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詩被打得措手不及。
郝江化這一耳光打得她眼冒星光,這還是她嫁到郝家,第一次真正挨打。可見,郝江化這回是真動怒。
“郝江化,你瘋了麼!”李萱詩直視面前這個老男人,只覺得臉頰疼得火辣,這條她喂養出來的老狗,現在敢下口咬她。
“我瘋了?我看是你瘋了!你要是不瘋,居然還瞞著我把他生下來!李萱詩,你可真行!”
郝江化豎起大拇指,“我一直以為你生了思遠和思高,也該向著我了,沒想到你還是不死心…難怪你一直護著左京,我還真以為你是心疼你兒子,沒想到你是護著你的小情人!”
李萱詩嘴唇一白,輕喝:“你們都出去!”屋里的小保姆們,離開便退出去。
郝江化提到左京,這事就不會偃旗息鼓,她不能讓這個話題燃燒下去。
“做的出來,還怕被人知道,做了婊子,還他媽立什麼牌坊!”
“你嘴巴里放干淨點。”李萱詩怒斥道,“我要是婊子,你又是什麼,婊子養的狗男人,對,你就是條狗。”
郝江化衝上去,揚起手又准備打,迎眸就是女人雙目的冷冽:“你想起清楚再打!”
“還是你想跟我攤牌?!”李萱詩冷聲,“你這巴掌打下來,我保證,你會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哼,一無所有…”郝江化雖然心中不忿,但也不是沒腦子,夫妻鬧情緒可以,但現在就徹底撕破臉,下不來台還是小事,要是把台面也掀了,那大家就都沒得玩,自己一旦被斷了金流,還怎麼養得住家里這幫女人,那遲早會壞事,沒有這個女人幫自己,郝家未來單靠他也是撐不起來。
“行了,想說什麼,坐下聊。”李萱詩輕捂臉頰,“這一巴掌我不跟你計較了。”
郝江化氣撲撲地坐下:“說吧,你和左京什麼時候搞到一塊了?”
“有完沒完,我和左京清清白白,你到底發哪門子瘋!”
李萱詩冷聲道,“左京有沒有這個心思,有沒有這個膽子,你會不清楚?他要是像你一樣不干人事,還有你郝江化什麼事!”
聞言,郝江化臉色一變,輕啐道:“沒錯,他干人事,你呢?我知道你怎麼想,有些事我可以容忍,但不代表你能把我當王八。”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覺得我給你丟臉,所以用錢幫我。沒錯,郝家能有今天,我郝江化能有今天,這都是你的功勞,可是你不能一直拿我當狗。我不是狗,我是副縣長,衡山縣的副縣長!現在就算沒有你,我也是副縣長!你這個副縣長夫人,也…不是不能換!”
“換我?”李萱詩冷冷淡淡,“行啊,你要是真有這個心思,就把我換了,姓鄭的不是想睡我麼,你信不信,改天我就當副市長夫人!”
郝江化臉上一陣青一陣黑,雙手按在桌沿,強壓火氣:“少拿姓鄭的壓我,別以為我怕他。”
“這會兒又不怕他了,那你巴結他干什麼,讓我陪他睡,這事難道不是你干的,你說你不是王八,那誰是王八,誰像你這個老王八把老婆送給別人搞。”
郝江化駁得說不出話,他是喜歡玩女人,巴結鄭群雲也是事實,讓老婆陪睡是個男人也不舒服,但當時正值選副縣長的關鍵時期,權衡之下也就忍了,也正因為這樣,他和鄭群雲才算交心,真正成為地方派的一員,否則沒有哪個派系會接納他這種大齡快退休的老干部。
“這事不一樣,至少…至少鄭群雲不會搞大你肚子!”郝江化辯駁,“可你現在背著我生左京的孩子,那就是給我戴綠帽子,給郝家蒙羞!”
“你怎麼確定鄭群雲不會搞大我肚子,上次他搞我,可是沒戴套,你現在還要我陪他,你怎麼知道他這次就肯戴套,又怎麼確定他不會讓我懷孕。別忘了,不讓我上環,可是你的主意。”
李萱詩懷抱郝思凡,臉上寒若冰霜:“你說我拿你當狗,其實是你把自己當狗,你不只是我的狗,你還是鄭群雲的狗,以後你也會是其他人的狗,因為你除了不會干人事,最拿手的就是怎樣做一條狗。”
“嘭”地一聲,郝江化重重地砸拳在桌上,卻無力反駁,李萱詩說的沒錯。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一直在做狗,靠著做李萱詩的狗,低聲下氣,還要用狗屌去干這個淫蕩母狗,才換來他當村長繼而是鎮長、副縣長…
郝家的一切,確實是李萱詩給的,但也是他郝江化當狗才換回來的!
不只是李萱詩的狗,他也是鄭家的狗,甚至以後還會是緬娜的狗!
那又怎麼樣,人不會一輩子做狗,遲早他會把這些人踩在腳下,只要等折騰完左京,把他整死整殘,只要把白穎調教好,讓她死心塌地跟自己,只要等到那對龍鳳胎長大,只要撐到白行健掛斷,只要一家四口能相認,那麼郝家的歷史就會徹底改寫,他的兒女將繼承白行健和童佳慧的政治遺產,成為新的副部官員,甚至爬得更高!
那麼誰還會記得他郝江化曾經做過狗!
甚至,如果手段夠,他還能把童佳慧這個女人也給征服,可以更早改變郝家的命運。
他要郝家,郝江化的郝家,成為未來的大家族,郝家的兒女將爬上權力的高峰,成為所有人羨慕的存在,而他郝江化將記錄在家族史成為最榮耀的存在!
眼前的屈辱,不過是暫時的,他能忍,也應該忍,可是,他真的忍不了郝思凡會是左京的孩子。
在他以為奪走左家一切,肆意凌辱左京的時候,忽然被告知,原來最大的傻瓜是自己,李萱詩不只是把他當狗,還把王八殼套在他身上!
他的老婆,郝家的女主人,居然給左家,給左京這個小崽子生了孩子,而且還用他郝江化的名頭,這個他的真忍不了!
“小天已經完了…老四也不是我的…我一下子沒了兩個兒子,你叫我怎麼承受地住!”
郝江化咬著牙根,“如果你早告訴我,老四是左京的種,我也不是不能忍,反正也不是…”
“住口!有完沒完!”李萱詩喝道,“誰告訴你思凡不是你的!”
“還用人告訴?你看看你做的事情。”
郝江化自然不會在這時候把吳彤出賣,這樣等於自斷一臂,“左京捅了我三刀,你就一直攔著我,要我大事化小,還要簽諒解書,這小子出來後,你一次次維護…小天發生這種事,我想了很多,總算是想明白了。”
李萱詩冷眸:“你想明白什麼…”
“我一直奇怪,同樣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為什麼老二老三這麼不招你待見,為什麼你最疼老四。”
郝江化忿忿道,“原本我以為老二老三長相隨我,所以你覺得他們丑,看不上他們,老四模樣漂亮,所以你看著高興;現在我明白了,根本不是母嫌子丑,而是因為老二老三是我郝江化的兒子,而老四是你跟左京亂倫生下的種。”
“你成天抱著老四,是把他當左京養,對不對?小天小時候,你也是這樣,把他當左京小時候,疼他、愛他…照顧他。”
郝江化越想越明了,“你想左京留在你身邊!別做夢了,我告訴你,他不會回到你身邊!永遠不會!你已經不是左家的女人!你嫁進郝家,是我郝江化的老婆!是郝家的媳婦!”
李萱詩輕咬唇齒,抱著兒子的手攥成團,手指甲被壓迫得扎進掌心。她在聽,聽到一條狗在叫喚。這是條瘋狗。
“你叫吳彤告訴我,你要給我辦大壽,不僅答應去陪鄭群雲,還定制一批陰環准備給我個驚喜…一下子做這麼多,你這示好也太快了…我還奇怪,以前童佳慧來龍山,來郝家溝,也沒見你怕成這樣,她人到長沙,你有必要這麼擔驚受怕嗎?”
郝江化沉聲道,“那是因為,你害怕我和白穎的事情被爆出來,左京怎麼說也是白家的女婿,白家要是遷怒起來,你這個拉兒媳下水的惡毒婆婆,肯定跑不掉,你更加害怕老四的秘密被爆出來。白家要是知道老四是你跟左京亂倫生子,那他也活不下去。”
“李萱詩,我的郝夫人,你為了你的兩個寶貝兒子,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郝江化恨恨道,“你想辦大壽,我看還是算了,我擔心我會折壽!”
“說完了沒有…”這條瘋狗太會叫喚了,吵得兒子哇哇哭起來,思凡被嚇到了,李萱詩說話清清冷冷,“如果你不相信,你就去好好驗一驗,看看思凡到底是誰的兒子!”
“驗就驗,誰怕誰,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縮回去,告訴你,你唬不住我。”
郝江化起身過去,大手一抓,便從郝思凡的小腦袋瓜頂狠狠揪下一小撮頭發,疼得孩子當場大哭起來。
“郝江化,你瘋了,有你這麼薅頭發嗎!”李萱詩大怒,隨即立馬將兒子摟得更緊,柔聲安慰起來。
“怎麼,心疼了,活該。”
郝江化也不廢話,轉身便走,小孩的頭發比較容易扯,他的手勁足夠大,這一撮頭發從頭皮硬生生拽出來,從里面挑出帶有毛囊也比較容易,出了廳堂,開車便駛離大院。
他現在就要去親子鑒定機構,等結果一旦出來,只要證明老四不是郝家的種,看她李萱詩還死撐什麼,到時候自己就等於多了一張牌。
左京要是敢亂來,他就把事情抖出來,誰怕誰啊。
李萱詩,這可是你自己遞過來的牌,怨不得我…
“不哭,噢,不哭…”李萱詩哄著郝思凡,直到他在懷里漸漸睡去,才交給保姆抱回房間。
跟郝江化前後腳,吳彤在他開車離開後,便趕回來,對於傳話後導致郝江化這樣突兀的爆怒,她表示抱歉,沒有及時勸阻。
李萱詩沒有說話,吳彤只好乖乖地站著,等候安排,也是秘書的職責本分。
李萱詩看向吳彤,她看得很認真,仔細地端詳自己的秘書。
吳彤感受到一股壓力,前所未有的審視,仿佛要把她整個人剝光一樣。
這張不舒服的感覺,她還是忍下來,臉上不會有任何異樣,眼睛還是清澈可人,沒有躲閃那種清冷的注視。
良久,李萱詩才說:“彤彤,你去公司吧,把金魚照顧我,我晚點再去。”
吳彤會和往常一樣遵照李萱詩的吩咐執行,出了郝家大院,她才稍微緩口氣。
想要在這兩夫妻身邊生存,又要保持清醒,這種日子還真是難熬,不過想到左京,她仿佛也就沒這麼累。
大家手法不同,但目標相似,能夠成為交易搭檔,至少不再是孤單一人,就像擁有某種依靠。
這種依靠,讓她安心不少。
徐琳從鎮上的分行過來,聽李萱詩講了事情原委,不禁道:“你懷疑彤彤?”
“也不是懷疑,不過她負責傳話,郝江化一回來就暴走,她的嫌疑最大。”
“這不對吧,你要說筱薇,還能說的通,她畢竟跟著郝江化做事,可彤彤一直跟著你,她跟郝江化關系也不怎麼親。”
徐琳道,“如果她真有問題,她是你秘書,知道公司不少事,沒問題吧。”
“我也沒說就是彤彤,我看不出她有什麼問題,也許就像郝江化說的,是他自己想到的。”
李萱詩想了想,“彤彤去傳話,碰巧碰上,又被郝江化想歪了,這也有可能。”
徐琳看著閨蜜:“萱詩,你老實告訴我,思凡到底…是不是他的?”
“他?你說哪個他?”
“你別打馬虎眼,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徐琳陰著臉道,“你這是在玩火。”
“琳姐,你陪我睡個午覺吧。”李萱詩沒有回答徐琳的問題,而是牽起閨蜜的手,“不然,我怕我睡不著。”
還是這張床,卻沒有同性間的嬉戲,徐琳只是輕輕從身後摟著這個女人,她有很多心事,藏在里面,連她也不知道,看似堅不可摧的防備,里面其實脆弱不堪,孩子的問題,她沒有回答,但她不想說,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種回應呢?
“琳姐,你還記得以前,我們也是這樣躺著,還有岑箐青,無憂無慮…”
“你想回到那時候?”徐琳輕聲道。
“回不去了…”李萱詩淡淡嘆道,“你說,箐青會恨我們麼?”
“也許吧。”徐琳輕輕摸了把她的肥臀,“你的屁股好像又大了。”
輕呢一笑,漸漸沒了聲音,安靜得,又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喘息,掙扎,想要自由呼吸,好像越來越難了…
從上午折騰到下午兩點,將解婧和余柳薇這兩個女人大肆虐玩,把她們肏得昏睡過去。
等她們醒來,會有一頓豐盛可口的大餐招待,趁著這個空檔,郝留香決定先泡湯一番,司機兼保鏢的神風,還是繼續在旁邊,時刻注意周遭。
“我沒想到你會把她們給睡了。”神風確認不會有問題,才冷聲說道。
“哪有貓會不偷腥,有人送貨上門,我為什麼不收,這兩個騷貨確實挺帶勁。”郝留香不以為恥,“別覺得我下流,我只是入戲而已。”
“是麼?我可不記得劇本里還有睡女人。”神風反駁。
“太完美會讓人害怕,敬而遠之,只有要他們覺得安全,這戲才演得下去,而且演得逼真。”
郝留香潤著身體,“有錢任性,平易近人,好說話…光這樣的人設還不行。有一個詞叫什麼來著,哦,臭味相投。”
“我只有做和他們一樣的事情,他們才會跟我同流合汙。而好色…不,這個詞太俗,應該叫風流。”
郝留香繼續說道,“我越風流,他們越拿我當自己人。他們看我畫女人,帶這兩個女人來,這叫投石問路,我上過一次,晚上她們會更賣力地迎合我,我想怎麼玩都可以,這叫投其所好,我如果拒人千里,試想他們又怎麼會相信一個正人君子會把利益分給他們。”
“所以這就是你玩女人的借口。”神風道,“你已經玩了三個小時,還晚上,就算你的命根子不斷,你的腎受不受得了。”
“還好啦,這方面我還是有些自信,不過這兩騷貨挺會來事,我也怕晚上吃不消,說什麼也要玩到被榨干為止。所以現在得養精蓄銳,好好泡個湯。”
郝留香說著便緩緩閉上眼,“你能做的,我做不了。我能做的,你也不會。所以,Poy才會派我來演這出戲。”
“兄弟,把戲演好咯,正主可還等著看呢。”他補了一句,神風也適時閉嘴。
人生如戲,的確充滿許多變數。有驚喜也有意外,所以,人生才會精彩。
隔天,郝江化准時到了親自鑒定中心,拿到手中這份檢測報告。洋洋灑灑的前文,數據什麼的,他看不懂,但他看得懂結論。
這個結論,應該是理所當然,但卻又在意料外。郝江化沉嘆一口氣,將檢測報告撕碎,丟進了垃圾桶。
路上特地去花店買了一大束花,再三要店員包好看一點,一想昨天這個衝動勁,恨不得給自己來幾個嘴巴子。
回到郝家,郝江化連忙擠出笑容,手捧花束,向李萱詩賠罪。
“夫人呐,你消消氣,我給你賠罪來了。”
李萱詩正逗著郝思凡玩,停下來,面色冷淡:“弄清楚了嗎,孩子是誰的?”
“我的,我的…”郝江化連忙應道。
“你不是說是左京的嗎,怎麼又成你的了。”
“夫人,我嘴賤,該打,該打。”郝江化連忙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見到李萱詩沒反應,只得繼續自打嘴巴子,悔言說昨天不該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我挨的那耳光可是貨真價實。”
郝江化連忙給自己撲扇耳光:“夫人,我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想歪了。你這麼疼思凡,看他份上,你就原諒我一次。”
李萱詩眼里難掩厭惡,終究還是忍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白家這個外敵在,家里就不能再生亂。既然給了台階,差不多就行,也好下台。
“花拿來。”
郝江化立刻呈上花,李萱詩接過後,離開前:“打臉二十下才能停,不然不長記性。”
郝江化裝模作樣地糊弄幾下,等李萱詩進了房,他也就停下來,然後給吳彤去了電話。
孩子是郝江化的。這是吳彤沒想到的。逗著金魚,她接到郝江化電話,登時沒了心情。
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電話里郝江化將她責備一番,郝思凡和郝江化的DNA親子鑒定結果,居然證實是郝江化的。
也就是說,孩子根本不是左京的,這就像她以為發現一個手雷,環一拉,就會爆炸,沒想到居然是個啞雷,仔細一看,還是個假雷。
難道李萱詩是在…
釣魚?
故意拋出她們對孩子的懷疑,然後觀察有沒有人上鈎,結果她就傻傻上套了。
吳彤這樣想,覺得身體一冷,好像她自以為隱藏很好,其實早就被看透,在被懷疑,而現在,應該更被懷疑。
所以,剛才李萱詩才會這樣看她。
吳彤在心里暗罵自己,實在應該准備更充分一些,這麼冒失的做法,結果被反將一軍。
雖然還沒有徹底暴露,但被懷疑也不是好事,也不確定郝江化會為自己掩蓋多久。
吳彤一直以為在郝家女人里,她最清醒,所以能夠冷眼旁觀,收集很多訊息,也看清很多人。
可是現在,她發覺自己錯了,還是太小看李萱詩。
蠢,自己是真的愚蠢,李萱詩是郝家的女主人,一手打造郝江化的後宮,掌握她們的一切。
這樣的女人,會因為一時口誤,說出那樣的話嗎?吳彤越來越覺得李萱詩一早就在布局挖坑,就等著人往里面跳。
郝思遠和郝思高是郝江化的兒子,郝思凡一樣也是,但因為長相隨李萱詩,被她拿來布局。
李萱詩故意疏遠雙胞胎兄弟,卻對郝思凡這個小兒子特別親近,就是為了植入一種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讓人懷疑產生錯誤的聯想。
不,不會這麼簡單,單純為了釣魚,引人懷疑,而冷落兒子,這樣得不償失,肯定還有其他目的。到底是什麼?
吳彤陷入思索,看著魚缸里的金魚有著游著,好像少一只,去哪里了呢,仔細一看,最大的一只,偷懶沉在底下。
驟然靈光一閃,這才明白過來。
這一招分明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故意拿郝思凡做幌子,真正要做的,是為了掩蓋真相,李萱詩的確和左京有一個孩子,不過不是郝思凡,而是郝萱!
對,沒錯,肯定是郝萱。
郝萱和郝思凡一樣,都繼承李萱詩的美貌,而且郝萱對左京特別的親近,相反卻對郝江化愛答不理。
吳彤這一琢磨,更加確信這是李萱詩移花接木的方法,故意拋出郝思凡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這樣沒有人會多關注到郝萱身上。
的確,一般人不會懷疑李萱詩嫁入郝家說生的第一胎,壓根就不是郝江化的女兒,而是左京的女兒。
郝萱已經七歲,她長得很快,模樣已經張開了,不久將來就會是個美少女,但這樣也會有一個狀況,那就是她的模樣越來越藏不住,如果細細觀察,不難發現,她除了像李萱詩外,其實也有不少地方跟左京相似,卻又不是承襲李萱詩。
郝萱是她跟左京生下的女兒,才是李萱詩想要隱藏的真相!
當吳彤把這個訊息告訴郝江化時,結果又被臭罵一通,說郝萱是他在李萱詩排卵日中出後懷上的,時間都對的上,根本不可能是左京的種,叫她不要胡說八道。
話里語帶火氣,言之鑿鑿,然後氣呼呼地便掛斷。
難道自己又想錯了。
郝江化既然這樣信誓旦旦,那麼他對李萱詩懷孕和郝萱的日子計算肯定是確鑿無疑,這樣應該能排除左京的嫌疑。
這麼說,郝家四個孩子,都是郝江化的種,至於郝萱為什麼有地方和左京相似,應該屬於遺傳學探討的范圍,但不是她該關心的。
吳彤陷入沉思,既然這方面沒有线索,那麼就要靠左京想辦法去破壞郝李二人的團結。
隨即她又給左京發去訊息,說郝思凡是郝江化的親生兒子。
當然她不會說是懷疑郝思凡是左京跟李萱詩亂倫生子,而是換另外一種說法,懷疑郝思凡不是郝江化的兒子,現在既然已經證實郝思凡是郝家的小少爺,那麼最初懷疑郝思凡不是郝江化兒子親生父親另有其人,這個其人的懷疑對象也就沒有必要去探尋了。
抒寫回憶錄的時候,我不由在想,吳彤當時犯的錯誤,大抵就是小學生做題。
有時候會先把正確答案寫上,然後又用橡皮擦掉,寫上另一個錯誤的答案。
後來吳彤及時發覺,找到正確答案,她才對李萱詩造成嚴重的打擊,這是我的不幸,而我的幸運,恰恰是我送了吳彤一個特別的禮物,這也導致她最終改變態度,讓我重新失而復得。
這是後話。
“行了,我知道了。”在收到吳彤發來的訊息後,我隨即回復。
沒根沒據的事情,她居然也信,不過能讓郝江化和李萱詩折騰一回,倒也不錯。
彼時的我自然不清楚吳彤原本的盤算用意,而吳彤也沒有想得她懷疑郝萱時,遭到郝江化的斥駁,並不是她說錯。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吳彤說對了,只是郝江化原本就是知情人,甚至是策劃人,自然不會讓吳彤發覺這個秘密,這也算他親口駁回她猜想的緣由。
事實上,吳彤犯得錯誤還不只這樣,這點她直到囚徒計劃暴雷,郝家女人們互相打臉,李萱詩被拉下神壇後,她才驚覺這一切,而這也險些令李萱詩精神崩潰,甚至我也後悔一時,直到許久後我才再次見到吳彤。
得月樓。問君何所得,抱天攬月樓。
一張縱172厘米,橫65厘米的畫作正鋪在案頭。
“這是八大山人的《竹石鴛鴦》,結構生動,线條柔美,堪稱傑作。”
一人在旁絡繹不絕,“前年在拍賣行拍出一億六千萬的高價,現在折價八千萬,劉董您覺得呢…”
“拍賣這東西,你要說它值一億,只要有人肯買,它就值一個億。要是沒人買,你說它值十個億,那也是廢紙一張。”
劉可冷聲道,“上了紅通黑名冊的東西,哪家拍賣行敢收這東西,你的老板要是有門路,也就不用找我變現了。”
“那您說個價唄。”那人賠笑道。
“一千萬。”劉可淡淡地說。
“一千萬,這也太低了…要不,您再掌掌眼。”男人繼續道。
盛事珠寶,亂世黃金。這字畫倒是穩當,就是保存不宜,還有就是識貨人少。
劉可俯身正欲伸手取畫,再仔細觀摩,卻見那人遞上一雙手套,白色的手套。
劉可臉色登時就變了:“收起來,我不喜歡戴手套。”
“哦,是這樣的,劉董,我們人這手容易出汗,會傷到字畫的,所以你還是戴上吧。”
“我說我不喜歡戴手套,你沒聽見嘛,滾,帶上你的畫,給我滾!”劉可一腳踹開那人。
“劉董,你這…”
“滾!”
那人只得收起畫,訕訕離去。
“發這麼大火做什麼。”女人搖曳酒杯,品著香檳,不以為意。
“我為什麼發火,你難道不知道。”劉可一把扯開領口。
“他也是給人辦差,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女人聞著香檳,淡笑道,“你已經是堂堂劉氏財團的代理主席,何必跟一個跑腿的慪氣。”
“沒錯,我是犯不著對一條狗生氣。”劉可道,“不過他讓我很不開心。”
“就因為他讓你戴手套?”女人淺淺一笑,“我倒上忘了,你也給人辦事。”
“媛媛,你誠心就氣我吧。”
劉可呼吐胸膛的悶氣,“金錢是權力的工具,我做狗也沒什麼可丟人的。我可以做狗,卻不希望別人提醒我是條狗。”
“沒有人天生喜歡做狗,我不喜歡做狗,我也不會一直做狗。”劉可不吐不快。
女人微笑著,不去辯駁。
“媛媛,我在保利拍了一套荷蘭皇室的紀念咖啡杯,據說是朱麗安娜女王的私人珍藏,我送你怎麼樣。”
“荷蘭皇室?喝咖啡會不會太淡了。”女人笑道,“不過,還是謝謝。”
“別客氣,咱們什麼關系,只要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我的就是你的。”劉可想要親近。
原本笑嘻嘻的女人,臉色立刻冷下來:“劉可,我白媛媛跟你只是搭檔,這點希望你明白。”
“我們是搭檔,不過不妨礙我們發展別的關系。”
劉可看著女人曼妙的身线,“你在我家泡過浴池,去過我的游艇,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去你家?”
“去你家,去你的游艇,那是因為你邀請我。作為生意伙伴,我沒好意思拒絕而已,如果你要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那我只能說抱歉。”
白媛媛展顏一笑,“我也不打算帶你去我家,我的家人不喜歡你這類人。”
看著面前這個如桃花誘人的女人,劉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嘆道:“你不會打算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吧。”
“那倒不是,等我哪天有看上眼的男人,家里人要是同意的話,我就結婚生子。”
“那你要是一輩子沒看得上男人…”
“之前倒是有一個…就是上次我在你的別墅泡湯,來找你那個小子。”白媛媛若有所思,“我覺得他挺不錯。”
“左京?那小子是挺不錯,不過你沒機會,他是白家的女婿,輪不到你。”劉可一笑,“所以你還是考慮我好了,起碼我有錢啊。”
“可我又不缺錢,而且…我也確實看不上你。”白媛媛呷了一口香檳,濃濃的滿足欲。
劉可勉強一笑,笑得有些不自然。
“我記得你對衡陽市的新區計劃很有興趣,搞得怎麼樣?需要很我搭伙麼?”
“現在還不是我們入局時候,等左京把一切塵埃落定,就是我們進場的時候,到時候把他一腳踹開。”
劉可道,“低價入局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你這是卸磨殺驢。”白媛媛道,“你不是說他是白家女婿嘛,你還敢動他…”
“我是不敢,可是有人敢,左京這個愣頭青,他要對付郝江化,他要把郝家溝搞得雞犬不寧,等新區計劃快涼了。我們就可以入局接盤。”
劉可道,“我以前不懂政治,所以不明白這群老古董,為什麼能爬那麼高,後來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麼?”女人來了興趣。
“政治的玩法不一樣,他們甚至比我們跟用心,也更有耐心。左京坐牢,他通過律師聯系我,我就有點好奇,就請人在郝家溝打聽點東西。八卦嘛,不能當真,但也有些小發現,然後我就發現,原來那些老家伙比我更早知道,他們一直就在等。”
“白行健卡在那個位置這麼多年,死活不挪窩,誰也不知道他掌握多少人的黑料,他是國勛後代,軍區關系根深蒂固,童佳慧又是財神爺,誰惹她就是跟錢袋子過不去,有的是人跳出來護著她,這兩口子把白家就這麼撐起來,成為一座跨不過、搬不走的大山。你知道這幾十年,有多少大佬想搬走這座山,結果等他們都倒了,耗光了,白家卻始終還在。”
“於是,那些老家伙就想明白了,大的滴水不漏,小的就未必,看看各家官二代、富二代,都是什麼成色,誰家不出點問題,大家都在等,等白家什麼時候出錯。白家呀,錯就錯在錯生了一個女兒…”
白媛媛皺眉:“你這什麼意思?”
“白家有人犯了一個錯,換做其他人,不算什麼大過,可是放在白家身上,嘖嘖嘖,三代清名,毀就毀在一個女人手里…”劉可道,“政治有政治的玩法,知道卻不能知道,還必須等著有人把這塊遮羞布揭開…所以我就接左京的手,順水推舟,搭好舞台,讓他演一出好戲…等他報完仇,郝家溝的秘密就藏不住了,那白家的丑聞也就藏不住…那個秘密就再也收不住…”
“白家要麼就毀於一旦,要麼就把這些年掌握的東西交出來,這樣大家也會裝沒看到,白家可以平安下莊,那些大佬也算挪走攔路石…左京辛辛苦苦布什麼局,可是他又怎麼會想到,這局,不僅有居中局,還有局外局呀。”
劉可沉思片刻,“不管怎麼樣,我得謝謝他,讓我能夠用最低成本開發新區項目…不過,他想全身而退,怕是難了。”
難麼?也許,事在人為。就在劉可感慨之極,房內座機專线報告有特殊訪客。
“白…白先生?!”劉可沒想到,剛剛還在談論白家,白行健居然殺到這里。這里是香港,真是見鬼了。
“白先生,請坐。”在這個敏感的地方,他不會稱呼白院長,劉可連忙道。
“不坐了,我等下就走。”白行健掃了眼旁邊的女人。
“噢,這位是我的生意搭檔媛媛,跟你一樣也姓白,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劉可打著哈哈,消除心里的恐懼。
白行健並不理會,直勾勾盯著劉可:“郝家溝那輛L9是你的吧?”
劉可臉色一僵,隨即道:“是我的,這、我可以解釋…”
白行健罷手道:“不用解釋,左京在郝家溝做什麼把戲我不知道,但他要要對付誰,我很清楚,我只問你,幫他,是什麼目的…”
“因為…我以前喜歡那個女人…岑箐青她…”
“你不是這種專情的人。”
白行健瞥了眼劉可那所謂的搭檔,繼續說道,“你要對付郝江化,給岑箐青報仇,根本不需要左京。你,或者是你們,在拿他當槍使…”
白行健心里清楚,從猜到白穎犯錯開始,他就知道這事不會簡單了。
他既然能猜到,那麼政治上對他虎視眈眈,時刻想要扳倒他的人,會想不到,猜不到?
他們也在等,想找一個機會。
白家或許會因為這件事栽跟頭甚至垮台,白家也不可能把這些躲在暗處的牛鬼蛇神全抓出來,但是白家有能力抱著最早跳出來的那撥人一起完蛋,誰敢先把這攤子事攤開,他白行健就要誰跟著陪葬!
白家不能容下汙名!
“告訴你後面的人,也讓他給那些人傳個話。”
白行健盯著劉可,“我這是家事,他們最好別插手,誰要是敢動,敢算計我的女婿,告訴他們,我白行健還沒死,我白家還沒跨,那就斗斗看,看誰站到最後!”
劉可很想擠出笑容,但他實在笑不出來。
“我…我會把話帶到。”
“下午兩點半我會在清韻茶社等你,我希望聽到他們的回話。”白行健沉聲道,“如果我聽不到滿意的答案,那就開戰!”
“好。”喉嚨里只能崩出一個字。
下午兩點半,劉可如約而至,除了他所屬一派的答案,還有些人表示不介入,有些人是已讀不回。但沒人表示對立。
白行健點了一壺茶,一壺茶沒喝完,劉可便離開了,然而白行健沒走,他還在等一個客人。
在我洋洋以為囚徒計劃如何,我不知道岳父早已做了很多事,他在踐行他的承諾,或者是期盼,他要我在事後能夠全身而退,而做足了功夫。
這些細節,我永遠都無法弄清楚,而後來的幾件事我才知道岳父的苦心。
雖然,我最終沒有走上岳父為我鋪就的道路,但他盡可能用他的方式,保全我、保全佳慧、保全白穎…
唯獨犧牲自己,放棄所珍視和長久的堅持。
在長沙待兩天,在聽完白穎的部分講述,我連抽了兩根煙,白穎上來拉我的手,我沒有推開,我知道岳母在看我們。
岳母清早的飛機,我開車去送,白穎帶著兩個孩子。
岳母說她會盡量回來,她要請一個更長的假,並且要做些事,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當然,她不會對郝家溝出手,既然我決定動手,她會等待我的結果。
登機前,岳母抱了我一下,她附在我耳旁說:“陽台那里,我給你留了禮物。”
我的臉色微微一變,岳母笑著進去。原來她知道的,只是不說而已。
忽然間覺得心里劃過些什麼。
回去的路上,我告訴白穎,先送她回去,准備一下,下午回龍山,帶上孩子。
白穎看著我,輕輕地應了一聲,也許她以為帶上孩子,意味著什麼。
只有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無論是她在嘗試的,還是我在進行的。
看誰更快到終點吧。
回到出租屋,我在陽台里看到了那個禮物,那小小的私密物件,很貼身,也很貼心。
她發覺了,只是裝不知道。她容忍我的放肆,包容我的欲望。
起風了,收藏心頭的些許柔和,我知道,下午回龍山,真正的戰斗便開始了。
郝小天快出院了,我得送他最後一程。