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大學是在首都讀的,距離這里千余公里外的北方。
要問為什麼選這麼遠的地方,原因只是因為余歡從小到底都沒出過F市,於是一直想走遠一點看看,而老師正好推薦了首都的學校。
和一般女生無甚差別的大學生活:學習,參加社團活動,捯飭自己,談戀愛——
余歡的初戀是大二的時候開始的。
對方是隔壁系的學長,兩人從余歡大一時就認識了,他們在同一個社團的同一個部門,學長是社團部長,也是余歡宿舍里時常被室友們談論的對象。
一開始余歡和其交流不多,體會不到室友們為其痴迷的原因——盡管對方長了一張不錯的臉,辯論也很厲害——但聽室友們談論的多了,她竟也漸漸認可了對方的優秀。
於是後來當學長對她表現出好感並開始追求她,而室友也被收買了各種助攻時,余歡答應了。
兩人就這樣確定了男女朋友關系。
一開始余歡並沒有多喜歡對方,但女人似乎都難免俗,總會因為感動,而對一直陪伴自己的人產生依賴和愛意。
等到畢業時,余歡已經決定留在首都了。
男友也是外地人,對方的父母一直要求對方回去,並托關系給他安排好了不錯的工作——
男友雖然因為余歡決定留在首都,但堅持了三年後還是放棄了。
因為生活的壓力,因為同居後顯露的越來越大的觀念的差異,因為彼此忙碌對感情的疏於打理,還有——因為余歡薪水逐漸有超越男友,對方自尊開始微妙的失衡。
余歡畢業後的第三年,男友提出分手,決定回了老家,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他甚至沒有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回家鄉發展。
余歡只能被迫接手分手。
而分手的後勁又是巨大的,哪怕當時不覺得有什麼,哪怕理智知道關系已經結束了,可大腦某些區域還是不會不由自主地活躍,讓她不由自覺的想聯系對方,一遍遍回憶和對方在一起的事情……
余歡煎熬地在首都繼續堅持了半年,最終在一場大病中,因為父親的一句“回來吧”,而選擇了回到現在城市。
比起首都,這里氣候更好,離家更近,同樣是國際大都市,不愁工作的發展;也有不足——這里沒有法律界的校友,沒有積累的人脈,幾乎等同於重新開始。
但好在余歡入學早,畢業後工作了兩三年,也不過剛滿二十四歲。
她還能吃苦,學東西也很快。
她找了一份新工作,重新振作,亦重新忙碌起來。
父母知道她上一段戀情慘淡收場,也沒有再提,只是等二十五歲生日一過,他們便又開始著急,開始勸說她別一心只顧著工作。
受不了父母成日的念叨和,余歡偶爾也會看看朋友或親戚介紹的相親對象,合適的話就見個面,聊一聊。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遇到了她第二任男友——藤森文。
說起來,余歡一開始是有些看不上藤森文,因為她顏控。
但她也理智的知道,男人最重要的並不是顏值,加上對方沒有展現出急迫的目的性,只說當個朋友互相了解,余歡也就同意了。
兩人交換了微信,藤森文開始主動找她,他不會像一般相親對象那樣每天早安、晚安;他只會挑一點生活的趣事分享給她——
那段時間余歡工作很忙,很多時候不能及時回復消息,對方也不在意,不管她什麼時候回,他態度一樣好,並且總能在她快要將天聊死了恰當地接那麼一兩句話,讓話題得意延續。
久了,她發現和他聊天很舒服。
於是當二十六歲生日來臨,余歡無人可約,而藤森文巧合地在那一天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試試某家新開的餐館時,她答應了。
可能是第一次見面大大降低了預期,可能是熟悉帶來的濾鏡,也可能是那天對方恰巧精心收拾了一番。
第二面,余歡沒有再糾結顏的問題了。
她不自覺地變得熱情了一些。兩人在愉快地交談中,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共同話題——後來又約會了幾次,兩人便開始試著交往。
藤森文外形雖差了點,但收入不錯,同時很會來事兒——
交往初期,余歡幾乎挑不出錯處;他總以她的意見為先,各種細節到位、體貼入微:會在她忙的時候幫她定鬧鍾確保她不會錯過重要的時刻,會在她生理期時隨時在車上備著紅糖水,去哪兒都先主動報備行程——
可就是這麼一個體貼的男友,余歡某次卻無意撞到了他和別的女人約會——
“她是家里介紹另外的相親對象。”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是不想給你壓力,其實家里很著急讓我結婚,但你說你近來兩年不想考慮結婚的事——”
“我媽這段時間身體越來越不好,我推不過,那個相親對象,我就和她吃過兩次飯而已,真的,我保證,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藤森文被抓包後,如此解釋。
那些話在後來被證實五成以上都是謊言。
可或許是他平日的良好表現讓她對他太過信任,也許是當時對男人這種生物還不算太失望,余歡當時聽到解釋的第一時間,竟真的開始認真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在這段感情里,是不是她強勢,沒有給他正向積極的反饋?
他好幾次含蓄提到結婚的問題,她含糊而過,她是不是寒了他的心?
余歡在腦內為對方開脫。
她想要原諒他,可多少還是有些膈應。
那段時間,她剛忙完重要的案子,本是請了假打算和他一起外出旅行——
事情發生了,她沒了游玩的心情,又懶得銷假,干用休假的時間一個人去近郊泡溫泉散心。
溫泉度假村坐落在山上景區里,整個項目依山而建,深秋時分會有大片的紅楓林可以觀賞;可余歡去時本市才剛入秋,加上並非節假日,度假村正是清淨的時候。
岑思打電話來關心余歡時,余歡正一個人占著山莊視野最好的湯池泡溫泉。
她見四下無人,干脆開了免提,仰躺著一邊泡澡,一邊同岑思講述事情完整的始末,包括藤森文的“解釋”——
可就在傾訴完後,他卻發現池子不遠處,被灌木遮擋的一角後,還有一個人——正是高宴。
“……高總。”余歡掛了電話,尷尬地招呼。
那個時候,余歡同高宴接觸並不多。
雖然余歡所在律所和樂尚一直有著密切的合作關系,但由於高宴是大客戶,又是早期的客戶,樂尚的案子,不管大小都是Fred親自在跟——
余歡和高宴實在算不上熟絡,看到他從灌木後出來,尷尬地恨不得扣個地洞鑽進去:“抱歉啊,我剛才不知道你在這里。”
“是我抱歉才對,剛才有些困,打了個盹,沒能及時出聲讓你知道。”他道,不知為什麼,整個人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沉郁。
後來余歡看報道,才知道——就在那前幾天,高宴母親過世了。
但當時,她只以為他被擾了清淨,所以不悅,於是只說自己泡得差不多,便告辭離開。
就在她踏出池子時,高宴卻忽然叫住她:“余歡——”
“高總還有事嗎?”
“很抱歉聽到你的私事,不過——”高宴,“我建議你最好查一下你男朋友的手機。”
“?”余歡當即頓住。
她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
高宴說著不是他故意不出聲的,卻分明把她和岑思所有的談話都聽了個清楚。
雖然她覺得藤森文背著她約會別的女人並不是她的錯,但男友的三心兩意卻很難不讓人猜測——是不是她沒有眼光、亦沒有魅力。
而現在高宴提醒他,情況可能更糟——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小丑。
羞憤又難堪之下,她沒有應聲,趕緊裹了浴巾大步離去。
而高宴卻並沒有就此收聲。
“知道怎麼查手機嗎?”他轉身看著她背影道,“朋友圈消息列表,手機導航地址欄,酒店、外賣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