”娜娜把東西扔到一邊問道。
“其實,是那天在現場撿得,我猜是你的,這些天過去了,不是你今天提,我都忘了。”
娜娜臉紅紅的問道:“張哥,那天你也去了?”張琦突然間想起來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也比較尷尬,但既然都承認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嗯,那天現場我指揮的。”“哦,我昏過去了,都不知道……”娜娜心想要是沒昏過去,自己赤身裸體的,羞也羞死了,不過那不是都被他看光了,忽然間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變了,不由臉更加紅了。
“其實……你看,他們在外面放焰火了。”張琦聽見窗外煙花爆、竹聲響起,對娜娜說道。
“嗯,好像蠻大的,我們也看看吧。”娜娜也覺得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有些曖昧了,也跟著張琦理順了思路。
張琦把娜娜的轉椅推過來,讓娜娜可以坐在落地窗前,張琦自己站在她身後的椅子靠背後面。
他似乎能嗅到那幽幽的發香,聯想到她那嬌嫩的肌膚和白璧無瑕的修長玉腿,但是當他看到娜娜頸上打了封閉的石膏,又暗自責怪自己怎麼能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他輕輕摸了下,問道:“還會疼嗎?”“嗯,不敢轉,一轉脖子就疼。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吧?”娜娜摸著自己的玉頸,擔心的問道。
“扭傷的話,差不多半個月能拆石膏,一個多月就好了。”張琦安慰道。
“不是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嗎?”娜娜還是有些擔心,掛著這個東西呆三個月,怕真要捂出疹子來了。
“那是對於骨折來說的,你這是屬於輕度軟組織挫傷,不用擔心留下後患。你看這……”
張琦從衣領露出左肩來,在他肩膀上森然一道兩寸長、一指寬的舊傷疤。
“啊,張哥,這是?這麼深的傷……怎麼弄的?”見到那有些猙獰的疤痕,娜娜嚇的倒吸一口涼氣用手掩住了嘴,從傷口上看,當初他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傷,雖然覺得探問人隱私有些不禮貌,但是好奇心驅使下她還是問道。
“嗯,是在巡邏時候,被一個壞小子砍的。”張琦穿好衣服繼續說道:“左手差一點就廢了……”“哦……”娜娜沒想到他兩句話就概括完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略微感到有些索然,就回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的焰火。
“你當警察很多年了吧?”“嗯,有六年了。”張琦沒有注意到女孩兒心情上的變化,聽她問他,就隨口答道。
“那會經常受傷嗎?”“也不是經常……但是在外巡邏,隨時都有突發事件,受傷、磕磕碰碰的總是難免。”張琦坐在娜娜床邊,和她面對面的聊起來。
“嗯?你聽,好像下面吵起來了。”作為民警,張琦的五感敏銳,隱約透過窗戶聽到了外面的爭吵聲。
“哎,大過年的,今年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流年不利?”娜娜打開窗戶,站在陽台上,卻因為受傷沒法低頭,只是聽見米歇爾在罵柔然,然後又在罵爸爸,最後還牽涉到了姐姐。
“這傻妞嘰里咕嚕的說什麼呢?”張琦早就對這個既風騷且張揚的洋妞沒什麼好印象,在私下無人之時,他說話也就沒那麼客氣了。
“嘻嘻……一直看你文質彬彬的,沒想到你損起人來,還真是能損到點子上……”娜娜回頭嫣然一笑道。
“好像是她揭發柔然和我姐夫有曖昧,而我姐姐又視而不見,在那挑撥離間呢。”其實一半是因為米歇爾已經開始用高段位的俚語罵人,她聽不太明白,另一方面也牽涉到她爸和米歇爾、柔然之間的感情糾葛,她自然不好都說出來。
張琦看到米歇爾已經快指著柔然鼻子說話了,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他也沒多想,知道八成是罵人的話。
“這人怎麼這樣,好好請她倆做客,好吃好喝的供著,就算是替人打抱不平,怎麼看起來比正主反應還激烈?”張琦還真是看不明白這一家人,礙於娜娜就在邊上,也沒往深里琢磨。
娜娜和張琦正在觀望間,只見米歇爾衝回房里,大家也都跟了進來,又是一陣吵鬧。
張琦剛攙扶著娜娜走出房門,迎面看見米歇爾拎著行李包從客房里走了出來,一陣風的從娜娜身邊掠過,招呼也沒打。
祖爾跟在後面,對娜娜說道:“她今晚喝多了,我跟著她點,怕她出事。Sorry~”然後拍了拍娜娜手臂。
“有事情打電話回來。”娜娜對祖爾的印象不錯,感覺她的性格很像姐姐,所以也很禮貌的打了招呼。
有看她和姐姐交代了幾句,才去追米歇爾去了。
“哎,她也真不容易,攤上這麼一姐妹。”“呵呵……是挺無奈的。”張琦作警察的直覺告訴他,祖爾的目光很清澈,不是那種在背後挑起,口蜜腹劍的人,她對於米歇爾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快八點了,我差不多該走了。”張琦看看表說道。
“不留下來看春晚嗎?”娜娜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問道。
“哦,對明天也不值班。我有很多年沒有看直播的了。”張琦無奈的嘆口氣道。
“張哥,有沒有考慮換個工作?”娜娜試探的問道。
“沒別的意思,就是感覺,當你們刑警這行這麼忙,又危險……”看張琦露出不解的神色,她解釋道。
“我啊,從小就是在警察局里長大的,警校出來就是學的這些東西。不當警察,還能做什麼?”張琦笑道。“再說,總要有人干這行不是?我覺得我還算蠻稱職的。”“嗯,我看得出來,你本職工作做的不錯。”“呵呵,謝謝夸獎。
我啊,也不說沒有怨氣,現在社會上的風氣,就非要把警民搞得對立起來,不是把我們描述成酒囊飯袋,就是把我們說成是洪水猛獸一般,有時候也挺讓人灰心的。“”我確實也碰到過比較張揚跋扈的……手底下有點小權利,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人家說:“縣官不如現管‘,我是最討厭那種人了,但是我也一直都相信,大多數警察叔叔是好的,不然社會不亂套了。”嘉嘉吐吐舌頭說道。
“也可能吧,能說什麼?管好自己就是了。”張琦微微一笑說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娜娜說這些,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這些,他內心深處卻非常希望娜娜能夠理解他。
“也許,每個警員都像你一樣,時時自律,整個社會也就沒這麼多怨言了。不過,說真的,我很佩服你的。”娜娜微笑著說道。
張琦笑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