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
她忽然喚他的名字,把手機放在床頭開了空放,身子在被子里換了個姿勢。
聽到那頭低沉的應聲,又問:“你那邊天氣還好嗎?”
“還好,你那邊呢?”
“也還好,就是周末可能回不去了。”
“嗯,我聽逸林說了。”
“你呢?周末怎麼過?”
“陪合作商吃飯,還要去參加一個論壇……”
兩人就這麼聊著。
都是些瑣碎的事,但高宴念誦它的性感嗓音,讓余歡仿佛置身於曼妙的音樂中。
她裸露的身子在被子下輕輕扭動,手放在兩腿間松松地攏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緩緩揉弄。
電話那頭,高宴每一個音節都清晰地被她的鼓膜接收,但漸漸的,大腦還未將它們拼湊成完整的句子,它們就又從其他什麼地方漏了出去。
余歡仰陷在松軟的床榻里,回應的聲音越來越慢,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困了?
高宴感受到對面減慢的回復速度,剛想問,冷不丁的,聽到那邊滑出一聲沒壓抑住的,短促的輕吟。
“你在干嘛?”幾乎是瞬間,他的喉結跟著滑動。
“我在……跟你聊天啊。”余歡半弓起身子逐漸放松下來,半晌後才答道。
她潰散的嗓音帶著不穩的喘息——
“你……”高宴可太熟悉那個聲音了。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變得不穩。
余歡聽到從話筒那頭傳來氣息變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伸手就要掐斷通話。
剛夠上去,又聽他問:“想我了?是嗎?”
這應當是一句調情。
因為它帶著微微拖長的尾音,像極了某些特殊時刻的曖昧低喃——
但它又不全是調情,因為他沒有加那個“要”字,而且在末尾還加了一懇切的問句,是嗎?
是嗎?
這問題的狡猾之處在於,他明明知道她想了,還要讓她親口承認。
就像他以往的種種所為——用他的紳士,用他的體貼,一點點瓦解她的防備,誘導她確定她的欲望和心意。
可等她確定了,他卻仍舊遲遲不肯展露底牌。
他問她想他了嗎?他呢?又是否想她,又是否在乎。
“如果我說我想你,你會過來嗎?”余歡縮回手,忽然也用一種調情的語調開口道。
兩地遠隔近千公里,即便飛機來回,光在途中就要消耗半天時間。
“你會過來陪我過周末嗎?”她反問,甚至帶上了些撒嬌的語調。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半晌:“你想我過去嗎?”
果然,是這種含糊的回答,男人慣用的伎倆——把問題拋給對方,試圖讓對方先察覺到自己的無理,從而放棄。
若是以往,余歡笑笑,這事兒就揭過了。
可這次,余歡卻點頭:“嗯。”
從前他出長差的時候,她在空閒的假期中,也生出過想去看他的衝動。
從一個城市飛到另一個城市,見他一面,緩解她的思念。
她知道她如果她開口,他大概率會負擔一切費用,甚至會周到地招待她一番,讓她享受一場還不錯的度假或旅行。
但他們畢竟不是情侶,如果為說為見另一半舟車勞頓尚且算是浪漫,為炮友——就有些上趕著的廉價了。
“我想你過來。”余歡道。
意願是真的。
試探也是真的。
像高宴那樣的男人,對她體貼可能僅僅是因為教養;付出金錢,是因為他本就不缺;甚至他現在同她這樣說著曖昧的話,也可能僅僅只是出於無聊——可如果要他在本就無甚空閒的周末添加一趟行程呢?
從前,她撞到他被分手,當她聽到前女友的控訴他雖做足本分,卻永遠缺了一點主動和上心時——她並不能共情,甚至覺得對方多少有點任性。
但現在,她忽然就理解了那種感受。
就是那種,明明你已經沉淪,對方卻仿佛隨時能抽身的不甘心——
“你過來好不好?”單戀帶來的酸楚給余歡難得的任性撐腰。
她不是高宴的女友,她拿不出分手這樣的條件做要挾——
他一定會覺得她瘋了吧?
那正好,她也可以借此把所有自以為是的念頭全部掐死,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只把肉體交出去享受——直至她找到別的,可以同時滿足她肉體需求和情感需求的親密關系。
余歡這麼想著。
心卻不自覺地在對方長時間的沉默中一點點下沉。
“睡覺吧,晚安。”終於,她道。
她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一夜輾轉,余歡睡得不太好。
第二天的會議,她還是發揮出了她完美的職業素養。
等到終於結束,並整理完報告,余歡合上電腦,頭疼地揉著太陽穴,同沈逸林道,“你自己去吃飯吧,我想回去先休息一會兒。”
“好。”沈逸林點頭,看她疲累,“我幫你打包晚飯吧。”
“不用,我一會兒睡醒了,在酒店隨便吃點就好。”
余歡回到酒店房間,簡單衝了澡便上床睡覺。
昏昏沉沉間,手機收到信息的提示音響了好幾下,她都沒理,直到電話鈴也鍥而不舍地響起——她這才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來電是高宴。
錯過的幾條信息也來自於他,分別是:
我到了。
定位分享。
你在哪?
還有最後一句:開門。
余歡幾乎是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看著眼前的人,滿臉地不可置信。
他怎麼在這里?
他……又怎麼知道她住這里?
她想問,還沒問出口又覺得這些問題多余。
人是她自己叫來的。
至於他怎麼找到這里——有沈逸林在,他有什麼找不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